(七)
收工后,卫小光突然叫住了我,看看左右没人,才坏坏地对着我耳语道:
「林大可没少玩你妈,现在,『全无敌』倒了,想不想玩玩他闺女?」
我猛地转身,看着那张英俊而又充满邪恶的脸,既吃惊又并不意外地半晌没
说出话,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心里突然「咚」、「咚」跳起来。
晚上,按照卫小光事先告诉我的,我瞒了妈妈,偷偷跑出来,到距村庄有三
公里远的一处梨树园子里,找到那栋深藏在梨树的海洋中的小房子。房门外早有
二嘎子握着三八枪站岗等着,见我到来,迷起嘎里嘎气的小眼睛,对着我说:
「林大可操你妈那么多回,今天你小子可以报仇了,快去!」
我激动着,用一颗比卫小光也好不到哪去的坏坏的心激动着,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除了郭二麻子、卫小光和另外的两名民兵,却还有两个四类分子出
身的男人。房梁上,反剪双臂吊着一个人,正是林大可,他的双臂由背后向上举
着,双手腕上的绳子连着房顶上的大梁,两个脚尖踮着,勉强地够着地面。他努
力地想把脚尖再伸长些,以减轻双臂的痛苦,但脚尖却只有那么长,累的他全身
象是水泼了一般的出着汗,大概吊的时间长了,嘴里呻吟的声音也变小了,但仍
然在求饶:「各位爷爷……你们全是我的……亲爷爷,放一会吧……实在……受
不了了。」
房间的炕上,就是意料中的林大可的女儿林朗。她全身被剥的一丝不挂,双
臂却五花大绑,老实地跪在那里,吓的连哭也不敢,只是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人们,
等待着那大概她也知道的灾难的降临。
林朗继承了林大可的长身材,有着笔直好看的长腿,还有着如俄罗斯或其他
东欧国家少女般的美丽,眼睛大而深,鼻子高而上翘,她的肌肤特别地白,她的
肩膀很窄,使其上身看上去差不多呈圆型,她的屁股也不大,却极圆,尚未发育
成熟的圆鼓鼓的一对小奶子极富弹性地挺立,因为是双膝跪在炕上的,两只粉红
色的嫩嫩的脚丫脚心朝上并在一起,象是一碰就能出水似的。
「林大可,你他妈的在全公社开了多少处女,哼哼!今天,郭二爷要给你闺
女开处,就让你在这看着。」
林大可痛苦地:「二爷爷开恩……我犯罪……你们处理我……孩子小哇…
…」
郭二麻子抡起皮带,没头没脑就是两下子,「哼哼!你给那么多闺女开处时,
人家父母求你,你开过恩没有?」
林大可只是哎哟哎哟地叫着,接不出下面的话了。
郭二麻子走近炕沿,坐到林朗的身边,一把将那小鹿一般全身战抖着的林朗
抱在怀里,用那满含了酒气的大嘴,亲到那娇嫩的小脸上,「嗯!小乖乖!让麻
子哥哥好好亲亲,嗯……啵!嘙!」
林朗无助地信由那满含着酒气的大嘴在自己的鼻子上、嘴唇上亲着,吓得既
不敢躲也不敢说话,连呼吸也都停止了。
郭二麻子又掰开姑娘的双腿,大手向着姑娘的屄洞口摸去,「来,让我摸摸,
摸出水来挨操不疼,哈哈!」
林大可忍受着双臂的拉痛,仍然不声地求饶:「郭二爷爷……开恩,放了孩
子……我给你跪下……」
「哈哈哈!跪下,哈!好哇,那就跪吧。」
林大可当然无法下跪,郭二麻子给站在他旁边的一个民兵递了个眼色,那民
兵飞起一脚,踢在林大可的小肚子上,林大可只有脚尖点地的身体本来不稳,这
