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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棍王巴大亨】【全】作者:卧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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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王巴大亨】【全】作者:卧龙生

               棍王巴大亨


作者:卧龙生


章节目录:

第一章      神鬼愁抱石头    002楼
第二章      巴大亨现风尘    003楼
第三章      天霸王赌坊      004楼
第四章      金银双抓        005楼
第五章      双龙玉令        006楼
第六章      黑鹰追魂令      007楼
第七章      大亨展雄风      008楼
第八章      涉险冒凶徒      009楼
第九章      巴大亨失身      010楼
第十章      鸳鸯血玉诀      011楼
第十一章    巴大亨招供      012楼
第十二章    绮罗传神剑      013楼
第十三章    飞龙庄之役      014楼
第十四章    踏波练绝技      015楼
第十五章    真假巴大亨      016楼
第十六章    黑衣蒙面人      017楼
第十七章    巴大亨班长      018楼


[ 本帖最后由 shinyuu1988 于 2010-7-25 01:4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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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神鬼愁抱石头

  碧空如洗,红日当头,峭壁幽谷,寂静无声。

  峭壁半腰,有一平崖,壁间有一石洞,高约二丈,倏然由那洞中,传来阵阵
低沉吼声,立即打破那寂静。

  少顷,只见两团烟火,冉冉出洞中飞出。

  咦!这那是两团火焰,竟是两个形如鬼怪的野人,发长披肩,一身火红短袍,
长仅及膝都已破烂,摇摇晃晃由洞中走出。

  那被看成火焰闪晃的东西,竟是两个野人舞动的四个巨石,石红如火,赤光
闪耀,难怪先前看成两团火焰。

  但这些并不惊奇,而是四块巨石的体积令人惊异,每块巨石高与人齐,粗约
一抱,至少也有千斤以上。

  但被这两个野人旋动飞舞,形同玩物。

  光是旋动飞舞,仅是一些笨力,并不足为奇,奇的是两个野人步履轻灵,脚
踏在地面竟然无声无息!

  这究竟是何种功夫,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两个野人手托巨石,走到平崖中央,随手抛下手上巨石,只听几声轰天爆响,
震荡得四山嗡嗡作响。

  显然这一巨石奇重无比!

         此际陡见那身形微矮的野人桀桀笑道:

  “扁担,我俩在此苦练了十多年,从未实际试过,今天不妨互相过手练习一
次,试试这功夫威力如何?”

  那个叫做“扁担”的应声道:“‘竹篙’!咱们窝在这里苦练这么多年,实
在有必要试试威力如何?”

  双脚一挑一拨,那两块深插地下的巨石,应脚而起。

  “哈哈哈!”身材微矮的怪人伸手接住抛起的巨石,照样用足一挑一拨,将
另外二块巨石挑起。

  两人各将巨石接住,退至平崖东西两侧边缘相对而站!

  陡听“竹篙”大喝一声!“注意啦!”右手巨石随着他这一声大喝,竟然平
射而出,对准“扁担”胸口撞去。

  “扁担”一见巨石飞到,霍地腾身飞起,悬空一脚向迎面飞来巨石踢去,那
重逾千斤的巨石,竟然应脚而回!

  “扁担”同时双臂一振,手上两块巨石连同飞回那一块,立即成品字形射回,
然后飘身落回原处。

  “哈哈!竹篙,看你的啦!”

  “‘小款代志’(小事情)!桀桀……”

  “竹篙”一见三石同时飞来,一声桀桀大笑,竟然跃起身形,迎看巨石飞去,
右手一挽一兜,立将上面这块巨石接住。

  双脚分向另外两石踏去,原本势疾力劲,平射而来的两块巨石,竟承受不住
双脚一踏之力,环向地面沉去!

  哇操!这是什么功夫?

  这封瘦皮猴,怎么有如此高明的功夫?

  须知这巨石重逾千斤,“竹篙”却能平推而出,其力之大,确实惊人!

  那知“扁担”武功更是惊人,常人在脚踏实地,想将巨石接住,已非易事,
但他竟悬空发脚,硬将巨石踢回。

  手上巨石打出后,竟然落回原地,就算内功练到“倒转三车”“朝元集顶”
之力,也无能如此,真是吓人!

  莫怪人说:“瘦人多膏!”(瘦人精力充沛!)

  “竹篙”身子落地后,答道:“来!练练掌法吧!”

  末待“扁担”答话,砰的一掌,对着“扁担”双腿劈去,掌势疾劲,有如巨
涛狂涌,激荡得地面碎石纷飞。

  “扁担”右掌翻腕推出,迎着这疾劲掌势撞来。

  待二股掌方刚要相接那一刹那,迈步前冲,左掌向下一按,奇事立现,他那
前冲身形,已然冲天而起。

  显然的,“扁担”是利用双方二股方向不同的力量,托起身形,这种借力之
巧妙,倒是别开生面。

  只见“扁担”身形腾空,霍地拳腿翻身,人如飞瀑怒泻,十指箕张,猛往
“竹篙”之双肩抓来。

  “兄弟!你玩真的呀?”头也末抬,“竹篙”倏地滑步后退,双掌猛然上翻,
这一击已是用足了十成真力。

  但见掌势奇劲,划空风生,一股挑空巨涛般的劲风,迎着“扁担”那下扑身
形,直冲上去!

  “扁担”一见劲风袭来,立即改抓为掌,迎势按来。

  嘿!方才借力乃是巧力,此次看他如何借法。

  只见他双掌往下一按,迎看挑空劲力,整个身躯立被弹起半空,地面上的
“竹篙”也登登的直往后退着!

  平分秋色,各自安然无恙!

  “哈哈哈……”

  “桀桀桀……”

  “兄弟!咱们终于练成了‘混元一气功’,那位臭和尚果然不打诳语,没有
让我们白白约浪费十多年光阴。”“竹篙”高兴的道。

  “扁担”亦领首道:“哈哈!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昔年的”赌鬼“及”神偷
“从今以后可以扬眉吐气了!”

  “竹篙”一想起往事,不由又是满肚子的气,道:“妈的!那些家伙当年一
看见我这个”赌鬼“,便丢过来不屑的‘卫生眼’!”

  “扁担”呸了一声,道:“妈的!我此你还惨!我这‘神偷’就好像是过街
老鼠,人人喊打!操!”

  一顿,又道:“只有那个老和尚对咱们最客气了,他虽然分别以赌技及盗技
折服我们,却客客气气的要我们帮他的忙。”

  悠悠往事,勾起“竹篙”无数的感触,只听他道:“妈的,出家人四大皆空,
居然会赌博,而且此我赌得更凶,更高明!”

  “我一向不服人,但对那老和尚是心服口服啦!他教我练功我就练功,从十
公斤的石头抱起,一直抱到千斤大石,甚至玩弄巨石于手中足下。”

  “扁担”突然想起一事,道:“咬哟!日头快要落山了,走!快去烧香吧!”

  “竹篙”笑道:“急啥米?钟声都还没响哩!那些和尚还未开始作‘晚课’,
咱们只是例行公事,有啥米好紧张的。”

  “扁担”又道:“兄弟,你记不记得我曾问老和尚说,我们何时可以下山,
老和尚却说在‘隐灵寺’抱回婴儿之时,怎么可能呢?”

  “竹篙”亦惑然的道:“是呀!和尚寺中怎么可能会有小孩子呢?那老和尚
又没有发烧,绝不会胡言乱语的,可是……”

  “扁担”摇摇头道:“煞煞去啦!别再去想这些伤脑筋的问题啦!走!去寺
中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尚未做晚课!”

  二条身形似电,疾驰而去!

               ****

  松柏掩映,一座高塔轰立其间,高塔四周,殿宇巍峨,屋顶全系采用琉璃瓦,
夕阳斜照下,闪烁着缕缕黄霞。

  原来庄严肃穆的“隐灵寺”如今却一片混乱。

  二代弟子,手持刀棍布在四处戒备着。

  那对丈余高,力大无穷,刀枪不入的护山灵猿吱吱的叫个不停,可惜,唯一
听懂它们“夫妇”言语的住持却忙着解救一位中年妇女。

  灵药一入口,再经住持凌空挥指渡气,全身重伤的中年妇女悠悠的醒转过来,
突听她尖声叫道:“少爷!少爷……”

  欲待挺身,却颓然倒下,毕竟是受了重伤。

  “阿弥陀佛!女施主别急,小施主一切安好!”

  “让我看看!”

  住持澄空大师往身旁小沙弥一点头,那小沙弥会意的立即将手中婴儿凑到中
年妇女之面前。

  中年妇女泪流满面,一直低呼:“少爷……”

  声音越来越微弱,澄空大师一见大惊失色,顾不得避嫌,出掌接住中年妇女
背部渡气提神,沉声道:“女施主,是谁下的毒手?”

  中年妇女精神一振正欲开口,陡闻——“鸭米豆腐!”

  “现宰!现宰!”

  “扁担”及“竹篙”笑嘻嘻的降至场中。

  他俩平常练功无聊,只有藉着每天早晚依老和尚规定来寺烧香之机会,与寺
中和尚“扯扯蛋”解解闷,今日当然亦不例外!

  那怕是今日情况特殊,他俩照吃“豆腐”!

  那中年妇女乃是婴儿之奶娘,原本受伤过重,全凭灵药及一股精神力量支撑
着,此时已至油竭灯枯之境了!

  只听她指着婴儿断断续续道:“巴……巴……”

  一口气喘不过来,憾然而逝!

  “竹篙”叹道:“唉!又死了一个人,我可以多呼吸一份空气了!”

  群僧不由齐瞪他一眼!

  “扁担”立即向群僧扫射一挑“白眼”,道:“瞪啥米!出家人四大皆空,
怎么可以随便‘瞟白眼’呢?罪过!罪过!”

  澄空大师叹道:“二位施主有所不知,这位小施主的身世及仇家,只有这位
女施主晓得,方才被你们一搅和,全断了!”

  二位老兄这下傻眼啦!

  怎么如此巧呢?伤脑筋!

  “竹篙”眼珠子一转,指着那对护山灵猿,笑道:“我看吉吉和米米方才叫
了老半天,人是它们抱来的,它们一定知道!”

  “扁担”亦连声附和着!

  那对护山灵猴自经“圣僧”收伏调教以后,业已通灵,圣偕虽已去云游四方,
但二猴仍谨守“圣僧”戒律,守护着“隐灵寺”。

  此时一见“竹篙”指着它们,立即身形似飞的来至澄空大师面前,那只大腹
便便的母猿,此手划脚的“吱!吱!”说个不停!

  澄空大师神情凝重的倾听着!

  “竹篙”及“扁担”不懂猿语,一见母猿津津有味的说着,公猿却傻呼呼的
听着,“扁担”不由踹了公猿一脚,道:“妈的!你也讨了一个‘长舌妇’!”

  公猿莫明其妙的被踢了一脚,陡然变颜大怒,但是一见踹它的人是“扁担”
时,只有低“唔!”了一声,不肯蠢动。

  母猿却“吱吱!”跳过来,又指又叫的,却不敢太靠近二人!

  “扁担”叱道:“妈的!你这猴母,你在跳什么,你不怕动了胎气呀!好!
让我再服侍你好好的玩一玩!”

  说完,双手作势一抱!

  双猿大惊失色,躲到澄空大师身后不敢吭声了!

  别看这对灵猿生撕虎豹,重逾千斤,但是到了“扁担”及“竹篙”手中,就
似玩具一般任他们耍玩了!

  为了练“混元一气功”二人一遇上二猿,便分别抱住一猿,抛高丢低,甩东
甩西的,简直没完没了!

  直到二猿晕头转向后才放过它们!

  怪不得它们怕得要命!

  澄空大师宣一声佛号后,朗声道:“据米米所述,这孩子的母亲及家人皆被
一群蒙面人杀死,原因不详!”

  “扁担”叫道:“这孩子家住那里呀?”

  澄空大师沉声道:“不知道!方才老呐正要接问下去,却被二位施主一打岔
而告中断,真不知该从何找起?”

  “扁担”对那抱着小婴儿的小沙弥道:“喂!小和尚,把那娃儿抱过来让我
看一看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可参考的?”

  接过那婴儿,“扁担”叫道:“妈的!抱惯了千斤大石,今日抱这娃儿,好
像抱团棉花似的,怪蹩扭的!”

  说完,解开孩子衣物,一阵翻找……

  “哈哈!找到了!喔……呸……呸……”

  “扁担”正为在孩子身上找到一面“金锁片”而哈哈大笑之际,突然那门
“小铜炮”射出一股“水箭”,命中“扁担”那张开的口中。

  “竹篙”拍手直叫:“哈哈!好甜喔!”

  “妈的!小淘气,这是你给你家爷爷的见面礼啊?咦?‘亨儿满月纪念长命
百岁巴凌宇’,喔!原来是‘巴豆’那小子的砡仔呀!”

  “竹篙”急接过那孩于,翻阅那面锁片,点头道:“怪不得那位奶娘在临终
前直说:‘巴……巴……’的!”

  “扁担”突然收起玩世不恭神情,一本正经的向澄空大师,问道:“大师,
你打算怎样安排这个孩子!”

  澄空大师恭声道:“但凭施主决定!”

  “扁担”决然的说:“好!由我们二人抚养他!”

  “竹篙”急叫道:“扁担,你有没有发烧啊?或是那一条神经不对劲啦?我
们二个大男人,怎么养一个小孩啊?”

  “安啦!时到时担当,船到桥头自然直呀!”

  “时到时担当,放屁!你有奶给他吃呀?”

  “奶?简单!山下那些野鹿的鹿奶多的是,何况我们米米快要生小米米,到
时候,奶源绝对没有问题!”

  “这……”

  “竹篙”眼往米米一瞧,谁知它却会意的直点头,吉吉亦滋牙裂嘴的傻笑着
:“妈的,这对畜牲也喜欢这砡仔!”

  “好吧!尿片可要你自己洗喔!”

  “洗尿片?免啦!我要这固仔一天到晚泡在‘翠梅潭’中!那里还需要换洗
尿片呢?真是爱说笑!”

  “妈的!那潭水奇冰无此,你我二人这身功夫都不敢碰那潭水一下,你是存
心要活活冻死这小鬼呀?”

  “安啦!你忘啦!老和尚当年走之前不是留下了一大堆草药及一瓶药水吗?
当时我们还不相信会派上用场哩!”

  “妈的!老和尚实在有几把刷子,竟能未卜先知,算准了我们会抱养这小鬼,
因而事先准备妥那些药物。”

  “这下子,OK了吧?”

  “好啦!OK就OK吧!谁叫我遇人不淑呢!坑你老头!”

  “扁担”对澄空大师等僧道:“各位大小和尚,你爷爷从今日起,要侍候这
位‘巴大亨’,早晚请你们多烧两支香吧!”

  “阿弥陀佛,施主功德无量,恭送施主!”

                ***

  曙光乍现,一向平静的峭壁平崖,今日却呼声震天,好不热闹!

  只见崖下站立着三人三猿。一位年约十余岁,身穿兽皮,发似乱草的少年人
与一只全身雪白,丈余高之巨猿在圆圈中互相推扯着。

  在圆圈外站着那对怪人“扁担”“竹篙”及那对护山灵猴,此时人及猿皆不
住鼓掌欢叫着!

  “巴大亨!加油……加油!”

  “唔!唔……”老猿亦为小猿加油着。

  显然,人猿斗力已届要紧关头!

  只听“竹篙”说道:“兄弟,咱们这位巴大亨实在有够力,居然能够和‘小
吉吉’撑这么久!”

  “妈的!这头小畜生的力气,此它老子还要大,昨天我差一点栽在它的手里
头,我看巴大亨可能会输!”

  “竹篙”急道:“不见得,要不要打个赌?”

  “扁担”不屑的道:“你这”赌鬼“又要赌啦?”

  “竹篙”红着脸道:“没有啦!好玩而已!”

  “扁担”笑道:“好!今日就让你过个瘾,我和你赌啦!”

  “竹篙”乐得呵呵笑道:“赞!够意思?赌注呢?”

  “扁担”眼珠子一转,道:“这样吧!输的人,负责煮一个月的饭。”

  “好!一言为定!巴大亨加油!”

  “竹篙”扯开嗓门大叫着!

  “扁担”亦吼道:“小吉吉,加油!”

  吉吉和米米惑然的直瞧着“扁担”,搞不清楚这位老兄原本是在为巴大亨的,
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扁担”一见吉吉和米米只是怔望着他,却忘了为小吉吉加油,不由得骂道
:“妈的!

  看什么?加油呀!“

  “唔!唔……”

  “竹篙”扯开嗓门,吼道:“巴大亨!加油呀!扁担已自甘堕落,要为‘小
吉吉’加油了,你要争气点呀!”

  场中之少年人闻言,不由心神一分!

  小吉吉顺势一推,巴大亨身子退到边沿!

  小吉吉使劲再一推!

  巴大亨双足立地生根,硬撑着后仰的身子!

  “竹篙”神色大变,“啊”了一声!

  “扁担”得意的叫道:“老兄,准备做饭吧!哈哈……”

  “竹篙”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陡听少年人吐气巨喝一声:“嘿!”

  双臂一振,往外一推——只听小吉吉凄嚎一声,身子似断线风筝一般,不但
被震出圆圈外,而且直往崖壁撞击过去……

  眼看小吉吉便要惨死于非命,吉吉和米米身子似飞般跃出——陡觉身边一阵
疾风掠过,巴大亨已经闪电般抄住小吉吉的身子,旋又斜掠出去,飘然落于岸上。

  “竹篙”和“扁担”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

  吉吉和米米更是傻了眼。

  巴大亨抱着小吉吉来到吉吉和米米面前,笑道:“喂!看什么看!有啥米好
看的,把你们的猴砡仔带回丢吧!”

  吉吉傻笑着抱过小吉吉。

  小吉吉恰好回过神来,立即挣脱了下来,趴伏在地!

  巴大亨立即闪过身子,叫道:“起来,小吉吉,你究竟在搞啥米玩二,快起
来,咱们再好好的打一场!”

  方才得意洋洋的“扁担”,乐极生悲,一想起要做一个月的饭,便头晕脑胀,
低着头唉声叹气不已!

  “竹篙”自败部复活,心情之愉快,可想而知,此时一见小吉吉心服口服的
跪伏在巴大亨面前,便笑道:“巴大亨,拍拍它的头收了它吧!”

  巴大亨恍然大悟,立即弯身轻拍小吉吉头部三下,小吉吉弹跳而起,恭恭顺
顺的垂手侍立在巴大亨的身旁。

  吉吉和米米高兴得又叫又跳的!

  “竹篙”一见“扁担”那付垂头丧气状,笑道:“妈的!食到七老八老,棺
材都已钻四分之三的人了,还这么输不起啊!”

  “扁担”瞪他一眼,冷哼一声不语。

  “竹篙”又笑道:“不要怨叹啦!你输在鼎鼎有名的‘赌鬼’手中,并不冤
枉,何必如此想不开呢?哈哈……”

  “扁担”吼道:“得意个鸟!你还不是输给了老和尚,哼!还厚着脸皮在这
吹‘鼎鼎有名’,真是马不知脸长喔!”

  “你……”

  “我怎么样?”

  “竹篙”情急之下,叫道:“你等着瞧吧!我已经把我的那些赌技完全教给
巴大亨了,他会替我挣回面子的!”

  “哈哈……”

  “竹篙”一见“扁担”突然反常的大笑不已,不由惑然道:“你在笑什么,
莫非你不相信,别看他年纪尚小,巴大亨的赌技已超逾我了!”

  “扁担”笑得更厉害了!

  眼泪和鼻涕居然全流了出来!

  “停!”竹篙火大的吼了一声!

  “扁担”挥袖拭去鼻涕及眼泪,强忍着笑不语!

  “拉杂鬼,乱挥乱丢的!呸呸呸!对了,你方才在笑什么?”

  “扁担”又甩了一把鼻涕后,方笑道:“你呀!枉费你已经吃了那么多米,
被那小鬼搞鬼还不知道,哈哈……”

  说完,又开始大笑起来!

  “停!”

  “说明白后,再躲在厕所中去笑吧!”

  “好!这可是你叫我说的,那小鬼已经尽得我的真传,我想他可能以两家之
长暗中搞鬼,才能赢了你!”

  “扁担”幸灾乐祸的道。

  “喔!莫怪!莫怪!”

  “竹篙”点点头,瞧向巴大亨!

  巴大亨吐舌做个鬼脸!

  “哼!小滑头!鬼头鬼脑的!下次绝不会再让你得逞的。”

  “扁担”笑声更大了!

  “竹篙”气道:“笑什么?去做饭吧!”

  巴大亨不解的问道:“赌鬼!今天不是该你做饭吗?”

  “竹篙”神气的道:“你方才胜了小吉吉,我和他打赌也胜了!”

  “扁担”冷哼一声不语。

  巴大亨向“扁担”问道:“神偷,金(真)的吗?”

  “扁担”没好气的道:“什么金的,银的,还不是你这小祸胎惹的祸,明明
要输了,怎么突然来了那么大的劲!”

  巴大亨笑道:“呸!谁叫你们门缝里看人,把本大亨瞧扁了,活该,看你下
次还敢不敢看不起你家少爷。”

  “扁担”嘀咕道:“臭弹!哼!”

  “竹篙”突然问道:“对了,小鬼,你怎么突然添了‘神力’?”

  “‘神力?’没有啊!”

  “一定有啦!想想看!”

  “哎!又要想呀!真伤脑筋,我只记得天天在那药桶及‘翠梅潭’中泡来泡
去的,忽冷忽热,真不好受!”

  “呸!不知好歹!”“竹篙”叱道。

  巴大亨吐吐舌,又道:“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和小吉吉在后面那座山
玩的时候,曾经吃了一粒红色果子。”

  “竹篙”奇道:“红色果子?”

  巴大亨点点头。

  “扁担”急道:“红色果子?是不是外表似蕃茄,另外长了三片绿叶,吃起
来苦苦涩涩的?”

  巴大亨双眼放光,喜道:“老偷儿,你真是天才,居然知道那东西,当初我
因口渴,以为那是‘偷马多’,才吃下它,妈的,活受罪!”

  “竹篙”急道:“活受罪,怎么会呢?”

  巴大亨瞪他一眼,怒道:“怎么不会?吃下那棵‘偷马多’之后,全身又热
又痛,那滋味此泡在药桶中还要难受百倍!哇操!”

  “扁担”笑道:“你这小鬼,真是‘古井水鸡’,不知天地‘鬼斤’重,得
了天大的福份,还在怨天恨地,骂东骂西的!”

  巴大亨怒道:“哇操!你这老偷儿才是‘古井水鸡’哩,不然的话,你说看
看,天地究竟有多重?”

  “扁担”吱唔道:“这……”

  “竹篙”打圆场道:“好啦!煞煞去啦!棺材里放炮,吵死人啦!你这小鬼
真是没大没小的,怎么和长辈扯呢?”

  巴大亨瞪了他一眼,叫道:“哇操!长辈?自我会说话起,你们就坚持要和
我平辈论交,如今怎么又出尔反尔了呢?”

  “扁担”和“竹篙”相视一眼,无奈的苦笑一下!

  巴大亨续道:“长辈?凭你们的所作所为,言谈举止,够资格做长辈吗?若
不是澄空大师劝止,我早就将你们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扁担”和“竹篙”凄然的垂首不语。

  巴大亨见状亦缄默不语!

  “阿弥陀佛!”

  佛唱方歇,崖上出现了宝相庄严的澄空大师。

  巴大亨乖顺的垂首长跪在地!

  “痴儿!起来吧!”

  澄空大师对“竹篙”及“扁担”躬身一礼,道:“二位施主!安好!”

  “扁担”没好气的道:“好!好个鸟!我看你这和尚越来越像个掌门人了,
今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快说吧!”

  “阿弥陀佛,老施主且息怒!大亨无礼顶撞之处,全是老衲之过错,老衲督
促不严,在此向两位老施主陪罪!”

  说完,弯身一礼!

  “哎!煞煞去啦!你天天上山下山,来来去去的数这小子读书明理,是我们
自己不争气,又能怪得谁来呢?”

  澄空大师对巴大亨慈声道:“痴儿,快向两位老施主赔礼吧!”

  巴大亨驯顺的向二老,赔礼道:“二位……这个……”

  一向胡扯惯了,巴大亨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二老。

  澄空大师慈声道:“叫爷爷!”

  巴大亨心中虽然十分不解,但他一向最信服澄空大师,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因此,立即恭声道:“二位爷爷,亨儿向您们赔罪啦!”

  说完,跪伏在地!

  “扁担”和“竹篙”手足无措,鼻头一阵发酸几乎掉下泪来!

  澄空大师冷眼旁观,见状不由得甚为安慰!

  须知,“扁担”和“竹篙”武功高强,正邪不分,全凭自己喜怒哀乐行事,
若有稍拂其意者,立即杀无赦!

  江湖人称“神鬼愁”即是指神偷及赌鬼,人见人愁!

  二十余年前,较技输于“圣僧”手中,划山为牢,不再重入江湖,但是澄空
大师心中仍然担心他们二人会背信,私自下山。

  所幸由于二人修练“混元一气功”及巴大亨之来临,牵制了二人,方使得天
下武林安享了不少太平日于。

  如今,一见二人激动神情,澄空大师知道他们二人已和巴大亨建立了很深厚
的感情,只要巴大亨不入歧途,天下太平矣!

  澄空大师自怀中掏出一锭白银,对巴大亨道:“亨儿,你到山下‘信记商店
’去买两坛酒及卤物,回来孝敬二位爷爷吧!”

  巴大亨为难的道:“这……”

  澄空大师扶起他,笑道:“我知道你从未下过山,更未买过东西,去试试看
吧!快去快回,我还要告诉你关于那棵‘偷马多’的来历!”

  澄空大师说到‘偷马多’时,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毕竟他是出家人怎么可以
学世俗人“胡言乱语”呢?

  “竹篙”和“扁担”不由哈哈大笑!

  澄空大师低宣佛号不已!

  巴大亨见状,好似自重重云雾中重见天日一般,欣喜万分,高声叫道:“好,
本大亨去也!”

  身子似电,殒落而去!

  小吉吉欲追随而去,却被吉吉和米米拉住了!

  澄空大师苦笑道:“这孩子,方才还愁眉苦脸的,现在又嘻嘻哈哈,活蹦乱
跳了,真是赤于之心呀!”

  “扁担”笑道:“本性难移呀!”

  “竹篙”问道:“老和尚,上课的时间还没有到,你怎么上来了,莫非是有
什么事情要告知或商量?”

  澄空大师颔首道:“据少林寺托人带来消息,告知亨儿之生父巴凌宇并没遇
难,如今正在江南……”

  “扁担”急道:“什么?有‘巴豆’的消息啦!快说!”

  澄空大师续道:“巴施主神龙见首不见尾,在江南出现一阵子之后,立又不
见人影,目前正动员人手寻找中。”

  “扁担”泄气的道:“那还不是白搭!”

  “竹篙”叫道:“不!有人看过他,表示他还活在世上,这是一个天大的好
消息,只要耐心找,不愁找不到他的人影!”

  “哼!海底捞针,谈何容易!”

  “妈的!你又在唱反调了,火大了,我就……”

  澄空大师急道:“二位施主,别吵!别吵!”

  事实上,澄空大师并非怕他们二人吵,他对他们二人吵架早就习以为常了,
但是今天,他可不敢再让他们吵下去了。

  因为,他由“竹篙”方才的语意中知道,若被“扁担”搞火了,他会立刻下
山去寻找巴大亨的生父巴凌宇。

  “竹篙”一走,“扁担”保证也会跟着走,那天下马上又要大乱了,这岂是
慈悲为怀的澄空大师所愿意见。

  所以他立即劝阻他们。

  “竹篙”和“扁担”冷哼一声不语!

  澄空大师沉声道:“二位别再斗气了,老纳今日前来,除了告知巴施主之消
息外,另外有一件惊人的消息要告诉二位!”

  二老闻言齐注视着他。

  澄空大师道:“最近江湖中突然冒出了一位‘血鹰令主’,只要血鹰一现,
三日之内,该处便屋毁人亡,鸡犬不留!”

  “竹篙”喃喃道:“血鹰令主,没听过呀!”

  “扁担”亦道:“老和尚,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搞鬼?”

  澄空大师摇头道:“没人见过,但心狠手辣,血腥漫天,已经在武林中造成
了一股恐怖风潮,人人自危,纠纷迭起不穷!”

  “竹篙”急叫道:“阿呀!小鬼下山去,会不会碰上那些家伙呢?”

  “扁担”亦急道:“是呀!兄弟,小鬼可是不懂一招半式的呀,怎么办?”

  方才二人犹在斗气,如何一提到巴大亨,两人自然而然的又和好如初了,澄
空大师感动之余,更加坚定了原先之决定。

  只听他朗声道:“二位施主别心急,亨儿吉人天相,洪福齐天,不会有危险
的,我已决定等他回来之后,传他几手功夫!”

  “扁担”喜道:“赞!少林寺功夫不但是正宗功夫,而且称尊武林,这小鬼
脑瓜子聪明,此‘电脑’还厉害,一定可以很快‘出师’的!”

  “竹篙”亦喜道:“是呀!我那些赌技,他简直是一学就会,若不是‘混元
一气功’不适合他练,我早就传给他了!”

  澄空大师笑道:“亨儿吉人天相,艳福不浅,多妻多子,幸好二位没有擅自
传他‘混元一气功’否则就麻烦了!”

  “扁担”吐吐舌道:“我若不是看他年纪尚小,早就传他‘混元一气功’了!
还好没有闯祸,真是鸭米豆腐,现宰,现宰!”

  澄空大师摇摇头,微笑不语!

  二老却哈哈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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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巴大亨现风尘

  “阮就是青春的内山的兄弟,七八早就出门。准备要去巡田园,右手拿锄头,
左手提畚箕,行路轻松有元气,行到我的田园边,听人讲繁华都市光景真怪奇,
好赚钱呢也!也!也!”

  中气十足,童音清越,响动山林!

  闽南语说:“放出笼,卡大只水牛港。”巴大亨第一次离开山林,踏入社会,
新奇之中带着说不尽的喜悦!

  边飞驰,边高歌,好不逍遥!

  陡闻一阵嘈杂叫骂声,间杂哭叫声!

  巴大亨歌声顿止,疾循声前往一瞧!

  只见十来名村民打扮之人,手持棒棍,正没头没脑的朝着一位十来岁身材瘦
弱之少年打着!

  少年人抱着头,?伏在地不住求饶着!

  “X你娘!细汉愉采葫芦,大汉偷牵牛,你这个猴砡仔,年纪小小的就会偷
东西,长大了还得了,打死你!”

  “对!打!打死这小鬼!”

  “打……”

  巴大亨见状,虽然不明白那个少年人,究竟偷了人家什么东西,但是这么多
大人痛打一个少年人,迟早必会打出人命来的!

  路见不平,气死闲人,巴大亨火大了!

  “住手!”

  喝声似雷,立即震住那些村民。

  一见巴大亨身穿兽皮,头发杂乱似草,众人不由议论纷纷!

  “哼!又是一个小鬼,八成是同伙的!”

  巴大亨内力深厚,耳聪目敏,早已听见,不由怒道:“哇操!你们这些土老
包是瞎了眼,竟敢把你家少爷当作贼看待,呸!”

  其中一名横眉竖眼的村民挑众而出,指着巴大亨叱道:“喂!猴砡仔,你如
果不是他的同路人,你在叫什么叫?”

  巴大亨看他不顺眼,立即骂道:“哇操!我在叫,你才是在吠哩!你凭什么
说我是他的同路人呢?”

  那怒汉被巴大亨骂成“狗在吠”早就气得“鼻孔空壳”,扬棍对着巴大亨一
挥,道:“就凭这根棍子!”

  棍势甚疾,村民们不由大声喝彩!

  巴大亨不屑的一笑,身子一闪,避过来棍,右手一捞,抓住那大汉右手,一
甩,那大汉身子一飞,高挂在路旁大树上!

  惊怒之下,那大汉竟昏了过去!

  “哇!出人命了!抓凶手呀!”

  村民挥棍一拥而上!

  巴大亨以前在山上经常边浸在药桶中边看“竹篙”和“扁担”比武,因此不
知不觉中学了不少招式,可惜不知是何名称?

  方才初次出手,立即旗开得胜,胆气不由一壮!

  此时一见村民群攻而至,内心不由发慌,但事已至此,只有硬着头皮闪跃身
子,同时双手齐挥!

  只见空中飞人四处飞散!

  原本怒气冲天,横肉面的村民们,此时有的挂在树上,有的倒在墙旁,有的
晕倒在地,哼哈叫疼,好不狠狈!

  “哈哈!两三下便清洁溜溜了,哼!大人想要欺侮小孩,门都没有,今日暂
且放过你们,下次再不改,通通脱裤子打屁股!滚!”

  村民们一阵忙乱后,带着伤者垂头丧气而去!

  巴大亨拍拍手,哈哈大笑不止。

  原本挨揍,又被巴大亨的绝技震住的少年人,突被巴大亨那志得意满的高昂
笑声“吵”

  醒,立即趋近巴大亨身边,恭声道:“这位大哥,谢谢您的救命大恩,此恩
此德,不啻父母再生大德,小弟会吩咐代代子孙恭立‘长生牌位’膜拜顶礼,以
示不忘大德!”

  巴大亨初闻此种恭维语,全身突然打了一个哆嗦!

  那少年人不知巴大亨何故有此异状,仍虔诚的道:“大哥,你简直是技比天
人,英勇无敌,相信由你出任武林盟主是最适合了!”

  “拜托!兄弟!少说几句吧,你看我的全身的‘鸡母皮’都已经‘立正’了,
我快要受不了啦!”

  巴大亨指着左手臂,竖立的汗毛直叫着!

  那少年人红着脸,干笑道:“失礼!失礼!”

  巴大亨摇摇头,嘀咕道:“想不到世间人,这么会拍马屁!”

  那少年人耳尖,惑然的道:“世间人?大哥是神仙不成?”

  巴大亨拍那少年人的头,道:“神仙个屁!我自幼一直在山上,今日第一次
下山买东西,想不到会碰上你这种人物!”

  那少年人得意的道:“世人没有一个不喜欢人拍马屁,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这套是百试不爽的!”

  巴大亨笑道:“百试不爽,违章建筑——乱盖:你莫非忘记刚才还被打得满
地滚,求饶不已哩!”

  那少年人却厚着脸,骂道:“他妈的,那群土老包‘不解风情’,简直是在
对牛弹琴,算我自己倒霉!呸!”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偷人家东西,还要骂人啊!”

  那少年人大言不惭的道:“笑话!偷?我只是暂时借一下而已,以后有钱便
立即归还,若非被人所逼,我才懒得出手哩!”

  “为人所逼?是谁逼你啊!”

  “他妈的!还不是‘铁牛’这小子惹的祸,这家伙吃、喝、嫖、赌,样样皆
通,样样稀松,他妈的,每次出纰漏,总是我在帮他善后!”

  “咦?瞧不出你挺讲义气的!”

  “那里!我马毕青没有别的长处,就是朋友够意思,铁牛输脱了底被扣押在
赌场,我逼不得已才偷钱准备替他赎身!”

  巴大亨气道:“哇操!爱赌,死掉算了!你理他干啥米?”

  马毕青急道:“大哥,铁牛虽爱赌,爱玩,但一向不赌假,不白嫖,是那家
赌场赌假逼人自杀,铁牛看不惯才去赌的,谁知陷了进去出不来!”

  “喔!赌场赌假骗人,恨号!(很好)”

  “恨号?我看不大‘号’,在今日太阳下山前若筹不出钱来,铁牛便看不到
明天的太阳了,真是‘伤脑筋’呀!”

  巴大亨胸有成竹的道:“走!在前带路!”

  马毕青惑然道:“走?你有钱呀?”

  说完,不住上下打量着巴大亨!

  巴大亨瞪了他一眼,叱道:“哇操,你那对狗眼在看什么,安啦!(放心啦)
本大亨身上带着钱,走!”

  马毕青摇摇头道:“大哥,别冲动,我着你这一身打扮,可能没有什么值钱
的东西,还是不要去找麻烦吧!”

  巴大亨掏出那锭银于,吼道:“哇操!这不是钱吗?”

  “就这一两银于呀!笑死我了!哈哈!”

  马毕青笑得弯下腰来!

  巴大亨火大了,提右足将他踹个狗吃屎,然后怒声喝道:“哇操!你竟敢把
本大亨看扁了,走!让你开开眼界!”