一脚,踢的他的身子更是向着一边歪去,脚尖在地上划着,双臂被拉的更疼。
「哎哟哎哟!爷爷别踢了吧!哎哟!」
「给他鸡巴上挂点玩艺。」
郭二麻子一声令下,那个粗壮得象头水牛一般的民兵立马扒了林大可的裤子,
卫小光把一个大秤砣拴在了他的鸡巴上,那大秤砣足有五六斤重,这下子,林大
可更受不了了,疼的他什么都叫出来了:「哎哟!不行了……亲爸爸……操我妈
生我的亲爸爸呀……这不行的呀……」
林朗在郭二麻子怀里,看着爸爸受难,听着爸爸的痛苦呻吟,一下子哭出了
声,对着郭二麻子求饶道:「二爷爷……放了我爸爸……您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郭二麻子口中含着林朗小小的乳头,冲着林大可说:「你看,你他妈的没你
闺女懂事,你要这么乖,至于吃这份苦吗?」
林大可的自尊被肉体上的折磨击败了,他不得不哀求道:「放了我……我听
话……你们想怎么就……怎么……哎哟不行了呀……噢……」
郭二麻子已经把鸡巴放入林朗的嘴里,正享受着小姑娘的含弄,听林大可这
么说,便回应道:「想通了呀,那也行呀,把绳子从房梁上给他放下来,让他过
来给我把这小嫩屄舔出点水来。」
吊在房梁上的绳子被解开,但林大可的手腕仍然反捆在一起,鸡巴上的秤砣
也仍然没解开,但没了吊绑的绳子,累极了的他一下子瘫软在地,任那几个民兵
怎么的踢打,好半天一动不动。
「来,让麻子哥给你把把尿,把他浇醒了好玩。」郭二麻子说着,真的就象
是给小孩把尿那样,从林朗的背后抱她起来,双手把住那两条葱白一样的嫩腿,
将林朗的下体弄成一个「M」型,把屄洞对准瘫倒在炕沿下的林大可,「尿!尿
出来给他尝尝。」
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的,没用多大一会功夫,林朗真的尿了,一道浅黄色
的水柱喷射出来,长长的,劲力十足地浇到了林大可的身上、头上、脸上。
林大可并没有昏迷,只是全身没劲才不动弹的,经女儿的尿这么一浇,他本
能地躲闪着,头上、脸上仍然满是女儿的尿水。
看到他动作起来,卫小光用手抓住那个秤砣往上提,林大可被拉疼,乖乖地
跪了起来,因为那拴秤砣的绳子比较短,他努力地叉开双腿,并将上身尽量倾斜
着向下,以使那秤砣能够呆在地面不至于拉痛他的鸡巴。
「跪过来,舔!」郭二麻子仍旧抱着林朗,命令着。
林大可不敢不动了,他艰难地挪动着双膝,拖着挂在鸡巴上的秤砣,慢慢地
向前蹭去,那秤砣每被拉动一公分,都要承受巨大的疼痛。卫小光不耐烦了,用
脚从林大可背后叉开的双腿间踢了一下秤砣,那秤砣向前冲去,却又一下子冲过
了头,林大可的鸡巴被向前猛的一拽,双膝来不及追及的他疼的「噢噢」叫起来
……
好不容易蹭到闺女那大张着的屄门处,最后一次哭求道:「你们玩……就不
要让我……」
话没说完,卫小光又伸出一只脚到他的双膝之间,踢了那秤砣一下。
「哎哟!啊……」
「舔不舔?」
林大可该做的已经做完,肉体上的痛苦减轻了道德上的压力,便把头伸到女
儿的大腿之间,在林朗刚刚排过尿的屄门处,伸出了舌头……
「哎对!这这样,把尿水舔干净……哎!对对……就这样……哎对了……把
屄水舔出来,这样让我操着舒服,你闺女也不会太疼不是,哈哈!」郭二麻子说
着,又把嘴凑到林朗的耳畔,轻轻地吹气,「舒服不舒服?你爸爸给你舔的舒服
吧。」
林朗的下体被爸爸的知舌头舔舐着,渐渐地有了某种反应,眼睛开始迷离,
嘴角也咧开,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了几下,下体内涌出了淫水,弄湿了林大
可的脸庞。
「嗯……啊……」林朗开始小声地呻吟。
郭二麻子继续亲吻着她的小脖子、小脸蛋,又探下头去,轻轻含弄那两颗嫩
葡萄一样的小乳头,象是耳语般异常温柔地对着她的耳畔吹着气:「一会让你美
到天上……」
林朗的呼吸变得急促,鼻翼泛起红色,耳朵也红了,「爸爸……痒……噢
……怎么这样的……」
「小乖乖,怎么这样的,哈哈!就是这样的,来吧我的乖乖!」郭二麻子说
着,突然猛地将林朗抱住调转了方向,然后将其放平到炕上,用双手托起林朗的
双腿,将双膝跪到林朗的屁股跟前,举起又粗又硬的大鸡巴,朝着那毛毛还不太
多的洞口插去……
「噢……好疼哇……爸爸呀……你干坏事让人家欺负我……妈呀好疼呀…
…」
林大可心疼地看着女儿被插,不得不说出他自己认为也没多大用处的话:
「二爷……求您……插慢点,孩子小哇……」
听到林大可的话,郭二麻子反倒更加快了速度插起来,一边猛烈地插着,一
边坏笑着回答林大可的话:「好哇!插慢点,来!插慢点!嘿!嘿!哈……你看
看,这个速度怎么样?」
林大可想哭哭不出,想说什么却象堵塞了喉咙,动了半天的嘴,才说出:
「二爷,可怜孩子……她还太小哇!」
「哈哈!好他妈的紧,啊!真他妈的美!」郭二麻子伏在美少女的身上,拱
起粗壮的身躯,一出一进,轻轻缓缓地在少女的体内抽插着,黑油油的键子肉和
那雪白光嫩的肉体衔接在一起,映出强烈的反差。
这边,卫小光揪住林大可欲低下的头,使之上扬着,问道:「臭流氓,你给
别人开处时,是不是也这么美呀?」
林大可近距离地观看着女儿被人开处操屄,却一动也不能动,他摇头代替着
回答,英俊帅气的脸上挂满了泪珠。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嫩嫩的小屄被
郭二麻子的大鸡巴插着,他的双臂反绑着,他的鸡巴上吊着秤砣,他不敢也不能
有丝毫的动作,甚至想歪一歪头都不允许。
「啊……小乖乖……麻子哥插慢点……就不疼了,噢!美……」炕上,郭二
麻子进一步将林朗的双腿扛到肩上,使两只脚丫以由那宽厚的双肩向着天上高高
地举着,下面的屄门便也开到了极限。郭二麻子双腿也由原来的跪曲变成向后挺
直,双臂支撑着炕席,愈来愈快地猛烈地动作……
「啊……好难受……爸爸呀……」林朗叫起来。
「老流氓!看我操你闺女,要不要去县革委会去告我呀?」
林大可跪着,一边无法排斥地看着眼前女儿受辱挨操的画面,一边听着郭二
麻子们的语言辱骂,心力全无地回答:「郭主任,我罪该万死,我哪敢告您呀!
只要您可怜孩子太小,轻点……」
郭二麻子看也不看他地继续动作着,说道:「量你也不敢告我,你知不知道,
你的小命攥在谁的手里,哼!」
林大可知道,不用什么程序,也不用请示哪一级,只要他郭二麻子手指动一
下或嘴巴动一下,弄死他林大可不用犯什么法,甚至可以得到嘉奖的。
「来!来!屁股动起来,一会就不难受了。」郭二麻子已经满身是汗,气也
有些喘了。
卫小光一直揪住林大可,让他看着眼前的一幕,并不断地问着话:「怎么样?