  马毕青自地上爬起来,边擦脸,边哭丧着脸道:“大哥,您饶了我吧,我还
没娶过老婆,至今仍没享受过人生哩!”

  说完,不住打恭作揖!

  巴大亨又好气又好笑,道:“哇操,你不是最讲义气的吗?我自告奋勇要去
救铁牛,你怎么不敢去呢?”

  马毕青迟缓一下子,吱唔道:“我着你‘莫够力’,搞得不好,咱们二人又
陷在里面,那才?不来哩!”

  巴大亨怒道:“哇操,你怕死,我偏要你去死,走!”右手一提,抓住马毕
青衣领,用力一拖,开步上路!

  马毕青边挣扎边叫喊:“救命啊!”

  巴大亨似拖死狗般便拖他上路,口中骂道:“哇操!‘卵蛋’这么小还出来
和人家混什么,叫什么叫,再叫就不给钱!”

  须知,巴大亨自幼即与“竹篙”“扁担”这一对邪门无比,游戏风尘的角色
处在一起,耳濡口泄,当然亦是“怪胎”一个!

  他最看不起的便是这种满口仁义道德,却又贪生怕死的角色,所以,他故意
不客气的要整整马毕青。

  原木狼狈而去的村民闻声回头瞧见马毕青之糗状,心中不由大乐,干脆留下
脚步来看个究竟。

             更有多嘴的嘀咕道:

  “嘘!你瞧,恶人自有恶人磨!”

  “哼!狗咬狗,满嘴毛!”

  巴大亨虽在“修理”马毕青,但他天生精灵,时时保持“眼观四面,耳听八
方”,此时,一听那些闲言闲语,不由暗暗火大!

  左手悄悄自上衣取下两撮兽毛,捻成两小圆团,双目一瞄,已经觑准了对象,
食指一弹,疾射而去。

  “哎唷!”

  “妈的!”

  那两位“长舌男”齿落血流,含怒找寻祸首。

  巴大亨哈哈笑道:“哇操,你们这两个土老包别再找啦!是本大亨的杰作,
不服的话,过来呀!”

  那两位仁兄,却乖乖的不敢吭声了。

  巴大亨等了半晌,一见二人无反应,笑道:“二位既然如此客气,木大亨还
要去赌场赎人,恕不奉陪啦!”

  那些村人一听巴大亨要去村中唯一赌场“天霸王赌坊”赎人,心中不由得为
之暗暗欣喜不已!

  在他们的心目中,“天霸王赌坊”主人“鬼手”崔仁,不但赌术高明,一身
武功更是“有够厉害”。

  “鬼手”崔仁平常虽然坑了不少人,但只要自己不进入他的赌场,他便坑不
了自己,所以村民们对他无喜恨之分。

  巴大亨就不一样啦!

  巴大亨不但袒护那盗贼马毕青,而且还狠狠的揍了他们一顿,可说是他们生
平之唯一死敌。

  现在,巴大亨自己要去送死,你说,他们不乐吗?

  村民们乐在心中,巴大亨更是乐歪了!

  不管那些村民为了何故跟在他的后头,在他的想法中,这些人是在恭送他,
追随他。所以他很得意!

  这么多人在乐,只有马毕青最悲!

  他见识过“鬼手”崔仁之赌术及武功,更领教过崔仁的狠毒手段,偏偏自己
又脱不了身,越想越悲,不由放声大哭!

  哭声最令人心烦,巴大亨破口大骂道:“哇操!马屁精,你是在‘哭爸哭母
’哩!卡有气魄一点,好不好?”

  一顿,又骂道:“你自己睁开猪眼瞧一瞧,这么多土老包都敢跟我们去,你
怎么怕成这个样子?哇操!”

  马毕青边哭边道:“你……你不知道啦!他们这些人是…是存心要去看你我
二人挨揍的,你看清楚点,他们都面带笑容哩!”

  嘿!果然不错,都是幸灾乐祸的笑容。

  “哇操!本大亨今天非大显神通不可!”

  说罢,提气纵身,如飞向前驰去!

  村民吆喝一声,拔足疾追!

               ****

  高档,红铁门,石狮子,好大的气派!

  “天霸王赌坊”五个斗大金字透出一股霸气。

              左右门联是:

  “快快乐乐的进门,平平安安的回家。”

  巴大亨放下马毕青,仔细的打量四周,笑道:“马屁精,你没有看到这对门
联吗?安啦!‘莫代志’啦!”

  马里青摇头苦笑道:“那是‘爱说笑’啦!”

  “怎么说?”

  “骗人的啦!否前,铁牛怎会被押在里面!”

  “喔!有理!”

  两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时,双手抱胸神气洋洋的站在门前的四位保镖
之一,吼道:“喂!小鬼,走开!”

  另外一位却道:“咦!小鬼,你过来,你不是叫做什么‘马屁精’的吗?怎
么,准备好钱来赎人啦?”

  马毕青双手直摇,身子直后退着。

  “干你娘,我叫你过来,你退什么退,快过来!”

  马毕青翻身欲跑,巴大亨却已按着他的手,嘻皮笑脸的道:“马屁精,你不
是说这里很好玩吗?走,咱们进去!”

  说完,便拉着他就欲往里闯!

  “慢着!”

  巴大亨故作不解的问道:“怎么?要买门票啊?”

  “小鬼!你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吗?”

  “赌场啊!”

  “对,你小小的年纪也要和人家赌钱啊!别说你没有本事,我看你全身上下
连一文钱也没有,走!走!”

  “哇操,你别门缝子瞧人,把本大亨看扁了,要钱啊,简单,你看这一锭白
花花的是什么东西?”

  “咦?小鬼,你居然也会有一锭银子啊!真是‘黑矸装豆油’没处看,我想
恐怕是向大人偷的?”

  “哇操!偷,偷你老母啦!”

  那彪形大汉闻言大怒,吼道:“猴砡仔,你‘下车站没探听’,居然敢吃本
大爷豆腐,看我如何教训你!”

  蒲扇大手掌疾挥向巴大亨。

  巴大亨不屑的笑道:“傻大个,打不到,嘻!”

  巴大亨边闪避,边笑骂,边在那大汉身上东扯一下,西揪一下。搞得那大汉
暴跳如雷,却硬是打不到巴大亨!

  另外三位大汉亦哈哈大笑不已!

  那些村民则立在远处,冷眼旁观!

  马毕青则缩在一旁,不敢乱动一下。

  因为,原先是巴大亨逼他不准走,现在则由那三位大汉监视着他,使他不敢
乱走一步,真是“苦不了!”

  巴大亨边逗那位大汉,边问马毕青道:“喂!马屁精,这四个傻大个有没有
欺负过你?”

  马毕青眼光一扫三人,吱唔道:“没……没有……”

  那位追打巴大亨的大汉,则喘着道:“有……你家大爷曾经修理过这小子,
你……你又能咬你家大爷的鸟?”

  “好!自首,可以减刑!”

  只见他右手一探,抓住大汉右手,顺势一抖,喊声:“小心啦!”那大汉立
即飞越过高墙,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哼都不哼一声便“睡着”了!

  其他三位大汉齐声怒吼,直冲过来!

  巴大亨扯开嗓门,吼道:“慢着!”

  声响如雷,三位大汉失色大惊,痴立当场!

  “砰!”一声,那块金字大匾被震落在地。

  三位大汉震醒过来,见状齐叱:“小鬼!该死!”

  铁拳齐挥过去!

  巴大亨轻松的闪了过去后,左右双手分别抓着那两尊巨大石狮子右足,高举
过头,喝道:“接着!”

  三位大汉“妈呀!”惊嚎一声,返头就跑!

  巴大亨对那些村民笑道:“这对石狮子值不少钱,你们中那一位要抱回去,
叫一声,我就去给他!”

  “啊!”一声,村民齐作鸟兽散。

  “哈哈!惊啥米?很好玩哩!”

  那两尊重逾百斤,硕大无比的石狮子,此时在巴大亨的手中就好像是两粒玻
璃珠般,任他玩耍!

  上下抛掷,左右交叉飞跃,花样百出……

  不但那些村民看得心惊胆跳,就是原本杀气腾腾自“天霸王赌坊”冲出来的
打手们见状之后,立即泄气般闪得远远的!

  巴大亨连连叫道:“各位朋友,有兴趣的,大家一起来!”

  “来呀!”

  “不要紧啦!”

  巴大亨似耍猴般将那些打手及村民要得团团转,呼爹叫娘的奔跑不已,恨不
得能够多长出一对脚,跑快些!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惊讶及害怕,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搬得动
逾百斤石狮呢?何况他又是双手分耍二只石狮子。

  脸不红,气不喘,而且还奔驰自如,谈笑风生哩。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暂时搁下巴大亨的要宝情景,且说“天霸王赌坊”主
人,崔仁在后院享受艳福的情形!

  “凌云楼”是“天霸王赌坊”的第一号禁区,乃是崔仁及他那三位如花似玉,
淫媚动人,妻妾们胡天黑地之所在。

  崔仁原是江南黑道上有名的独行盗,自干下一宗大买卖后,他便易容开起赌
坊,大赚其昧心钱了。

  那三位妻妾皆是扬州名妓,惑于崔任之钱财,欣然来跟他,想不到崔仁“那
话儿”不争气,根本无法令她们满足。

  她们曾分别愉吃过野外,可是那位仁兄当日便无声无响的去做“风流鬼”了,
逼得她们更加小心翼翼的“打野食”了。

  生活物质美好享受,并不能弥补她们精神肉体上的空虚,久而久之,她们三
人皆已成为“青楼怨妇”了。

  今晚她们三人私下抽签,素兰较为幸运,偷偷的和铁牛“厮混”着,金枝和
玉叶则自我牺牲缠着崔仁那“死鬼”!

  她们三人私底下称呼崔仁为死鬼,乃是有道理的,因崔仁“那话儿”不但细
小无此,而且软绵绵的,要逗老半天才会“站”起来。

  最令她们气结的是,不到半个时辰,它便又软下去了!

  真似冲天炮般,一闪即消失无影!

  崔仁也有自知之明,因此,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威风八面的,唯独在三位娇
妻前却乖得好似哈巴狗,不敢吭声!

  想不到今天,大白天的,金枝和玉叶会遣人来请他过去,崔仁匆匆的将场里
业务吩咐一下后,立即兴忡忡的来到“凌云楼”。

  一进房中,崔仁只觉眼光一亮。

  金枝和玉叶全身光溜溜的站在圆桌旁含笑恭迎,桌上早就整治了一席色香味
俱全的精致佳肴。

  崔仁受宠若惊的道:“这……这是……”

  二女莲步轻迈,乳波臀浪直袭向崔仁,只见金枝挺胸顶住崔仁右侧,双手圈
住崔仁脖子,腻声道:“老爷,今天是奴家生日哩!”

  “喔!我忘了,我……我去备份厚礼!”

  金枝胸部一探,双手一圈,嗲声道:“免啦!奴家只要能够与老爷好好的共
进一餐,谈谈心即可,别无他求!”

  “好!好!”

  玉叶如法炮制,顶住崔仁左侧,嗲声道:“老爷,来,坐下来吧!咱们今天
好好的喝几杯,痛痛快快的”玩“一下吧!”

  “这个……”

  崔仁平常光是应付一个就已经罩不住了,如今玉叶竟然也提出“她也要”,
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他能不怕吗?

  玉叶轻轻顶了一下,笑道:“老爷,今天是金枝姐姐的大喜日子,我不会和
她争的,放心!她吃剩的才留给我吧!”

  “这个……好……好!”

  “来!先敬老爷一杯!”

  你一杯,我一口,杯箸交加,崔仁是酒足饭饱了!

  金枝玉叶既然存心成全素兰和铁牛的“好事”,便百般设法牵制崔仁,二人
迅速的剥光了崔仁的衣服。

  望着崔仁那垂头丧气的“老二”,玉叶不由一肚子的人,“前冤旧气”齐涌
心头,右手一挥,“迎头痛击”一下!

  “哎唷!”崔仁抱着“老二”直叫直跳着!

  “玉叶!”金枝白了她一眼,暗示了一下!

  玉叶心知自己孟浪,差点误了大事,双膝一跪,双手抱着崔仁臀部,玉口张
开,含住“老二”,立即开始吸吭着!

  她深知崔仁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自己方才一时火大,揍了他的“老二”,
按律论罪,自己已经构成了“死罪”之名。

  情急之下,她卖力的吸吮着,舔弄着,把“舌上十八般武艺”全部派上了用
场,根本没考虑它脏不脏?臭不臭?

  生命毕竟可贵的!

  崔仁被玉叶这一阵子吮弄,不但满肚子火气已经云消雾散,全身骨头亦逐渐
趐软,他不由轻微颤抖着!

  “老二”却逐渐“扬眉吐气”了!

  “金枝”见状,嗲声道:“老爷,人家要你那鬼手……”

  金枝边撒娇边抚摸自己那对尖挺浑圆的双乳。

  崔仁会意的笑道:“好!好人儿,你真识货,晓得我这双‘鬼手’,除了在
赌桌上称雄外,在女人身上亦是一绝,哈哈……”

  说完,右手舒展,开始在金枝身上“攻城掠地”……

  不知是那“鬼手”真的高明,抑是“金枝”在“胡说八道”“无病呻吟”,
总之,她是全身轻抖,扭动,呻吟,交织成一股诱人画血。

  此时,崔仁说是春风得意透了!

  玉叶之吸吮使他又酸趐又飘然!

  金枝那呻吟,轻抖,使他征服成就感大为宣泄!

  积压多年之心理恐惧症完全除了,他哈哈大笑着!

  玉叶只觉口中物陡然一胀,一硬,一顶,心神不由大震,忙移开口,大叫道
:“金枝姐,你瞧,它……它好”英俊“喔!”

  “英俊?”员亏这位骚“查某”(女人)乱用术语!

  “金枝”亦欣喜的抚摸着它,赞叹道:“好‘棒’!”

  崔仁笑声更高昂了!

  一个男人最感到悲哀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罩不住,若是能够扬眉吐气,又
有谁不喜欢?又有谁不得意呢?

  屋内立即充满喜意,春意,好戏即将上场。

               陡闻°°

  “报告,有人来闹场子!”

  声音显然来自前院,但字字清晰,显见来人功力高深!

  真扫兴!

  崔仁吼道:“是谁?”

  “一个少年家!”

  “妈的!人呢?”

  “在大门口!”

  “叫‘勾魂手’去做了他!”

  “是……”

  声逸人去,好功夫,可见崔仁律下之严!

  “妈的!一个小鬼来闯场子,就慌成这个样子,真不知道这些家伙,以前在
江湖上是怎么混的?”

  此时,金枝已在床上,双足曲腿大张,“门户大张”娇声蜜语,叫道:“老
爷,奴家已经等你很久了,来呀!”

  “哈哈……好!这就来了!”

  身子一跃,飘然上“马”,挺身便“刺”!

  “哎呀!”

  “喔!”

  敢情没有对正目标,“老二”碰上了“大门”!

  玉叶立即来到榻前,“端枪瞄准目标”,笑道:“老爷,老二今天翘得比较
高,你要修正‘仰角’,好啦!冲呀!”

  “哈哈!谢啦!”

  “滋!”一声,正中红心!

  “喔!老爷,插得好!你就不必客气吧!”

  “哈哈!杀死你这浪蹄子!”

  挥戈急刺,跃马中原,好不得意!

  金枝下身又顶又旋转的,忙得不亦乐乎!

  玉叶则在一旁干瞪眼,只有“自摸”聊胜于无了!

  “喔……喔!妙!妙透了!”

  “哎!哎!用力!用力些!对!对……”

  “嗯!嗯,要……要命,真要命……”

  “哈哈……哈哈……”

  “喔……喔……玉叶姐,该……该你了……”

  玉叶闻言大喜,三两下便爬上床,摆好了“架势”!

  “喔……喔……老爷,饶了我吧……求求你……”

  “哈哈!好!暂且放过你!”

  “滋!”抽枪,翻身换“马”再度进攻!

  金枝任那浪水漫流,闭着眼睛回味着方才之美妙滋味,同时,为自己今日之
杰作暗暗得意不已!

  今日,由于自己和玉叶计划成功,除了崔仁之心理障碍,藉助“壮阳激情”
药物,终于使得一切大功告成。

  玉叶由于欲火积压太久,对于崔仁那狂风暴雨式的密集攻击,不但觉得不过
瘾,自己身子还似蛇般蠕动不已!

  崔仁“鞠躬尽瘁”的冲锋着!

  玉叶疯狂似的摆动着!

  “比比!拍拍!”肉击声清脆的响着!

  粗重的喘息声更是动人心弦!

  只听玉叶娇喘道:“老爷!你太辛苦了,咱们来交换个位子,由我来好好的
发挥一下绝技给你瞧瞧!”

  显然,她是胃口大,不过瘾,要“自己动手做”了!

  两人默契十足的对换位子,“颠鸾倒凤”立即上场!

  玉叶正嘴角含春,套弄得舒服透顶之时,陡听!

  “报告!”

  “什么事?”

  “那小鬼已闯进大厅了!”

  “勾魂手干什么去了?”

  “他……他已死了!”

  “死啦?那小子是何来历?”

  “不知道!”

  “妈的!一群笨猪!”

  崔仁骂完,就欲起身!

  玉叶正在“紧要关头”,那肯让他起身,出手按住他的肩膀,喝道:“笨蛋!
那小鬼目前在厅中干什么?”

  “他,他在看人赌博!”

  “去……去监视他!”

  “是!”

  崔仁何尝喜欢“紧急煞车”呢?只见他双手摸抚着玉叶那对丰满的乳峰,边
骂道:“妈的!差点坏了老子的好戏!”

  玉叶媚笑道:“是呀!方才真要命!咦?你!”

  崔仁尴尬的苦笑着!

  显然,他已“交货”了!

  玉叶双唇紧咬,恨恨的站起身子,迳自去冲洗着。

  金枝柔顺的为崔仁擦洗身子,同时柔声问道:“老爷,我看你方才还神气十
足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行了呢?”

  崔仁红着脸,苦笑道:“我这东西只要一紧张,便无法加以控制,实在太对
不起玉叶了!”

  金枝笑道:“没关系,我会劝劝她的,我看老爷你先去处理场中之事,今天
不要过来了,免得又引起玉叶的不快!”

  崔仁欣喜的道:“妙计!我这就去!”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金枝跟至院门口,确定崔仁已走了之后,立即赶返浴室门口,笑道:“玉叶,
快!那老鬼已走了!”

  谁知,只闻粗重喘息声外,并无人答话!

  金枝探头一瞧,不由莞尔一笑!

  原来,玉叶正双足张开,坐在浴缸“自摸自弄”着,显然,身内那股炽热的
欲火尚未平熄!

  金枝进去拖起她,笑道:“老鬼已走了,走!去素兰那儿,那家伙年轻力壮
的,定是好棒,别再这里‘干耗’啦!”

  玉叶欣喜的冲出了浴室!

  两具白乎乎,光溜溜的身子迅速的来到厅中,只见玉叶迫不及待的用力往左
方茶?上花瓶一旋。

  “卡!卡……”连响,屏风后立现出一条地下阶道!

  两人疾风般扑纵而入!

  “卡卡卡……”暗道又自动合上!

  “咦?怎么没有素兰的浪叫声!”

  “是呀!这个浪蹄予最会‘叫床’啦!”

  其实,她们二人只是“百步笑九十”,彼此!彼此!扬州名妓出身,个个都
是“床上高手”,“色中饿鬼”的!

  “哎呀!要死呀!快停!快停!”

  只见一位“塔形”壮汉,抱着一位身态健美的女子不停的“耸动”着,那名
女子早已昏迷不醒了。

  “玉叶,快准备!”

  “是!”

  玉叶跃上床,张腿“备战”!

  金枝出手如电,制住那壮汉,夺开昏迷不醒的素兰后,笑道:“玉叶!小心
啦!好好享受吧!”出手解了壮汉的穴道。

  壮汉迅速的四处张望,寻找着目标。

  玉叶轻扭腰肢,柔声呼唤道:“来呀!”

  那壮汉低吼一声,虎扑而上!

  “喔!好大的家伙!”

  玉叶再度张开双腿,吸口气沉着应战!

  金枝则急忙展开解救素兰的工作!

  经过药物及推拿双管齐下,素兰终于在长叹一声,悠悠的醒转了过来,对着
金枝苦笑道:“金枝姐,太妙了!”

  金枝笑道:“喔!实在是不简单,这位老兄居然能够令咱们素兰亲口说妙,
快说!怎么个妙法?”

  素兰指着全神贯汪的玉叶,娇笑道:“金枝姐,你有没有见过玉叶姐这种慎
重的表情呢?”

  金枝点头,道:“的确罕见!”

  素兰叹道:“你注意看,那根‘巨无霸’,又粗又长又烫,一插进来,令人
全身发颤,几乎喘不过气来!”

  金枝笑道:“玉叶方才还在埋怨那老鬼把她吊在半空中,就灰头灰脸的走开
了,这下子可过瘾到顶了吧!”

  “那老儿呢?”

  “到前面场中去了!”

  “会不会再回来了呢?”

  “安啦!他怕玉叶会再纠缠他,我敢保证他一定不敢再回来了,你就大胆的
好好疯一阵吧!”

  素兰苦笑道:“我不行啦!被那冤家一阵胡搞乱搞,不但元阴流失太多,‘
那儿’至今还痛得很哩!”

  “我看看!哎呀!流血哩!我帮你上药吧!”

  “我自己来吧!”

  “算啦!自家姐妹还客气什么呢?”

  金枝一面帮素兰擦药,一面问道:“我看这家伙一直闷不吭声的‘埋头苦干
’莫非你给他吃了那种药?”

  素兰红着脸,道:“别看他嗜赌,却不好色,虽经我百般挑逗,他硬是‘不
上路’,逼得我给他服了那种药!”

  金枝笑道:“真夭寿——”

  陡闻玉叶叫道:“金枝姐,我——”

           金枝和素兰闻声偏头一瞧——

  嘿!玉叶这浪娃居然昏过去了!

  金枝神色大变,上前推开犹在蠕动的壮汉,迅速侧身躺下,分腿开口,迎击
着那“泰山压顶”般之重压!

  “喔!死鬼,不会轻点呀!”

  那壮汉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有目标就开枪,一开枪就是“连环炮”,“拍拍
拍拍……”

  紧凑而密集!

  素兰勉强撑起身子,捏着玉叶的人中。

  “喔!爽死我了!素兰姐谢谢你啦!那家伙呢?”

  素兰呶呶嘴,笑道:“在那儿,正忙着哩!”

  玉叶叹道:“真厉害,那‘东西’太强悍了,我虽全神应对,却仍然招架不
住,我看金枝姐也不行了!”

  素兰赞同的点着头!

  金枝却笑道:“错啦!看我如何制伏他吧!”

  只见金枝随着那壮汉的抽插,有节奏的收放小腹,吸吐真气,素兰和玉叶不
由得看得征征的!

  想不到金枝会练有这种绝技,二女佩服得无以复加!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那壮汉经过一阵剧烈的抽噤以后,便全身趐软如烂泥
般的熟睡过去了!

  金枝含笑推开了,翻身下床。

  素兰开口问道:“金枝姐,你……”

  金枝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想要问的是什么东西,先等一下,这家伙的精水
真多,胀得我这里面怪难受的!”

  果然,随着金枝的走动,自她的下身不停的滴着水珠,素兰和玉叶那曾看过
这种画面,更是傻眼了!

  好半晌,金枝清洗妥身于,回来后,娇笑道:“我曾经跟随一位异人学了‘
素女经’,可惜直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玉叶急道:“金枝姐,教教我吧!”

  素兰亦出声相求!

  金枝笑道:“没问题!可是,碰上崔仁那不中用的老儿,这些秘招绝技根本
用不上,你们学了又有何用?”

  玉叶脱口而出,道:“我们三人带着‘铁牛’远走高飞,他们男人可以‘金
屋藏娇’,我们也可以‘金屋藏男’!”

  金枝点点头,道:“此计甚佳,不过,崔仁那老儿精明得很,手段又狠毒,
咱们必须计划周详,以免发生意外!”

  素兰和玉叶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金枝笑道:“先别想这个问题,目前还是先把现场清理好,同时救醒‘铁牛
’,送回牢房中,以免出意外。”

  素兰爱怜的摸着“铁牛”那“话儿”,叹道:“大姐,你们看,他都已射了
精,居然还这么粗大,真是好宝贝。”

  玉叶亦凑过来,边瞧边叹道:“铁牛,应该叫‘铁棍’才对!”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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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天霸王赌坊

  且说巴大亨运集神力,举起那对石狮子,顽心大起,边追逐“天霸王赌坊”
打手,边哈哈大笑道:“哇操!你们这些吃大便长大的家伙,方才还人五人六大
摇大摆威风凛凛的,现在怎么不敢吭气了?”

  马毕青亦大声骂道:“妈的!你们这些胆小鬼,全是梁山上的军师,吴(无)
用,还不去叫鬼手‘崔仁’出来!”

  巴大亨一见马毕青神龙活现,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由想起他方才一把鼻涕一
把眼泪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马毕青一见会意,不由脸上一红,但旋脚扬足踢着一位刚好跑到他身边的打
手之屁股,骂道:“好狗不挡路,走开!”

  那打手怒道:“小鬼,你——”

  马毕青双手一叉,骂道:“我怎样?想玩石狮子呀?”

  那打手泄气的默默走了开去。

  马毕青见状,哈哈大笑,喊道:“崔仁,滚出来!”

  “放肆!”

  声音冷峻似刀,吓了马毕青一大跳!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身材瘦高,双手背在身后,浑身充满肃杀之气,他那身
后跟随着四个彪形大汉!

  马毕青闪到巴大亨身后,不敢再吭气!

  巴大亨笑道:“‘房事’?去和你太太扯吧!”

  那四名大汉冷哼一声,怒道:“猴砡仔°°”

  巴大亨冷哼一声,右手一抖,那尊石狮子缓缓的飞向那四名大汉。

  那四名大汉乃是“天霸王赌坊”四大金刚,自忖力大如牛,一见那尊石狮子
缓缓飞来,不屑的齐伸右手,欲将之接住!

  巴大亨笑道:“无双不成礼,接着!”

  左手一抖,那尊石狮子疾如闪电,后发先至,罩向那四人。

  四大金刚大惊失色,立即双手托天,欲行强接!

  那瘦高汉子身形似电,插进四人中,出手相帮!

  巴大亨笑道:“相好的!你终于出手了吧!哈哈!”身子疾掠而出,立在右
手掷出之石狮子上。

  那尊石狮子立即加快去速,直追另尊石狮子。

  “碰!”一声,二尊石狮子堆积在一起!

  “嘿!嘿!嘿!”五位老兄使尽吃奶力气苦撑着!

  巴大亨高高站在石狮子上面,扯开喉咙唱道:“咱二人,做阵遮着一支小雨
伞,雨愈大,我来照顾你,你来照顾我,虽然双人行,相偎温着风雨这呢大,坎
坷小路又歹行,咱着小心走,你甲我做阵遮着一支小雨伞,雨愈大,淋得淡糊糊,
心情也快活。

         …………………………………………

  咱五人,做阵举着两尊石狮子,力愈大,我来照顾你,你来照顾我,加油!


  巴大亨又唱又叫又笑又跳着!

  那五位老兄则咬牙苦撑着,不敢吭声!

  俗语说:“日头赤炎炎,每人顾生命。”按理说,散立在四周之打手们应该
出手相助,奈何为求保命,因此,纷纷退避不己!

  马毕青更神了!“喂!崔仁,滚出来!”

  巴大亨站在石狮子上面,远眺四方,笑道:“马屁精,你别再白费力气乱吼
乱叫了,崔仁躲茌他老婆三角裤内不敢出来啦!”

  “你!啊……”那瘦长汉子开囗正欲大骂,突觉自石狮子上面传来一股巨大
力量,逼得他喷出一囗血,身子摇摇欲坠!

  马毕青佯装大惊失色,叫道:“大哥,那家伙可能是吃槟榔吃太多了,竟乱
吐槟榔汁,要不要开‘罚单’呀?”

  “要!制造脏乱?罚六百元,开!”

  “是!”

  “气死老夫!啊………”

  只见那瘦长汉子鲜血狂喷,气毙当场!

  四大金刚心神大慌,相继骨折手断,喷血亡命当场!

  大地一阵摇晃,石狮子碎成鞍块,巴大亨轻松愉快的跳跃落地,望着五具尸
体,笑道:“杀人无了时,紧杀紧出世,鸭米豆腐丁!”

  马毕青恭声道:“大哥神勇,盖世无双………”

  巴大亨摇手,道:“煞煞去,少拍啦!走!进去瞧瞧!”

  这次,可没有人敢再阻挡他们二人了!

  那些打手待二人进去后,立即相继跟入,“砰!”铁门上锁,显然的,决心
断了巴大亨退路,瓮中捉鳌了!

  留下那些村民在外头等待消息!

               ****

  方才,在外头的打斗似乎未惊动厅内之赌徒,因为事不关己,谁也懒得去理,
还是顾着自己的银子最要紧!

  哄然的笑声,嗟吁的感叹声与迷漫的烟雾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衣衫褴褛的汉子,黑绸衫裤的哥儿们……一堆一堆,一团一团,数十双眼睛,
都聚精会神注视着庄家揭摊。

  这将会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胜利或失败………

  “四,四。得个四,剩二,二摊………”

  一阵哄然欢呼声过去,看档的伙计用棍于拨着银子。

  赢的笑了,希望继续赢下去。

  输的垂头丧气,抹着汗,冀图翻本。

  “好!揭了,么五六,梅花点斧头,十二点,大呀!”庄家揭碗开宝。

  又是一阵哄然笑声及叹息声!

  巴大亨带着马毕青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中。

  原本虎眈眈的打手们,在一位体面中年人示意下纷纷离去,那位体面中年人
正是奉“玉叶”之命令返厅之玉面虎薛维。

  马毕青笑道:“大哥,这次准开红头四六,大哩,下注吧!”

  巴大亨斜瞪他一下,笑道:“我看是老窦,么五六,斧头哩!”

  赌台上客人的注子,都下妥了,摇骰宝的庄家两手在毛巾上擦了一把,大声
叫道:“好,开啦!么五六,斧头……”

  又是哄然一阵笑声及叹息声。

  马毕青怔怔的上下打量着巴大亨,伸伸舌头,不敢再吭气了。

  巴大亨含笑不语。

  庄家双手捧着骰盒,“咕碌咕碌咕碌”响着。

  巴大亨皱起眉头,全副精神贯注到那个骰盒上。

  以前闻过的是什么宝?原来的骰面是什么点数,庄家的手是如何摇法?力量
是多少轻重?骰子的跳动声响是如何………

  目光凝神研究,赌客们又再开始在下注了,良久,巴大亨方附耳向马毕青道
:“押到人牌上面吧!”

  说完,递过那锭银子。

  马毕青颤抖着手,下注了!

  “买齐啦,揭宝!”

  赌客眼睛集中在骰盒上。

  “双四六,十四点,人牌,红头十,大呀!”

  一阵哄堂哭聱,马毕青跳了起来!

  “人牌”押中了,这是一赔四的赌注,马毕青在欣喜之余,不由用更惊诧,
赞佩之眼光仔细的瞧着巴大亨。

  巴大亨只是微微一笑!

  押错注的客人们垂头丧气的道:“没关系,有赌未为输。”这是赌客们自我
安慰的成语,擦干汗滴,再来翻本,总有一次会赢的。

  赌局又再度开始了,巴大亨锐利的双眼又凝神注视在庄家的骰盒上,任凭庄
冢的手法如何的荡动,也逃不了他的眼光。

  “一代赌鬼”“竹篙”的关门弟子岂是含糊的,何况又兼承“神偷”“扁担”
的神奇手法,庄冢这点小花样岂能骗得过他?

  简直是“班门弄斧”啦!

  这一次,巴大亨暗示马毕青押一两到(和解)上面,又掷了二两下小,马毕
青动作非常的敏捷,但仍不住的抖索!

  是紧张兼带兴奋。

  “揭啦!么三五,九点,和牌,杂八,红点六,小呀!”

  “哇!万岁!”马毕青兴奋的欢呼出声。

  赌客们开始注意巴大亨了。

  在赌场中,是不分天皇老子的,只要谁的赌技高明,谁的财运亨通,自然会
有人试探性的下注跟进。

  摇宝又开始了!

  这一次庄家的手法有点狡猾,骰盒略微倾斜,骰子跳动的声响是颤颤的,与
原来的方式略有改变。

  巴大亨犹豫了半晌,微微一笑,对马毕青笑道:“下五两‘大’吧!”

  马毕青如今已对巴大亨信心十足了,闻言欣喜的下了五两大,另有五、六个
赌客,亦试探性的跟进了“大”!

  “揭啦!”双五六,梅花,斧头,十六点,大呀!

  “又赢啦……”马毕青高呼出声!

  跟进的那五六位赌客亦高声欢叫着!

  这下子热闹啦!巴大亨下“大”,所有赌客们跟着下“大”,巴大亨下“小”,
他们马上踉着下“小”!

  而且把把赢!

  庄冢颤抖着手,满头大汗,不敢再摇宝了。

  赌客们群情鼓动,叫道:“开呀!开呀!”

  庄家求饶的四下找人。

  “开!”冷峻语音立即震住现场赌客。

  巴大亨仍是安祥的微笑着。

  马毕青则忙着清点面前的银子!

  突听他尖声叫道:“哇!五十六两了!发啦!”

  现场却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声附和,抬头一望,恰好望见“薛维”充满怒火的
目光,不由暗暗叫道:“妈的!好凶狠喔!小生怕怕!”

  当下,顾不得摸银子,躲在巴大亨后面。

  巴大亨却哈哈大笑道:“哇擦!你是什么东西,瞪着那对牛眼干啥米?要吃
红呀?马屁精,他十两银子。”

  马毕青却精得很,不敢吭声。

  “薛维”沉声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我劝你得饶人且饶人,收下这些白花
花的银子,早点上路去吧!”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叫我早点‘上路’,我看你才应该‘早点上路’你
家老祖公已经在叫你同去吃碗(催魂)啦!”

  薛维勃然大怒道:“妈的!猴砡仔,给你脸,你偏不要脸,莫怪你薛大爷要
对你不客气啦!”

  又是“猴砡仔”,巴大亨火在心里,面上却仍是微笑着道:“你姓‘衰’呀?
嗯!好姓,是什么名字呀?说来听听!”

  薛维一时失察,不知已被巴大亨吃了豆腐,仍是得意洋洋的挺胸,朗声说道
:“你家大爷姓薛,名维。”

  “衰尾?哈哈……”巴大亨抱着肚子大笑。

  马毕青也是捉狭鬼,亦会意的哈哈大笑着。

  薛维恍然大,不由恼羞成怒!沉声喝道:“来人!”

  “在!”

  打手们轰应一声,却不敢踏前一步。

  是非总因强出头,这些打手们已经亲眼看见巴大亨的神勇,自己这条小命,
在人家眼中,还不是像蚂蚁一般。

  薛维怒道:“妈的!上!”

  众位兄弟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低着头不敢上前,心中暗忖:“生命要紧!
大丈夫说不上就是不上!”

  薛维暴跳如雷,破囗大骂!

  “干你娘,你们这些英雄好汉,平常的神气劲儿到那儿去了?妈的,拿人钱
财,与人消灾,你们还在那儿耗个鸟?”

  打手们上了一步,立又退了二步!

  赌客们早就退至一旁瞧热闹了!

  巴大亨见了这场闹剧,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薛维光是鱼肉手下,自己
却窝在里头不敢动!

  好笑的是,打手们居然贪生怕死到这个程度。

  马毕青这下可神气啦!只见他自巴大亨身后站出来,扯开嗓门吼道:“衰尾
的,你若是有够力,就自己上吧!”

  打手们不自主的点了点头:“是呀!日头赤炎炎,人人顾性命,你身为总管
怎么不带头上呢?”

  心虽如此想,却不敢说出来。

  可见鬼手崔仁及薛维平日御下之严厉了。

  巴大亨朗声笑道:“衰尾的!别光茌‘牛槽里凶牛母’,来!咱们好好的亲
热亲热一下,OK不OK?”

  说完,右手笔直伸出!

  薛维含怒伸手握住巴大亨手掌,神色狞厉的喝道:“猴砡仔,这全是你自己
找的,怪不得别人,认命吧!”

  陡见他的右掌转成黑色,且带腥臭的尸腐味。

  人群中突传出:“腐尸黑砂掌,完啦!”