看的过瘾不过瘾?」
林大可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渐渐地,林朗的叫声起了变化,「啊……怎么这样呀……噢……好那样呀
……」
「哪样?我的小宝贝?」麻子继续插着,见林朗的神色起了变化,便微笑起
来,一边又探下头去,在那两个小乳头上含弄着。
「麻子哥哥……二爷……好痒……好那样……噢……我好想……」
正在激烈动作着的郭二麻子突然把鸡巴拨了出来,正在迷着眼睛挨操的林朗
失口说道:「干吗拨出来呀……」
「哈……拨出来给你换个姿势,让你更美呀,我的小宝贝。」
郭二麻子一边说,一边侧躺下身子,而将林朗背向自己抱在怀中,分开她的
一条腿,从侧面把自己的鸡巴再一次地插入……
「啊……好粗好大呀……我下面好痒呀……啊……麻子哥……啊不……麻子
爷爷,我听您话……当您的小老婆……啊……」
郭二麻子下面的一只手摸弄着林朗的双乳,另一只手则够到那正在挨操的阴
蒂处,轻轻地揉弄着。
「亲爷爷……啊……我全身都痒……里面好难受哇!」
郭二麻子把嘴羝近她的耳朵问道:「难受哇,那要不要我拨出来?」
林朗颤抖着娇声,急忙回答:「不要……不拨出来……我要那样……哇…
…」
「哈!爷爷就给你那样。」郭二麻子说着,继续三管齐下,林朗一下子变了
声音:「啊……好美……好舒服哇……我……从没这么舒服过……哎呀……怎么
这样呀……」
……
郭二麻子完事了,炕上积下一滩鲜红的血迹……
按事先说好的,接下来是该轮到卫小光上,但这小子嫌脏不想上了,于是又
让那个民兵上,那民兵看到那滩血也不愿意上了,于是,几个民兵要我上,我也
不想上,但这却由不得我愿意不愿意,卫小光走近我身边,低下头伸手摸住我和
那人的鸡巴,大声叫道:「哈!这么硬了呀,这小妞的爸爸可操你妈好多次了,
你要是你妈的儿子,现在正是报仇的机会,去,把她给我上了。」
我的鸡巴尽管硬着,但还是假装不情愿地向后退着,直到早在预料中的两个
耳光打到我的脸上,才又假装勉强地脱掉了裤子,跪到倦缩成一团的林朗面前。
「校长大人,你没看你闺女这么躺着不舒服吗,过去!给她当垫子,让闺女
躺在你怀里挨操多舒服哇,快点!」
已经精疲力尽毫无意志的林大可象个木头人似地被摆弄着,艰难地上得炕来,
叉开双腿坐在炕席上,林朗则背对着他躺在父亲的裆部。
看着眼前这一团白色的肉肉的少女裸体,我下面的东西更加硬到无比,但裤
子已经被扒下去,想捂住又不许,全没遮掩的鸡巴暴怒般挺立着,我只好努力地
弯下身子,面对着眼前这诱人的美少女,却不肯继续着动作。
「妈的狗崽子,现在是给你报仇的时候,快鸡巴往里插呀!」一个坏蛋从后
面踹了我一脚,我在这逼迫下,用手抓住了我的硬鸡巴,向着林朗的湿漉漉脏兮
兮的屄门处送去……
林大可哭着脸,使劲地低下头去。
狠狠地一皮鞭子,他的头又一次被迫地抬起来。
「问问你闺女,舒服不舒服。」
无奈的他只好搂住正剧烈地抖动着身子挨操的亲闺女,侧过脸对着林朗的耳
边,问道:「朗儿……舒服吗?」
林朗却象是完全没听到爸爸的问话,只是大声地吟叫着:「啊……好厉害呀
……爸爸……啊……」
「哈哈!怎么样,你不是经常这么操别人闺女的,这回抱着自己的闺女让别
人操,这叫一报还一报,哈哈……」
林朗一边颤动着雪白娇嫩的身子挨着我的猛操,一边按照要求回答着:「噢
……插的我好那样啊……啊……插死了呀……小北哥哥……啊……」
「哼哼!现在知道叫小北哥哥了呀,当时你斗人家时,往人家脸上吐唾沫时
怎么不叫小北哥哥,你让人家从你裤裆底下爬的时候怎么不叫小北哥哥,嗯?」
卫小光说着,又冲着我,「鲁小北,狠狠操她!」
卫小光的话,真的强烈地激起我满腔的仇恨,但我仍然不动声色地,加大了
挺进的力量,在那沾了处女阴血的阴道里,猛烈地进攻……
「哈哈……」胜利者的笑声透过房顶,透过梨树梢,向着天外飞去……
……
连续三天的教育过后,林朗重新出现在生产队参加劳动了,郭二麻子卫小光
们也照例宣讲着革命的大道理,照例道貌岸然地昭示着他们男女授受不亲的正面
形象,照例对哪怕仅仅是牵牵手这样的男女作风问题表示着遣责,没有人知道他
们背地里的道德沦丧,没有人知道这野兽般的暴行。
(八)
革命群众对于反动的「全无敌」头子林大可是十分仇恨的,对于献身投靠林
大可而又妖冶妩媚的鹿一兰自然也不能轻易放过,她也被很快地批倒批臭,也被
取消了教师资格,下放到妈妈所在妇女生产队管制劳动。
那年头不管到什么单位,阶级斗争是必须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的,妇
女生产队也不例外。正愁没有典型可挖来进行批斗呢,有了妈妈和鹿一兰这样的
坏典型,正好给妇女生产队提供了一个再好不过的靶子。
已经有快一个月没召开批斗会了,妇女生产队的阶级斗争已经远远落后于别
的队,在第三次接到大队革委会关于狠抓阶级斗争很斗阶级异己分子的通知后,
妇女队议定了批斗会的时间,就定在这仲秋的晚上,地点也就仍然选定在我家大
门外的打谷场上,因为那宽敞,又有几株老槐树遮荫,也凉快。
因为这样的决定,下午的劳动只干了一半时间便收工了,为的是晚上开会不
至于太黑,因为那时的天已经开始变短了。
早早地吃过晚饭,妈妈就按要求打扫干净了场院外的卫生,又烧开了一大锅
开水放两个洋铁筒凉着,以供女社员们边开批斗会边喝水聊天。正在往水筒里放
茶时,和我家只有一墙之隔的邻居赵大婶第一个到来,论着乡亲们的叫法,妈妈
管她叫了声「四姐」,然后搬了一个凳子给她坐了。
「怎么又要挨斗哇?你到底和林大可有没有那种事?」
妈妈低下头,犹豫着,大概是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这时,两个女社员结伴走进了院子,其中一个还是个小组长。妈妈没敢象接
待赵大婶那样随便,赶忙起立,立正,口中念道「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哎呀,又没正式开会,罚什么站呀。」其中一个胖女人大着嗓门说着,又
走到妈妈面前,双手拉住妈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对妈妈说:「我娘家兄弟,
再过半个月就要结婚,想绣个门帘,还有枕头,这不时兴绣什么字吗,他们村找
不到人写,写也写不好,我给他拿过来,麻烦郑老师你给他写几个吧。」
妈妈接过那布包。又有女社员陆续走进来,其中一个年轻的肩背着一支五四
式冲锋枪的女社员,一进门,就满脸怒气地冲着妈妈叫起来:「臭破鞋,你坐着
倒还舒服哇,给我站起来,撅着!」
她是个民兵排长,斗争积极分子,妈妈不敢不从,赶忙站了起来,把腰弯下
去,可就在这当儿,赵大婶却一把拉住妈妈,大声地说:「甭理她,坐着」,又
冲着那背枪的女排长,不满意地说:「撅什么撅?让你撅半个钟头看你累不累,
你是肉长的,人家就不是肉长的吗?」
那女民兵是赵大婶的亲威,而且是晚辈,听着赵大婶这样说,脸上现出无奈,
努起嘴叫了一声:「四姑……」下面的话也就不知说什么了。
那胖女人接过话,也对那年轻民兵说:「一会挨斗不还得撅着吗,先让人家
休息一会,又没别人。」
那民兵不再说话,可妈妈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地看了看那民兵,又看了看赵
大婶,现出十分的为难,赵大婶看出,便对着那女民兵催促说:「让人家郑老师
坐下歇一会呀!」
那女民兵十分不情愿地对着妈妈说:「那……你歇一会吧,但一会人来多了
……」
正在这时,一个长的很高又很瘦但很不好看的女人走进来,她是妇女队的副
队长,姓李,她环视了一下我家的小院,坐下来,对着妈妈说:「你说你长的挺
干净的,院子收拾的也挺干净的,怎么却和林大可做出那种龌龊事」,见妈妈正