  接着是一个惋惜的叹息声。

  巴大亨可不管这么多,他在山上一向与小吉吉较劲惯了,此时,仍以嬉笑的
心情与薛维较量的!

  “喂!衰尾的,你的手怎么臭得要命呢?哇操,身为领导干部,应该以身作
则,怎么脏成这样子呢?”

  薛维紧闭双唇,运集全身毒功直攻过去。

  他可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可是一见巴大亨仍是好端端的谈笑风生,这种异
数,使得薛维心中越来越发毛!

  须知,表面上,他和崔仁负责经营这“天霸王赌坊”,事实上,他们二人皆
是“黑鹰帮”之香主,在此吸收金钱及黑道人物。

  黑白道人物丧生在他那“腐尸黑砂掌”手下的不知有多少,想不到今天却完
全失效,怪不得他越来越心惊!

  巴大亨一见众人之紧张神情,便知薛维这毒掌必定非同小可,可是自己除了
觉得他那手心热热的之外,并无异状!

  可是那种烫热及臭味却令他觉得不大舒服,心中一火,一使劲,一股沛然浩
大力道,立即透他掌心直攻过去。

  薛维惨嚎一声,全身直抖!

  “哇操!衰尾的,你是中了‘急惊风’呀?男抖财,女抖贱,你的钱已经够
多了,别那么贪心啦!”

  “啊……”薛维惨叫不已!

  奈何,手被巴大亨握住,脱身不得,急得满头大汗!

  巴大亨捉狭的笑道:“哇操,衰尾的,你方才不是指东叫西,神气十足的吗?
叫呀!你再叫呀!哇操!”

  “你!啊………”

  只见薛维惨叫一声,鲜血直喷,身子往后一仰!

  巴大亨一松,笑道:“衰尾的,安心的去吧!鸭米豆腐!”

  “砰!”一声巨响,薛维当场一命呜呼哀哉!

  巴大亨拍拍双手,笑道:“害人害己,怪不得别人!”

  目光往那些打手一扫,道:“兄弟们,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头’!”

  那些打手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马毕青狐假虎威的喝道:“妈的!开囗呀!”

  打手们敢怒不敢言!

  “妈的,都是哑巴呀!”

  “哼!”

  冷峻哼声直穿入马毕青耳中,马毕青似遭雷击般跳了起来,机灵的他,看都
不敢看,便躲到巴大亨身后去了。

  巴大亨回过身捶他一拳,笑骂道:“哇操,你这狗仗人势的马屁精,怕什么,
待我瞧瞧是何方神圣?”

  只见厅堂中站立着,神色阴沉的“鬼手”崔仁。

  巴大亨毫不在乎的道:“相好的,相见即是有缘,千万别绷着脸啦!来,笑
一个!小费五毛。”

  崔仁阴声道:“猴砡仔,是谁指使你来的!说!”

  巴大亨笑道:“本大亨潇洒自如,岂是供人指使之辈,呸,你这老鬼,一付
要死不活的样子,口气倒是挺大的!”

  崔仁不屑的道:“‘大亨’?嘿嘿!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鬼,也配称‘大亨
’,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巴大亨一见崔仁动怒,他心中反而大乐,只听他不愠不火的笑道:“目中无
人?你是人吗?哇操!”崔仁身子一闪,出手急扣巴大亨脉门。

  巴大亨带着马毕青轻轻一闪,叫道:“哇操,君子动囗,小人动手,好啦!
算你是小人啦!别动手动脚的!怪轻浮的。”

  崔仁双眼似欲喷火,却又无可奈何!

  巴大亨左眼一眨,笑道:“相好的,俗语说:”女人靠着一张卫生纸,便可
以环游世界‘,本大亨靠着一锭银子就可以游遍天下,你信不信?“

  崔仁冷笑道:“哼!吹牛不打草稿,女人可以‘卖身’维生,你凭什么?难
道亦想靠出卖色相维生?”

  巴大亨仍笑道:“不用说,不必靠牺牲色相维生,若有人欣赏也是不妨,因
为总此你那‘姥姥不疼,亲娘不爱’的德性好些。”

  “你……”

  “别动怒,咱们是就事论事,你又老又熟,本大亨又年轻又可爱,担保会讨
人喜欢的,你信不信?”

  “哼!”

  “好啦!不吊你胃,我告诉你秘诀吧!我凭着精湛的赌技,以一两银子作本,
你说我要游遍天下,不可能吗?”

  崔仁目光一亮,笑道:“不可能,起码过不了我这一关。”

  巴大亨闻言大乐,道:“喔!你对赌在行吗?”

  崔仁得意洋洋,道:“我这‘鬼手’就是因赌而得的。”

  巴大亨叫道:“赞!咱们来拼一拼,如何?”

  崔仁颔首道:“行!来个赌注吧!”

  “附议!”

  崔仁狞笑道:“好,我若输了,这里的一切全归你处置,人手归你调度,你
若输了,留在这里做我的副手!”

  “好!那我不是占太多的便宜了吗?”

  “没关系,反正你是输定了!”

  巴大亨笑道:“哇操!吹吧!尽量的吹吧!反正吹牛是不必纳税的,等一下
胜负分明后,再看你哭吧!”

  “好!一把见胜负,此大还是此小?”

  “此小吧!”

  “好!你先!”

  “不!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先!”

  “好!”

  崔仁袖子一卷,露出一双手指修长的巨掌,拿起骰盒轻轻的一摇,然后放在
桌上,含笑道:“看清楚啦!”

  巴大亨含笑不语!

  “揭啦!”

  “啊!”

  “不愧为‘鬼手’,么么么,棒!”

  赌客们纷纷赞不绝口!

  打手们则喜形于色,相互道贺着!

  马毕青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显然,一向精于见风转舵的他已经又在动
脑筋,准备要“开溜”了!

  崔仁得意洋洋的道:“猴砡仔,看你的了,嘿嘿!”

  巴大亨右手拿起骰盒轻轻一摇,“砰!”的一声置于桌上,轻松的道:“天
灵灵,地灵灵,揭!”

  “啊!”

  马毕青双手直拍,猛跳猛叫道:“神技!空前绝后的神技!至尊的一点,竟
然给我看到了,哈哈……”

  现场诸人睁大双眼怔视着!

  崔仁更是不信的直瞧着盒内那三粒堆积一字形之骰子,殷红色的一点,似乎
不断的讽刺着他!

  自己方才在暗中动了手脚,好不容易摇出三个一点,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获
取得胜利了,想不到眼前这位不修篇幅的小鬼,竟会拥有如此惊人的高明手法,
令自己栽了个大筋斗。

  话出如风,若不兑现,势必无法继续在这里混下去,可是帮规严厉,自己擅
自作主,罪名可不轻哩!

  唯今之计,只有……对了!

  崔仁主意一定,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摆出必恭必敬的样子,对巴大亨道:
“大哥!如今一切全听你的啦!”

  说完,双膝长跪于地!

  诸位打手亦纷纷下跪,高呼“大哥!”不已!

  这下子,巴大亨慌啦!

  初履红尘,即碰上这种事情,任他聪明盖世,捉狭透顶,却因经验不足,一
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马毕青虽自幼即流落江湖,但也不曾碰见这么一大群横眉竖目的壮汉向一个
小孩子臣服的场合丁!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以对!

  崔仁暗中瞧见,心中更喜,装出诚恳模样,恭声道:“大哥,请看在小弟们
诚心诚意的份上,收留我们吧!”

  巴大亨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你们先起来吧!”

  崔仁摇头道:“不!大哥若是不先答应我们,我们就是跪到死,也要跪下去,
请大哥多加考虑吧!”

  巴大亨道:“哇操!想不到你们这种人也挺守信用的,好,我答应你们啦!
统统起来吧!”

  “多谢大哥!”

  喝声如雷,震耳欲聋!

  巴大亨暗骂道:“哇操!使尽吃奶力气在吼,呀!害本大亨的耳屎掉了半斤
多,真是可惜极了!”

  崔仁躬身道:“大哥,请训话!”

  巴大亨目光向四周一扫,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便道:“咱们找一个清静点
的地方,再谈吧,这里让大家继续玩吧!”

  崔仁立即道:“是!大哥请随我来吧!”

  场中立即又热闹起来了!

               ****

  巴大亨和马毕青随着崔仁来到一间设备豪华的客厅,两人有如“刘姥姥进大
观园”般四处看着摸着。

  崔仁见状信心更足,冷眼旁观之余,手一招,吩咐下人去整治酒菜,以便进
行其心中拟定好的计谋。

  二位土老包,不知祸在跟前,却仍在津津有味的评论着。

  陡闻崔仁轻咳一声,道:“大哥,酒菜已备妥,请就座吧?”

  二人大模大样的坐上了首二位,崔仁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在下位陪坐,心中却
骂道:“妈的!现在让你们得意,等一下,哼!”

  三人方坐妥,立即有三位妙龄少女春风满面,婀娜多姿的来到三人身旁,娇
声道:“婢子们拜见主人及二位公子!”

  巴大亨那见过这一套,只觉蹩扭万分,红着脸不知所措!

  崔仁含笑道:“起来吧!好好服侍二位大哥!”

  “是!”

  巴大亨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崔……”

  崔仁立即接囗道:“大哥,就直呼小弟之贱名吧!”

  巴大亨颔首道:“这……好吧!崔仁,你是不是可以把那位被你们质押在这
里的‘铁牛’放出来?”

  崔仁心中早已有打算,立即笑道:“大哥吩咐,岂敢不遵,来人!”

  房外迅速闪进四条人影。

  “常山四义拜见大哥!”

  巴大亨尴尬的点头道:“四位免礼!”

  “谢大哥!”

  崔仁沉声道:“你们四位去请铁牛兄来吧!记住!小心伺候!”

  “是!”

  身形一闪,立即出房而去。

  巴大亨赞道:“崔仁,你真有一套!”

  “多谢大哥夸奖!”

  “哇操!本大亨这张嘴难得真心赞人,你在这个小地方,拥有这么多资产及
手下,呼风唤雨,实在‘有够爽’!”

  崔仁陪笑道:“大哥,如今这些全是你的啦!”

  巴大亨摇头道:“我只是下山来买些东西,吃完饭后,我还必须回山去,那
两个老鬼还在等我哩!”

  崔仁试探性的问道:“山?大哥是从那座山来的?”

  巴大亨手指后方,笑道:“就是那座山呀?”

  崔仁闻言神色连变,尚未出囗,马毕青立即叫道:“大哥,那座山人迹罕至,
鸟兽杂生,你是怎么上去的?”

  崔仁亦全神贯注倾听着!

  巴大亨轻描淡写道:“小事一件,跳上去呀!”

  马毕青吐舌道:“用跳的呀?大哥武功真高明!”

  巴大亨摇头道:“马屁精,你搞错了!老和尚及那两个老鬼本不教我武功,
我只会跑、跳,那招‘捉泥鳅’还是偷学的哩!”

  马毕青惑然道:“‘捉泥鳅’?喔!我知道啦!就是你方才抓那些村民所使
用的那招呀!好招式,有够厉害!”

  巴大亨最喜欢听人戴高帽子啦,闻言又喜道:“好招式?哇操!为了学这招,
可是足足花了我三大的时间哩,事后还被训了一。”

  马毕青问道:“谁敢训你呀?”

  巴大亨叫道:“还不是那两个老鬼,哇操,不但训我,他们二人吃饱饭没事,
就盯着我泡药水,泡潭水,然后两人站在两端把我丢来丢去,踢来踢去的,非把
他们自己搞得满身大汗,气喘如牛,绝不中止了。”

  马毕青怒形于色,怒道:“妈的!这两个死鬼,这么可恶,若是让我碰见了,
非好好的教训他们一不可!”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囗气,你若被他们碰见,
只有一条路,‘王见王-死棋’!”

  “真的呀?”

  “‘金’的?当然是金的啦!我敢担保,他们二人之中任何一人,只要屁股
气门一开,屁一放,你非被震飞不可!”

  马毕青吐吐舌,不敢再开口了!

  崔仁却已吓得脸色发白了!

  崔仁自奉命接掌“乌龙镇”以来,方圆百里之内大部份皆已能控制自如,甚
至连官府也要买他的帐。

  唯独那座“肉饼山”他却畏若蛇蝎,连提都不敢提,更不用说接管它了,因
为“肉饼山”给他的印象太深列了。

  帮中高手已经有四十余名丧生在那座山上了,死状皆是头颅凹在胸腹内,令
人惨不忍赌。

  “黑鹰帮”帮主曾经一口气派出十人上山,结果死状皆同,尸体皆以藤条挂
在山下的入囗处。

  甚至连躲在山下暗中刺探凶手之人,亦死状相同。

  “肉饼山”遂成为“黑鹰帮”众人之鬼域。

  怪的是,只要不踏入“肉饼山”便相安无事,只要一踏入便成“肉饼”,唯
一例外是山上庙中的那些和尚们。

  崔仁曾先后掳掠不少和尚,加以逼询,却毫无结果,心知必有绝世高人在暗
中监视,便乖乖放人,不敢追查下去。

  太平日子过久了,崔仁也将此事逐渐淡忘了,想不到今日出现了巴大亨,武
功、赌技皆骇人听闻!

  是“肉饼山”上的人要采取行动了?

  抑是巧合?

  “还是静观其变吧!”崔仁暗忖着!

  只听马毕青又问道:“大哥,那两个老鬼的武功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至今
一直不肯教你武功昵?”

  巴大亨骂道:“哇操,那三个老鬼,一再强调只要把根基打好,以后修练任
何武功,可以‘事半功佶’,举一反三,操!唬人的!”

  马毕青好奇的问道:“大哥,这么说来,你是只会那一招‘捉泥鳅’,其他
武功通通是‘莫宰羊’(不知道)了?”

  巴大亨苦笑道:“是呀!”

  “妈的!真是一个怪胎!”马毕青抓了抓头皮,问道:“大哥!你难道连‘
点穴’这门功夫也不会呀?”

  巴大亨摇头道:“不会!”

  “嗨!马屁精,你果然在这里,哈哈!”

  声似响雷,出现一位塔形大汉!

  “妈的!铁牛,果然是你!”

  两人热乎乎的搂抱在一起,巴大亨含笑凝视着!

  “哇操,这位铁牛真是怪胎,又黑又高又壮的,恐怕不只百来公斤,小吉吉
恐怕也比不上他的魁梧!”

  “来!铁牛,过来见见大哥,你今天能够重见天日,完全是大哥所赐,大哥,
他就是铁牛!”

  “大哥!”铁牛憨直的恭声叫着。

  叫完,就欲下跪!

  巴大亨岂敢承受他这一跪,立即出手架住他。

  铁牛这个浑人,一向心眼直,既已决心要叩谢一番,那肯中途罢休,暗一使
劲,身子一沉,强欲跪下!

  “哇操!要较劲呀,你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老粗,还早得很哩!”只
听巴大亨含笑道:“铁牛,别多礼,快坐下,大家已等你等得快饿扁了!”

  双手轻轻一掀,一推,铁牛“蹬蹬蹬……”返到椅上,奇的是待他一坐下,
那股暗劲,亦倏然消失,铁牛张大嘴,怔住了!

  崔仁吓得肝胆欲裂!

  他早已领教过铁牛的变牛劲道:“眼前巴大亨却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愉快
的令铁牛乖乖坐好,太玄了!”

  事实上,巴大亨自幼即朝夕与小吉吉戏耍,较劲,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领悟
了,不少武学要旨。

  可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崔仁在惊骇之余,更加坚定了除去已大亨之心,当下举杯,恭声道:“三位
大哥,小弟敬你们一杯,干!”

  说完,一饮而尽!

  巴大亨三人亦一饮而干!

  三个天真无邪,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在崔仁有心安排及姑娘们温柔体贴服侍下,
开怀畅饮,大嚼大吃着!

          时间在欢乐中迅速的流逝看……

  铁牛、马毕青早已伏桌呼呼大睡,崔仁举起酒林,含糊笑道:“大哥,你真
是海量,来,今日不醉不休!干!”

  “哇操!干就干!怕个鸟!”

  两人抖着手,将杯子凑近嘴旁,仰天灌下,两人满脸是酒,可说是喝了一半,
流了一半,平分秋色!

  “好酒……”崔仁亦醉倒了!

  巴大亨笑道:“崔仁,你也不行了吧!哈……唔!”陡觉一股极大力道撞上
心头,巴大亨顿时不省人事。

  房外立即闪入“常山四义”,其中一位身材稍高者取出一粒白色药丸塞入崔
仁囗中,不久,崔仁悠悠醒转过来!

  双目一睁,立即破囗大骂,道:“妈的!你们四人是吃屎长大的呀,下迷药
怎么也下到我身上来了!”

  身材稍高的刘莽,惶恐的道:“大哥,属下知你早己服了解药,为了制住这
小鬼,所以一再的加重药量,谁知——”

  崔仁知道错怪了“常山四义”,立即改问道:“这小鬼怎么倒的?”

  刘莽恭声道:“属下趁他不注意之时,暗中出手制住他的!”

  崔仁颔首道:“干得好!妈的!这小鬼实在太可怕了!打不死,毒不倒,来
人呀!把他拖出百里外去活埋啦!”

  屋外立即闪入两位壮汉,迅速的将巴大亨抬了出去。

  崔仁边揉太阳穴边骂道:“妈的!头痛得要死!对了!这两个小鬼也一并拖
出去埋掉吧!”

  刘莽立即道:“大哥,方才夫人曾经吩咐,这两个小鬼刁钻可恶,夫人要留
下来亲自修理修理他们。”

  崔仁一听“夫人吩咐”,愧疚感之心油然而生,不作考虑地立即就吩咐道:
“好!先押下去,听候夫人发落。”

  “是!”

  崔仁手捂揉着太阳穴,对刘莽笑道:“妈的!这种药还真厉害哩!至今我仍
觉头痛欲裂,来!坐下!”

  刘莽应声:“是!”必恭必敬的坐下。

  崔仁沉思一会,道:“刘莽,这小鬼虽己除去,但不知山上那位怪人会不会
下山,我看此事必须向总坛禀报。”

  刘莽点头道:“预防万一,呈报乃是上策!”

  崔仁恨恨的道:“妈的,巴大亨,我看你怎样再哼出声来?”

  ----------第三章天霸王赌坊

  且说巴大亨运集神力,举起那对石狮子,顽心大起,边追逐“天霸王赌坊”
打手,边哈哈大笑道:“哇操!你们这些吃大便长大的家伙,方才还人五人六大
摇大摆威风凛凛的,现在怎么不敢吭气了?”

  马毕青亦大声骂道:“妈的!你们这些胆小鬼,全是梁山上的军师,吴(无)
用,还不去叫鬼手‘崔仁’出来!”

  巴大亨一见马毕青神龙活现,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由想起他方才一把鼻涕一
把眼泪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来!

  马毕青一见会意,不由脸上一红,但旋脚扬足踢着一位刚好跑到他身边的打
手之屁股,骂道:“好狗不挡路,走开!”

  那打手怒道:“小鬼,你——”

  马毕青双手一叉,骂道:“我怎样?想玩石狮子呀?”

  那打手泄气的默默走了开去。

  马毕青见状,哈哈大笑,喊道:“崔仁,滚出来!”

  “放肆!”

  声音冷峻似刀,吓了马毕青一大跳!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身材瘦高,双手背在身后,浑身充满肃杀之气,他那身
后跟随着四个彪形大汉!

  马毕青闪到巴大亨身后,不敢再吭气!

  巴大亨笑道:“‘房事’?去和你太太扯吧!”

  那四名大汉冷哼一声,怒道:“猴砡仔°°”

  巴大亨冷哼一声,右手一抖,那尊石狮子缓缓的飞向那四名大汉。

  那四名大汉乃是“天霸王赌坊”四大金刚,自忖力大如牛,一见那尊石狮子
缓缓飞来,不屑的齐伸右手,欲将之接住!

  巴大亨笑道:“无双不成礼,接着!”

  左手一抖,那尊石狮子疾如闪电,后发先至,罩向那四人。

  四大金刚大惊失色,立即双手托天,欲行强接!

  那瘦高汉子身形似电,插进四人中,出手相帮!

  巴大亨笑道:“相好的!你终于出手了吧!哈哈!”身子疾掠而出,立在右
手掷出之石狮子上。

  那尊石狮子立即加快去速,直追另尊石狮子。

  “碰!”一声,二尊石狮子堆积在一起!

  “嘿!嘿!嘿!”五位老兄使尽吃奶力气苦撑着!

  巴大亨高高站在石狮子上面,扯开喉咙唱道:“咱二人,做阵遮着一支小雨
伞,雨愈大,我来照顾你,你来照顾我,虽然双人行,相偎温着风雨这呢大,坎
坷小路又歹行,咱着小心走,你甲我做阵遮着一支小雨伞,雨愈大,淋得淡糊糊,
心情也快活。

         …………………………………………

  咱五人,做阵举着两尊石狮子,力愈大,我来照顾你,你来照顾我,加油!


  巴大亨又唱又叫又笑又跳着!

  那五位老兄则咬牙苦撑着,不敢吭声!

  俗语说:“日头赤炎炎,每人顾生命。”按理说,散立在四周之打手们应该
出手相助,奈何为求保命,因此,纷纷退避不己!

  马毕青更神了!“喂!崔仁,滚出来!”

  巴大亨站在石狮子上面,远眺四方,笑道:“马屁精,你别再白费力气乱吼
乱叫了,崔仁躲茌他老婆三角裤内不敢出来啦!”

  “你!啊……”那瘦长汉子开囗正欲大骂,突觉自石狮子上面传来一股巨大
力量,逼得他喷出一囗血,身子摇摇欲坠!

  马毕青佯装大惊失色,叫道:“大哥,那家伙可能是吃槟榔吃太多了,竟乱
吐槟榔汁,要不要开‘罚单’呀?”

  “要!制造脏乱?罚六百元,开!”

  “是!”

  “气死老夫!啊………”

  只见那瘦长汉子鲜血狂喷,气毙当场!

  四大金刚心神大慌,相继骨折手断,喷血亡命当场!

  大地一阵摇晃,石狮子碎成鞍块,巴大亨轻松愉快的跳跃落地,望着五具尸
体,笑道:“杀人无了时,紧杀紧出世,鸭米豆腐丁!”

  马毕青恭声道:“大哥神勇,盖世无双………”

  巴大亨摇手,道:“煞煞去,少拍啦!走!进去瞧瞧!”

  这次,可没有人敢再阻挡他们二人了!

  那些打手待二人进去后,立即相继跟入,“砰!”铁门上锁,显然的,决心
断了巴大亨退路,瓮中捉鳌了!

  留下那些村民在外头等待消息!

               ****

  方才,在外头的打斗似乎未惊动厅内之赌徒,因为事不关己,谁也懒得去理,
还是顾着自己的银子最要紧!

  哄然的笑声,嗟吁的感叹声与迷漫的烟雾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衣衫褴褛的汉子,黑绸衫裤的哥儿们……一堆一堆,一团一团,数十双眼睛,
都聚精会神注视着庄家揭摊。

  这将会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胜利或失败………

  “四,四。得个四,剩二,二摊………”

  一阵哄然欢呼声过去,看档的伙计用棍于拨着银子。

  赢的笑了,希望继续赢下去。

  输的垂头丧气,抹着汗,冀图翻本。

  “好!揭了,么五六,梅花点斧头,十二点,大呀!”庄家揭碗开宝。

  又是一阵哄然笑声及叹息声!

  巴大亨带着马毕青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中。

  原本虎眈眈的打手们,在一位体面中年人示意下纷纷离去,那位体面中年人
正是奉“玉叶”之命令返厅之玉面虎薛维。

  马毕青笑道:“大哥,这次准开红头四六,大哩,下注吧!”

  巴大亨斜瞪他一下,笑道:“我看是老窦,么五六,斧头哩!”

  赌台上客人的注子,都下妥了,摇骰宝的庄家两手在毛巾上擦了一把,大声
叫道:“好,开啦!么五六,斧头……”

  又是哄然一阵笑声及叹息声。

  马毕青怔怔的上下打量着巴大亨,伸伸舌头,不敢再吭气了。

  巴大亨含笑不语。

  庄家双手捧着骰盒,“咕碌咕碌咕碌”响着。

  巴大亨皱起眉头,全副精神贯注到那个骰盒上。

  以前闻过的是什么宝?原来的骰面是什么点数,庄家的手是如何摇法?力量
是多少轻重?骰子的跳动声响是如何………

  目光凝神研究,赌客们又再开始在下注了,良久,巴大亨方附耳向马毕青道
:“押到人牌上面吧!”

  说完,递过那锭银子。

  马毕青颤抖着手,下注了!

  “买齐啦,揭宝!”

  赌客眼睛集中在骰盒上。

  “双四六,十四点,人牌,红头十,大呀!”

  一阵哄堂哭聱,马毕青跳了起来!

  “人牌”押中了,这是一赔四的赌注,马毕青在欣喜之余,不由用更惊诧,
赞佩之眼光仔细的瞧着巴大亨。

  巴大亨只是微微一笑!

  押错注的客人们垂头丧气的道:“没关系,有赌未为输。”这是赌客们自我
安慰的成语,擦干汗滴,再来翻本,总有一次会赢的。

  赌局又再度开始了,巴大亨锐利的双眼又凝神注视在庄家的骰盒上,任凭庄
冢的手法如何的荡动,也逃不了他的眼光。

  “一代赌鬼”“竹篙”的关门弟子岂是含糊的,何况又兼承“神偷”“扁担”
的神奇手法,庄冢这点小花样岂能骗得过他?

  简直是“班门弄斧”啦!

  这一次,巴大亨暗示马毕青押一两到(和解)上面,又掷了二两下小,马毕
青动作非常的敏捷,但仍不住的抖索!

  是紧张兼带兴奋。

  “揭啦!么三五,九点,和牌,杂八,红点六,小呀!”

  “哇!万岁!”马毕青兴奋的欢呼出声。

  赌客们开始注意巴大亨了。

  在赌场中,是不分天皇老子的,只要谁的赌技高明,谁的财运亨通,自然会
有人试探性的下注跟进。

  摇宝又开始了!

  这一次庄家的手法有点狡猾,骰盒略微倾斜,骰子跳动的声响是颤颤的,与
原来的方式略有改变。

  巴大亨犹豫了半晌,微微一笑,对马毕青笑道:“下五两‘大’吧!”

  马毕青如今已对巴大亨信心十足了,闻言欣喜的下了五两大,另有五、六个
赌客,亦试探性的跟进了“大”!

  “揭啦!”双五六,梅花,斧头,十六点,大呀!

  “又赢啦……”马毕青高呼出声!

  跟进的那五六位赌客亦高声欢叫着!

  这下子热闹啦!巴大亨下“大”,所有赌客们跟着下“大”,巴大亨下“小”,
他们马上踉着下“小”!

  而且把把赢!

  庄冢颤抖着手,满头大汗,不敢再摇宝了。

  赌客们群情鼓动,叫道:“开呀!开呀!”

  庄家求饶的四下找人。

  “开!”冷峻语音立即震住现场赌客。

  巴大亨仍是安祥的微笑着。

  马毕青则忙着清点面前的银子!

  突听他尖声叫道:“哇!五十六两了!发啦!”

  现场却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声附和,抬头一望,恰好望见“薛维”充满怒火的
目光,不由暗暗叫道:“妈的!好凶狠喔!小生怕怕!”

  当下,顾不得摸银子,躲在巴大亨后面。

  巴大亨却哈哈大笑道:“哇擦!你是什么东西,瞪着那对牛眼干啥米?要吃
红呀?马屁精,他十两银子。”

  马毕青却精得很,不敢吭声。

  “薛维”沉声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我劝你得饶人且饶人,收下这些白花
花的银子,早点上路去吧!”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叫我早点‘上路’,我看你才应该‘早点上路’你
家老祖公已经在叫你同去吃碗(催魂)啦!”

  薛维勃然大怒道:“妈的!猴砡仔,给你脸,你偏不要脸,莫怪你薛大爷要
对你不客气啦!”

  又是“猴砡仔”,巴大亨火在心里,面上却仍是微笑着道:“你姓‘衰’呀?
嗯!好姓,是什么名字呀?说来听听!”

  薛维一时失察,不知已被巴大亨吃了豆腐,仍是得意洋洋的挺胸,朗声说道
:“你家大爷姓薛,名维。”

  “衰尾?哈哈……”巴大亨抱着肚子大笑。

  马毕青也是捉狭鬼,亦会意的哈哈大笑着。

  薛维恍然大,不由恼羞成怒!沉声喝道:“来人!”

  “在!”

  打手们轰应一声,却不敢踏前一步。

  是非总因强出头,这些打手们已经亲眼看见巴大亨的神勇,自己这条小命,
在人家眼中,还不是像蚂蚁一般。

  薛维怒道:“妈的!上!”

  众位兄弟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你,低着头不敢上前,心中暗忖:“生命要紧!
大丈夫说不上就是不上!”

  薛维暴跳如雷,破囗大骂!

  “干你娘,你们这些英雄好汉,平常的神气劲儿到那儿去了?妈的,拿人钱
财,与人消灾,你们还在那儿耗个鸟?”

  打手们上了一步,立又退了二步!

  赌客们早就退至一旁瞧热闹了!

  巴大亨见了这场闹剧,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薛维光是鱼肉手下,自己
却窝在里头不敢动!

  好笑的是,打手们居然贪生怕死到这个程度。

  马毕青这下可神气啦!只见他自巴大亨身后站出来,扯开嗓门吼道:“衰尾
的,你若是有够力,就自己上吧!”

  打手们不自主的点了点头:“是呀!日头赤炎炎,人人顾性命,你身为总管
怎么不带头上呢?”

  心虽如此想,却不敢说出来。

  可见鬼手崔仁及薛维平日御下之严厉了。

  巴大亨朗声笑道:“衰尾的!别光茌‘牛槽里凶牛母’,来!咱们好好的亲
热亲热一下,OK不OK?”

  说完,右手笔直伸出!

  薛维含怒伸手握住巴大亨手掌,神色狞厉的喝道:“猴砡仔,这全是你自己
找的,怪不得别人,认命吧!”

  陡见他的右掌转成黑色,且带腥臭的尸腐味。

  人群中突传出:“腐尸黑砂掌,完啦!”

  接着是一个惋惜的叹息声。

  巴大亨可不管这么多,他在山上一向与小吉吉较劲惯了,此时,仍以嬉笑的
心情与薛维较量的!

  “喂!衰尾的,你的手怎么臭得要命呢?哇操,身为领导干部,应该以身作
则,怎么脏成这样子呢?”

  薛维紧闭双唇,运集全身毒功直攻过去。

  他可是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可是一见巴大亨仍是好端端的谈笑风生,这种异
数,使得薛维心中越来越发毛!

  须知,表面上,他和崔仁负责经营这“天霸王赌坊”,事实上,他们二人皆
是“黑鹰帮”之香主,在此吸收金钱及黑道人物。

  黑白道人物丧生在他那“腐尸黑砂掌”手下的不知有多少,想不到今天却完
全失效,怪不得他越来越心惊!

  巴大亨一见众人之紧张神情,便知薛维这毒掌必定非同小可,可是自己除了
觉得他那手心热热的之外,并无异状!

  可是那种烫热及臭味却令他觉得不大舒服,心中一火,一使劲,一股沛然浩
大力道,立即透他掌心直攻过去。

  薛维惨嚎一声,全身直抖!

  “哇操!衰尾的,你是中了‘急惊风’呀?男抖财,女抖贱,你的钱已经够
多了,别那么贪心啦!”

  “啊……”薛维惨叫不已!

  奈何,手被巴大亨握住,脱身不得,急得满头大汗!

  巴大亨捉狭的笑道:“哇操,衰尾的,你方才不是指东叫西,神气十足的吗?
叫呀!你再叫呀!哇操!”

  “你!啊………”

  只见薛维惨叫一声,鲜血直喷,身子往后一仰!

  巴大亨一松,笑道:“衰尾的,安心的去吧!鸭米豆腐!”

  “砰!”一声巨响,薛维当场一命呜呼哀哉!

  巴大亨拍拍双手,笑道:“害人害己,怪不得别人!”

  目光往那些打手一扫,道:“兄弟们,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头’!”

  那些打手噤若寒蝉,低头不语。

  马毕青狐假虎威的喝道:“妈的!开囗呀!”

  打手们敢怒不敢言!

  “妈的,都是哑巴呀!”

  “哼!”

  冷峻哼声直穿入马毕青耳中,马毕青似遭雷击般跳了起来,机灵的他,看都
不敢看,便躲到巴大亨身后去了。

  巴大亨回过身捶他一拳,笑骂道:“哇操,你这狗仗人势的马屁精,怕什么,
待我瞧瞧是何方神圣?”

  只见厅堂中站立着,神色阴沉的“鬼手”崔仁。

  巴大亨毫不在乎的道:“相好的,相见即是有缘,千万别绷着脸啦!来,笑
一个!小费五毛。”

  崔仁阴声道:“猴砡仔,是谁指使你来的!说!”

  巴大亨笑道:“本大亨潇洒自如,岂是供人指使之辈,呸,你这老鬼,一付
要死不活的样子,口气倒是挺大的!”

  崔仁不屑的道:“‘大亨’?嘿嘿!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鬼,也配称‘大亨
’,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巴大亨一见崔仁动怒,他心中反而大乐,只听他不愠不火的笑道:“目中无
人?你是人吗?哇操!”崔仁身子一闪,出手急扣巴大亨脉门。

  巴大亨带着马毕青轻轻一闪,叫道:“哇操,君子动囗,小人动手,好啦!
算你是小人啦!别动手动脚的!怪轻浮的。”

  崔仁双眼似欲喷火,却又无可奈何!

  巴大亨左眼一眨,笑道:“相好的,俗语说:”女人靠着一张卫生纸,便可
以环游世界‘,本大亨靠着一锭银子就可以游遍天下,你信不信?“

  崔仁冷笑道:“哼!吹牛不打草稿,女人可以‘卖身’维生,你凭什么?难
道亦想靠出卖色相维生?”

  巴大亨仍笑道:“不用说,不必靠牺牲色相维生,若有人欣赏也是不妨,因
为总此你那‘姥姥不疼,亲娘不爱’的德性好些。”

  “你……”

  “别动怒,咱们是就事论事,你又老又熟,本大亨又年轻又可爱,担保会讨
人喜欢的,你信不信?”

  “哼!”

  “好啦!不吊你胃,我告诉你秘诀吧!我凭着精湛的赌技,以一两银子作本,
你说我要游遍天下,不可能吗?”

  崔仁目光一亮,笑道:“不可能,起码过不了我这一关。”

  巴大亨闻言大乐,道:“喔!你对赌在行吗?”

  崔仁得意洋洋,道:“我这‘鬼手’就是因赌而得的。”

  巴大亨叫道:“赞!咱们来拼一拼,如何?”

  崔仁颔首道:“行!来个赌注吧!”

  “附议!”

  崔仁狞笑道:“好,我若输了,这里的一切全归你处置,人手归你调度,你
若输了,留在这里做我的副手!”

  “好!那我不是占太多的便宜了吗?”

  “没关系,反正你是输定了!”

  巴大亨笑道:“哇操!吹吧!尽量的吹吧!反正吹牛是不必纳税的,等一下
胜负分明后,再看你哭吧!”

  “好!一把见胜负,此大还是此小?”

  “此小吧!”

  “好!你先!”

  “不!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先!”

  “好!”

  崔仁袖子一卷,露出一双手指修长的巨掌,拿起骰盒轻轻的一摇,然后放在
桌上,含笑道:“看清楚啦!”

  巴大亨含笑不语!

  “揭啦!”

  “啊!”

  “不愧为‘鬼手’,么么么,棒!”

  赌客们纷纷赞不绝口!

  打手们则喜形于色,相互道贺着!

  马毕青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显然,一向精于见风转舵的他已经又在动
脑筋,准备要“开溜”了!

  崔仁得意洋洋的道:“猴砡仔,看你的了,嘿嘿!”

  巴大亨右手拿起骰盒轻轻一摇,“砰!”的一声置于桌上,轻松的道:“天
灵灵,地灵灵,揭!”

  “啊!”

  马毕青双手直拍,猛跳猛叫道:“神技!空前绝后的神技!至尊的一点,竟
然给我看到了,哈哈……”

  现场诸人睁大双眼怔视着!

  崔仁更是不信的直瞧着盒内那三粒堆积一字形之骰子,殷红色的一点,似乎
不断的讽刺着他!