双手捧着一碗茶水递着,便用手挡开,鄙痍地用鼻子哼了一声,看也不看地说:
「拿一边去,我嫌脏。」
妈妈双手捧着的碗稍稍停顿,便低着头收回,脸上并没现出太多的惊愕。
赵大婶接过话来,不平地说:「林大可当权时,连贫下中农出身的都怕他,
你让人家四类女人能不依他吗,再说了,让林大可祸害的女人何止十个八个,你
们干吗只说人家是搞破鞋,还不是看人家出身不好。」
李副队长虽然长的一副恶相,但其实人并不太坏,经赵大婶这么一说,便也
软了下来,对着赵大婶说,「运动来了,总要搞斗争,斗谁呀?斗您吗?谁让她
出身不好呢」,然后又对着妈妈说,「反正都是一个街里住的,现在来的人少,
你先这么坐一会,一会人多了,我可该怎么就怎么,到时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又转头对着几个社员群众,「一会你们发言,也不能太走过场,不然胖虾米要是
不满意,让我下不来台。」
一个抱着小孩来参会的女人低头使劲盯看着妈妈的脚,半天,终于说:「你
这鞋帮是怎么窝的,多好看呀,一点棱梗都看不出来。」
妈妈正要说话间,那副队长忽然一拍大腿,「哎呀!瞧我这记性,说要我准
备破鞋一会开会时给她挂脖子上的吗,我给忘了。」
「一会扒林大可的鞋。」一个女社员建议。
「他的鞋那么臭,再说,一会小侉子也要挂破鞋呀。」另一个女社员反对。
赵大婶说话了,「我去家里找找,我有一双鞋穿破了不想穿了,上午还想卖
给一个收破烂的,没遇到,我去拿来。」
又有几个人进来,院子里的人多起来,赵大婶也从家中取来了她穿破了的一
双布鞋。李队长一改刚才的和善,对着妈妈,加大了嗓门说道:「不要脸的破鞋,
去,到墙跟那立正站好。
妈妈低头走到墙角处,面对着大家,低下头,并拢双腿,双臂紧紧贴在大腿
上,站好。赵大婶走过去,把自己刚刚穿破的一双臭鞋挂到妈妈脖子上。
那个鹿一兰,也低着头走进了院子,李队长又冲着她,「你个臭婊子,谁让
你这么晚来的,你当是你当戏子时,还得让看戏的坐好了等你吗。」
鹿一兰面对着李队长立正,弯腰,口中嚅嚅道:「我……我……我不老实
……」
「去,把那堆砖,搬过去摆好,摆整齐。」
鹿一兰听话地走到外院打谷场上,从不远处的几个砖垛,把一摞摞的砖抱起
来,摆放到批斗会时专用的位置上。
「快点,一会批斗会开始了你要是码不完,给你挂十块在脖子上。」
那几个砖垛距开会的场地不太远,可也有二十多米,鹿一兰每次抱四五块砖,
来回小跑着,用了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才码起一个三米多长,一米多宽,一尺多
高的临时批斗台子,此时,她那好看的细脖子上已经全是汗水,有些散乱的头发
也被汗水粘在脸上,一缕一缕的。
一个个头不高却丰满有余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走过来了,她就是我们生产大队
的妇女主任,革委会成员米凤霞。因为有轻度的近视,人送外号胖虾(瞎)米。
她夸张地戴着眼镜,象是很有学问的,其实她娘家就是我们一个公社的,最高学
历也和我一样,就是农业中学毕业而已。她这人斗争可积极,批斗起地主婆来是
从不留情面的,那时全村的妇女小孩,一吸说胖虾米的名字,都要畏惧三分。也
是,斗争不积极,怎么可能当干部呢。
她走到外院时,看到仍旧在码着砖台的鹿一兰,很是有派头地命令她:「你,
鹿一兰,过来!」
鹿一兰乖乖走到她面前,立正垂手站好,口中仍然急促地喘息着。
「谁让你把砖摆到这来的,好好的场地,弄一堆砖,又这么矮,能起什么作
用,想故意阻挠对你的批斗会是不是?」
「我……」鹿一兰微微侧转了一下脑袋,想去看李队长求救,但终于没敢,
李队长正在里院和社员们聊天,也没看到这一幕。
「搬回去!」胖虾米以不可动摇的权威命令。