  自己方才在暗中动了手脚,好不容易摇出三个一点,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获
取得胜利了,想不到眼前这位不修篇幅的小鬼,竟会拥有如此惊人的高明手法,
令自己栽了个大筋斗。

  话出如风,若不兑现,势必无法继续在这里混下去,可是帮规严厉,自己擅
自作主,罪名可不轻哩!

  唯今之计,只有……对了!

  崔仁主意一定,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摆出必恭必敬的样子,对巴大亨道:
“大哥!如今一切全听你的啦!”

  说完,双膝长跪于地!

  诸位打手亦纷纷下跪,高呼“大哥!”不已!

  这下子,巴大亨慌啦!

  初履红尘,即碰上这种事情,任他聪明盖世,捉狭透顶,却因经验不足,一
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处理才好!

  马毕青虽自幼即流落江湖,但也不曾碰见这么一大群横眉竖目的壮汉向一个
小孩子臣服的场合丁!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以对!

  崔仁暗中瞧见,心中更喜,装出诚恳模样,恭声道:“大哥,请看在小弟们
诚心诚意的份上,收留我们吧!”

  巴大亨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你们先起来吧!”

  崔仁摇头道:“不!大哥若是不先答应我们,我们就是跪到死,也要跪下去,
请大哥多加考虑吧!”

  巴大亨道:“哇操!想不到你们这种人也挺守信用的,好,我答应你们啦!
统统起来吧!”

  “多谢大哥!”

  喝声如雷,震耳欲聋!

  巴大亨暗骂道:“哇操!使尽吃奶力气在吼,呀!害本大亨的耳屎掉了半斤
多,真是可惜极了!”

  崔仁躬身道:“大哥,请训话!”

  巴大亨目光向四周一扫,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便道:“咱们找一个清静点
的地方,再谈吧,这里让大家继续玩吧!”

  崔仁立即道:“是!大哥请随我来吧!”

  场中立即又热闹起来了!

               ****

  巴大亨和马毕青随着崔仁来到一间设备豪华的客厅,两人有如“刘姥姥进大
观园”般四处看着摸着。

  崔仁见状信心更足,冷眼旁观之余,手一招,吩咐下人去整治酒菜,以便进
行其心中拟定好的计谋。

  二位土老包,不知祸在跟前,却仍在津津有味的评论着。

  陡闻崔仁轻咳一声,道:“大哥,酒菜已备妥,请就座吧?”

  二人大模大样的坐上了首二位,崔仁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在下位陪坐,心中却
骂道:“妈的!现在让你们得意,等一下,哼!”

  三人方坐妥,立即有三位妙龄少女春风满面,婀娜多姿的来到三人身旁,娇
声道:“婢子们拜见主人及二位公子!”

  巴大亨那见过这一套,只觉蹩扭万分,红着脸不知所措!

  崔仁含笑道:“起来吧!好好服侍二位大哥!”

  “是!”

  巴大亨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崔……”

  崔仁立即接囗道:“大哥,就直呼小弟之贱名吧!”

  巴大亨颔首道:“这……好吧!崔仁,你是不是可以把那位被你们质押在这
里的‘铁牛’放出来?”

  崔仁心中早已有打算,立即笑道:“大哥吩咐,岂敢不遵,来人!”

  房外迅速闪进四条人影。

  “常山四义拜见大哥!”

  巴大亨尴尬的点头道:“四位免礼!”

  “谢大哥!”

  崔仁沉声道:“你们四位去请铁牛兄来吧!记住!小心伺候!”

  “是!”

  身形一闪,立即出房而去。

  巴大亨赞道:“崔仁,你真有一套!”

  “多谢大哥夸奖!”

  “哇操!本大亨这张嘴难得真心赞人,你在这个小地方,拥有这么多资产及
手下,呼风唤雨,实在‘有够爽’!”

  崔仁陪笑道:“大哥,如今这些全是你的啦!”

  巴大亨摇头道:“我只是下山来买些东西,吃完饭后,我还必须回山去,那
两个老鬼还在等我哩!”

  崔仁试探性的问道:“山?大哥是从那座山来的?”

  巴大亨手指后方,笑道:“就是那座山呀?”

  崔仁闻言神色连变,尚未出囗,马毕青立即叫道:“大哥,那座山人迹罕至,
鸟兽杂生,你是怎么上去的?”

  崔仁亦全神贯注倾听着!

  巴大亨轻描淡写道:“小事一件,跳上去呀!”

  马毕青吐舌道:“用跳的呀?大哥武功真高明!”

  巴大亨摇头道:“马屁精,你搞错了!老和尚及那两个老鬼本不教我武功,
我只会跑、跳,那招‘捉泥鳅’还是偷学的哩!”

  马毕青惑然道:“‘捉泥鳅’?喔!我知道啦!就是你方才抓那些村民所使
用的那招呀!好招式,有够厉害!”

  巴大亨最喜欢听人戴高帽子啦,闻言又喜道:“好招式?哇操!为了学这招,
可是足足花了我三大的时间哩,事后还被训了一。”

  马毕青问道:“谁敢训你呀?”

  巴大亨叫道:“还不是那两个老鬼,哇操,不但训我,他们二人吃饱饭没事,
就盯着我泡药水,泡潭水,然后两人站在两端把我丢来丢去,踢来踢去的,非把
他们自己搞得满身大汗,气喘如牛,绝不中止了。”

  马毕青怒形于色,怒道:“妈的!这两个死鬼,这么可恶,若是让我碰见了,
非好好的教训他们一不可!”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囗气,你若被他们碰见,
只有一条路,‘王见王-死棋’!”

  “真的呀?”

  “‘金’的?当然是金的啦!我敢担保,他们二人之中任何一人,只要屁股
气门一开,屁一放,你非被震飞不可!”

  马毕青吐吐舌,不敢再开口了!

  崔仁却已吓得脸色发白了!

  崔仁自奉命接掌“乌龙镇”以来,方圆百里之内大部份皆已能控制自如,甚
至连官府也要买他的帐。

  唯独那座“肉饼山”他却畏若蛇蝎,连提都不敢提,更不用说接管它了,因
为“肉饼山”给他的印象太深列了。

  帮中高手已经有四十余名丧生在那座山上了,死状皆是头颅凹在胸腹内,令
人惨不忍赌。

  “黑鹰帮”帮主曾经一口气派出十人上山,结果死状皆同,尸体皆以藤条挂
在山下的入囗处。

  甚至连躲在山下暗中刺探凶手之人,亦死状相同。

  “肉饼山”遂成为“黑鹰帮”众人之鬼域。

  怪的是,只要不踏入“肉饼山”便相安无事,只要一踏入便成“肉饼”,唯
一例外是山上庙中的那些和尚们。

  崔仁曾先后掳掠不少和尚,加以逼询,却毫无结果,心知必有绝世高人在暗
中监视,便乖乖放人,不敢追查下去。

  太平日子过久了,崔仁也将此事逐渐淡忘了,想不到今日出现了巴大亨,武
功、赌技皆骇人听闻!

  是“肉饼山”上的人要采取行动了?

  抑是巧合?

  “还是静观其变吧!”崔仁暗忖着!

  只听马毕青又问道:“大哥,那两个老鬼的武功既然那么厉害,为什么至今
一直不肯教你武功昵?”

  巴大亨骂道:“哇操,那三个老鬼,一再强调只要把根基打好,以后修练任
何武功,可以‘事半功佶’,举一反三,操!唬人的!”

  马毕青好奇的问道:“大哥,这么说来,你是只会那一招‘捉泥鳅’,其他
武功通通是‘莫宰羊’(不知道)了?”

  巴大亨苦笑道:“是呀!”

  “妈的!真是一个怪胎!”马毕青抓了抓头皮,问道:“大哥!你难道连‘
点穴’这门功夫也不会呀?”

  巴大亨摇头道:“不会!”

  “嗨!马屁精,你果然在这里,哈哈!”

  声似响雷,出现一位塔形大汉!

  “妈的!铁牛,果然是你!”

  两人热乎乎的搂抱在一起,巴大亨含笑凝视着!

  “哇操,这位铁牛真是怪胎,又黑又高又壮的,恐怕不只百来公斤,小吉吉
恐怕也比不上他的魁梧!”

  “来!铁牛,过来见见大哥,你今天能够重见天日,完全是大哥所赐,大哥,
他就是铁牛!”

  “大哥!”铁牛憨直的恭声叫着。

  叫完,就欲下跪!

  巴大亨岂敢承受他这一跪,立即出手架住他。

  铁牛这个浑人,一向心眼直,既已决心要叩谢一番,那肯中途罢休,暗一使
劲,身子一沉,强欲跪下!

  “哇操!要较劲呀,你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老粗,还早得很哩!”只
听巴大亨含笑道:“铁牛,别多礼,快坐下,大家已等你等得快饿扁了!”

  双手轻轻一掀,一推,铁牛“蹬蹬蹬……”返到椅上,奇的是待他一坐下,
那股暗劲,亦倏然消失,铁牛张大嘴,怔住了!

  崔仁吓得肝胆欲裂!

  他早已领教过铁牛的变牛劲道:“眼前巴大亨却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愉快
的令铁牛乖乖坐好,太玄了!”

  事实上,巴大亨自幼即朝夕与小吉吉戏耍,较劲,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领悟
了,不少武学要旨。

  可是,他自己却浑然不知!

  崔仁在惊骇之余,更加坚定了除去已大亨之心,当下举杯,恭声道:“三位
大哥,小弟敬你们一杯,干!”

  说完,一饮而尽!

  巴大亨三人亦一饮而干!

  三个天真无邪,半大不小的少年人在崔仁有心安排及姑娘们温柔体贴服侍下,
开怀畅饮,大嚼大吃着!

          时间在欢乐中迅速的流逝看……

  铁牛、马毕青早已伏桌呼呼大睡,崔仁举起酒林,含糊笑道:“大哥,你真
是海量,来,今日不醉不休!干!”

  “哇操!干就干!怕个鸟!”

  两人抖着手,将杯子凑近嘴旁,仰天灌下,两人满脸是酒,可说是喝了一半,
流了一半,平分秋色!

  “好酒……”崔仁亦醉倒了!

  巴大亨笑道:“崔仁,你也不行了吧!哈……唔!”陡觉一股极大力道撞上
心头,巴大亨顿时不省人事。

  房外立即闪入“常山四义”,其中一位身材稍高者取出一粒白色药丸塞入崔
仁囗中,不久,崔仁悠悠醒转过来!

  双目一睁,立即破囗大骂,道:“妈的!你们四人是吃屎长大的呀,下迷药
怎么也下到我身上来了!”

  身材稍高的刘莽,惶恐的道:“大哥,属下知你早己服了解药,为了制住这
小鬼,所以一再的加重药量,谁知——”

  崔仁知道错怪了“常山四义”,立即改问道:“这小鬼怎么倒的?”

  刘莽恭声道:“属下趁他不注意之时,暗中出手制住他的!”

  崔仁颔首道:“干得好!妈的!这小鬼实在太可怕了!打不死,毒不倒,来
人呀!把他拖出百里外去活埋啦!”

  屋外立即闪入两位壮汉,迅速的将巴大亨抬了出去。

  崔仁边揉太阳穴边骂道:“妈的!头痛得要死!对了!这两个小鬼也一并拖
出去埋掉吧!”

  刘莽立即道:“大哥,方才夫人曾经吩咐,这两个小鬼刁钻可恶,夫人要留
下来亲自修理修理他们。”

  崔仁一听“夫人吩咐”,愧疚感之心油然而生,不作考虑地立即就吩咐道:
“好!先押下去,听候夫人发落。”

  “是!”

  崔仁手捂揉着太阳穴,对刘莽笑道:“妈的!这种药还真厉害哩!至今我仍
觉头痛欲裂,来!坐下!”

  刘莽应声:“是!”必恭必敬的坐下。

  崔仁沉思一会,道:“刘莽,这小鬼虽己除去,但不知山上那位怪人会不会
下山,我看此事必须向总坛禀报。”

  刘莽点头道:“预防万一,呈报乃是上策!”

  崔仁恨恨的道:“妈的,巴大亨,我看你怎样再哼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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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金银双抓

  也不知经过多少时侯,巴大亨悠悠醒转,只觉有人在自己身上摸索,偷眼一
瞧,却见一条黑影蹲在身旁。

  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对方己有所觉,但闻嘻嘻笑道:“你倒是活过来了,
妈的!你真穷哩!”

  “哇操,啥米意思?”巴大亨立即撑起上身,叫道:“喂!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本大亨身上乱揩油?”

  “无意救你的人,妈的,你说话小声一点好不好,你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
还好意思自封为‘大亨’的!”

  巴大亨一听对方话声中还带着童音,料想他年纪可能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便
笑道:“我姓巴,名大亨,如假包换!”

  那人漠然道:“妈的!真衰,辛辛苦苦挖了老半天,不料却是你这个活宝,
这下子喝不到酒了!”

  巴大亨闻言方知自己却遇上了一个盗尸贼,往颈后一摸,嘿!金锁片不见了,
心中有数,立起身子,躬身道:“兄弟!多谢你的救命大恩大德,下次我若是有
钱,一定会好好的请你吃个饱,喝个爽,好不好?”

  那人一见巴大亨似欲下跪,立即上前架住巴大亨的身子,笑道:“算啦!以
后在哪儿碰面再算吧,我走啦!”

  巴大亨笑道:“谢啦!待会儿见!”

  那人骂道:“妈的!谁稀罕再见你这穷鬼!”

  言讫,身子似电逸去!

  巴大亨却低声算着:“十……九……八……七……”

  当他数到“三”时,突见一个身材细长的少年人气急败坏奔了回来。

  巴大亨轻笑道:“兄弟,你这身轻功令人佩服!”

  那人手一伸,喝道:“拿来!”

  巴大亨佯作不知,问道:“什么东西呀?你方才不是已经在我的身上搜查得
十分澈底了吗?”

  那人怒道:“妈的!你到底是肯不肯拿出来?”

  巴大亨双手一摊,笑道:“相好的!你在生什么气,我根本不知道你掉了什
么东西,这样吧!究竟是什么东西,我帮你找!”

  “妈的!跟你侯大爷装蒜!”一掌劈出!

  巴大亨身子一飘,闪过来掌,笑道:“有话好说,凶什么吗?”

  “好!我跟你说!”双手交互劈出。

  “哇操!你跟我耍阴的呀!好!是你先动手的,莫怪我辜负你的救命之恩,
看我的‘捉泥鳅’!”

  只贝巴大亨右手一伸,少年人右手彷佛自动送上去般,被巴大亨牢牢捉住,
全身力量突然消失,满脸痛楚!

  巴大亨松开手,笑道:“相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给你一个建议,咱们
还是心平气和的谈一谈此较好!”

  姓侯的少年人边抚着右手,边恨声道:“妈的!形势此人强,既然栽在你的
手中,姓侯的没有话可说,你吩咐吧!”

  巴大亨掏出锁片及一个布包,笑道:“哇操!你有了这么多钱,不但偷本大
亨的东西,而且还在装蒜叫衰哩!”

  姓侯的干笑一声,红着脸查视布包里的东西。

  巴大亨骂道:“哇操!你那对贼眼还在瞧什么?‘安’啦!若要偷东西,我
早就不会掏出来还你啦!”

  姓侯的红着脸将布包揣进怀中,尴尬的笑道:“多谢大哥宽容大量,我侯芷
服了你啦!

  敢问大哥尊姓大名?“

  巴大亨却哈哈大笑不止!

  侯芷莫名其妙的直瞧着他。

  好半响,巴大亨擦擦眼角泪水,笑道:“哇操,竟把泪水也笑出来了,你真
有意思,人长得似猴子,姓名亦叫猴子,哈……”

  侯芷红着脸道:“大哥,你听错了,芷是草药‘白芷’的芷,并不是猴‘子
’的子,妈的,要去‘户政事务所’改名啦!”

  巴大亨笑道:“白芷的芷,那是女生的名字呀,哈……”

  这一次,巴大亨笑得更凶了,居然抱着肚子又笑又跳的,使得侯芷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直搔头不已!

  真像只猴子。

  好半晌,巴大亨吐了囗长气,道:“哇操!笑得真过瘾,好久没有如此‘爽
’了!我姓巴名叫大亨,今年十七岁,你呢?”

  侯芷喜道:“我十六岁,这下子你真的是我的大哥啦!”

  稍顿,侯芷问道:“大哥,究竟是谁把你活埋的?”

  巴大亨怒道:“鬼手崔仁干的好事!”

  侯芷喃喃念道:“鬼手崔仁,没听说过呀?”

  巴大亨道:“没关系,地球是圆的,总有一天会再遇上他的,哇操,到时候
看我如何修理他?哼!准叫他爽歪歪的!”

  侯芷却仍低头苦思着!

  巴大亨突闻一阵衣衫破风声,立即道:“侯兄,你如今意欲何往?”

  侯芷突闻此言,直觉的道:“刨坟。”

  “刨坟?刨谁的坟呀?”

  侯芷回过神来,心中虽奇怪巴大亨怎么突然改变话题,但又不好意思发问,
便答道:“此地大富翁蒋瑞生女儿的坟。”

  “哼!”一条纤小黑影忽由柳树后面现身出来。

  “哎呀!鬼!”巴大亨佯装害怕的躲在侯芷身后。

  只见那是一个紫衣少女的身形,脸上还蒙有一方面巾,仅露出两粒朗星似的
眼睛,直注视着二人。

  紫衣少女莲步姗姗,好像脚不沾泥,夜风拂动她的衣裙,飘飘然令人不知她
究竟是仙?

  是鬼?

  看来她步履从容,实则十分迅速,刹那间,便来到二人丈许之地,只听她冷
笑道:“盗墓贼,你要盗谁的墓?”

  侯芷知道麻烦来了,但见对方是个女子,而且手无寸铁,因此并未将她放在
心上,笑嘻嘻道:“嗯!蒋瑞生那奸商蒋红樱的墓!”

  紫衣少女冷哼一声,冷冷地道:“哼,才学得陆三元老鬼几手鬼玩意,就敢
胡乱盗掘人墓,也不怕连人被送进墓里去,若敢去盗蒋红樱的墓,看我不活埋你
才怪!”

  侯芷被对方一囗道出自己的师承,而自己却仍看不出对方半点来历,心中不
由得惊凛不己!

  年轻人气盛,心中虽惊,囗中仍道:“要我侯芷不盗墓,你也得拿几手真功
夫来,光说不练,是不行的!”

  “好!要死那很简单!”紫衣少女话声一落,一步就冲前半丈,右袖一挥,
五道晶莹似的光辉脱袖而出。

  “银甲飞抓?”侯芷不由得骇然大叫出声,一折身腰,向右斜跃丈余后,才
勉强避开银光笼罩范围。

  巴大亨佯装不懂武功,一见侯芷跃开,立即连滚带爬老半天,方爬起来,道
:“哇操!

  真厉害,差点就扫到‘风台尾’。“

  紫衣女精眸一闪,两道寒光射到他的脸上。

  此时,侯芷又迅速地由衣袖抽出一柄小铲,骂道:“妈的,你这个‘恰查某
’,真‘’哩!看我这一招!”

  侯芷一举手中那柄长约一尺,阔约四寸的鸭嘴铲,舞动起来,但见在繁星之
下,发出闪闪光辉。

  紫衣女左手一扬,又是五道金光离袖飞出。

  “当”的一声,金光银光,同时缩同罗袖,侯芷那柄短铲已被震成碎片,吓
得他疾奔柳树后,破囗大骂道:“贱婢,可敢报个名来。”

  紫衣女“哼”了一声道:“要你命时,再告诉你!”

  侯芷骂道:“你要大爷个鸟……”

  语声末落,紫衣女一声娇叱,身去如风,却闻侯芷在远处笑道:“妈的,你
只学到老麻姑一半功夫,还早得很哩!”

  紫衣女一气之下,身形加运飞射,转眼没入夜空。

  巴大亨佯装不懂武功,在旁看侯芷逗弄那紫衣少女,暗暗发笑不止,心知紫
衣少女在追不到侯芷后,必定再回来,便佯叹道:“天妒红颜,遽尔陨殓,幸好
天降女侠前来阻挡,否则若被冒然挖掘,岂不脂零粉褪,鬓乱钗空,赤身……”

  “书呆子!”这声娇叱,使得他把没说出来的话了回去,回头一看,只见一
个窈窕身形站在面前。

  巴大亨佯骂道:“姑娘真会吓人,把小的吓了一跳。”

  那女子笑道:“鼠胆也此你的大,谁教你在这儿咒人?”

  巴大亨暗骂道:“哇操,你这‘查某’竟把本大亨比成老鼠了,好!本大亨
就要你要到底啦!”

  巴大亨问道:“姑娘不是追我恩公去了吗?”

  紫衣女道:“是又怎样?”

  巴大亨昂然喝道:“我恩公怎样了?”

  紫衣女漠然道:“当然是死了!”

  巴大亨怒喝一声,张臂猛扑。

  紫衣女“噗”一声笑,柳腰轻折,己闪过一边,巴大亨一扑不中,回身再扑,
厉声骂道:“我与你这心狠手辣的贱婢拼了。”

  “哼!凭你也配,你还是在一旁‘稍息’比较妥当些!”紫衣女囗中虽是娇
声俏骂,却不还手,只是轻松的闪躲着?

  巴大亨佯装累得满身大汗,气喘如牛。

  紫衣女退远数丈,挪揄道:“你还有力气吗?”

  巴大亨恨声道:“别太‘庆’(神气)!”

  紫衣女笑道:“哟!真的生气啦!”

  巴大亨怒道:“小心点,日后我会替恩公报仇雪恨的!”

  紫衣女娇笑道:“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哩,你少作梦,我会留下你这条小命让
你将来替别人报仇吗?”

  巴大亨佯吓得同身拔步!

  然而,一步还未跨出,忽闻一声轻哼,微风由侧面掠过,前面三尺不到之地
又出现一个窈窕身影。

  那身影格格娇笑不已!

  巴大亨惊得急忙回头就走。

  “给我站住!”紫衣女身影一飘,又拦住他的去路,冷笑道:“书呆子,要
不要吃个耳刮子?”

  巴大亨厉声道:“士可杀!不可辱!”

  紫衣女道:“哼!假如我偏要辱你呢?”

  这一问,顿把巴大亨问得噤囗无声。

  但那紫衣女并不轻易放过,接着又道:“你打不赢,跑不脱,逃不了,我若
要辱你,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不!这对你这个书呆子,可说是辱之不武!”

  巴大亨怒喝道:“你有本事就把我杀了!”

  紫衣女笑道:“你想我杀,我偏不杀!”

  巴大亨又噤囗无言。

  紫衣女端详他一阵子,笑道:“看你既聪明又英俊的,怎么学习野人在穿兽
皮,真是文不文,武不武的!”

  巴大亨暗骂道:“哇操!吃起本大亨的豆腐来啦!巴大亨呀!多忍耐些,日
后再连本带利赚回来。”

  便冷哼一声,沉着脸不语!

  紫衣女笑道:“别气啦!盗墓贼未死。”

  巴大亨喜道:“真的?”

  紫衣女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巴大亨想了一想,摇头不信的道:“死,也是你说的,未死,也是你说的,
我怎知那一项不是骗我的?”

  紫衣女微微一笑道:“不提这些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巴大亨没好气的道:“巴大亨!”

  紫衣女摇头道:“人挺秀气,名字却很俗气,唉!”

  “哇操,本大亨这名字最响亮无比了,你这‘恰查某’不但不懂得欣赏,反
而胡乱批评,记住了,下回一起算帐?”

  心中虽如此想,却闭囗不语!

  紫衣女依然笑道:“我姓施,名叫红英,英雄的英。”

  说到这里,转望巴大亨一眼,又道:“蒋红樱,是我的师姐,听说她被父母
逼嫁,自杀死了。不过我知道她会自已闭气,伪装身死。”

  “今大早晨,她被葬在那座墓里,我待到深夜三更,想来挖墓救她,却见那
小子己挖开坟墓,救出了你!”

  巴大亨怒道:“他不叫小子,他叫侯芷!”

  “猴子?那不是此小子更难听了吗?嘻嘻……”

  “哇操,你……唉!”

  巴大亨真是气炸了,但又不能不忍!

  施红英恨声道:“侯芷是陆三元的徒弟,并不以盗墓为生,不知他看中我墓
里有什么东西,居然来挖墓!”

  “你墓里?”

  施红英楞了一楞,随即哑然一笑,道:“是就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我实
在姓施并不姓蒋,信不信由你。”

  巴大亨知道必另有原因,否则对方无须装死,而且一囗咬定姓施,反正这事
与自己无关,不问也罢。“

  何必抓一条虫,在屁股动呢?

  突闻施红英问道:“你姓巴,认不认识巴凌宇?”

  “巴凌宇?”巴大亨好似踩到火药一般紧紧抓住施红英双手急声问道:“巴
凌宇,你知道巴凌宇的下落吗?”

  施红英红着脸甩开巴大亨的手,道:“听过他的大名,却没有见过面,怎么?
你和他有亲戚关系呀!”

  巴大亨顿足道:“哇操!真是急惊风遇上慢郎中,我的大小姐,他是我的老
头,你快告诉我,他的下落吧!”

  施红英怀疑的道:“不对!不可能!”

  这句话立即震醒了巴大亨,暗忖道:“哇操!我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差一点
就露出了马脚,小心些!沉着点!”

  当下,笑道:“施姑娘,什么事不可能呢?”

  施红英道:“巴大侠一套回光剑法曾经威震武林二十年,你不但不会,而且
几乎被人活埋而死,难道你也像我一样?”

  巴大亨诧道:“姑娘,我自幼即被收养在山上,根本没有见过家父一面,怎
可能随他习练剑法呢,你的身世又怎样?”

  施红英星眸欲泪,幽幽一叹道:“我是被蒋家收养的,究竟是如何被收养的,
连我也想不明白,只知蒋家一家人武功皆很高强,就是不肯教我。”

  “幸而三年前往玄妙观进香,遇上一位眇目的老道姑,给了我一本册子,要
我暗中习练,才有今日这一点成就。”

  “前几大,我偷听到蒋瑞生居然要把我嫁给他的内侄,同时也得知我原来是
姓施,这才和我的贴身丫头定计诈死,让他装进棺材,趁夜逃了出来,换进几个
大石,今后还不知如何是好?”

  巴大亨沉吟道:“姑娘可以投靠令师呀!”

  施红英道:“我逃出来当晚就悄悄溜进玄妙观,却见师父留书说,巴凌宇被
困在虎头岩,她老人家必须赶去。”

  巴大亨急道:“那我们快去虎头岩吧!”

  “走!”

               ****

  姑苏城外寒山寺,枫桥因而闻名,巴大亨和施红英离开坟场,过了枫桥之时,
天已大亮,行人络绎不绝!

  二人正欲走进一家小饭店,忽闻身后有人叫道:“好美的妞儿!”

  施红英叫道:“这店里太脏了,我们往别家去!”

  说罢,拉着巴大亨回头就走。

  就在这一回头之下,已和身后说话的二人打了个照面;一个是面貌端正,年
约三旬的负剑壮夫;另一个是三十多岁的浓眉大汉。

  这二人想必是未料及施红英忽然转身,神情微微一呆,同时退后半步。

  施红英瞪了对方一眼,鼻里轻“嗤”一声,与巴大亨徐徐而行,情知对方必
定跟来,乃又附耳低声道:“你千万别怕,这二人打不过我。”

  二人穿过大街,走入小巷,曲曲折折走到城根,忽然拧转身躯,见二人果然
跟在身后五六丈处,不由得冷笑一声道:“你这两个狗头,死跟着姑姑干什么?”

  负剑壮夫冷笑道:“不仅是欲亲芳泽,而且………”

  施红英怕他说出更不好听的话,招招手道:“你先过来。”

  负剑壮夫正欲上前,浓眉大汉急道:“四弟当心,这妮子不是一盏省油灯。”

  “二哥放心。”负剑壮夫傲然的道:“凭她这付扮相,大不了多懂几套枕席
上的功夫而已。”

  这话不但巴大亨听不懂,连施红英也年少不解,只知狗嘴里长不出象牙,决
不是什么好话,遂将巴大亨推向身后,说一声:“你看我教训这个狗头。”

  负剑壮夫大笑道:“二哥你服侍那小子好了,这妞交给小弟。”

  话声中,迈开大步,笑吟吟欺到施红英身前。

  施红英见对方大模大样,索性不动声色,直待他相距一步,伸手可及,才猛
喝一声,同时发掌。

  “不错!”负剑壮夫笑赞声中,双臂交叉相迎,中途变招,掌势落向前胸。

  施红英俏脸一红,一声娇叱,飞抓离袖射出。

  负剑壮夫怎料到这位貌美如花的少女还会袖里藏刀?此时相距又近,飞抓离
袖即到,一声惨呼,胸囗己被抓碎,一颗肉心随同鲜血喷出胸腔之外。

  施红英莲瓣一挑,将尸体踢过一旁,向浓眉大汉招手,道:“邱老二,你也
过来。”

  浓眉大汉见她一出手就杀死自己同伴,惊得面容变色,自忖不敌,厉叠喝道
:“贱婢先报个名来!”

  施红英冷冷道:“姑姑的名字岂可告诉你,要你过来,你就过来。”

  浓眉大汉冷笑道:“贱婢如果有种,就在这里等候片刻。”

  “想走?”施红英一步逼近对方面前,浓眉大汉惊得倒踏一步,又疾退丈余,
然而,施红英此他更快,身影一飘,掌势又发,但见金光离袖射出,浓眉大汉惨
呼一声,亦复己仰跌地上。

  一掌一个,两掌一双,竟然没有半点还价的,巴大亨佯叫道:“姑娘,你也
太狠了,这二人未必有取死之道。”

  施红英笑道:“书呆子知道什么,这二人就是蒋瑞生手下爪牙,平日无恶不
作,早就该死。”

  巴大亨猛想起施红英既是墓中人,至少也该是蒋瑞生的假女儿,她如此做,
说不定对方早有恶迹落在她的眼里,当下只好颔首不语。

  施红英道:“他们原是四人同伙,自号为‘苏州四灵’,这两个死了,另外
两人也要寻来了,我们先躲一躲。”

  她引领巴大亨躲往城根下的乱竹丛中。

  静候片列,果见两条身影由巷囗出现,忽然同时惊呼一声:“不好!”疾步
奔到尸体横陈之地。

  施红英悄悄道:“那个高的是刘老大,另一个是戚老三,你别害怕,我先出
去会会他们。”

  巴大亨忙道:“最好是不要乱杀。”

  “那就难说了,我虽不好杀人,别人找死可也没办法,你不要骇怕,不要声
张,我出一下就来。”她叮嘱过后,先走向别处,然后折身行向尸体。

  戚老三凝视她那亭亭倩影一眼,忽然叫道:“老大,可记得老二老四原是跟
踪二位小鬼的?”

  施红英冷冷道:“不错,这两个该死的跟踪的就是姑姑。”

  刘老大悚然一骛,急忙掣出一条蜈蚣炼在手,厉声道:“贱婢是什么人?”

  施红英哼道:“你不配问!”

  刘老大一晃蜈蚣炼,目放凶光,纵声豪笑道:“姑娘少太狂妄,也该先问问
老夫是何等人物!”

  “一个家奴,也配称人吻?”施红英恐怕对方豪笑之下,召来多人,夜长梦
多,对巴大亨十分不利,话一说完,身子随即瓢然欺上,双袖齐挥,黄白二道光
芒出袖飞射,分向二人击到。

  “金银双抓!”刘老大到底识得厉害,一声沉喝,斜飘五尺,娱蚣炼不直挡
飞抓,反向抓带卷去。

  但那戚老三却迟了一步,只见黄光一闪,寒气己逼到胸囗,急忙扁起刀身,
猛力一挡,那知“金银双抓”正是硬兵刃的克星,双方兵刃一触,爆出“当”一
声脆响,戚老三一柄铜刀立即被击成两段,人也被震得一个踉跄,向侧方跌开丈
余。

  刘老大蜈蚣炼才到半途,猛见同伴失招,急忙收炼抽身,意欲汇合一起。

  施红英身手迅疾无伦,手腕一翻,银抓暴长,袭向他的心坎,右手金抓又同
时横扫而到。双抓齐施,恍若一柄金蛟剪交叉剪出,刘老大无处可退,蜈蚣炼向
下一甩,全身借劲披起,但闻“啪”的一声,一条长约四尺的蜈蚣炼,竟被震断
成为三截。

  这一来,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凌空一个?斗,横翻丈余,与戚老三同时奔
进小巷,发出一声长啸。

  施红英知道对方招呼同党,一声娇叱,追进巷中,双抓酒出一片光幕,将二
人罩住,冷声喝道:“你二人要死还是要活。”

  刘老大情知难得活命,急喝道:“老三,咱们和这贱婢拼了!”

  “你配!”施红英双抓合而为一,向他身上一落,直把他抓成一个血人。

  又闪电般倒扫回头,把戚老三双腿抓断,一剔蛾眉,喝道:“你若想得个痛
快,就从实招来。”

  戚老三双腿己断,逃生无望,唯求速死,哀叹一程道:“你究竟要问什么,
我告诉你就是。”

  施红英微一皴眉道:“谁教你们找碴的?”

  戚老三还未答话,忽见巷内白光一闪而到,一物射进他的咽喉,“吭”一声
闷哼,立即仰躺在地。

  施红英吃了一惊,一步登上瓦面。

  却闻巷里有人冷笑道:“不必去找,鄙人就在这里。”

  低头一看,屋下已多了一位身穿蓝衫的中年秀士,只见他向尸体一招手,戚
老三的咽喉内立即射出一道白光和一股血箭。

  蓝衫秀士从容举手,收回那道白光,微微一笑道:“姑娘能使用金银双抓,
当是老麻姑的传人,何不下来相见。”

  施红英见对方如魅影现身和从容收回暗器的手法,情知是个劲敌,暗自提神
戒备,叱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杀人灭囗?”

             蓝衫秀士微笑道:

  “这些笨货蠢奴能知多少,杀与不杀全是一样,鄙人深恐姑娘多费唇舌,所
以越俎代庖了!”

  施红英明知对方矫揉造作,忍不住骂道:“谁要你越俎代庖,我就问你好了。”

  “请问。”蓝衫秀土笑吟吟向她注视,双目渐渐荡漾出邪光,忽又似有所觉
地疾转身躯,向巴大亨藏身之处奔去。

  施红英心头一懔,一声娇叱,飞身疾追,无如那蓝衫秀士身去如风,刹那间
已先到那丛乱竹之前。

  蓦地,竹丛里一阵呵呵大笑道:“杜秀才别来无恙,老夫也越俎代庖了。”

  笑声中冲起一条黑影,轻轻巧巧站茌竹枝上面,竟是一个五短身材,形相猥
琐,穿着一件黑布短衣的老者。

  施红英一见这个老者,不禁欢呼道:“盘师伯,你也来了。”

  黑衣老者“哼”一声道:“你这丫头胆大包天,居然敢和软骨秀士作对,怕
不连小命儿也送弓,快把你的人送往妥当所在去,这里有我作主。”

  施红英听说那蓝衫秀士竟是武林中声名狼藉的“软骨秀才”杜一针,禁不住
俏脸通红,连忙扑进竹丛。

  但见巴大亨脸色苍白地坐在地上,仍惊问道:“你怎么了?”

             巴大亨摇摇头道:

  “没有什么,方才那秀才一到,我就突然不醒人事,后来却见那位老人家站
在我的身旁。”

  “你曾被点了穴道,我背你走。”说罢将他搭往背上,猛见竹林上空人影闪
动,情知双方已经交起手来。

  急急冲出竹丛,越过城墙,直奔到太湖岸边,雇船离岸,这才透了一口气道
:“好险呀!差点就脱不了身。”

  当下吩咐舟子直驶震泽。

               ****

  巴大亨一摸身上,禁不住苦笑摇头。

  于震泽登岸,买衣买马,刚出街囗,却忽见软骨秀才如飞驰到,不禁骇然失
声,厉叱道:“老贼你来干吗?”

  软骨秀才嘿嘿笑道:“敝人来意不恶,只是要先问问你,这个小子是谁?”

  施红英叱道:“是谁也不关你的事,我那盘师伯怎样了?”

  “你问盘不古么!”软骨秀才得意洋洋道:“十三寸钉连吃敝人七枝雷火银
针,神仙也难救活,还问他作甚?”

  他若非打败黑衣老者,怎能迅速赶到震泽拦截这对少年男女?巴大亨信以为
真,施红英也面色惨变。

  软骨秀才更形得意,笑吟吟道:“小妮子不必骇怕,所谓‘万事起头难’,
只要一开了头,以后就无所谓了,敝人见二位意欲远行,特来相送一程………”

  “谁要你送?”施红英知道软骨秀才不怀好意,脸舡红地叱了一声,转向巴
大亨道:“哥哥你先上马了!”

  软骨秀才邪笑道:“上马之后又将如何?”

  施红英也知只要巴大亨一逃,软骨秀才必然立即下手袭击,电火银针迅如电
闪,巴大亨定遭毒手。

  星眸一闪,计上心来,转作笑容道:“上马之后,当然是策马而逃,这还用
问么?”

  软骨秀才笑道:“他能逃得了么?不过,只要你肯留下,鄙人未必不可饶他
一命。”

  施红英心头一颤,一步退到巴大亨鞍侧,厉声道:“你敢留我?”

  软骨秀才自持艺高,徐徐道:“你强得过盘不古么?”

  “打!”施红英突然一声暴喝,双抓齐发,金银两道闪光同时射向软骨秀才
胸前。

  软骨秀才料不到她恁地胆大,故尔未作准备,情知金银双抓足可断钢碎铁,
这身软骨若被砸上,准被砸个粉碎,急忙往后一退。

  这一着,本在施红英意料之中,趁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飞身上马,坐在巴
大亨身后,双腿猛夹马腹,激得坐骑怒号狂奔。

  软骨秀才气得纵马疾追,厉声道:“你再不停下马来,我把你也一齐射死。”

  施红英不加理会,双臂搂着巴大亨身腰,身子贴紧他的背后,已将生死置之
度外,只是猛踢马腹,催马狂奔。

  这匹新买来的坐骑,原是一匹不服骑乘的劣马,被她猛踢受惊,立即发了野
性,落荒飞窜。

  但见树影横移,流沙走石,顷刻间,远离软骨秀才的坐骑二、三十丈。

  软骨秀才早就打算射出电火银针,无奈施红英坐在后面,一射则施女首当其
冲,而巴大亨未必会死,是以比了再比,终有点舍不得把出手。

  不料前骑突然发狂,距离越拉越远,已失去了发针的机会,急得连声高呼道
:“小妮子,你不赶快跳下来,准会被摔下跌死。”

  “不关你的事。”施红英娇笑道:“哥哥你好好骑稳,摔死你怕么?”

  她此时已经领略到异性在抱的滋味,一声“哥哥”,把软骨秀才听得妒恨交
加,咆哮如雷。

  此时,巴大亨索性装痴到底,不言不语。

  施红英以为他惊晕过去,探身贴耳轻呼,这才见他点头颤声道:“我骑马不
行,莫要同时摔……”

  那知一句话没有说完,狂马已冲到一处悬崖边缘。

  施红英骇然伸手抓住马,勒提高了马头,然而,狂马不受绳控制,一声厉嘶
仍向崖下纵落。

  这座悬崖高达百文,一跌落下去,必定是粉骨碎身,施红英反应很快,一发
觉狂马冲崖,急喝一声:“哥哥放开马!”

  随即将巴大亨搂紧怀中,踢脱了脚镫,但觉耳边呼呼风响,崖下的地面向上
疾涌升腾,她一颗芳心几乎要跳出腔外。

  尚幸偕死的念头鼓舞看她,所以还能保持神智清明,眼见距地面越来越近,
狂马依然四蹄腾跃,生怕一下子翻转过来,被摔离鞍外。

  急忙用力一坐,藉劲跃起,双脚再向马背一蹬,一跃再跃,稍缓落势,然后
斜身一纵,抱着巴大亨飘落地面。

  “蓬”一声巨响,厉嘶震耳,那匹劣马己是血肉狼藉,瘫在地上。

  施红英纵是艺高胆大,目睹这惊心动魄的惨状,也不由经呼一声“哥哥”,
顿时哭泣起来。

  蓦地,崖上传来软骨秀才惊讶的声音道:“小妮子居然不死,鄙人就来救你。”

  施红英心头一震,暗忖这是什么时候,那能哭得,见巴大亨己陷晕迷,以为
他系惊骇过度,急得抱起来又走。

  崖下,大小石穴也不知有多少,施红英灵机一动,心想有了这些石穴,总可
暂时藏身,若果软骨秀才寻到,冷不防给他一抓,说不定可以把那淫魔毁了,心
意一定,立即向一个较大石洞钻了进去。

  进至洞穴较深之处,施红英小心翼翼的将巴大亨放在地面上,叹道:“都是
我害了亨哥哥,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说完,泪水似珠串般直流。

  佯作昏迷的巴大亨,原想好好的作弄施红英一番,想不到她竟会对自己用情
至深,心中一阵不忍,将胸囗蠕动了一下。

  施红英心细如发,立即查察出来,欣喜欲狂。

  凑近胸囗一听,嘿!还有断断续续的微弱心跳声,当下顾不得男女之嫌,樱
唇吻住巴大亨嘴唇,立即进行渡气急救工作。

  “哇操!偷吻呀!”巴大亨动也不敢动的任她轻薄。

  他自幼即与吉吉米米,小吉吉翻山越岭,类似自山上摔到半山腰或是山下这
种情形,那是司空贝惯,根本构不上威胁。

  今天这种摔法可说是“小场面”,他原本要唬唬施红英,想不到她居然当真,
而且“偷”去了巴大亨纯真少男的“初吻”。

  他只觉全身火热,心跳加速!

  终于,他蹩不住了,只见他头一偏,吐口气道:“哇操!”

  施红英欣喜之余,忆起方才情景,不由羞颜欲滴。

  巴大亨见状,不知如何开囗才好?

  良久之后,才悄悄道:“这是什么地方,那凶徒怎么样了?”

  施红英轻笑道:“这附近有很多石洞,软骨秀才未必能寻到这儿?”

  忽然,洞穴深处有人冷哼一声道:“软骨秀才在那里?”

  施红英不料穴里藏着有人,闻得人声,猛觉自已一切举动早己落进别人眼里,
羞急地推开巴大亨,娇叱一声:“你是什么人?”

  一个冷森森的声音道:“你不必问,替我婆子把软骨秀才叫进来。”

  施红英听那声音分明由洞后石壁边传出,偏是看不见对方形相,料是一位前
辈异人,急拱手当胸道:“软骨秀才艺业高强,晚辈实在不敢再去撩拨。”

  她并不怕死,但却惧怕辱身于软骨秀才,何况尚不知这老妇是什么人,岂能
将心上人留在洞里而独自出洞?

  然而,对方似乎更加不近人情,只闻冷冷一哼道:“你这妮子方才举动已污
我目,再敢逆命立即处死。”

  巴大亨一听,火大了,立即叫道:“哇操,你没有买票,看了霸王戏,我们
不追究,就该偷笑了,还凶什么凶,操!”

  施红英见他突发豪气,不计生死地顶撞一位前辈异人,反而惊得粉脸改色,
赶忙叫道:“哥哥,你不该和前辈吵呀!”

  谁知藏在洞底邡老妇却也古怪,吃他这一顶撞,竟反而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才又听她低声喃喃道:“难道是我婆子错了?……这小子有点像
谁?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施红英与巴大亨面面相觑,莫明所以。

  那老妇停了一停,接着又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快告诉我。”

  巴大亨冷哼一声,道:“凭什么告诉你?”

  老妇忽然叫起来道:“你是大亨对不对?”

  “是!”巴大亨冲囗答应。

  老妇忽然气愤地道:“这该死的怪物,怎不教孩子练武?”

  巴大亨愕然道:“婆婆你骂谁?”

  老妇哼了一声道:“不骂你那老子还骂谁?他空有一身武艺,却吝惜得连儿
子都不传授,处处得要个小妮子照应。”

  巴大亨尴尬地苦笑道:“婆婆,亨儿自家中遭变,一直与家严分手,因此…
…”

  “喔?”老扫忽又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莫非就是那软骨秀才杜一针,
快由石壁右侧转过我这边来。”

  施红英耳力也不差,却仍听不到什么音响,但相信老扫决不会弄错,急扶着
巴大亨走向石壁右侧。

  只见一条仅容一人侧身挤得淮去的石隙,并且又十分黝黑阴森,心想万一老
妇意在骗人进去,忽然施以袭击,届时那就连个闪避的余地都没有丁,忍不住停
步问道:“前辈,这里能够行人么?”

  老妇重重地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巴大亨却因老妇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料定必是父执世交,因此毅然道:
“让我来试试。”

  施红英虽仍有点担心,却不便发话阻止,肩头挨着肩头,一步步向石隙内挤
去,忽闻软骨秀才邪笑道:“小妮子成了金钏儿掉进井里,到底还是鄙人的福气。”

  风声飕刮,人己随声进洞。

  施红英受石隙限制,连转侧都不可能,急将全身真力运聚于落在外侧的左臂,
打算一见对方身形,立即先发制人。

  巴大亨也知这时危险万分,左臂揽紧她的腰肢,急步横移,猛向石隙里面挤,
不料地面凹凸不平,并且潮湿润滑,走得急了,忽觉脚下一滑,身子横跌着地。

  施红英那料到他忽然栽倒?冷不防被他一拖,倒在他的身上。

  软骨秀才一听有人跌倒的声音,禁不住呵呵大笑道:“私奔的滋味如何,不
如且住为佳。”

  话声中,人已走近石隙口。

  蓦地,石壁里冷喝一声:“杜一针,亏你还有这张厚脸来欺压晚辈。”

  软骨秀才原欲追进石隙,此时猛一收步,面向石壁喝道:“阁下是什么人?”

  “桀桀……!”一阵鬼哭神号,枭鸣魅叫的怪笑响起,满洞嗡嗡然,益增阴
森可布的气氛。

  巴大亨不知怪笑是否那老婆婆所发,也不知由那一个方向传来,惊得搂紧施
红英的臂不敢动弹。

  施红英也惊得心上发毛,浑身汗毛倒竖。

  软骨秀才敢是懂得厉害,急忙退离石室,暴喝道:“装神扮鬼,杜某岂就怕
你!”

  “嘿嘿!”这声干笑竟是由洞囗响起,一条直挺挺的身影己堵住退路,接着
又冷森森道:“杜一针,你看看我是谁?”

  软骨秀才仔细一看,忽然惊呼道:“小仙,是你!”

  “小仙岂是你软骨奴才叫的!”话落,又是一阵桀桀怪笑。

  不但施红英,连巴大亨也断定方才的怪笑是石壁后面的婆婆所发,神魂一定,
好奇心立即涌起,悄悄道:“恩姐,我们爬出去看看。”

  施红英“嗯”一声道:“叫一声不好么,什么恩姐不恩姐的多难听,先让我
起来才好爬动啊。”

  巴大亨突然发觉自已仍紧张地握着她的臂膀,不禁失笑,赶忙松手,挨着她
身侧挤到石隙进囗。

  探头望去,只见自己以为必定很老的婆婆,看起来却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而且长得十分秀丽。

  奇怪的是这位“婆婆”除了头脸之外,浑身好像被一个铁桶箍着,看不见手,
也看不见脚。

  “哇操!真的胖成汽油桶啦?”

  软骨秀才面色凝重,双臂圈在胸前,双目瞬也不瞬地注视对方,意以防备突
然发难,直待对方笑罢,才徐徐道:“小仙何必如此,你我五年前不是很要好的
么?”

  被称为“小仙”的妇人一听他提起五年前事,神情忽然转厉,颤声道:“狗
奴才,你不说五年前事,我还记不得已虚度多少岁月,提起这件事你就更只有死
路可走。”

  “原来你这狼心狗肺使尽虚情假意,为的就是要我替你盗取造化图,然后又
以卑劣手段摆布我……”

  软骨秀才笑道:“我让你享尽人生乐趣,怎说是摆布你?”

  小仙怒声道:“你敢再说这种话,我叫你立刻死于此地。”

  软骨秀才侧目睨视道:“五年不见,你功力大概又精进了许多吧?”

  小仙冷冷地道:“够制你死命就行,我现在先要问你,那幅造化图在那里?”

  软骨秀才叹了一囗气道:“给巴凌宇那老贼夺去了。”

  “胡说!”巴大亨一听奸徒骂出自已父亲的名字,竟忘了对方是杀人不眨眼
的凶煞立即破囗大喝。

  施红英大吃一惊,急忙拉了他一下。

  软骨秀才头也不回,哈哈一笑道:“原来那小子是巴凌宇的孽种,不必害怕,
鄙人在未与莫干旧侣说明恩怨之前,暂时让你二人温存片刻。”

  小仙冷哼一声道:“和你这样一个狗奴,有什么好说的?”

  软骨秀才忽然一挺胸脯,喝道:“你别狗头狗奴的乱骂,须知五年前,你肚
子里己藏有多少狗种。”

  小仙突然一声厉笑,震得洞壁摇晃。

  软骨秀才敢是慑于她的笑声,急又倒退一步。

  然而,小仙似在寻求一击成功的方法,仍站在原处不动,神态湛然道:“鬼
使神差,令你来偿辱我的孽债,我巴不得你说出这种话,更加强我复仇之心,唯
一使我不能瞑目的是那幅造化图,你好好说出究竟藏在那里。”

  软骨秀才从容道:“你能否复仇,须待见过真章才知道,造化图确是巴凌宇
恃强夺去,信不信由你。”

  小仙忽然双目一瞪,喝道:“你仍然诬栽神剑手巴凌宇,我可要立即收拾你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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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双龙玉令

  软骨秀才知道小仙含忿蓄怨几年,在这人迹罕到之地苦修苦练,不出手则已,
一出手必然凌厉无此。

  急道:“我并不是怕你,而是那造化图确实被神剑手巴凌宇恃强夺去,我不
必再顶这黑锅。”

  小仙目光在他脸上连连打转,徐徐道:“若不让你把话说完想必你死也不能
瞑目,好吧,神剑手怎样夺去了造化图,就准你说来听听。”

  软骨秀才轻咳一声,咽下一口唾液,佯作一脸正经道:“我首先得声明一切,
当初实在并无意骗你的造化图,只因你既将造化图偷了出来,当然不好再交还无
愁居士,而那造化图十分费解,凭我这份聪明,和你思索了好几个月都悟解不出
来。”

  小仙“噗”一声笑,立即寒脸道:“那是你贪心太重,利令智昏,把造化图
终日藏在怀里,不让我同参,悟不出来关我什么事?”

  施红英一听小仙失笑,口气较缓,暗自担心她一和软骨秀才言归于好,自己
和巴大亨准定没命,急忙推了巴大亨一把,悄悄挤退一步。

  又闻软骨秀才叹声道:“千错万错总是我错,其实也不是贪心,只因不愿你
多劳精神,所以独自索解,后来恰巧遇上巴凌宇,我知他悟性很强,才和他共同
参详……”

  “哄鬼!”小仙疾叱道:“他会理你才怪!”

  软骨秀才急道:“你难道忘了造化图是玉楼巧妇所织,不但暗藏象牙之塔的
秘密,并且载有五十年前武林几件秘事的真象?”

  “我记得又怎么样?”小仙的口气又缓和了下来,就像一位不讲理的娇妻兴
丈夫唠唠争辩。

  软骨秀才带着笑声道:“不是说你,因为巴凌宇也知道这事,同样在苦寻那
幅造化图,所以我一提起这事,他立刻答应和我共同参详。”

  “不料他居然暗藏机心,图一到手立即反脸,我虽然练成电火银针,仍不敌
他那精湛的剑术,只得饮恨而逃。”

  小仙冷冷地道:“你说完了?”

  “说完了。”软骨秀才道:“你难道还不信?”

  “太可信了。”小仙桀桀怪笑道:“神剑手巴凌宇夺你的造化图,居然留你
在世上胡说八道,如果你说另一个人,我翟小仙也许会真让你骗过了?”

  施红英一听她自称“翟小仙”,不禁轻噫一声。

  巴大亨急切间望她一眼,想问个明白,又听软骨秀才急促地道:“小仙你太
不相信我了,为什么总认为巴凌宇是好人,难道你还忘不了旧……”

  “住口!”翟小仙急叱道:“我当然相信他是好人,自从我归了无愁居士,
他就不再找我,绝不像你那样一再苦缠,令我丧贞失节,最后还点我穴道,将我
抛落悬崖。”

  软骨秀才听她毫不保留地称赞神剑手,顿时妒火攻心,哈哈狂笑道:“高唐
院的婊子也谈贞节,这应该是天下空前绝后的奇事。”

  施红英忖软骨秀才伤了对方的自尊心,这次应该打得成了,急忙探头一望,
却见翟小仙神情如水,毫无怒容,不禁暗骂“无耻”。

  翟小仙本是面向石壁而立,见施红英探头张望,突然向她微微一笑道:“小
妮子带你的人出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施红英猜不透她用意所在,又见软骨秀才虎视眈眈,急又缩回石穴。

  软骨秀才听出翟小仙有放走巴大亨和施红英之意,赶忙接口道:“这二人十
分要紧,不可放走。”

  翟小仙格格笑道:“我正要与你重温旧梦,难道……”

  施红英头皮一麻,不待话毕,连忙拖着巴大亨飞奔出洞。

  软骨秀才想是因“重温旧梦”那句话楞了一下,竟来不及阻止,被施、巴二
人,轻易逃到洞口。

  蓦地,一声厉啸自翟小仙口中发出,啸声未落,“轰隆”一声巨响随起,顿
时地动山崩,风沙四起。

  施红英刚走过洞口一侧,陡觉一股强风由洞里涌出,以为翟小仙由身后袭击,
慌忙向前一跃,带着巴大亨冲离原地一丈多远,但脚一着地,却被山崩地动之力
震得站不住脚,与巴大亨滚作一团。

  片刻之后,地震渐止。二人起身一看,只见洞口全被崩塌的土石封闭,热雾
蒸腾,烟硝扑鼻。

  巴大亨骇然道:“哇操,他们全被活埋了。”

  施红英颤然叹息道:“我起先还以为翟前辈出身微贱,又要与软骨秀才言归
于好,不料她竟是以火药爆炸,和凶徒同归于尽了。”

  巴大亨想了一想,轻轻摇头,道:“她老人家居住这里几年,理应留有退路
才是。”

  “不。”施红英轻晃玉首道:“她曾说被软骨秀才抛下悬崖,也许伤势很重
不便行动,所以要你我招引凶徒进洞,才好一炸功成。”

  “我猜想她定是将炸药扎在身上,所以看上去整个人就像一个极大的圆桶,
移动都难,那还能走?”

  巴大亨道:“那她老人家分明在石壁后面,怎又能突然在洞口出现?”

  施红英被他问得词穷,摇头苦笑道:“你问她老人家去吧,这个我也不知道。”

  巴大亨黯然长叹道:“照说她老人家能叫出我的名字,一定与我家有过来往,
难道家严真是神剑手?”

  这又是一个难题,施红英也想不出所以然来,瞥见日影己西,忙道:“天色
已不早了,咱们走吧?”

  “我们快走。”巴大亨又急了起来,但刚说得一句,忽又改口道:“不,她
老人家是个好人,该替她立个碑再走。”

  施红英轻呸一声道:“书呆子,往那里找石匠来刻碑呀?”

  巴大亨怔了一下,笑道:“哇操!这个,你就不如书呆子聪明了,大石多的
是,你祗要用那对金银抓在上抓几抓就行了!”

  施红英因为事不关己,一下子没想到,哑然失笑道:“你支使别人的主意倒
是蛮多的,去搬一块石头来。”

  巴大亨略一张望,但见露在地面的石块不是小如拳头,就是大如水缸,小的
做不成墓碑,大的又搬它不动。

  正在皱眉寻找,猛见一条灰影由远处奔来,急道:“恩姐,又有人来了。”

  “不许再叫恩姐。”施红英薄嗔道:“我早就看到了,休再喊出麻烦来,记
着喊  ,懂得了吗?”

  “懂得了,红姝!”巴大亨笑吟吟道:“这样喊,行了吧?”

  施红英心里好甜,“噗”一声笑道:“书呆子也会使坏哩。”

  “天地良心,不敢坏。”巴大亨笑道:“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施红英佯嗔道:“不敢坏,到底还是坏了的呀!回避什么?斗草你会不会?”

  巴大亨笑道:“斗人,我不会;斗草,我最内行。”

  “别吹牛,斗过方知,我们先找草。”她随手由陡坡上拔起一株小草,笑道
:“凤尾草,你对罢。”

  巴大亨随手一指另株野花,笑道:“这是鹿胎花。”

  “呸!”施红英粉脸含晕,急又拔起一株小草道:“我找的是帝女花。”

  “糟糕,往那里找王孙草来斗?”巴大亨举头望向陡圾,笑道:“有了,那
边有一杆龙公竹。”

  “对得好,对得好。”灰影来势迅速,相距己只有十多丈,一听巴大亨指龙
公竹来斗帝女花,便即大声称赞,随即拱手笑道:“请问小哥,方才这里发生何
事?”

  巴大亨见来人黑髯飘拂胸际,年约五旬上下,双目灼灼生辉,身穿一件灰布
长袍,颇有几分山林隐逸的风骨。

  也赶忙拱手一揖道:“方才地裂山崩,倒塌了一座石洞。”

  灰衣人笑道:“老拙己见石洞倒塌,要问的是:曾有人在这里厮斗没有?”

  施红英一扯巴大亨衣袖,悄悄道:“亨哥哥,先问过姓名再告诉他。”

  灰衣人微笑道:“这位小侠女倒是厉害,事实上偶然相遇,又何必道名问姓?”

  施红英身外并无兵刃,竟仍被对方一眼看破底细,忙争辩道:“谁是什么侠
女了,你老人家敢是看走了眼啦。”

  灰衣人正色道:“侠义道中人不该打诳语,是就是,非就非,侠女身怀绝艺,
只差功力不足,就以这位小哥来说,目下虽未人武艺之门,但若假以年月,定将
为武林放一异彩。老拙阅人多矣,尚未见比小哥更好的资质。”

  施红英听他称赞巴大亨,虽也暗喜,却因受了几句教训,心头有气,轻“嗤”
一声道:“这样说来,你老可是看相的?”

  灰衣人一怔,摇头道:“老拙从未看相卖卜。”

  “那,那你为什么说阅人多矣?”

  灰衣人被她一阵蛮缠,反而笑起来道:“可见老拙方才说侠女厉害的话不虚,
仅就词锋来论,已非常人所能抵挡。”

  施红英接口道:“那么,你老人家定非常人了?”

  灰衣人一呆,淡然一笑道:“侠女若肯将方才发生的事告知,老拙才能有以
见告。”

  巴大亨静听施红英和对方拌嘴,总觉得灰衣人并无倚老卖老的骄狂,恐怕再
争下去,有伤大雅,忙道:“老丈可听说过软骨秀才和翟小仙的名号?”

  灰衣人脸色顿时一变,急道:“这二人怎样了?”

  声音大得吓人,巴大亨耳膜就像被钢针扎了一下,急退后两步,答道:“二
人究竟如何,小子不敢妄猜,因为翟前辈驱出愚兄妹后,洞里立即爆炸,崩塌成
现在这般景况。”

  灰衣人大叫一声“不好”,一步冲到崩塌之处,起手一掌击落。

  “蓬!”的一声巨响,沙石受这一掌之力,立向两侧激射。

  但那灰衣人并不停手,一掌接一掌猛劈崩塌之处,每一掌下去,就把塌下的
土、石击开一个浅坑。

  巴、施二人被激射的尘沙溅得站不住脚,退离六七丈远。

  眼见灰衣人在滚滚尘沙里渐渐失去身影,不禁惊讶道:“哇操!红  ,你
看他这样狠劈,难道想打通这座洞穴?”

  施红英慨叹一声,不答反问道:“你说这人是谁?”

  巴大亨不假思索道:“该是无愁居士。”

  施红英点点头道:“我也这样猜想,若不是无愁居士,断不至于一听到翟前
辈的名字就这般着急,他敢是意欲寻找那份造化图,或是要看看翟前辈能否有救?”

  巴大亨面带戚色道:“这位老丈也是好人,你能帮助他么?”

  施红英好笑道:“无愁居士这份以掌开山的功力,也许此我师父还强,我拿
什么去帮他?”

  巴大亨郑重地道:“  又忘了那对抓子?”

  “啊!”施红英失声噘嘴道:“你真会打我的算盘,不知人家这对麻姑爪又
名‘金银双抓’,是师门至宝,万一有所损毁,怎样对师父交代呢。”

  巴大亨长叹一声道:“这就难了,我们怎忍心看着一个老人脱力而死?”

  他这份担心是绝对可能的事,若任无愁居士这样一掌接一掌打下去,也许洞
穴未开,人已累死。

  施红英闪动星眸,注视他半晌,为难的神情渐渐由俏脸上退去,轻轻一叹道
:“也罢,为了你,只好破个例儿了。”

  巴大亨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忧,愕然道:“你不怕师父责怪了么?”

  施红英一紧牙关,毅然道:“我敢作,当然也敢当,大不了受她老人家薄斥
几句,算不了什么,何况还有你——”

  “我?”巴大亨点点头道:“令师若责罚我,我决不累及  就是。”

  施红英“嗤噗”一笑,知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却又羞于解说,眉梢轻扬道
:“够了,我帮他就是了!”

  巴大亨大为感激,握紧她的手,道:“我也去。”

  “你不行。”施红英道:“沙石会打着你!”

  巴大亨毅然道:“我不怕,我要帮忙搬石块。”

  不容分说,拖着她就走。

  施红英知他生性见义勇为,才鼓出这份傻劲,自已反而觉得有点渺小,竟像
一只驯顺的小羊,任他拖进沙尘里面,叫了一声:“老丈,我们来帮你!”

  也不知因她的声音太小,还是掌击岩崩的声音太大,灰衣老人竟是充耳不闻。

  但见他满头大汗,双目突出,仍然一掌接一掌地猛劈。

  那崩塌的部份土质已松,是以刚劈开一个洞穴,上面又崩了下来,骤看之下,
好像他仍站在原地,并无寸进。

  巴大亨看出灰衣老人狰狞如鬼,满身尘土,不由此老忘情的苦干精神起了无
比的敬佩,也大声叫道:“老丈,你且歇歇!”

  “轰、轰、轰……”灰衣老人头也不回,惟有掌击崩岩的暴响代替了回答。

  施红英一蹙蛾眉道:“他已经疯了,当心他反掌打你,待我先发一抓试试看。”

  说罢,右袖一扬,五道晶莹的银光射向崩岩,“砰”一声响,银光一缩,崩
岩立即现出一个圆径二尺、深约三尺的洞穴。

  灰衣老人身躯猛可一震,大叫一声:“麻姑爪!”

  旋即一拧身躯,转向施红英喝道:“快借给我。”

  “不错!”施红英左手一扬,五道金光又射了出去。

  “借给我,借给我!”灰衣老人连声高呼,突然伸手一抓,施红英一对“麻!”
爪“已被他夺到手中。

  灰衣老人夺得麻姑爪,不禁呵呵大笑道:“小仙啊小仙,我可以进来会你了!”

  施红英双爪被夺,恨得一掌劈在灰衣老人的背上,但那灰衣老人根本不加理
会,只是运爪如飞,尽力掘穴。

  巴大亨却骇然搂紧她的腰肢,不让再打,道:“歹年冬,多疯人,  就借
给他吧,他不会要你的东西的。”

  “都是你!”施红英双爪在手,尚且被人夺去,此时两爪俱矢,只剩两袖清
风,自知夺不回来,怨气没处发泄,只好重重地啐了心上人一口。

  灰衣老人有了双爪,竟是如虎添翼,顷刻间己掘进一丈多深,忽然张口“—
—”了一声,呕出鲜血如泉,但手里一对麻姑爪,却越挥越猛。

  施红英惊叫道:“糟,老人家快死了。”

  “救他!”巴大亨又要拖她上前,然而这次却没有成功,施红英用力一拖,
反把他倒曳向后,恨声道:“下井救人,连自已也贴上一命,你看他这样蛮舞乱
挥,谁要碰上麻姑爪谁就非死不可,怎好上前救他?”

  巴大亨再看向洞里,只见金银的爪辉把新拓的洞穴堵得毫无余罅,敢情连水
都泼不进去,急得只是跺脚道:“这可如何是好?”

  施红英一噘樱唇道:“待他快死时失了力气,再设法救他就是。”

  她说的本是气话,巴大亨听来却是充满希望,喜道:“说得很对,到底是姝
聪明。”

  施红英被他逗得乐了,轻轻哼了一声,斜倚在他的肩头上。

  不料那灰衣人竟好似有无穷的真力,双爪越挥越紧,所拓的洞穴也越来越高,
原来他挥爪的时候,由上方落下的碎石垫高了站脚的地面,洞穴已经渐渐向上方
斜升,他神智已昏,却不觉得弄错了方向。

  站在洞口外面的巴大亨,焦急地等待灰衣人死前的一刻,好教施红英去救人,
也没留意到地势已有变易。

  施红英紧靠着心上人,男子的气息薰得她如醉如痴,根本视而不见,听而不
闻,蓦地,一声闷哼传来,惊觉了这对少年男女。

  施红英探头一望洞里,见双爪光辉尽敛,满眼漆黑,诧道:“老人家去那里
了?”

  巴大亨惊噫道:“方才还见他挥舞着双爪时,怎地一下不见了?”

  “快进去看看!”施红英急忙拖他入洞,仗着所练夜视眼力探索前行,不觉
走出另一面洞口。

  只见洞口一侧,正有一位满身尘土,面目难辨的老人,静悄悄,直挺挺的,
躺在夕阳之下。

  施红英辨认了半晌,才讨出就是那自己疑为无愁居士的灰衣老人,不由得加
粉脸失色地叫道:“不好了,老人家已死,我的麻姑爪呢?”

  巴大亨见老人两手空空,也知事态严重,急道:“莫非麻姑爪遗落洞里?”

  “不。”施红英急得要哭,颤声埋怨道:“都是你啦,我那双爪会发闪光,
在洞里怎会看不见。”

  巴大亨沉吟道:“被泥土埋着也有可能。”

  施红英道:“若埋在土里,这死老头怎能出得洞来?都是你要人家拿出来掘
土,被这死老头夺用,又不知谁人来此见宝起意抢走了。”

  巴大亨一看这边洞口泥土犹新,料是灰衣人攻破所致,可能是出洞之后忽遇
强敌致死,也可能是失力晕倒,才被人顺手夺去“麻姑爪”。

  无论如何,“麻姑爪”确实己经失去,自己总逃不了责任,一时想不出什么
话来安慰这位急泪盈眶的妹妹。

  且又被埋怨得躁急起来,奋然道:“哇操,好心没有好报,好!妹妹放心,
我一定给你把麻姑爪找回来。”

  施红英道:“你去找?”

  巴大亨点点头道:“我无论如何也要负起这个责任,只是这位老丈或者只是
晕了过去,请你先看看还能不能救治。”

  施红英迅速的向灰衣人投下一眼,见他双脚好像微微一颤,急忙蹲下身子,
一按他的心口。

  顿时面泛喜容道:“心头尚有微温,也许有救,你来搜他身上,看有有没有
灵丹妙药。”

  巴大亨听说有救,喜得几乎跳了起来,忙在老人衣底摸索一阵,只摸出一面
玉牌,一束纸卷,一个小瓷瓶和几个大元宝。揭开瓶盖一看,果然藏有十几粒丸
药,喜道:“你看这是不是治伤妙药?”

  施红英接过瓷瓶,嗅了一下,沉吟道:“我也不知是不是伤药,不过,武林
人物通常随身带有伤药,现在死马当作活马来医,且给他服下试试。”

  所谓“病急乱投医”,施红英为了要救醒灰衣人,好追问麻姑爪的下落,也
顾不得男女之嫌,扳开灰衣人的嘴巴,将半瓶丸药灌了一半进去,约经顿饭之久,
灰衣人忽然“”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黑血。

  巴大亨大喜,欢呼道:“老丈醒来,老丈醒来!”

  灰衣人没有醒来,一连呕了好几口黑血,腹部却塌平下去。

  施红英蛾眉紧皱,叹息道:“这人心肝已碎,呕出来的东西夹有心肝碎屑,
想是不能活了。”

  那知刚刚说完,灰衣人身子一阵急颤,竟然微睁开双目。

  巴大亨忙轻摇他的身子,轻声呼唤。

  灰衣人以暗淡的目光注视巴大亨脸上片刻,呻吟道:“你是什么人?”

  巴大亨己忘却对方说过不问姓名的话,急将自己的姓名告知。

  灰衣人眼珠一亮,喃喃道:“你就是巴大亨,可惜……可惜老夫……”

  巴大亨听他语音又微弱下去,忙道:“老丈尚有灵药,是否再服用一些?”

  灰衣人惨笑道:“老夫不行了,心肝尽碎,任是神仙也难活命,你先看看老
夫身上一个纸卷是否已经失去?”

  “是不是这个?”巴大亨将搜得的纸卷送到他的眼前。

  灰衣人轻轻颔首道:“这束纸卷是老夫毕生武学之精华,可惜尚未完稿,劳
你送交劣子庄竞雄,来世结草衔环……”

  巴大亨忙道:“老丈不必说这话,但不知令郎现在何处。”

  灰衣人轻“哦”一声道:“老夫绰号无愁,只因当年娶得翟小仙回来,劣子
为此气走,迄今己整整二十年不知下落。”

  巴大亨暗忖:“哇操,海底捞针,这就难了,不知往那里找去。”

  灰衣人顿了一顿,续道:“不过,劣子长相与老夫完全相同,极易辨认。”

  巴大亨不欲令一个垂死的老人伤心失望,毅然道:“小子一定尽力替老丈办
到便了?”

  灰衣人凄然一笑道:“老夫深知小哥重言诺,瓶中之良药功能起死回生,请
留下备用吧了!”

  施红英插口道:“你被谁伤得这样厉害?”

  灰衣人摇头道;。“老夫当时力竭眼花,未曾看清是谁?”

  施红笑道:“那人使的是什么手法,老丈可感觉得出?”

  灰衣人想了一想,忽然面色大变,连呕十几口淤血,眼皮也闭了起来。

  巴大亨急道:“妹快再给他服药。”

  施红英道:“你不要了么?”

  巴大亨正色道:“药就是用来救伤治病的,应该先治好庄老丈。”

  施红英知他执拗,明知枉然,也只得将剩余的药文灌进灰衣人嘴里。

  果然良药能够续命,灰衣人服药半晌,又悠悠苏转,睁开一线眼皮,叹息道
:“你们又给我服药了么?”

  巴大亨接口道:“理该先治老丈。”

  灰衣人又长叹一声道:“太浪费了,岂有名医延绝命?断无良药疗相思……
咳,老朽六脉已空,肝肠已碎……,凶徒使的是极重的手法,并且十分高明。”

  “老朽行走江湖数十年,竟未看出半点来历,不过,欲攻破象牙之塔,必须
取得麻姑爪,量才尺,文阵刀,照胆剑与地皮铲等五样利器……知道这个诀窍的
人不多……啊,双龙玉牌还在不在?……”

  巴大亨一看手上的玉牌,上面正雕有两条小龙,急忙回答一个“在”字,无
耐灰衣老人忽又一阵急喘,鲜血狂喷出口,身子一震而绝。

  施红英着急道:“这老头也真是,偏在这紧要关头就死。”

  巴大亨见老人惨死,自己也满怀伤感,正自想哭,听得施红英这么一骂,颇
为不悦道:“哇操!人都死了,还要骂他。”

  施红英好笑道:“谁叫他死的不是时候?”

  巴大亨望她一眼道:“哇操!他又不是阎王爷或是判官,死就死了,还能论
是什么时候?”

  “你看吧。”施红英道:“他说知道以利器攻破象牙塔这诀窍的人不多,可
见他定能说出几个可疑的凶手,却偏在这时死去,连我那对麻姑爪的下落也无从
查起了。”

  巴大亨也觉可惜,轻喟道:“说来虽然可惜,好在他老人家托我们寻找他的
儿子,顺便也可访查麻姑爪的下落,说不定他那哲嗣也知道攻破象牙塔的事,供
给一条可靠的线索。”

  施红英星眸一亮,笑道:“总是你的有理,他托你带去的纸卷是武学精华,
你正可把这种武艺练成,也便在江湖上行走。”

  巴大亨楞了一下,摇头道:“老人家并未叫我练他的武艺。”

  施红英道:“你真正是书呆子,他自已知道快死了,武学精华既嘱于你还能
不让你来练么?”