「是……」鹿一兰低着头应道。
「快点!耽误了今天的批斗会,明天开全大队社员大会斗你。」
鹿一兰又赶忙应了一声,然后,又将那小砖台上的青砖四块五块地抱起,仍
旧小跑着,一趟又一趟地码放回原处。
她站在我家小院门口处,院里是正聚集着等着开会的社员,院外则是拚命地
把砖码放回原地的坏分子鹿一兰,当着众多女社员的面,正是胖虾米显示威风的
时候,她站了一小会,放开嗓门,对着院外高喊:「鹿一兰!」
「有。」鹿一兰答到,踹着粗气来到她的面前,立正站好,高高鼓起的胸脯
急剧地起伏着。
「你那臭嘴嘟嚷什么呐?」
「我……没……」
没等鹿一兰一句话出口,胖虾米左右开弓连抽了她两个耳光,「怎么?不服
吗你,臭婊子,你以为这是你们旧社会的天下,以为还是林大可当权的时候吗
……」
鹿一兰没敢躲,脸上火辣辣地疼,让她的脸显得扭曲。
「你给我拉着脸做什么,要我看你脸色是吗?」
胖虾米的话,和她的耳光,让这个从八岁就开始演戏的演员也不知该用怎么
样的表情去面对,她想用哭相,不敢,想用笑脸,不合适,想用……她努力地搜
寻着学戏时所有用于表情的表情,将双腿并的紧紧的,双臂使劲地贴着大腿,上
身向前倾斜成一个角度,抬头看着她,挤出一个似哭不是哭似笑不是笑似开心是
开心似的表情,嚅嚅地说,「是……是……我不老实……我改正……我不敢了
……」实际这也是当年四类分子在表示自己老实认罪表示服从管制时的套话。
胖虾米的威风发的很满意,便走进了小院,鹿一兰又足足搬了四十多分钟,
直到全身被汗水湿透,那堆砖总算又回到了原处。
批斗会开始了,赵小凤等几个民兵将妈妈和鹿一兰押到场地中间,按撅了下
去,又有两个女民兵不知从哪押来了五花大绑着的林大可,也撅在了妈妈和鹿一
兰的中间,妇女社员们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开始了批斗。
批斗会按步就班,没有半点的新意。照例先是宣读罪状,然后又是群众发言,
然后又是审问,然后又是认罪,全是老一套。因为是妇女社员参加的大会,好多
个女社员把自己的孩子也带到会场,好几个男孩女孩在场地上追逐打闹着,也有
的胆小,躲在妈妈的怀里看人们打那三个撅着的人的耳光。
一个大概三四岁的男孩子,一边吃着手指,一边瞪大双眼看着挨斗的三人,
然后问他的妈妈:「他们弯腰弯了好半天了,怎么还不让他们站起来呀?」
「因为他们是坏蛋。」那位妈妈回答自己的儿子。
「那他们会不会很累呀?」
「就是要让他们累,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干坏事。」
「他们干什么坏事了?」那男孩子刨根问底。
「去,跟他们玩去吧,长大你就知道了。」
会议开到中间,主持会议的李队长按照事先就已经拟好的程序,一声大喝:
「鹿一兰、郑小婉不老实,把她们捆起来!」
按照事先的准备,赵小凤等几个女民兵将妈妈反剪了双臂捆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林大可的鞋被扒下来拴在一起,挂在了鹿一兰的脖子上,妈妈
的脖子上,则悬吊着邻居赵大婶那双穿脏了的破布鞋。
批斗会继续进行。其中一个小女孩子,近距离地站在三人的脚下,高高地扬
起小脑袋,象是在看什么稀奇的动物那样看着挨斗的三个成年人,半晌,又跑到
妈妈的怀里,坐在妈妈的腿上,一只小手指着三人,小声地对妈妈耳语道:「妈
妈,那个婶婶给打哭了。」
那妈妈一边搂住自己的孩子,一边愤愤地说:「活该!谁让他们不做好人。」
尽管是走形式,但社员们仍然表现的十分的义愤,口号声,辱骂声一阵高一
阵低的此起彼伏。那年头的女社员们全都特别地憎恨破鞋这种行为,在阶级斗争
的号召下,尽管同在一个村生产与生活,但对于处于不同的阶级阵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