  “未获他允许,我当然不能练。”

  施红英气得噘嘴,却又争他不赢,星眸一转,计上心来,指着洞里道:“不
练就算,先葬了人再说吧。”

  巴大亨大表赞同,立即俯身搬尸体,施红英忙道:“尸身全是血污,别弄脏
那什么武学精华,可暂时交给我。”

  这话说的有理,巴大亨顺手将纸卷交给她,自将尸体搬进洞去,扒开松了的
沙石,葬好尸体,走出洞来道:“葬好了,可惜失掉麻姑爪,无法建立墓碑。”

  忽然,他发现施红英正在披阅“武学精华”,急忙叫道:“哇操!你这查某
怎能偷看老人家的秘册?”

  施红英从容卷起那束纸卷,哼一声道:“他能夺走我的麻姑爪,我看他的秘
册又有什么要紧,不看就不看,还你。”

  她这么一说,反教巴大亨自觉不好意思起来,陪笑道:“煞煞去啦!看都看
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说都说过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真有够厉害。”巴大亨苦笑摇头道:“难怪庄老丈方才说你这嘴巴实在令
人难以招架。”

  施红英笑道:“够了,你那嘴巴才够厉害,快收起秘册吧,最好是密封起来,
省得我再偷看,连上面所记的武艺都练成了。”

  巴大亨怎知这位少女也具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匆匆一阅,己把秘卷中的记载
读熟?见她浅笑娇嗔,还以为她说的气话,摇摇头道:“我相信你不再偷看,只
怕被别人偷走,你可替我想个法子藏好才行。”

  施红英巴不得他说出这话,忙正色道:“你如真想替庄老将秘册送到他的儿
子手上。除非学成上面记载的武艺,然后把秘册烧了,将来再转授给他的儿子,
否则,你决难保管得不让武林人物或宵小偷走。”

  巴大亨想了一想,断然道:“哇操!你想害我于不义呀,未获庄老丈允许,
我决不练秘册上的武艺,请另想个法子。”

  施缸英恨声道:“你真像王安石那样是个‘拗相公’,除此之外,没有安全
法子,不过,你如能把秘册藏好,再学我这一门武艺,也可多获一重保障。”

  “你肯教我么?”巴大亨话方出口,忽又皱眉头道:“若是藏好秘册不让人
知,何须再学什么武艺?”

  施红英气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不学武艺,遇上歹人怎么办,
遇上夺去麻!”爪的人又怎么讨还?“

  方才软骨秀才曾说伤了我师伯盘不古,不知是真是假,我得赶回姑苏城去看
看,不能陪你到虎头岩了,只能传授你练功口诀,你到底肯不肯学嘛?“

  巴大亨听她唠叨大半大,句句都是实情,只得颔首道:“我就随你一道回姑
苏学艺好了,令师伯于我有恩,也应该去看看他老人家。”

  “不。”施红英坚决地道:“你没我走的快,去了反而拖累人,我在这里教
你口诀,等你背诵熟了,我立刻就走。”

  内功口诀本就简单扼要,无愁居士以气功掌法称绝武林,手着的“武学精华”
立论正确,说得头头是道。

  施红英口诵手比,不消多少时侯己令巴大亨背得滚瓜烂熟,并可依样昼葫练
全秘卷上架式,芳心大悦道:“想不到你能过目成诵,倒省了我不少工夫,你一
路多加练习,差一点的江湖人物就难欺负你了,趁这时天色未晚,我先送你上路
再返姑苏好了。”

  巴大亨急道:“你先去姑苏要紧,我自己敢走夜路。”

  施红英不依道:“你敢走也不行,你不懂得轻功,又没有兵刃,中气也不足,
遇上虎狼都没法抵抗。”

  她坚持送到官商大道,又叮嘱多少小心,这才依依作别离去。

  巴大亨懂得武艺,却不曾练成武艺,眼见她举步如飞,顷刻己不见形影,想
起一昼夜间,自己迭经凶险,虽然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但却牺牲了几条性命,
若果那盘不古确己死去,这笔人情债尚得报还……

  痴立多时,怅然久之,这才想到要走,摸摸贴肉收藏的秘卷和系在腰间的双
龙玉牌,步月而行,走不多久,忽见灯光闪亮,小镇在望。

  蓦地,一道黑影由树上疾射下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喝道:“小子,和你
走在一起的女娃那里去了?”

  巴大亨被人出其不意一把抓住,顿时大吃一惊,急定眼一望,认得这人正是
施红英赶回姑苏寻找的盘不古,不禁欣然道:“哇操!你老原来无恙。”盘不古
怒道:“你希望我老人家有恙么?”

  “不是。”巴大亨见这位五短身材,形相猥琐的老人怒相更加难看,赶忙分
辩道:“因为软骨秀才说你老遭他毒手,施姑娘已星夜回姑苏探望。”

  “施姑娘?”盘不古微微一愕,立即冷哼一声道:“杜一针也配,他人在那
里?”

  巴大亨笑道:“软骨秀才杜一针已经回老家去了。”

  盘不古无限惊讶道:“有这等事?”

  巴大亨正色道:“小子不敢打诳,软骨秀才确己身死,施姑刚走也没多久,
你老回姑苏问她便知。”

  盘不古怔了一下,忽然冷笑道:“你这小子居然敢到太湖卖水,想诳走我老
人家,我老人家偏要问你。”

  巴大亨知道对方误会了,乃忙将软骨秀才与翟小仙同归于尽的详情告知,只
隐过施红英失去兵刃和无愁居士的死事未说。

  盘不古双目向他逼视,忽然纵声大笑。

  巴大亨吃惊道:“小子并无半句虚言,老丈难道还不相信?”

  盘不古释手笑道:“老夫并非不信,而是觉得太过凑巧。——杜一针说老夫
己死,结果是他先死,那红丫头居然相信杜一针能伤得老夫,就罚她白跑姑苏一
趟也好,如此快事,当痛饮一,小子你有钱么?”

  巴大亨一摸,嘿!无愁居士的几个元宝还在身边。

  钱财固可暂时挪用,但担心施红英回姑苏找不到盘不古将会出事,忙道:
“钱有,请老丈游湖独酌好吗?”

  盘不古一怔道:“独酌?你难道不喝酒?”

  巴大亨含笑道:“小子并非绝饮,只因急欲赶往虎头岩,不便奉陪老丈。”

  “虎头岩不必去了。”盘不古神情肃穆道:“听说扫叶庄只剩下一堆瓦砾…
…”

  巴大亨惊呼叫道:“老丈听谁说的?”

  盘不古诧道:“你有什么人在虎头岩?值得这样着急?”

  “扫叶庄主就是家严。”

  “咦——”盘不古大诧道:“你就是巴大亨?”

  巴大亨一向怀疑自已父亲未必就是神剑手,到了这时己再找不出怀疑的理由,
急得两眼通红,点点头道:“小子正是巴大亨,请老丈快示知家严近况。”

  盘不古长喟一声道:“老夫也不知实在情形,只听说十天前,扫叶庄被天火
烧成为废墟,你家人均不知去向。”

  微顿,续道:“照说你父为武林俊彦,不该躲不过一场火灾,可是他又往何
处去了呢?

  而且你家一遭火劫,便有武林人物四处找你。“

  “连那名列武林七恶的杜一针也受人驱策,将苏州四灵杀死灭口,可知阴谋
之险,牵涉之广,且尚是方兴未艾。”

  巴大亨听说自己家人只是不知去向,心头略安,暗忖家人既无损伤,父亲纵
非武林人物,也会被救往妥当的地方安置。

  但家中既出了这样大的变故,连施红英的师父——眇麻姑——都仗义往援,
自己怎能不回去看看?

  想了一想,暂且收起愁怀,问道:“你老可曾遇上施姑娘的师父?”

  盘不古茫然道:“你问的是眇麻姑么?今晨我就是要找她打听扫叶庄的事,
不料她己离开玄妙观,后来就看到红丫头把你藏在乱竹丛里,我知红丫头远非社
一针对手,所以叫你们先逃,谁知杜一针怕硬欺软,没打多久就逃。”

  “原来他仍是找上了你们,红丫头对你好得很吧?你问她师父干吗?事情包
在我身上好了。”

  巴大亨知道又被误解了意思,暗骂此老糊涂,俊脸微红道:“施姑娘说过,
麻姑前辈早知寒门将有凶事,几天前就赶去了。”

  盘不古诧道:“这眇目道姑怎知道这么快?”

  巴大亨对此更是一无所知,正在茫然相对之时,忽见东北角上冲起一片火光,
映耀得满通红。

  盘不古吃惊地道:“小子,你先往镇上找个客栈住下,等我回来再说。”

  巴大亨愕然道:“老丈要去救火么?”

  盘不古遥指那片火光道:“火烧红丫头的家,老夫不去还成话?”

  匆匆说罢,身子己远离十几丈外。

               ****

  巴大亨忽然想起应该将施红英佯死离家的事告知,无耐盘不古走得疾如飘风,
此时但见他的身影像一粒星丸茌火光下跳掷,已是追赶不上。

  只得依言走进小镇,选了一家客栈,租下楼上临街的一个房间,叫来酒菜,
并将无愁居士的秘册,药瓶,玉牌包入一个小包藏在枕头下面。

  关起房门,默诵几遍内功心法,又练了两趟拳脚,便即凭窗独酌,远眺火光,
专等盘不古救火回来。

  月色如银,火光如血,星空灿烂,树影婆娑,这应该是极美的夜景,但他却
无心欣赏,甚至于面前一杯酒还剩有大半。

  蓦地,两条瘦小身影迅疾驰进街心,前面那人一个腾身,扑上窗口,一举手,
便点了他的穴道,后面那人也越窗而进,急促关起窗门,扑灭油灯。

  巴大亨那料到平静的小镇突然来了凶星?未及开口喝阻,己被制了穴道,不
能出声,不能动弹,又不知对方如何处置自己,只急得两眼冒火。

  “哇操!真衰!”

  来人忽然轻笑一声道:“这位相公休怨恨我们,我们是情不得已,借你这里
躲过一场大难,决不伤害你就是。”

  月光由窗隙漏进,巴大亨清晰地看见二人全是十五、六岁的劲装少年,容貌
俊美,身段娇小,声音柔脆。

  各背有一个小包袱和一支长剑,打扮完全相同,但说话这位少年的腰间束着
一根蓝带,另一位则束的是一根红带。

  听得对方并无恶意,巴大亨虽已安心,无奈口不能言,不能请对方解开穴道,
只好自认晦气。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二少年顿形紧张起来。

  束红带少年面色一呆,急向腰间一探。

  束蓝带少年一把抓住同伴的小臂,悄悄道:“万万不可出手。”

  束红带少年轻叹一声道:“若果他们要搜查小镇,想不动手也不行哩。”

  “哇操!你们二位老兄和人家干起来,本大亨却跟着‘衰尾’!”急得一颗
心几乎跳出腔外。

  但骑马而来的一队追兵竟是疾驰过街,蹄声又由近而远,片刻之后,便寂然
无声。

  蓝带少年悠长地透了一口气,转向巴大亨笑道:“只要你不声张,我就解开
……”

  “不可。”红带少年急道:“不要解开他的穴道,须知你我在此不便。”

  蓝带少年楞了一下,忽然俊脸一红,走向床沿坐下。

  巴大亨暗恨道:“哇操,真该打,解开穴道乃是举手之劳,有什么不方便的,
简直存心折磨人。”

  那蓝带少年坐上床沿之后,忽将枕头翻转过来,立即看居压在枕头底下的小
纸包,他望望巴大亨,面露诧色道:“这是什么东西,倒要看看。”

  红带少年笑道:“灾难未消,你又要顽皮了。”

  蓝带少年早将小纸包捏在手上,笑道:“这小包确实古怪,里面有软的也有
硬的,有长的也有圆的,你但看这位相公急的红了脸,想必是极宝贵的东西。”

  巴大亨大为着急,但又没法加以制止,眼见对方撕开纸包,取出药瓶,玉牌
和那连自己也不曾看过一眼的“武学精华”,并将玉牌仔细察看,忽然异地叫道
:“小菊,你来看看这可是双龙玉令?”

  “叫得这么大声。”被唤为小菊的红带少年薄斥一句,及听说“双龙玉令”
四字,却也忍不住一把夺过手去审视。

  蓝带少年接着又展开那个纸卷,更骇得轻噫一声道:“一定是双龙玉令了,
你看这样精妙的一本武学秘笈竟落在这儿。”

  话声方落,屋顶上忽有人急喝道:“原来你这两个贱婢躲在这里。”

  二少年大吃一惊,红带少年一掌劈开房门,蓝带少年一掌劈开窗门,回手拂
开巴大亨的穴道,飞快与同伴由房门奔出通道。

  巴大亨一听屋顶喝出“贱婢”,顿悟二少年竟是女身,不禁呆了一下。

  穴道虽己被解,自己却无所觉,暗忖女扮男装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只不该
带走了“武学精华”和那面玉牌。

  二少年冲出房门不久,一股劲风涌进窗口,房里随之多了一条白色身影。

  这人一进房里,立即看到窗侧木椅上的巴大亨,厉声道:“小子,两个贱婢
藏在那里?”

  巴大亨见来人是一位三十岁左右,儒士装束的男子,心下暗怒道:“哇操!
本大亨被人制得不能动弹,你还问个什么劲儿。”

  那白衣儒土见他大模大样端坐不动,以为他故意看不起人,起手一掌,把打
得滚上了床,喝道:“你可是找死!”

  巴大亨被这一掌打翻,痛得叫出声来,不由惊异地叫道:“哇操!真奇怪,
我怎又能说话了?”

  白衣儒士怒道:“你方才是哑的么?”

  巴大亨不但发觉自已能够说话,并也能够动弹,急撑起半个身子,说道:
“兄台息怒,方才不知何因,以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大概是被制了穴道。”

  白衣儒士毫不费力把他打翻,相信所说非虚,但在自己进屋之前,他的穴道
并未被制,乃冷笑道:“谁制了你的穴道,快说贱婢藏在那里。”

  巴大亨暗忖对方,一出手就打人,若让他追及方才二个乔装少年,她二入非
遭毒手不可,再则秘卷和玉牌落在二女之手,女人心软,也许有送还可能。

  若被这人夺去,将来势必又大费周章,顺口答道:“兄台错了,在下贝到的
是二位少年,并非少女。”白衣儒士瞪眼喝道:“胡说,我分明听到小莲在这里
说话。”

  巴大亨佯作糊涂道:“这就奇了,难道是女扮男装,那又为了什么?”

  “快说她们藏在那里?”白衣儒土显然己大不耐烦,话声中,一步迫近床沿。

  巴大亨一指房门道:“他们由那边走了。”

  白衣儒士一言不发,冲出门去。

  敢情是走得太急了,猛把躲在门外的一个店伙撞翻,顺手一把抓了起来,
“啪啪”两个耳刮,喝道:“你来偷听什么?”

  店伙虽被打得又痛又辣,却不敢抗拒,陪笑道:“大爷要问的人向北走了。”

  “啊!”白衣儒士急忙出店追去。

  店伙却冷笑一声,朝远去的背影唾了一口,走进房来,见巴大亨拿着一个瓷
瓶发楞,急道:“客官你这下子惹的祸大了,怎好大意放人进来?”

  巴大亨不悦道:“哇操!你少扯,我放了谁进来?”

  店伙道:“方才席大爷不是说方才来了两个女的?他姓席,名叫云虎,乃是
蒋百万的内侄……”

  巴大亨猛然记起施红英曾经说过被蒋瑞生逼嫁的话,不禁轻哦一声,道:
“哇操!原来是这个家伙!”

  店伙一怔道:“客官原来也知道这个疯虎的名头,那就请赶快离开小店好了,
若是他寻人不到,说不定还会回来杀你。”

  巴大亨笑道:“哇操!那厮真敢杀人么?”

  “有什么不敢?”店伙接着道:“他家有财有势,官盗全有勾结,文打武打
全行,你一个外乡人还不是像捺死一只蚂蚁那样不算一回事。”

  巴大亨一听姓席的原来是这样一个凶徒,难怪施红英宁愿假死逃家,也不肯
嫁给他,可惜不知那两个乔装的少年是他什么人,千万别教他找到才好。

  他一知道白衣儒士的来历和行为,便替那对少女担上一重心事,反忘却自已
处境的危险,问道:“你可知他要追的是什么人?”

  “小的没有看见。”店伙恳求道:“客官不管这闲事也罢,小店纵是不要房
租也不敢留你在此过夜了。”

  巴大亨薄喝道:“哇操,你有没有搞错呀?这样深夜,你叫我到那里去?”

  店伙道:“客官随意往那一家都行,务请离开小店。”

  巴大亨想了想,觉得盘不古虽指定自已在镇上守候,却未指定住那一家客栈,
搬走省得连累店家也是好事,但若搬往别家,二女恰就回来还物,岂不错过?

  他只知克守信诺,却不知武林中“一山此一山高”,任何一个成名高手也随
时可以遇上风险,盘不古未必就能回来,他更不知无愁居士那两样东西,正是武
林正邪两派梦寐以求之物,落进二女手,纵令二人不贪心,也会变成馋狗咬上一
口,何况恐怕席云虎追寻,早己走得无踪无影了?

  是以他思忖半晌,又一皱眉道:“我要在这里等人,不便离开。”

  店伙一楞道:“客官要等什么人?”

  巴大亨笑道:“哇操!你是什么东西?我何必告诉你?”

  席云虎行凶的时候,店东已不知躲往何方,这时才逡巡上楼,闻言上前一拱
手道:“客官请听鄙人一言,敝店伙计方才相劝的话委实出于一番好意,客官不
如迁地为良,何必定要住在敝店?”

  巴大亨正色道:“小可确实已经与人相约,不便离店,否则方才来时何须要
了两付杯碗?”

  店东再三相劝不下,只得带了店伙悻悻而去。

  巴大亨看着二人离去,暗忖信义要紧,且不管他,素性连门窗都不关闭,将
剩下的酒菜放在窗前大嚼。

  忽见一条小黑影迅速窜到窗下,忙唤一声:“盘老丈,我在这里。”

  “咦-是你!”小黑影带着笑声,一跃而上。

  原来这人身材和盘不古差不了多少,且同是穿着一套黑衣,以致巴大亨误认。

  及至一发声音,巴大亨才立即听出正是那扒开坟墓,救过自己的候芷,急站
起来道:“侯芷赶外进来。”

  候芷跨窗进房,一见桌上已经排有两付食具,不由笑道:“你倒真安逸哩,
在这里等谁?”

  巴大亨先请他坐下,含笑道:“哇操!我在等一位姓盘的老丈,他去蒋家救
火还没有回来,侯芷你来的正巧,恰可和我作个伴儿。”

  候芷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上椅子,抓起酒壶就灌,抹抹嘴,微带愕容道:
“你说的盘老丈是谁呀?”

  “他老人家名叫‘不古’。”

  侯芷诧道:“你怎会认识这个三寸钉?”

  待听得巴大亨说明经过,立即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道:“你倒是好哩,不
但鸿福齐天,而且红鸾高照,就苦了我几乎被人活埋灭口。”

  “侯兄别开玩笑。”巴大亨知他说“红鸾高照”是指与施女同行的事,俊脸
不禁微红道:“你怎会被人活埋灭口,能否一说?”

  侯芷嘻嘻笑道:“遇上你的那天清晨,我赶到百万庄,本想见见那位百万富
翁,告诉他他那千金小姐复活的喜讯。”

  “那知他不但不肯见我,还暗使庄客骗我进入密室幽禁起来,若不是我侯芷
还有几套看家本领,可不也被活埋了?”

  巴大亨暗笑:“哇操,谁教你要那么‘鸡婆’,真自讨苦吃。”,又轻轻摇
头道:“无冤无仇,他何必害你?”

  侯芷提起被人家拘禁,正满肚子怨气没处发泄,听巴大亨口气竟似不信,直
气得眼珠一斜,忿然道:“那一家暴发豪门不是吃人不见骨头的,他们家家都有
见不得人的阴私,蒋瑞生当然也不例外。”

  巴大亨暗忖“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个人暴富暴贵,也许有人受到
他的冤屈,这位老兄的话未必无理,但未免过激,事实并不尽然。

  不过,以蒋百万来论,看重席云虎那样一个凶徒,却将蒋红樱那样一位好心
的姑娘逼走,“凶残霸道”这个罪名至少是难免的。

  但心念一转,忽又想到盘不古见义勇为,应是肝胆英雄,百万庄若是那样一
处凶地,庄主又是那样恶劣的人彷,盘不古为何不惜奔驰几十里路赶去救火?

  侯芷日灌了一壶酒下肚,见他还在沉吟,好笑道:“妈的!你是爱屋及鸟,
不肯信吗?”

  巴大亨微笑道:“哇操,你少自作聪明,我不是不肯信,而是尚有好些地方
不大明白。”

  侯芷哼一声道:“我亲身的经历告诉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巴大亨怕得罪了这位老兄,见他面露不豫之色,急道:“你之经历自是可信,
但有些只是臆测之词,也许蒋庄主另有苦哀,暂时把你留在庄上,并无意为难;
否则,你既自投虎穴,一刀宰了岂不省事,何必要活埋你?”

  侯芷冷笑道:“你反正不信就是,将来你会自己明白。”

  巴大亨点点头道:“本大亨一向是实事求是,在未弄清真象之前,宁可信其
无,不轻信其有。”

  “待刀子架在你颈子上,你就信其有了。”侯芷无法说服巴大亨相信,遂将
一肚子怨气向酒菜发泄,低头猛喝猛嚼。

  巴大亨倒不茌乎对方能吃多少,含笑道:“老兄由百万庄出来,可知这场大
火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侯芷冷冷道:“反正说了你也不信,倒不如不说。”

  巴大亨笑道:“哇操,说啦!说来也可佐酒。”

  侯芷一翻白眼道:“佐酒?你可是怕我把菜吃光了?”

  巴大亨摇摇头道:“有钱何愁无菜?小弟实在想知道百万庄这场大火是怎样
起的,尚望恩兄见告。”

  “我也不知是怎样起的,因为起火的时候,我也远离百万庄好几十里……”
侯芷说到这里忽然一顿,面露惊容道:“莫非是他们自己放的火吧?”

  “怎么有这等事?”巴大亨讶然望着。

  侯芷冷冷道:“我知道你又不信了,但我偏就要说——我被关进密室时,隐
约曾听到外面人声吵杂,有人说说什么‘庄主传令收拾细软’,也不知是什么缘
故。”

  “那时候,我只求设法挖墙逃生,无暇理会;经你这么一问,倒使我记了起
来,想是他们恐怕什么秘事外泄,所以毁家他迁。”

  蓦地,有人在屋顶上沉声喝道:“小子,你知道的太多了,出来纳命罢。”

  侯芷闻声一惊,急忙一指房门,悄悄道:“你赶快藏起来,不要管我。”

  说罢,一长身躯,射向对街瓦面上,冷声喝道:“妈的!叫什么叫!来就来,
别以为小爷怕你。”

  巴大亨不知来了多少凶徒,又听出来人不是席云虎,眼见侯芷敢向对方喝骂,
想必有把握打个平手,胆子也就壮了起来,不但不走,反而由窗隅伸头探望。

  但见一道黑影像飞鸟般落在侯芷面前,随即听到嘿嘿干笑道:“小子你能逃
出地牢,算是有种,房里还有什么人,难道做缩头乌龟么?”

  侯芷道:“凭阁下这份蒙着脸皮,不敢见人的德行,也配向我家相公叫阵。”

  巴大亨暗叫:“哇操,这位老兄只顾吹牛,我又能做什么?”但那人听了侯
芷的话,却微感讶然地楞了一下。

  就在这时,突由另一屋角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道:“牛老大尽管下手,知道
秘事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巴大亨一听另外有人,急忙蹲矮身子,想疾奔房门;那知一股狂风骤卷入窗,
房里已多了一条修硕的身影。

  这人来势太速,一直冲到房门外才刹住脚步,随即拧转身躯,见巴大亨躲在
窗口旁边,不禁愕然道:“你是什么人,因何躲在这里?”

  巴大亨见来人穿着一件蓝布长袍,年约五旬,目光如电,虽然口气不恶,但
既与牛老大同伙,也非什么好人,仓卒间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

  蓝袍老者目光向他脸上溜了几下,嘿一声干笑道:“老夫只一举手,就可置
你于死地,赶快说来免得自误。”

  巴大亨脱口道:“小人姓巴名大亨。”

  蓝袍老者忽然退后半步,一手护胸,喝道:“你就是巴大亨?”

  巴大亨才点了点头,对街屋顶上的牛老大忽喝一声:“想走?”

  接着是侯芷在远处笑道:“为什么不走?”

  蓝袍老者急喝道:“牛老大若放走那小子,你就自己了断。”

  话落,突出一指向巴大亨点到。

  巴大亨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故意一闪,没有闪开,被对方一指
点中肩胛,叫出声来。

  蓝袍老者神情一呆,冷冷道:“居然能躲过老夫穿心一指,确不愧为神剑手
的后人,老夫倒要好好料理你了。”

  巴大亨昂然道:“哇操!阁下欲如何,便如何,小可决不皱眉就是。”

  蓝袍老者徐徐道:“此镇周围已经布下十面埋伏,任你插翅难飞,你暂时躺
下再说罢。”

  “为什么?”巴大亨打算据理力争,但那老者不容分说,双掌齐翻,十指齐
弹,一下点了他几处穴道,然后悠然举步,笑吟吟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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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黑鹰追魂令

  片刻之後,蓝袍老者缓步回房,脸上并无狠戾之色,将巴大亨丈胁下一挟,
跃登瓦面,轻咳一声,立有几条黑影飞掠过来。

  巴大亨任人摆布,眼见来人计有四个,全是黑衣劲装的蒙面客,到达蓝袍老
者面前,各自拱手当胸,躬身施礼。

  只听蓝袍老者问道:「牛老大难道还没同来?」

  一名蒙面客答道:「他已追那小子出镇,属下因未奉总管之命,不敢擅离职
守。」

  「好。」蓝袍老者满意地颔首道:「这小子名叫巴大亨,就交给你四人先行
带去,等候庄主发落,老夫去看看牛老大怎麽样了,一个无名小子也有恁地棘手?」

  答话那蒙面客恭应一声,接过巴大亨背在背上。

  蓝袍老者叮嘱几声「当心」,放开脚步,履瓦如飞而去。

  巴大亨听说侯芷逃出镇外,略为安心,也不理会对方将自己带住在什麽地方,
索性闭目养神,默语施红英所教的「心法」,就在凶徙背上调息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忽闻那凶徒骂道:「你这小子别在大爷面前捣鬼,当心大爷
把你丢进河里喂王八。」

  另一名凶徒笑道:「王老七叱呼什麽,喂王八可不就是喂你兄弟?」

  「丘大也敢说我,你来背背看,这小子简直是越背越重。」

  「那又有什麽稀奇,难道不知「路远鹅毛重过铁」麽?」

  「哼!」背人的凶徒停步下来,微带喘息道:「哪一位兄弟来换换班。」

  丘大笑道:「当然是我,就不信这小子能有几斤几两。」

  巴大亨默听凶徒对答,自己也有点诧异起来,忽然想起自己屡被别人点制穴
道,起初几次都看不见对方怎样出手。

  但蓝袍老者点穴手法并不高明,自己竟能看得十分清楚,莫非练这气功有了
神效,否则王七怎会说越背越重?

  他想到这里,心下不由暗喜,任由凶徒逐次换班背负,自己仍然只顾调息运
功,不闻不问。

  天色渐现曙光,四名凶徒停步商议一阵,将巴大亨带进一座小单园,然後各
自换下劲装,改扮成庄丁模样。

  忽然,有人娇叱一声道:「哪里来的奴才,还不过来领死。」

  巴大亨睁眼一看,只因穴道未解,仍无法转头看人,但间王老七接口道:「
姑娘莫要出口伤人,因为我家相公生了急病,故须送往城里医治,在这里小歇,
并未冒犯姑娘。」

  一声轻哼传来,但见绿影一闪,一位二八年华绿衣少女穿林而出。

  王老七一见来人身法快得出奇,急忙拱手叫道:「姑娘请勿接近,我家相公
患的是恶疾。」

  另外三人敢是恐怕绿衣少女要来抢人,同时退到巴大亨身侧。

  绿衣少女向巴大亨脸上一瞥,樱唇向下一弯,做出一付不屑的一情,冷冷一
哼道:「好大胆的狗奴,敢把小主人点了穴道,打算数怎麽样?」

  被人一口道破秘密,王老七惊怒道:「姑娘不管闲事也罢,我家相公得的是
音哑恶疾,谁会点什麽穴道。」

  绿衣少女蛾眉一桃,逼近三步,叱道:「你这扯诳的顽猿,且说你家相公是
那个庄上的?」

  王老七被问得一怔。

  绿衣少女冷笑一声,衣袂一瓢,像一朵线云射向巴大亨,双臂一拂,把三名
庄丁击得踉跄跌开。

  随手弹出几缕劲风,解了巴大亨穴道,回身揶揄道:「狗奴看兄了没有,你
家相公的音哑恶疾,姑姑倒是治好了哩。」

  巴大亨在对方挥拂之下,穴道已解,急躬身一揖道:「敬领姑娘解困之德。」

  绿衣少女淡淡地道:「用不著说什麽敬领,我也不曾给你什么。」

  王老七见对方举手投足之间,便被自己三个同伴打得东倒西歪,心知决不是
人家敌手,但念及巴大亨被规,自己无法交代,只得躬身倒地道:「在下不敢冒
犯姑娘,但请赐告芳名,以便回去向庄主交代。」

  绿衣少女冷冷一哼,四名凶徙以为她又要出手,惊得奔到一处。

  却只听她格格娇笑道:「若是打死你们这些不值钱的蠢猪,显得姑娘不够量
气,滚吧,别呆在这里找死了。」

  王老七回顾同伴一眼,转向绿衣少女喝道:「姑娘既不肯留下大名,在下等
纵是得命回去仍然不免一死,只好旨犯姑娘了。」

  绿衣少女漠然道:「你们要死当然可以,不过,到果园外面去再死,别染污
了人家的园子。」

  王老七闻言一震,转向同伴道:「列位兄弟,我们只有拼了。」

  说罢,首先挪步出林。

  巴大亨由绿衣少女的口气听来,情知她一出手立判死生,眼见山名凶徒垂头
丧气,家推赴法场的死囚,不禁怆然道:「恩姐能留他们一条自新之路麽?」

  绿衣少女被他一声「恩姐」,唤得粉顿飞红,轻「呸」一声道:「狗奴自己
要死,与我有什麽相干?」

  巴大亨想了一想,嚅嚅道:「放过他们,他们不走,我们走。」

  绿衣少女粉脸一直红到耳根,迅将脸孔转过一边,微带娇喘道:「我们一起
走?走往哪里?」

  巴大亨倒被她问得楞住了,心想由她那无限娇羞的情态看来,想必是误会自
己语引私奔,这真是错到那里去了,禁不住轻轻一叹。

  哇操!最近怎麽一直和「查某」扯个不清呢?

  绿衣少女不闻他回答,深深透了一口气,双眼一望,见他那付懊丧的神情,
也觉好笑,道:「好吧,走就走,你跟我走。」

  巴大亨如释重负,欣然道:「恩姐请带路。」

  绿衣少女轻笑一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向果园深处疾行而去,也不理会
凶徒在後面喝骂。

  巴大亨被她抓著,身不由己,脚不沾泥,飘飘然好像一枝挂在腕上的拂尘随
风摇曳。佩服对方艺业精堪。

  绿衣少女走起来虽然迅速,但走的方向却是忽然向东,忽然向西,甚至有时
倒退斜行,躲开果树的枝栩,足足有炊许时光,才出得果园。

  来到外面一条小石径上,放下巴大亨,揩一揩额头汗珠,埋怨道:「一这种
鬼地方走起来已够累人,偏偏又带著你走。」

  巴大亨恭敬地一揖到地,带著歉意道:「有劳恩姐担契,请受小弟一拜。」

  绿衣少女不待他话毕,已一转身躯,以背相向,轻「呸」一声道:「酸丁尽
管拜吧,看我理不理你。」

  巴大亨一愣道:「恩姐既不受礼,小弟只好作罢。」

  绿衣少女轻笑一声,转过身子,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弟姓巴,名大亨。」

  「你怎麽不问我?」

  「不敢冒渎恩姐。」

  「什麽恩姐不恩姐的,叫起来难听死了。」级衣少女娇嗔道:「我姓赵,名
卿卿,你就这样叫我好了。」

  「哦,赵卿卿!」巴大亨轻轻念了一声。

  绿衣少女笑道:「对了,以後就这样叫。」

  话落,忽闻有人「呸」了一声道:「什麽人来这里卿卿我我,要不要脸?」

  巴大亨倒不曾想到绿衣少女的名字另有解释,闻声一怔,赵卿卿已疾转身躯,
而向石径拐角处骂道:「不要脸的是你,敢现出本相来看看麽?」

  石径拐弯处的一座怪石後面,传来那人清脆的声言道:「凭你高唐院那块破
招牌,远不够格在这里叫阵,要不看你还是个丫头,不擒你下来打一顿板子才怪。」

  赵卿卿气极,叱道:「高唐院又怎麽的,堂堂皇皇,规规矩矩,比你藏头露
尾逞强得多!」

  巴大亨惑然暗忖这位恩姐难道真是妓女,否则怎肯自承为高塘院的人?但一
看赵卿卿不过破瓜之年,长得艳丽如仙,与施红英难分亮瑜,尤其鼓起粉腮骂人
那份娇愍神态,决不是杨花下妓可比,又不觉轻轻摇头。

  就在赵卿卿骂声方歇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朗笑道:「这小妮子竟闯到本谷
来了,天赐良缘,不要放她走了。」

  赵卿卿显然认得这人的笑声,直惊得脸色大变,立即一把牵著巴大亨,沿著
果园边缘向西方疾走。

  巴大亨惊愕道:「来的是什麽人,恩姐这样怕他?」

  危机四迫,赵卿卿顾不得更正他的称呼,急促地道:「那人姓赖,绰号笑面
金吾,我打不过他,唉,原来这里就是薰风谷。」

  巴大亨茫然道:「薰风谷怎麽样,是个凶地麽?」

  「不是凶地怎会要逃?」赵卿卿不愿多言耗时废气,急匆匆带着他飞奔。

  忽然,似有所触地轻啊一声,停步下来,探怀取出两朵绢花,将红色的英雄
花结在他的襟前。

  自己将红白相间的并蓿莲插上云角,紧紧靠倚在他的身旁,悄悄道:「你我
定要扮成夫妇,否则就难逃命。」

  巴大亨惊愕莫名,见她两片粉头红得像一片晚霞,更加娇艳欲滴,自己也禁
不住脸皮烘热,急道:「这可不太好,会损恩姐名节?」

  「呆子!」赵卿卿轻叱道:「假凤虚凰不懂麽,要不这样做戏,两人都得死,
你再看看四面。」

  巴大亨闪目四顾,但见左侧果园中已昌起两条儒装身影,屹立树顶,前面的
去向也有两条身影挡著。

  右侧的山坡下,两条身影并肩举步,衣袂飘飘,走的并不神速,後面也有两
条彩衣身影翮翩而来。

  知道自己二人已陷在四周包围中,忿然道:「哇操,这些人难道不讲理麽,
我们又不曾伤损一草一木。」

  赵卿卿脸上羞红末褪,却顾不得害羞,勾紧他的右臂,口吐脂香道:「别发
牛脾气了,当心露出马脚。」

  巴大亨抽一口凉气,平定一下心神,茫然道:「你要我怎样做、?」

  「走!」赵卿卿妩媚地笑道:「你不会答话,让我来答好了,道你得显露一
手武艺给他们看看,不知你懂是不懂?」

  巴大亨笑道:「哇操!又是要考验本大亨的武功,搭个架子还行,认真要打
就不行了。」

  他记起施红英所传的武功里面有不少架式,自己也已练了好几次,勉强可拢
出个架子。

  赵卿卿喜道:「那就行了,我可以传力给你。」

  薰风谷来人采取四面包围之势,每一面部是二人并肩而来,步履迟缓,好像
游客看山,并无敌意。

  树顶上二人更是故意显露轻功,在叶尖上横移纵跃,扭摆腰肢。一袭懦衫便
加长裙飘舞。

  巴大亨瞥见来的八人全是面目姣好,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手上并无兵及,
微感意外道:「卿卿,你看他们究竟要做什麽?」

  「我不敢看。」赵卿卿星眸含晕道:「他们已布下「八魔旋舞」的阵势,这
时还没发动,想是要等待什麽人来,快走!」

  她说列「走」字,猛然一提真气,挟著巴大亨冲前十丈,向档住去路的两个
年轻人喝一声:「走开!」

  声落,掌出,一股劲风已向对方卷去。

  「好狠!」左首那年轻人撵袖达拂,赵卿卿发出的掌风顿被逼回两旁,祗见
他笑吟吟道:「薰风谷并非没有容身之地,二位何必要走?」

  赵卿卿合唱喝道:「我们已成夫妇,谁要住在你们这薰风谷?」

  右首那人向她云边一望,又望望巴大亨襟头,笑道:「小妮子簪了并蒂莲,
可能是被逼曲志相从,但这位老弟敢结火推花,未免太不伦不类。」

  巴大亨明知假凤虚凰已被对方看穿,却被末後那句话激怒起来,昂然喝道:
「哇操!阁下凭什麽说我不配结英雄花?」

  右首那人冷嗤一声道:「凭老弟这付女人脸孔,也能算个英推么?」

  巴大亨确实长得过份俊美,虽身著兽衣,但不似武林人物,但他此时却听得
心火大发,暴喝道:「阁下何妨过来试试?」

  赵卿卿也接口道:「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巴郎就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好了。」她叫出一个「郎」宇,却禁不住粉脸一热。

  右首那人哈哈大笑道:「如何?你这对假夫妻,岂能瞒得过我冯郎法眼?」

  巴大亨在这时候,但觉一股热力由赵卿卿左肘传进自己的右腕,并横胸透入
左臂,知道她已博力过来。

  只因左臂仍被她挟著,边依气功心法凝聚吸收来劲,边笑喝道:「阁下先吃
我一掌再说!

  冯姓少年见他举臂向自己遥推,不禁笑出声来,调侃道:「老弟这招叫做什
麽,该叫「蜉蝣撼树」吧!」

  那知巴大亨任督二服早通,若非故意装傻,冯姓少年那有命在。经赵卿卿以
真力相助,顿时气机流畅,劲气源源由掌心涌出。

  冯姓少年只顾词侃,忽觉潜劲涌到身前,微微一惊,急忙挥袖挥出。

  双方气劲一接,立闻「呼!」的一声风响,尘沙倒卷而起,府姓少年一仰身
躯,倒退半丈。

  左首那少年悚然一惊,忙横挥一袖,将尘沙卷过一边,侧目叫道:「老弟原
来深藏不露,白某倒看走眼了。」

  自称「白某」的少年见巴大亨一掌击退自己同伴,不敢小视,下臂交叉胸前,
冷声再喝:「老弟报个名来。」

  巴大亨泰然答道:「区区姓巴,名大亨。」

  白姓少年一怔道:「巴大亨?这名字好熟。」

  冯姓少年再座上前,和白姓少年并肩而立,一蹙秀眉道:「扫叶庄神剑手之
子好像就叫做巴大亨。」

  「对!!」白衣少年欢呼道:「我一下子竟然把这个忘记了, 这番可以一
箭双鹏,大家动手。」

  「巴郎别客气了!」赵卿卿一声娇叱,巴大亨又感到一股热力淙到自己体内,
同头报以微笑道:「多谢卿卿关照,请你放心就是。」

  说罢,左臂一曲带回胸前,掌心向下,真力完全贯入左臂。

  忽然,有人朗喝一声,随见两道身影由身侧掠过,转身屹立在心、冯二人前
面,注视巴大亨笑吟吟道:「你到底是何人门下?」

  赵卿卿一看清来人形相,不禁粉脸失色,立即娇叱道:「笑面」止吾,你当
真不要老脸?」

  沉吟间,笑面金吾略偏脸孔,转向赵卿卿笑道:「小妮子年纪轻轻的怎好出
口伤人,赖某何处不要脸?」

  赵卿卿粉脸一红道:「你若果要脸,就赶快走开,让我们过去。

  笑面金吾笑道:「那可不行,薰风谷乃女人禁地,你既闯了进来,必须依照
本谷规例处理,除非谷主有令赦免,任何人都无权放你离去。」

  巴大亨以为事有转机,急道:「贵谷主在那里?」

  笑面金吾淡淡一笑道:「敝谷主有事南行,区区也不知他的行踪。」

  巴大亨神情微呆道:「哇操!这就难了,愚夫妇无意中来到贵谷,并不知贵
谷乃女人禁地,更不知贵谷有何禁例,能否破例相纵?」

  笑面金吾摇头笑道:「老弟这话只能骗别人,决不能骗辑某,所谓尊夫人目
下眼光清澈,分明还是云苞未嫁之身………」

  赵卿卿艳脸红到耳根,娇叱道:「你敢胡说八道,这就是不要脸!」

  笑面金吾神情微肃,转向同伴道:「烦郑老弟招呼那妮子一下,小兄还得详
细盘诘这位老弟。」

  「且慢!」巴大亨知道一被拆散,赵卿卿一定打不过对方,赶忙喝止道:「
阁下先说明贵谷禁例如何?」

  笑面金吾点点头道:「嘿嘿!本谷禁例极是简单误入本谷者:男作龙喝,女
充侍女!」

  「哇操!岂有此理!」巴大亨怒喝一声,猛觉右管涌入一股热气,横胸而过,
急忙将左臂扫出。

  赵卿卿也一顿脚,挟起他的右臂,带著他向右斜掠三丈,恰好落到由山坡上
下来的二个少年面前。

  一声「打」!

  她右掌劈出一股劲风,把右首那少年劈得踉跄一步。

  巴大亨此时已知只要叫对方擒去,那就要连累祖先蒙羞,左臂再挥,把左边
那作势发招的少年扫翻两个筋斗。

  赵卿卿一声娇笑,带著巴大亨由二少年中间冲上山坡。

  才冲上山坡数丈,立间一声清叱,两道黄影已包抄落在面前,那正是笑面金
吾和他的同党。

  赵卿卿情知逃不出去,急呼道:「巴郎,你尽管逃生,贱妾和他们拼了。」

  她虽在危急之中,仍不忘二人的假身份自称为「贱妾」!呼声未落,已放开
勾在巴大亨臂上的左手,展出一屏掌影,向敌人猛扑。

  「逃往那里?」笑面金吾让同伴与赵卿卿交手,身躯一闪,抢到巴大亨面前。

  巴大亨因见赵卿卿一听到笑面金吾的声音立即惊慌逃走,情知这人的武艺必
定异常精妙,不待对方站定脚根,双掌一合,随即当胸拨出。

  笑面金吾识得这招厉害,一仰身躯,倒退半丈,惊疑道:「你是庄老门下?」

  「我叫巴大亨!」他不明白对方问的是什麽意思,祗知不打败一人决难合闸,
报出自己姓名,同时冲上一步,掌势一变,交叉拂出。

  笑面金吾急忙双掌一封,喝道:「我要教训……」

  那知一语未了,忽见巴大亨似是禁受不住他那源源不绝的潜劲,一个踉跄,
趺奔到赵卿卿身後,不禁一怔道:「原来这小子只会搭架子。」

  然而,巴大亨练的却是极精妙的掌法,脚一著地,立即跨到赵卿卿左侧,大
喝一声,右臂向姓郑的扫去。

  姓郑的一心生擒赵卿卿,未使真力发掌,不时巴大亨这一招又汰又狠,急忙
伸臂一裆,「啪」的一声,已被一掌击中。

  虽不觉痛,也羞得满脸通红,厉声道:「你小子想死!」

  突伸二指,疾点巴大亨心坎。

  「老弟不可!」笑面金吾见同伴要点死巴大亨,忽由侧里冲到,起手一掌,
将同伴的指力化去。

  不料巴大亨练过几个时辰的内功心法,耳目四肢均已相当灵敏,一见姓郑的
戟指点出立即斜跨半步,一挡一拂。

  他那一挡倒末与对方指力碰上,那一拂,却巧巧拂中笑面金吾心手五指,双
方痛得同时缩手。

  笑面金吾成名已久,竟因大意轻敌,被人打得痛彻心肺,面上元彩尽失,当
时怒吼一声道:「你当真姓巴名大亨?」

  巴大亨好笑道:「阁下可是觉得这姓名奇怪麽?」

  赵卿卿眼见这位假夫婿不但不肯单独逃生,并且能逼令笑面金吾缩手,不禁
又感激又自愧,信心大增。

  又复勾紧他的臂膀,扬起艳脸娇声道:「笑面金吾,亏你是个此林前辈,这
下子羞也不羞?」

  笑面金吾脸皮一红,怒道:「羞什么?本座只消三招就可把这小子擒下。」

  巴大亨经赵卿卿一勾臂膀,立即又感到热力遍及周身,勇气陡长,昂然道:
「恐怕不见得。」

  笑面金吾「哼」了一声,举掌欲发。

  赵卿卿急道:「慢来,我们先打个赌。」

  笑面金吾一怔道:「打什麽赌?」

  赵卿卿娇笑道:「武林人物最重言诺,是不是?」

  「是又怎样?」笑面金吾略带几分迷惑。

  「你算不算武林人物?」

  「薰风谷威名震江湖,我赖怀宗怎不算武林人物?」

  「那就行了。」赵卿卿笑道:「你姓赖的方才说过「三招之内擒我巴郎」,
我们不妨就以此打个赌。」

  笑面金吾赖凄宗注目道:「你要怎麽赌?」

  赵卿卿怡然道:「三招若擒到人,我就舍身随你进蒸风谷。」

  「使不得!」巴大亨觉得这个赌注太大,自己又不愿出全力制住笑面金吾三
招,因此,叫出声来。

  「巴郎,你会嬴的。」赵卿卿回眸一笑,显得无比镇定,接著道:「姓颊的,
若果三招不能擒人,就放我们走。」

  笑面金吾眼珠一转,忽然笑起来道:「你这妮子倒会打算盘,若擒得这小子,
你就舍身,那麽这小子又该怎样?」

  赵卿卿原想嫌一个便宜,不料对方却是老奸巨滑,只好含笑答道:「当然要
把我巴郎放走。」

  巴大亨笑道:「我决不走,卿卿别替我打算。」

  赵卿卿毅然道:「巴郎不可执拗,要知你是神剑手之子,身份尊贵,任重道
远,赵卿卿只是微贱之躯,生死并不足惜。」

  巴大亨看她大有视死如归之气,忍不住激动地叫道:「我不是神剑手之子,
纵然是,我也不这麽做。」

  笑面金吾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微笑道:「不必争论了,反止你二人同时
进薰风谷就是。」

  「且慢,且慢!」果园里一阵疾呼,奔出四条身影。赵卿卿见来的是被扔落
後面的四名凶徒,不觉徽徽一呆。

  笑面金吾脸色一沉,怒声道:「你们是什麽人,胆敢来此骚扰?」

  王老大拱手当胸道:「在下是一指穿心李老前辈座下的王本来,与丘金发、
简值世、吕金福三位弟兄押解巴大亨送交百万庄主蒋瑞生,不料半途被那贱婢截
下。

  「在下兄弟随後迫踩,不料又迷失在果园里,到此刻才闯了出来,赖英雄留
下那女的,在下兄弟并无话说,但望将男的交与在下兄弟带走。」

  笑面金吾沉吟半晌,轻轻颔首道:「蒋庄主与本谷有过交情,姓巴的小子就
交给你们好了,我们只要留下女的。」

  王本来一揖到地,道:「小的领情了。」

  赵卿卿听得笑面金吾答应了王本来的请求,芳心不由暗暗窃喜,悄悄对巴大
亨叮嘱几句,立即扬声喝道:「武林最重言诺,姓赖的你既已答应了豪奴,就决
不能插手了。」

  王本来怎知巴大亨已获内助,傲然大笑道:「贱婢你大可放心,赖英雄不至
於言而无信。」

  他这话虽是对赵卿卿说,实际上也怕笑面金吾反悔恃强留丁巴大亨,自己回
去无法父代,所以故意以话扣住薰风谷的人。

  笑面金吾一皱眉头,挥手道:「你四人且站过一旁,待我先收收拾这妮子。」

  王本来恭声答应,与同夥排成一列,挡在果园和巴大亨之间,赵卿卿趁著豪
奴移步的时候,又对巴大亨悄悄叮嘱了几句。

  笑面金吾看在眼里,徐徐道:「你这妮子别打算搞鬼,若不希望你身边那小
子陪死,就单独走上前来。」

  赵卿卿冷笑道:「你别老鼠趺进秤盘里,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姑娘可不怕你。」

  说罢,向前重踏一脚,佯作上前,同时猛力摔出勾在巴大亨臂肋上的右手,
这一摔,一半功力已移注到巴大亨身上。

  笑面金吾以为她当真上前,一双色眼也就紧盯在她脸上,哪知她忽然一步倒
蹬,臆身而起,像一只绿蝴蝶飞到远在身後的二名彩衣少年头上,一掌劈落。

  巴大亨也大喝一声,斜跃三丈,猛向四个豪奴挥管。

  这对假夫妻事先定计,同时发动,端的迅疾如风,连那笑面金台也觉事起突
然,仓皇失措,不知先打击那一个是好。

  就在这一刹那,二名彩衣少年忽然失声惊呼,分别跌开丈余,赵卿卿身子一
沉再拔,弩箭般激射入园。

  煮熟了鸭子居然会飞,不由气得笑面金吾一张姣好的面孔变成铁青之色,厉
喝一声,纵身追扑。

  蓦地,「轰」一声巨响起自果园边缘,四条身影有加四块大石被抛向这空中。

  原来以王本来为首的四名豪奴不知巴大亨获得赵卿卿内力暗助。已将输入体
内的潜劲贯注全身,一见巴大亨挥臂而到,四人连忙将他围在核心,那知巴大子
振臂一挥,全身劲道悉数发出,立将四奴一齐震飞。

  一招过後,巴大亨也急向果园奔去。

  姓郑的因笑面金吾已答应将巴大亨让给四个豪奴,自己已少了一分耽心,故
尔毫无提防,猛见巴大亨一臂击飞四奴,但逃奔时却似脚下虚飘无力,上躯晃动,
这才惊愣地喝出一声:「小子休走!」

  巴大亨相距果园最近,三脚两步奔了进去,藉有树木障蔽身形。急急向果园
深处疾走,忽闻笑面金吾叫道:「郑老弟,放过那小子,过来截这贱婢!」

  赵卿卿娇声骂道:「要来就快来,迟了我可要去扬你们那免子窝了。」

  笑面金吾怒喝一声:「你敢!」

  赵卿卿笑道:「有什麽不敢?你和我们罗小姨交好,该知道「六畜媚香」足
够收拾你们一窝免子。」

  巴大亨听她骂声越去越远,也急循声而行,希望能会合一起,哪知没走多远,
赵卿卿忽又寂然无声了,祗闻得那姓郑的叫道:「这贼丫头脚下倒是飞快,看来
不必追了,还有那小子藏在园里,只要守住果园,不愁贼丫头不自投罗网。」

  笑面金吾笑道:「老弟好主意,守株待免不失为妙计。」

  巴大亨一听凶徙对答,便知赵卿卿未落敌手,回想方才耳边叮嘱,料知她必
定再同果园,但这果园广裘几十亩,浓荫蔽天,要找一个人也不容易,抬头一望,
日影不过在辰巳之交,暗忖她纵是去而复返,也当在夜晚,敌人既在林外守株待
免,自己也该珍惜光阴,再练一练内功和拳脚。

  为了防备敌人进园搜寻,他希望能找到一处隐秘所在,遇树拐弯,一路行进,
也不知究竟岂到了什麽方位。

  蓦地,忽间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小伙子,你到这边来。」

  巴大亨吃丁一惊,收步望去。

  只见一个褐衣老人盘膝枯坐在一株果树下面,对著一块石板,」道:「老丈
可是唤我?」

  「难道还有别个?」褐衣老人双目射出慑人的光芒。

  巴大亨略为犹豫,随即移步上前,相距三步,拱手道:「不知老丈召唤有何
赐教?」

  揭衣老人目光向他脸上转了几转,徐徐道:「你怎能走到一这里来的?」

  巴大亨从容道:「本大亨被人追赶,避入果园,无意中信步到此。」

  「无意?」褐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你知道一这里有迷阵麽?」

  巴大亨愕然道:「有什麽迷阵?」

  褐衣老人苦笑道:「我也不知是什麽迷阵,当初也是无意中走到此地,结果
就被困了十几天,若不是有很多果子充饥,饿也要饿死了。」

  巴大亨大诧道:「老丈何不认准一个方向直走?」

  杨衣老人笑道:「你自己走走看。」

  巴大亨知道定有古怪,但自己可偏不信邪,恭声道:「哇操!老丈若是不见
笑,小子倒想试一试。」

  褐衣老人淡淡地道:「你尽管试,若不走回这里,就算你本事人。」

  巴大亨料知对方不至於骗人,只因进来十分容易,岂有走不出之理?受了好
奇心驱使,终而别过褐衣老人,对准一个方向而行。

  哪知才走丈许即遇上一株黑树,迫令向右一拐,绕过树後,待欲直行,偏又
被另一株果树挡著。

  每一株果树好像只偏尺许,但为了让开果树,不得不略为偏移,经过了炊许
时光,果然又转同原地。

  褐衣老人哈哈一笑道:「小子,你这时相信了吧?」

  巴大亨脸皮一红,皱眉道:「兀是古怪,小子不得不信。」

  褐衣老人指著面前地上道:「留点力气坐下来谈谈吧,若再这样走个昏头转
向,不活活累死你才怪,这座迷阵不但令人迷综,大约连声音都传不出去。」

  巴大亨回想刚才逃进果园深处之後,果然没再听到笑面金吾那个凶徒喝骂,
知道褐衣老人说得有理,告罪坐下。

  才又见老人面前石板上划有不少方格,每个方格里还有两个字码,由方格的
外表看来,很像是一种模盘,但从来又没见过这种棋盘,不觉多瞥一眼。

  褐衣老人微笑道:「小子,你可曾学会了「六艺」?」

  巴大亨肃容道:「哇操!我资质粗陋,虽曾跟老和尚学过礼乐书数,不过略
知皮毛,至於射御二艺,更可说从未学过。」

  褐衣老人持须悠然道:「你为何不学?」

  巴大亨意地觉得一这位老人目光炯炯,隐含一种威严,令人不敢正视,下意
识想到可能是位武林人物,正色道:「没人教我呀!」

  褐衣老人淡淡一笑道:「普天之下,何人敢称明师?好吧,你小子今日遇上
了我,也算有缘,只要你能解透石上之谜,我就教你速成一种快逾奔马的轻功,
打不过人就跑,除非遇上项尖高手,安全可获保障。」

  巴大亨目下急需修练各种武艺,禁不住喜形於色,但心念一转。忽然想到一
般武林人物都能高来高去,登瓦上树捷逾猿猴,此老既是身怀绝艺,怎不由树顶
脱困,而在此守株看石,还说几乎要被饿死?

  褐衣老人目光凝注,似已明白巴大亨的心意,微笑道:「你是怀疑我既谙轻
功绝艺,却为何被困在这里麽?」

  巴大亨轻轻点头,坦然道:「不错!本大亨不善说谎,确实觉得老丈尽可登
树而去,不必守株在这棋局後风,终日以果实充饥。」

  褐衣老人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话就说的老实人,不过我坐以待毙,乃是
固於自己的心誓。」

  巴大亨讶然道:「何谓心誓?」

  「心誓就是自己立定的决心。」褐衣老人十分祥和地说道:「我虽可由树顶
脱困出去,但我决心悟透此阵的奥妙,故立誓自律,苦苦思维,尤其见这块石上
留有字码,蕴有深意,无论如何也得索解明白,否则宁可坐死於树下。」

  巴大亨见这老人对自己誓言都凛然遵守,不禁肃然起敬,躬身一拜道:「老
丈真乃天下之信人也。」

  褐衣老人神情忽然一黯,经叹一声道:「信人?天知道我也失卜一次,致使
……」

  猛可一顿,改口道:「罢了,可一不可再,你先索解石上谜图,我替你采摘
几个果子来。」

  巴大亨见他起身要行,急道:「小子可否请托老丈一事?」

  「何事?」

  「有一位名叫赵卿卿的绿衣姑娘被薰风谷的笑面金吾赖怀宗逼走,老丈若能
遇上,请招呼她一起来此。」

  褐衣老人微笑道:「你们年轻人偏多这种事,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已发
誓不离这座果园,多半不会遇上她,你不可因此事分心。」

  说罢,负手穿林而去。

  巴大亨目送背影消失,然後注视石上那些字码,低头寻思,只觉每一方格都
有不同的字码,而且杂乱无章。

  无论以「九章算法」或「周易算法」都算不出有什么意义,心想难怪褐衣老
人连算十几天,自己若算不出,可不要一同坐以待毙?

  「哇操!这是什麽鬼东西?」

  沉思良久,忽见人影晃动,赫然竟是那笑面金吾由树顶上飘然而下,惊得站
了起来,喝道:「你来干什麽?」

  笑面金吾先向石上投了一瞥,诡笑道:「老弟居然有这份闲心,却教小兄等
得不耐,只好亲自来促驾了。」

  巴大亨情知一落敌手,不但己身受辱,远要被挟持使赵卿卿就范,事已临头,
不能逃脱,索性定下神来,故作从容道:「促什麽驾,你能解这石上谜图麽!」

  笑面金吾徐徐道:「解谜有何用处,小兄没有这份闲情。」

  这话一出,顿令巴大亨知道不但笑面金吾不懂得石上谜图,所有薰风谷的人
也同样不懂,当下淡淡一笑道:「哇操!少吹啦!阁下何必自欺欺人,反正我是
不能就是现在走。」

  笑面金吾漠然道:「小兄却要你立刻就走。」

  巴大亨急道:「哇操,我偏要解了这谜图再走。」

  笑面金吾冷然道:「你解得了麽?」

  「当然没问题!」巴大亨自知石上的数码十分难解,但为了拖延时间以待杨
衣老人回来,是以毅然回答。

  笑面金吾将信将疑道:「你就解给我看看。」

  巴大亨笑道:「哇操!我方才已理出一点头绪,偏是你来打岔,一时又把它
忘了,你若要知道谜底,就语暂候片刻。」

  笑面金吾「哼」一声道:「老弟敢在我面前耍花枪,好吧,我就给你半刻时
间,倘再悟解不出,我就……」

  「你就滚!」随著这一声喝,褐衣老人由树後转了出来,左手捧著几枚果子,
目光炯炯向笑面金吾逼视,沉声道:「你到底滚不滚?」

  笑面金吾不悦道:「老丈是什麽人,可知这里是薰风谷的地面!」

  褐衣老人神情凛然道:「哼!我早知有你们这夥魔崽子在此兴妖作怪,还不
给我快滚?」

  笑面金吾一声冷笑,那知笑声未落,福衣老人身影一晃,已一把将他掷向树
顶。

  巴大亨原知笑面金吾艺业不弱,以为总有一番好打,不料褐衣老人出手迅如
电闪,自己近在咫尺竟未看清如何出手,笑面金吾已如一支弩箭穿叶而去,顿为
怔在当场。

  褐衣老人却是若无其事地向他微笑道:「这里地气不同,到了深秋还有林擒
松果,你边吃边想,不必理会那些魔崽子了。」

  巴大亨对此老这种从容不迫,择善固执的举态大为激赏,连声道谢。

  接过那几枚林擒,先将一枚纳入口中,略加咀嚼,顿觉凉沁心脾,口齿芬芳,
不禁诧道:「咦!这可不是林擒。」

  褐衣老人笑道:「不是林擒是什麽?」

  巴大亨只觉分明不是林擒的味道,却又辨不出是那一种果实,轻轻摇一摇头,
又将一枚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徽徽一怔道:「这枚真正是林擒了。」

  褐衣老人好笑道:「你这小子真是古怪,方才的不是林擒难道是火枣?」

  巴大亨吃完几枚仅有指头大小的林擒,觉得除了头一枚味道有异之外,其余
并无不同,乃微笑问道:「老丈采摘这些果子,可是在同一株树上?」

  「不是。」褐衣老人猛可一怔道:「你莫非觉得味道很不相同?」

  巴大亨点点头,将头一枚的味道仔细告知。

  褐衣老人想了一想,忽然面泛喜容道:「难道你真的吃了一枚火枣?若果真
正如此,你要沉醉三天,三天过後,气力倍增,倒先要恭喜你了,紧要的是,你
得赶快想出这石上谜固,莫害老朽在这里陪你三日。」

  巴大亨巴不得对方说中了,自己也参增几分力气,忽想起老者自骂笑面金吾
为「魔崽子」,不觉失声道:「石上刻的莫非就是「魔方」?」

  褐衣老人色然作喜道:「你能叫出一个名目,谅必有点道理。」

  巴大亨再看那些数码,暗自计算一遍,更是喜孜孜道:「一点不错,正是「
魔方」,你老请看:上排由左至右,依次列有「十八」、「十一」、「十六」。
中排由左至右,列有「十三」、「十五」、「十七」。下排由左至右,列的是「
十四」、「十九」、「十二」。这三排数码,不论横加、纵加、斜加,全是四十
五,这就是魔方,也就是洛书九畴之变式。」

  褐衣老人鼓掌大赞道:「小子,真有你的,老朽想了十几天都没想出来,却
给你一下子就想通了,但是一这魔方有什麽用处?」

  巴大亨沉吟道:「若果我猜得不错,这魔方必和果园的树数有关,而此地正
是魔阵中枢,树数一共十五株。」

  「待者朽数数看。」褐衣老人疾如飘风而去,未几又十分迅速走了回来,笑
吟吟道:「你说对了,三株一丛一共有五丛,果然是十五株。」

  巴大亨幸而言中,心中也十分喜悦,想了一想,又道:「依照份书九畴之式,
「一」应该在正南方,此阵加「十」成为「十一」,却在上方正中央,这个方位
乃是正北,是以离开此地之後,向正北而行,当可出这果园。」

  「对,对,你我先试试看。」褐衣老人满面笑容,牵著他走出阵势,但他此
时部忽觉一阵头晕,眼皮也不由自主地徐徐闭上。

  当他醒转过来时,已是红日照窗,自己躺在一间没有一丈宽广山小屋里,身
下垫有棉褥,身上盖有崭新的棉被,远可嗅到一种芬芳的气息,记得自己曾被物
衣老人带出果园,想是对方见自己要睡,乃将自己带到这小屋里来,急推被起身,
猛见地上一个方广二尺的小穴内探出一个怪头,不禁吃了一惊。

  但那怪头却一声轻笑道:「你真的醒过来了。」

  竟是赵卿卿的声音,而且跟著冒出一截苗条的身子。

  然而,巴大亨定睛再看,只见那脸孔丑得出奇,不免惊疑道:「哇操!丑得
火车都不让你搭乘,你到底是谁?」

  那人全身已现,轻笑一罄,揭下蒙在脸上的面具,现出一付花月貌,宜喜宜
唱的脸孔,可不正是赵卿卿?」

  巴大亨好笑起来道:「怎会是你,那位老人家哩?」

  赵卿卿笑吟吟道:「你问的可是那穿著褐衣的老人?他有事先走了,留我在
这里陪你。」

  巴大亨暗呼「可惜」,但想到赵卿卿不惮烦劳的陪伴自己,又生无限感激,
道:「多谢姑娘相伴,你是在那里遇上老人家的?」

  赵卿卿撇了一下樱唇,道:「又什麽姑娘来了?我就不告诉你 」

  巴大亨忙央求道:「别放刁,卿卿你说吧。」

  赵卿卿横他一眼,轻笑道:「勉强可以告诉你了,大前天那老人家刚带你出
了果园,就受到十几人拦截,好得那老人家轻功高得出奇,像一阵风似的由拦截
的人头上飘过。

  「我见他把你背在背上,估计必非敌人,遂远远招呼了一声,他却一口喊出
我的名字,并立即拢近,把我一齐带到这座塔上。」

  「这是座塔?」

  「可不是麽?这里前无村,後无镇,祗能猎些野免来吃,幸好之人家取来两
床大被和几十斤米,食宿总算无忧,临走时,还一再叮嘱,要你务必能练到由地
面飞身登上塔顶,才可离开这里。」

  巴大亨故意苦笑道:「只怕我跳不到三尺高,几时才能飞身上塔?」

  赵卿卿喜孜孜道:「你别发愁,我沾了你的光,老人家把他的轻功心法教了
给我:要我传授给你,你服过一枚火枣,得了不少益处,只要练一个月就行了。」

  巴大亨急忙起身一揖道:「哇操!我得先拜谢小师父。」

  「呸!」赵卿卿俏脸微红,侧身让开,幽幽道:「你现在饿不饿,要是饿了,
我就先替你弄点吃的,要是不饿,我就先教你练轻功。」

  巴大亨当即请她即时传授。

  原来褐衣老人练功的法门与无愁居士的武学同是由静坐开始,先练气打通任
督两脉,练到在静坐时能够提气升沉,自然身轻如燕。

  巴大亨任督二脉早通,练来轻松无比!但觉与赵卿卿转述的心法大同小异,
喜道:「这种练内气的方法我曾经练过。」

  赵卿卿「啊」了一声道:「我竟忘了间你,那天和薰风谷的人交手,你说过
只会搭架子,可是那几式架子却是异常玄妙,到底是谁教给你的?」

  巴大亨不会说谎,坦然道:「是施红英妹妹教给你的。」

  赵卿卿一扬俏脸道:「妹妹?她长得很美吧?」

  「唔,长得很美。」

  「好,将来我总要见见她,但不知她妒不妒。」

  这话一出,顿使巴大亨想到二女均对自己有了情意,而赵卿卿更是当著薰风
谷的人自愿旨充自己的妻子,不知将来如何善了。

  赵卿卿星眸凝神,注视在他脸上,略带惶急道:「红姐姐妒不妒,你说呀。」

  巴大亨暗忖世上那有不妒的女子,但自己与施红英虽曾同历生死患难,到底
同行的时日不多,不能完全明了她的性格,当然不好将一个「妒」字栽在她的头
上,只好将过去的实事简略说出。

  赵卿卿妩媚地笑道:「你很有福气哩,我去弄吃的,你就在这里开始练吧。」

  巴大亨忙道:「我也下去。」

  赵卿卿一晃玉首道:「那可不行。这塔共有十三层,这里是项层,那位老人
家已抨十二层以下的石级封死,你怎能下得去?」

  巴大亨嚅嚅道:「哇操!内急怎生是好?」

  赵卿卿不禁面泛红湖,一指自己上来的那个小方洞,道:「下山一层放有一
只小木桶,你自己去吧。」

  巴大亨循著石级走下下层,但见一角放有炊具,另一角置有一个新的木桶,
却无寝恩之所,这才想到几天来,赵卿卿竟是和自己同食共枕。

  暗忖虽说男女有别,在这患难期间也不能己了解那麽多,只要心地清白,不
欺暗室,同睡一床又有什麽要紧?

  待得再登顶层,已不见了赵卿卿,铺上的锦被已叠成孔雀开屏丸,枕头包袱
也整理得很整齐。

  料她离塔行猎,只好静坐运功,那知真气才贯到「尾闾」之间,忽觉光影一
闪,随即有人轻噫一声道:「原来是个偷汉子的贱婢。」

  巴大亨一听口音十分陌生,猛抬头,只见一位身穿黄色劲装,背著长剑,殊
丽绝色而傲气盈眉的少女落在面前。

  情知对方既然能够跃登十三层高塔,武艺定是不俗,急忙起身拱手道:「姑
娘是………」

  黄衣少女轻哼截口道:「少嘻嗦,方才由这里出去的绿衣贼是你什麽人?」

  巴大亨暗忖同居一室,还有什麽好说,泰然道:「是拙荆赵卿卿。」

  「你的妻室?」黄衣少女意外地一怔,接著道:「她家住何处?学的是那一
宗派的武学?为什麽藏在这里?」

  一连三问,教巴大亨答也难,不答也难,尤其是赵卿卿的身世与武学渊源自
己根本一无所知,只好含糊道:「哇操!姑娘问得太多了,小可一言难尽。」

  黄衣少女一剔蛾眉,冷笑道:「你不乾脆说来,我立刻把你带走。」

  巴大亨故意惊道:「姑娘万万不可,拙荆回来……」

  黄衣少女重重一哼,打断他的话头,叱道:「你以为我还怕她不成?」

  巴大亨急得连连打拱作揖,道:「并不是说姑娘怕了拙荆,只忌拙荆回来不
见人,会把她急坏了。」

  「那样才好,看你这酸丁样子,可不是被抢来的?」

  「不!不是……」

  「不是也是!」黄衣少女不容分说,一缕劲风自玉指弹出,点他的穴道。

  「可恶,可恶……」巴大亨心里一连串怒骂,对这少女大起反感,但为了游
戏风尘,他被对方提著腰带,由十三层塔上一跃而下。

  竟然著地无声,尘土不扬,眼见她把自己像一件行李提在手上,向南疾行,
也不知将被带往何地。

  忽然,黄衣少女轻啊一声,向四方略一察看,便走向一株大树,一跃登枝,
将巴大亨藏在叉哑上面,笑道:「有人来了,你在这里歇歇吧。」

  巴大亨气恼之极,又没法骂她,只见她身形一晃,已飘身落地,自己仰躺著,
脸孔朝天,也不知她是否已走。

  片刻过後,忽听两个少女说话的声言越来越近,其中一个以欢悦的口气道:
「那株树好大,下面必定阴凉,我们且歇一歇再走。」

  另一个道:「那座高塔离此并不太远,往塔里歇息不更好麽?」

  「塔里面没有风,还不知有没有臭叫化占住著,不如在这里的好。」

  「总是你有理,依你好了。」

  二女笑语风生,在树下停了脚步。

  「这里果然阴凉,到底是你说得对。」

  「当然呀,几时见我小菊说得不对。」

  「真不害躁,几时嫁得个狠心郎,把你这张小嘴封起来才好。」

  「哼哩,你这样想老公,那天晚上怎不把那俊书生一齐带走?」

  「去你的!你才念念不忘呢,连夜里做梦都说到他。」

  巴大亨虽不能看见下面的情景,但因二女口音熟耳,再听得有个自称「小菊」,
顿时记起正是夺去「武学精华」和「双龙玉令」的小菊和小莲,暗忖:「哇操!
难怪人说女人凑在一起,什麽话都说得出口,只因人家书生长得俊,就念念不忘,
那还不是天生贱格?」

  那知小菊忽然话锋一转,哼一声道:「你知道个屁,我是因为不知双龙玉令
为何落在那书生手里,才想找他问个明白,也许人家读书人聪明,能解透不少重
要的谜底,你以为我真会像你那样想老公麽?」

  「呸,呸!动不动就扯到我的身上,将来要是真的见到他了,还不知到底是
谁先浪了?」

  「你敢再说下去,我不拧裂你的嘴才怪。」

  巴大亨听了二女这番门口,才知所说的「俊书生」就指自己,不禁既好气,
又好笑,猛听到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不要脸的贼婢,把东西拿来!」

  小菊恣声道:「那来的山精水怪偷听人家说话,谁欠了你什麽人西?」

  巴大亨猜想必有一场好看,可惜自己无法看到。暗忖菊、莲二人暗地对自己
倾心,说来也颇值怜悯,只怕黄衣少女艺业高强,二女未必能战胜。

  思忖中,又间黄衣少女语冷如冰道:「你们找死还不容易,快把双龙玉令拿
来,省得本姑娘手沾你们那身臭血。」

  小莲娇叱道:「双龙玉令又不是你家的,凭什麽给你?」

  黄衣少女怒喝道:「双龙玉令不是我家的,是谁家的?」

  小菊笑起来这:「小莲,我们这回糟了,那酸丁大概就是人家的老公,不然
她怎会呷乾醋。」

  巴大亨暗叫一声「糟糕」,这些丫头的嘴巴也太贱,这种玩笑也开得麽?」

  果然就在这时候,「啪」一声跪响,接著是「锵锵」两声,只听小菊厉声骂
道:「贱婢你敢动手打人,快亮剑过来领死!」

  黄衣少女傲然道:「凭你这两个丫头,也配姑娘亮剑?」

  小莲接口叱道:「一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先报个名来。」

  「向阎罗王问去。」

  黄衣少女厉喝一声:「接招!」

  巴大亨身在树叉上,但闻剑风飕飕,掌风呼呼,叱声震耳,想是树下已打得
十分激烈,也由双方喝骂声中,知道互有攻守,胜负难分。

  「巴郎……巴郎……」一阵阵尖锐的呼声由远处传来,那正是赵卿卿的声音,
巴大亨精神为之一振。

  然而,一想到此时不仅不能转侧,连出声求救都不可能,除非赵卿卿来了之
後,忽然跃上树顶,否则怎能发现自己?是以急得只在心头叹息。

  「巴郎……巴郎!」赵卿卿呼声中还带著泣音,但已越来越近、忽然,只听
她惊诧地叫道:「三位姐姐何事拼杀,请停停手好吗?」

  厮斗中三人正自舍死忘生,谁也不敢答话。

  稍停赵卿卿,又道:「这位黄衣姐姐武艺好精纯,执剑的二位姐姐请暂时停
手吧。」

  小菊恣声道:「她先欺负人,我姐妹非要她的命不可。」

  「哼,你两个比我那小丫头都比不上。」黄衣少但凭双掌,力敌双剑,打来
有攻有守,口气当然十分傲慢。

  接著又补上一句:「你再加上来也无妨。」

  末後一句,自是对赵卿卿而发。

  赵卿卿却不知对方认为她私藏汉子,把她当作淫秽下贱之流,坦然道:「小
妹不想厮斗,只想请问列位有没见我巴郎。」

  黄衣少女叱道:「滚!别来这里噜嗦!」

  赵卿卿看那黄衣少女满脸诡笑,故意调侃,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急挺上一
步,叫道:「你到底见没见我巴郎,快说。」

  黄衣少女原是无意中看到赵卿卿由第十三层高塔飞身落地,因而联想到塔上
可能有人,也由她那份轻功,知道艺业与自己不相上下,所以说话口气虽咄咄逼
人,其实也对她暗存戒。

  见她挺身上来,急收掌飘退丈余,喝道:「呸!到处找老公!若是想打,你
三人一齐上好了。」

  菊、莲二女见有人插进来,乐得暂歇一口气,各自抱剑当胸,」视著黄衣少
女。

  赵卿卿因为黄衣少女所答非所问,已经大大不悦,但想到自己没把话说清楚,
只好按下怒气,正色道:「小妹说的巴郎是人,是小妹的丈夫,姐姐有没有看见?」

  黄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丈夫?人家是「金屋藏娇」,你可是「石塔藏汉」?」

  赵卿卿俏脸一红,叱道:「你把我巴郎藏在那里?」

  黄衣少女冷笑道:「凭什麽说我藏你的汉子?」

  赵卿卿厉声道:「你若没见过他,怎知他曾住塔上?」

  黄衣少女只顾讥诮别人,末料言多有失,被赵卿卿抓住话柄,也禁不住脸皮
一热,傲然道:「谁要你的汉子,石会自己找去?」

  赵卿卿著急找了老半天,好容易找到一个见到巴大亨的人,怎肯轻易放过?
又挺上一步,叱道:「怏远我巴郎来!」

  黄衣少女冷笑道:「谁稀罕那种臭男人,我早已把他丢进毛坑里了,你要就
往毛坑去找。」

  像巴大亨那样一个超逸出群,风流潇洒的美男子,会被一个少女丢进毛坑,
说来有谁肯信?被藏在树上的巴大亨听得胆战心惊。

  原来他已听出这黄衣少女对异性抱有极端厌恶,也知她说得出就做得出,倘
若被她斗胜,自己只怕真要被丢进毛坑,不由有点恶心,暗里祈祷。

  赵卿卿却被对方气得心头火发,怒骂道:「你好不要脸,敢在光天化日之下
偷……」

  「打!」黄衣少女不让她说下去,一声娇叱,粉臂构里扫出。

  赵卿卿本身艺业已经不弱,再经褐衣老人指点,更是精进一层,肩头微晃,
人已飘开,喝道:「贱婢敢再不承认,这一招就是我巴郎的招式。」

  巴大亨暗叫奇怪,自己分明是向施红英学来整套武艺,黄衣少人为何也会施
展,难道她与施红英竟是同门?

  只听黄衣少女冷笑道:「你居然能躲过这一招「横扫三军」,再吃我一招「
交加雷电」看看。」

  话声一落,玉臂交叉封出,一股狂飓卷起一道尘龙,卷向赵卿唧当面。

  赵卿卿急又飘身避开,却校对方这两招撩起满腹狐疑,又惊又怒道:「这两
招全是巴郎的武学,你把他怎麽样了?」

  「丢进毛坑了,我家传的独门绝学,你那什么巴郎凭什麽知道!」黄衣少女
以为赵卿卿故意看轻了她,娇叱声中已洒出一屏掌影。

  赵卿卿一共只见巴大亨发过三招,而且里面还有一招重复,算起来只有两式,
听对方是「独门绝学」,不禁微微一怔,顿被罩在掌影之下,忙展出本门武学抗
拒,连声高呼说道:「你可是眇麻姑前辈的弟子?」

  「什麽眇麻姑聋道婆,你才真正是瞎眼贱婢。」黄衣少女掌影如云,每一掌
都击向赵卿卿的要害部位。

  赵卿卿本以为对方是眇麻姑门下,也就是施红英的师姐,如此反可罢战言欢,
一切都好商量了。

  不料对方连眇麻姑也一并辱骂,进招更加凌厉,这一来,当真激发毕了心火,
怒喝道:「不教训你这狂婢,敢还以为我怕你了。」

  「凭你也配!」黄衣少女见对方已落下风,傲慢更形毕露,双臂齐挥,向前
猛扑。

  哪知赵卿卿存心令她上当,待她指掌将及,突然略偏上躯,双掌一挡一拂。

  这一招正是由巴大亨与笑面金吾交手所使用的招式变化出来,也就是黄衣少
女「交加雷电」一招的变式。

  此时突然施展,可说是妙到毫颠,黄衣少女一时大意,恰被拂中纤纤玉指,
痛彻肺心,尖呼一声,倒退丈许。

  赵卿卿收掌微笑道:「你说真话不说?」

  黄衣少女心高气傲,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丁亏,清丽的俏脸已然笼上一
重严霜,反手一抽。

  「锵!!」一声龙吟激响,一枝精光四射的宝剑已执在手中,以出一团斗大
的剑花,厉声道:「快亮兵刃领死!」

  赵卿卿因见对方能施展巴大亨使用的招式,心知定有蹊跷,不愿过份决绝,
含笑道:「我让你两招就是,何必拼死拼活?」

  「哼,谁要你让?」黄衣少女玉指在剑身上弹出龙吟般清越的声音,语冷如
冰道:「故意装作可怜相,难道就能免死?」

  这话大大刺伤了越卿卿的自尊心,由罗袖里拔出一支玉箫,神情凄然道:「
是你逼我动用兵刃,红姐姐当不会怪我。」

  原来她认定黄衣少女是施红英的同门,唯恐决裂之後,将来就难与施红英相
处,巴大亨清晰地把她这句话听进耳里,深觉此女温婉多情,又是一声暗叹。

  但那黄衣少女却毫无怜悯之情,满脸狞厉之色,冷笑道:「你哭吧,哭也要
死,不哭也要死,我先看你哭。」

  赵卿卿咬一咬牙根,抑住自己的情绪,玉箫斜指左上方,从容道:「你进招
吧。」

  黄衣少女狞笑一声道:「我庄幼雄既不服硬,却要吃软,进招就进招……」
说到未後一字,剑光已幻作万道寒霞,势若奔电,疾卷而上。

  菊、莲二女当初双剑对双掌,勉强不致落败,这时见黄衣少女开头一招就如
此精妙绝伦,凭自己的眼力竟看不出究竟有多少剑尖,不禁相顾失色。

  赵卿卿心头徽凛,玉萧原式不动,一连退出十几步远,叫道:「不要伤及无
辜,到这里来打。」

  「当然,如今我只要你的命。」庄幼推身随剑走,剑夹一片寒霞,冲到赵卿
卿面前。

  赵卿卿情知对方不可理喻,暗下决心,玉箫横挥,「呜——」声长呜之下,
玉箫撤开一屏晶光,挡在身前。

  「铿锵………叮当……呜呜………」萧剑相挈的声响震耳欲聋,而箫剑激荡
起的寒光更是令人石敢逼视。

  剑气森森。

  萧光潋艳。

  十丈内外,受了剑气萧光的互映,竟令日色增辉。

  菊、莲二女紧张得玉手互相紧握,睁大了眼睛。

  巴大亨仰躺在树哑上,不能看见厮杀的真象,但闻剑箫激响越来越急,树叶
上时时掠过光辉,一颗心也几乎跳出腔外。

  经过炊许时光,忽然同时响起两声娇叱,随间庄幼雄气咻咻道:「你著丁我
一剑,我著丁你一萧,不分胜负,改口再打。」

  赵卿卿也徽带娇喘道:「你不交出巴郎就想走?」

  「为什麽不走?」

  「敢!」

  巴大亨听出二人打了个两败俱伤,大起恐慌,但在赵卿卿喝出一个「敢」字
过後,双方竟又寂然无声,但闻小莲道:「我们去帮那绿衣姐姐。」

  小菊苦笑道:「凭我们这点艺业算了吧,看她二人像一阵风似的,一下走了
踪影全无,以我们的脚程还追得上麽?倒是找个僻处,先练成武学精华上的功夫
才是正经。不然,连那面双龙玉令都保不住哩。」

  小莲轻轻一叹道:「别再提什麽双龙玉令了,方才就因为提起那捞什子才惹
来一这拐要命的麻烦,趁著天色未晚,我们决走。」

  「还去那里?」小菊诧道:「那座石塔敢情是线衣姐姐的住处,我们就在塔
里等她,岂不是好?」

  小莲笑道:「不行,人家武艺又高,又有丈夫,若让她知道我们练的是精妙
武学,起了私心,把你我留下作个小室还好,万一杀以灭口,那才没处申宽哩。」

  小菊俏骂道:「竟满脑子想作人家小室,还敢说不浪?」

  「呸呸!你到底走不走?」

  巴大亨又听到一席妙话,暗自好笑,及至二女一走,才又著急之来,暗忖赵
卿卿被伤一测,料必伤势不重,否则不能追敌而去。

  但自己被弃在树哑上面,赵卿卿纵是追及对方,对方是那样一个狂傲的少女,
未必就肯告知真象,这样一来,自己可不要活活饿死?

  他想不出自己解脱的方法,却想到在塔上静坐的时候,气机流转,血脉畅通,
惟有尾间一关尚有阻踞。

  点穴既是点阻穴道的气血不让畅行,若能以真气自行冲关,是不就能解脱?

  这一个意念带给他一线希望,当下扬除杂念,依照运气的方法施为,但觉同
身血脉无处不通,仍只有「尾间」一开通不过去,身子仍然不能动弹,一次一次
反复施为,已到了月上柳梢头的时分。

  荡地,远处传来一声娇叱,接著「涮」一声响,有人耀上树头。

  来人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劲装少年,一上树即见巴大亨仰脸向天,动也不动地
躺著,但见他一扬掌势,似欲替巴大亨拂开穴道,忽又缩手笑笑,平躺在另一个
校哑上。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涮」的一声轻响,一道红衣织影落上树梢,轻「呸」
一声道:「我以为你真有这麽大胆,敢藏在这树上,原来只是个鹊巢。」

  巴大亨听出来人正是施红英,眼见她站在自己头顶不到一丈的叶尖,心下暗
喜道:「你只须低下头来就看见我了。」

  那知施红英一心追赶别人,看远不看近,身子一晃,又如飞燕掠去,直把他
气得几乎发昏。

  却闻那劲装少年轻笑道:「这样粗心大意,遇上别人不被暗器打死才怪。」

  这话可不正是说施红英麽?巴大亨暗叫一声「糟糕」,又遇上一个敌人,若
被对方知道自己和施红英的关系,不知还要受何种活罪。

  过了不少时候,那劲装少年似因追兵远去,坐了起来,笑笑道;「这位兄台
受够罪了,小弟来替你解开穴道。」

  但他的手刚触及巴大亨穴道,忽然轻嗑一声,然後一掌拍下。

  巴大亨但觉被拍处猛可一震,「尾闾」部位也有一团热气迅速入转,浑身舒
畅之极,知道穴道已解,急忙坐起拱手道:「小可巴大亨,敬谢仁兄援手之德。」

  劲装少年微笑道:「小弟姓庄,贱字少雄,这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麽。
巴兄万勿再说什麽「德」字,徙令小弟汗颜。」

  巴大亨见这位自称庄少雄的少年十分诚恳,和蔼,只不知他如何得罪了施红
英,被赶得藏在树上不敢哼气。

  只好搭讪道:「兄台虽是语辞,但小弟若非幸遇兄台,惟有困江树上饿毙,
固应感恩戴德。」

  庄少雄轻轻摇头道:「这话不必说了,奇怪的是巴兄并非武林人物,如何遇
上凶徒点了穴道?」

  巴大亨俊脸一红,嚅嚅道:「那人是个女子,与仁兄同姓,名一幼推。」

  庄少雄「呀」的一声道:「你可是对她有所不逊?」

  巴大亨一惊,暗忖一个叫庄少雄,一个叫庄幼雄,莫非正是一家人?当真是
时衰运洼,才有这样狭路相逢的事情发生,一个应对不好,饿死在树上倒是命中
注定的了。

  但转念之间,又觉自己并无错处,遂正色道:「小弟读书明理,自问并无欺
凌妇女之事。」

  接著,坦然地将由石塔上被劫持的事全盘托出。

  庄少雄目光凝注,似已看出巴大亨说得不假,释然一笑道:「巴兄可说是「
时衰被鬼弄」,偏巧遇上舍妹,她自幼就养成一种怪脾气,不但憎恨男子,而且
憎恨美貌的女子。

  「尚幸遇上小弟,否则她这独特的点穴手法,江湖上无人能解,小弟就是怕
她闯祸,才出来寻她,不料误认方才那位与她同样不讲理的女子。」

  巴大亨同想对方狼狈躲藏的情形,心想龙生九子各自不同,这位做哥哥是活
地谦仲和气,平易近人,做妹妹的却是刁蛮泼辣,喊杀喊打,不觉笑起来道:「
仁兄遇上的那位姑娘又怎样不讲理。」

  庄少雄笑道:「小弟见她背影颇像舍妹,所以喊她一声「妹妹」,不科她同
过头来就要打人,其实小弟并非打她不赢,只因不愿和姑娘家交手。」

  巴大亨暗忖把一位陌生姑娘冒里冒失叫成「妹妹」,也难怪施红英要大发娇
嗔了,想了一想,转口问道:「请问仁兄,贤兄妹可另有同门习艺之人?」

  庄少雄不假思索道:「寒门武学一脉相传,并未授与外人,不知巴兄为何会
有此一问?」

  巴大亨心想:「哇操!这就怪了,既是独门武学,赵卿卿又为何说庄幼雄起
手两式与我的相同,难道是赵卿卿看错?……」

  庄少雄见他沉吟不语,就误解他的意思,微笑道:「巴兄一团正气,大好筋
骨,正是练武奇材,可惜寒门武学不授他人,将来若遇高人,当为兄台推广,以
赎舍妹旨犯之罪,如何?」

  巴大亨不使将施红英和褐衣老人传艺的话告知,只好逊谢道:「敬领仁兄盛
情,小弟尚不急於求艺。」

  庄少雄以为自己交浅言深,巴大亨才故意谦辞,逐又含笑道:「虽说不急於
求艺,只怕也困难遇明师。

  「嫂夫人既已追舍妹而去,巴兄在此空等无益,小弟意欲先接出兄回塔,以
便即去寻同舍妹,不知意下如何?」

  「鸭米豆腐!」这正是巴大亨求之不得的事,赶忙点愿称谢。

  ※※ ※※ ※※十三层高塔早已物在人非。

  巴大亨被庄少雄带上最高一层,再走下第十二层查看,只见两只洗乾净的雉
鸡被放在活一个大碗里,料是赵卿卿回来看不到自己立即出去寻找。

  想到二女相争,必要拼个死,实在有点放心不下,逐对庄少雄道:「有劳仁
兄扬契,只不知此时令妹与拙荆如何了,但愿能越快找到她们越好。」

  庄少推也知道事不宜迟,匆匆握别,一跃而下。

  巴大亨目送庄少雄戴月而去,回头一看塔里,不禁又发起愁来,原来虽然油
盐柴米样样供全,偏就少了生火工具,怎能差熟来吃?

  再则这时已处身在石塔最高层,若不练成轻功,而赵卿卿永远小回来,又怎
能下塔寻食?」

  「哇操!要不要再装下去呢?这些「查某」一个比一个「恰」,搞得我灰头
土脸的真衰。」

  越想越火,使怒声道:「哇操!巴大亨要大开杀戒了!」

  巴大亨一直等了半个月後,但仍不见赵卿卿同转,只好暗自叹息,收拾被褥,
捆成一个绝大的包袱,藏在塔顶的承尘上,以炭头在石壁上题了这样一首七绝。

  「曾为梁燕共双栖,欲待人归去意迟,今日功成且先退,卿卿我我永相追。」

  并署上姓名月日。

  也忆赵卿卿那样飞身而落,回到半月前藏身那株大树,审察二女的去向,放
步疾行,行了一程,忽见里许之外有一座极大的庄院。

  他伫步四顾,发觉除了这座庄院之外,附近别无人家,暗自点头道:「对了,
这里一定是庄府,赵卿卿追赶庄幼雄,追到人家庄上,自然是被幽禁起来了。」

  为了要救援赵卿卿,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易然走近庄院,却见庄门紧闭,
里面却无人声。

  奇怪,这是怎麽回事………?

  他正想举手敲门,忽间一株高大的槐树上桀桀一阵狂笑,刚一转身躯,已见
一位怒容满面的锦袍老者由树上飘落。

  那老者脚一沾地,立即沉声喝道:「送黑鹰令的可是你这小子?」

  巴大亨愕然拱手道:「哇操!我并不知什麽「黑鹰令」?」

  锦袍老者向大槐树顶上一指,喝道:「那只灭门纸鹰既不是你一来,你为何
来此处?」

  巴大亨倒不曾留意到树顶上有一只栩栩如生,用纸扎成的黑鹰,这时举目望
去,但见那纸鹰与真迹完全相似,惟有鹰冠却呈深蓝色,长约尺许的鹰嘴正张寸
大大地对准庄院,听说那是「灭门」的表示。

  不禁悚然一惊,急这:「老丈误会了,我只是想间问这里是不是庄府,并不
知什麽灭门纸鹰的事。」

  锦袍老者目光涧炯瞪紧巴大亨,见他一脸茫然的神情,也将信将疑道:「你
真不知道黑鹰令的事?」

  巴大亨正色道:「我从来不打谎话!」

  锦袍老者似已相信,颔首道:「这里是拂云山庄,不是庄府,黑鹰令既非你
送来,就赶快离此凶地为妙。」

  巴大亨拱手再揖道:「我犹欲请问,半个月前有无一位绿衣姑娘到过这里?」

  「没有,没有。」锦袍老者连连挥手道:「你赶快离开此地,免得卷进这场
腥风血雨的灾祸。」

  巴大亨方自一怔,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啸,接著又响起震人心魄的凶
丧曲言,锦袍老者一间那怪啸与曲音,顿时脸色大变。

  巴大亨奇道:「哇操!黑鹰令到底是什麽东西,老丈一听这些怪声,为何会
如此的惊骇?」

  锦袍老者老脸微微一红,反问道:「你学了多少年武艺了,难道未听你师门
说过?」

  巴大亨正色道:「我只学过半个月的武艺,因无名师指点,仅六略知皮毛。」

  锦袍老者淡淡地道:「那就难怪,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巴,名大亨。」

  「神剑手之子就是你?」锦袍老者无限惊讶,同时也面露欢容。

  巴大亨连日来被人误认为神剑手之子,都几乎要送掉小命,却又无法证实自
己的父亲不是神剑手,只好肃容答道:「我也不敢确定!」

  接著道出自己身世详情。

  锦袍老者颇显失期地「哦」了一声道:「既是如此,你就赶快走吧。」

  巴大亨察言觉色,看出面前这位老者并不是怎样坏的人,也许遭遇凶事,以
致心急失常,好像除了神剑手父子,别人就无法帮助似的,暗忖自己学戍武艺,
若是专为自己,岂不过份自私,己父与神剑手同姓名,自己也与神剑手之子同名,
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注定自己要为武林历次认难也未可知。

  当下微微一笑道:「老丈有何困难,必须神剑手之子方能解决?」

  锦袍老者冷漠地道:「告诉你也没用处。」

  巴大亨被人看轻,心头大为不悦仍含笑道:「哇操!我虽自知能为有限,但
愚者千虑,未必一无是处,老人若肯稍费唇舌,我自当竭智尽力,为老丈筹谋。」

  这时,丧曲已经奏完,偌大的山林和拂云山庄空悄悄恍如死域,站在树梢那
只纸隐,黑惨惨带著几分鬼气。

  虽远只是未申之交,日色未薄,却也令人不寒而栗。

  锦袍老者同头向远处扫了一眼,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声道:「贤侄强魔早已完
成布署,你此时再走,也难活命,不如先进敝庄小饮,待老朽一一举告。」

  巴大亨肃然道:「小使无端造扰,於心何安?」

  锦袍老者淡淡一笑道:「此事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完,老朽即拂云山庄主人,
江湖上人格「文阵刀」毕横生的便是。」

  巴大亨连人家名字都未听说过,但这「文阵刀」这三个字却会闻无愁居士临
死道及,知道锦袍老者定是武林前辈高手,急又拱手一揖道:「小侄其生也晚,
竟未拜谒藉领教益。」

  拂云庄山苦笑摇头道:「老朽於二十年前虽然薄有虚名,今夜却将付诸流水,
贤使木毋须过谦,请即进庄喝一杯水酒。」

  说罢,推开大门,肃客先行,顺手又关闭大门,领著巴大亨走过一条长约十
丈的白石箭道,进入第一进大厅落坐,亲自从神台上取下酒菜杯筷,列在一张朵
几上,筛酒毕,举杯含笑道:「今日是敝庄的末日,不但已将家人遣离,连祖先
俱已祷送远行,水酒一杯,乃先人道禄,贤侄幸毋见外。」

  巴大亨知道拂云庄主这时心情况痛之极,双手接过酒杯,走到神台前面,深
深一躬,然後饮尽杯中酒,同座坐下。

  拂云庄主见他如此尊重自己的祖先,深为动容,慨然一叹道:「贤侄如此多
礼,令老朽感激无既,至於敝庄今日之祸,完全是那只「灭门纸鹰」带来。

  巴大亨听他又提起那只纸鹰,诧道:「小侄我虽非武林世家,不曾耳闻老丈
当年盛事,但看府上门庭高广,应是钟鸣鼎食之家,老丈又如此好客,门下必不
乏朱家郭解之流,一只纸鹰就能灭门,天下那有此奇事呢?」

  拂云庄主苦笑道:「贤侄太看重老朽丁,其实也难说贤使不对,寒门上下,
确有百数十丁口,且另有知己数人长聚在此。

  「不过,发出「黑鹰令」之人,乃天下第一凶魔,老朽自知难以抗拒,故先
将家人遣散,只留下几位知交分别埋伏,意欲生擒送令之人,一鞠主使者是谁,
只要一息尚存,当将真象传播江湖,料合正邪两派共同讨伐。」

  巴大亨适才见拂云庄主一闻怪声立即面色惨变,以为他胆小惧怕,这时才知
对方抱著破釜沉舟,与凶魔周旋的决心,不禁肃然起敬道:「老丈豪气干云,此
学必定成功。」

  拂云庄主忽又面现黯然之色,徐徐道:「贤侄过份夸奖了,老朽不过欲尽人
事而已,黑鹰令主在五十年前开始屠杀,断断绩绩延到三十年前才停手下来,在
那漫长的二十年屠杀中,正派高手死亡殆尽。」

  巴大亨心头一懔,失声道:「当时武林人物为何不共同讨伐?」

  拂云庄主道:「这个主意也曾有人想到过,但因黑鹰令主武艺高绝,首先找
最享盛名的双龙令主开刀,一举而毁潜龙山庄,於是人人自危,还未联合得起来,
减门纸鹰已经分别送到,凶魔有一个特别规例。

  「黑鹰令送到的当夜,受令者若将成名兵刃与及家传异宝悬挂於纸鹰颈上,
然後焚庄逃遁,觅地隐居,他倒不再追问。

  「若果不予理会,三天之内必定杀尽全庄,鸡犬不留,试问三天之内谁能聚
集许多高手,和凶魔一抗?」

  巴大亨缄默半晌,忿然道:「哇操!难道武林人物就这样甘心认命了?」

  拂云庄主叹息道:「贤侄有所不知,任何人都不甘心认命,可是五十年前盛
传「见龙腾达」、「跨鹰西归」这二句话,所谓「见龙腾达」,就是见到双龙令
主的人,多少会得到一点好意。

  「至於「跨鹰西归」这句话一时无人能解,直到黑鹰令出现江湖,毁了双龙
令主,武林人物才明白过来,双龙令主当时武艺堪称天下第一,尚且难逃一死,
谁还有力抗拒那凶魔恶煞呢?」

  巴大亨沉吟道:「凶魔贪求宝物,杀人越货远有几分道理,至於为了夺人成
名片又而杀人,他又使用不了那麽多,莫非是个神经病?」

  拂云庄主失笑道:「不发神经也差不多了,三十年前那扬浩翎,黑鹰令专送
给正派高手,最近重现三次则连邪派高手也被迫毁家而遁了。」

  巴大亨急道:「黑鹰令最近曾在何处出现过?」

  拂云庄主道:「将近一个月之前,第一枝黑隐令送到神州第一剑手暂居之扫
叶庄,巴老弟想是人手不足,只好毁家隐去。

  「相隔约有半个月後,第二枝黑鹰令却送到邪派高手蒋百万庄上,害得蒋瑞
生也狼狈毁家而遁。

  又隔丁半个月,第三枝黑鹰令送到老朽这理来了,恰巧碰上有几位朋友在此,
大概还可以拼他一拼。」

  巴大亨笑道:「小侄并未获传剑法,但新近所学得两门艺业不知能否自保,
拟演练一遍请伯父过目。」

  拂云庄主微笑道:「你倒是向谁学得武艺?」

  巴大亨俊脸徽红道:「第一位是眇麻姑的女弟子传授一套拳脚与内功,第二
位是女友赵卿卿转授褐衣老人一套轻功身法。」

  拂云庄主抚须微笑道:「你就在这厅里施展一遍看看。」

  巴大亨恭声答应,就在厅堂里拉开几个架式。

  拂云庄主大为骇异道:「够了,够了。贤侄这套拳脚博大渊深,变化万端,
连老朽也无法透彻,但决不是眇麻姑的武学。」

  巴大亨愕然道:「难道会是蒋百万的武学麽?」

  拂云庄主不屑地一哼道:「凭他也配,贤侄怎会想到他的身上」

  巴大亨以为施红英曾经寄养蒋家,也许偷看偷学得这套拳脚,经拂云庄主这
麽一说,不禁失声道:「哇操!难道竟是无愁居士的?」

  拂云庄主诧道:「你见过那老怪物了?」

  巴大亨只得把遇上无愁居士情後的事情简略告知。

  拂云庄主轻轻颉首道:「无愁居士比我等成名早好几年,听说他以内功掌法
行道江湖,也许真是那妮子盗学过来转传给你的。

  「你不必内疚,天下绝学决非一人能的永远占有,这套掌法对你极有用处,
至於传你轻功的褐衣老人,老朽一时也想不出是谁。」

  巴大亨整衣归座笑道:「伯父适才说还几位叔叔在此,能否让小侄一一拜见?」

  「不必了。」拂云庄主含笑道:「他们各在庄外独当一面,强敌当前,不便
现身,好在丧曲三演之後,凶魔便会到来,相见也在不远了。」

  巴大亨忙道:「方才好像已奏了第二遍。」

  「不错。」拂云庄主脸色突又凝重起来,徐徐道:「依照他相两个个时辰演
奏一遍计算,第三遍演奏该在申末酉初。

  「那时天色未昏,对我尚称有利,到时贤侄可在屋面上诱敌,老朽等由八面
夹攻,好歹也活捉他一个下来。」

  巴大亨练成绝艺不久,第一次就要与最厉害的凶魔交战,真是又喜又惊,刚
与拂云庄主计议妥定,又听到第三遍丧曲由远方传来。

  拂云庄主脸色一变,急道:「贤侄一见我回到大槐树上藏身,你也就立即登
上瓦面,不过,除了这一座大厅和院墙之外,其余各处多设有火药埋伏,千万不
可涉险。」

  巴大亨方自点头答应,北面已传来一声惨呼。

  拂云庄主知道这一声惨呼之下,已有一位老友遭受毒手,急得心眼发红,把
原先藏身诱敌的计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闪电般拔刀在手,大喝一声,飞身上屋。

  巴大亨因系晚辈,不使逞能抢先,但因练的是无上轻功,竟然后发先至,抢
在拂云庄主前面落脚。

  俊目一扫,即见十几条身影由四面八方涌来,由北方扑来的两位黑衣劲装蒙
面客恰也耀上院墙。

  院墙外面十几丈远一株大树根下,直挺挺躺著一位穿著锦袍的老者。

  凶魔刚到,一下手就致人於死,巴大亨看得热血愤张,厉喝一声,飞扑过去。

  「贤侄当心!」

  拂云庄主恐他轻敌,急得也一纵身躯,哪知巴大亨恨极凶魔,身子尚在半空,
双臂一分,便直向二个蒙面人中间挤落。

  只见他身形疾逾流星,蒙面人意料不到他有这么快,又有这般人胆,见他猛
冲过来,急忙奋臂一挡。

  然而,巴大亨不但疾速如电,并还力大如牛,掌势一翻,「篷」的一击响处,
左首那名敌人被他右臂一震,竟然站不稳身子,被逼後撤一步,跌向墙外,另一
名敌人接他左掌,所受劲道较轻,但也禁不住身子连晃两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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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大亨展雄风

  一掌将敌人击落,巴大亨信心大增,身形一转,奋力扫出一道横劲,左掌猛
力点出,同时喝一声:「著!」

  他本未学过点穴,只因屡次被人点穴掳劫,经验屡积,已谙熟该点的部位,
这时恰好派上用场。

  这名敌人眼见巴大亨如飞将军下降,臂劲如山,刚拼出全力接了他横扫的劲
道,猛又觉一个指尖点到「腹结穴」,想挡想退均已不及,闭哼一声,摇摇欲倒。

  巴大亨顺手一把抓住敌人腰带,笑道:「伯父请接这个!」哪知话声刚落,
一道金光由墙外疾射而上,直透入被擒的敌人小腹。

  巴大亨万料不到来敌残忍到杀自己同伴灭口,待要挥掌震飞射来的金光时,
金光已射进手中俘虏的肚子里。

  闪目一望,见方才那披震落墙根的蒙面敌人还未缩同手去,墙外只有这名敌
人,不是他施的暗杀手段,那还有谁?

  正想弃尸体扑击,拂云山庄主人「文阵刀」毕横生突然飞掠而到,一把抓住
巴大亨将要掷弃的尸体,急促地道:「贤侄,死的同样有用。」

  墙根那名蒙面敌人「嘿嘿」冷笑道:「毕老儿,你胆大包天,居然敢抗拒黑
鹰令,再不把文阵刀缴了下来,立刻教你全庄化为灰烬。」

  拂云庄主纵声豪笑道:「拂云山庄早该化为灰烬,用不著再劳烦诸位,老夫
倒要请问你们的主子来了没有?」

  蓦地一声惨呼由南方传来,拂云庄主知道又有一位老友牺牲,急将到手的敌
尸掷进院里,高声疾呼道:「各位老兄弟莫忙现身,让凶魔们进庄再说。」

  南方暴起一阵阴森森的笑声道:「毕老儿且慢发狂,黑鹰令已下令鸡犬不留,
早就算定你们云阳十杰全在这里聚首,才遣我等赶来一网打尽。邱思远已躺在这
里,躺在北面的是谁?」

  那被巴大亨震出墙外的蒙面容答道:「这边躺了一个高传统。」

  敌人一唱一和,把拂云庄主一大夥老弟兄当作釜底游鱼,直气得他那红润的
老脸泛起一片苍白。

  巴大亨挺立在北面院墙之上,俊目游掠,但见东北、西北二方面的来敌各人
两手握拳,向每一隐僻之处搜寻。

  暗忖「文阵刀」既是名满江湖的前辈,云阳十杰能和他称兄道弟,也应是第
一流高手,然而未见出手交锋,十杰已死了二杰,若非突遭袭击,怎死得一这般
容易?

  脑中电光一闪,猛悟射死俘虏那道金光正是暗器,向隐僻处搜寻「十杰」的
敌人握紧拳头手中,一定也藏有暗器,急振声高呼道:「列位叔叔当心暗袭击。」

  正东方一个敌人接口喝道:「这小子很有几分眼力,能够活捉,当有重赏。」

  巴大亨聪敏绝顶,一听那人口气之大,俨然以发号施令者自居,知道必是群
凶的首脑。心忖已父亨有「神州第一剑手」之名,竟因有人送去「灭门纸鹰」而
毁家逃遁;纵因众寡悬殊,强弱异势,或另有深意,仍不免贻笑武林,自己若不
趁机挽回几分颜面!岂不大损巴家令誉?

  他本狂傲之徒,但目睹敌人毒辣手段,立即昂然喝道:「巴大亨在此,不怕
死的尽管过来!」

  「原来是你这小子作梗。」墙外那名蒙面人一声吆喝道:「你那老子楚庄伪
降,竟不献剑献宝,正好把你小子拿下………」

  正东方那人急喝道:「六号不可泄露机密。」

  巴大亨一听己父只是毁庄隐去,并未献剑献宝,心下颇安,朗声笑道:「东
墙外面那位阁下想是群丑的头目,何不自己将机密说出?」

  那人桀桀怪笑道:「待擒下你这小子,血洗拂云庄之後,当然会告诉你。」

  血洗拂云庄?巴大亨听得心头一寒,同时也激发了杀机。眼见当面之敌萎萎
缩缩在墙外三四丈远,暗忖及早下手,能多毁一人,拂云山庄就多一份保障。心
念一定,身子已在暴喝声中扑出墙外。

  褐衣老人的轻功身法真正疾迅无伦。

  巴大亨自幼扎下根基虽然没练多少时日,且又误服一粒「火枣」平添一倍以
上的内力,是以一这三四丈远的距离,简直是一跨就到。

  拂云庄主见他冒险冲出院外,骇然一喝,也急由屋脊耀向北面院墙。

  六号蒙面但料不到巴大亨有这大胆,只见光影开动,人已临头,急忙单臂一
挥,打出一道金光,同时斜飘数尺,反手要拔儿刃。

  哪知巴大亨的身法灵巧异常,待得那道金光将及胸前,忽然一个侧滚,横臂
扫出,另一掌同时击向敌人头顶。

  六号蒙面人怎想到巴大亨近在咫尺,还能避开暗器同时进挈?发出的暗器和
掌劲相撞,立即斜飞而去。

  而对方掌劲却源源不绝地涌来,被逼得一连错开几步,才拔出了兵又,荡起
一片刀光挡在身前。

  拂云庄主昂立墙头,突闻正东方的敌人一声怪啸,十几个蒙面人加速冲近庄
院,几乎同时登上院墙,急得他高呼道:「巴贤侄速退回来!」

  哪知话声方落,巴大亨已暴喝一声:「捉泥鳅!」双掌齐发。

  六号蒙面人因闻同党催迫进攻的啸声,急切间一紧刀法,意欲将巴大亨迫开,
好登上院墙会合,不料这样一来,反而使老了招式。

  巴大亨乘他刀锋划过,反手不及的刹那,一掌击中他的後心。

  「蓬」一声巨响,六号蒙面人被巴大亨这一掌震得向前一冲,跌了个癞狗吃
屎,那柄钢刀也深深插进地面。

  拂云庄主不料他胜得这样决,大喜欢呼道:「贤侄快把尸体抛过樯来!」

  话末完,巴大亨已拾起六号蒙面人向上抛起,自己也耀上院墙,却见西、南
两面来的敌人正向庄里飞扑。

  东面也有四名蒙面人冲进庄门,急道:「哇操!伯伯只管发号施令,小侄收
拾东边来的这群凶徒。」

  他能连伤二名敌人,信心大增,明知由东面进庄的敌人必有首脑人物在内,
也毫不放在心上。

  声落,人起,半空中双臂一分,像一只大鸟扑向那作势登屋的四人。

  「来得好!」其中一人沉喝声中,向空劈出一掌。

  巴大亨一听这人口音,知是那曾说「血洗拂云庄」之人,顿时热血沸腾,大
喝一声,两臂猛可一合,双掌同时向那人劈落。

  「好小子!」旁边一位蒙面人见巴大亨合掌下劈,情知势沉力猛,一声吆喝,
四名蒙面人同时举臂。

  八股猛劲合而为一,敢情可把一个大石震成粉摔,眼看劲道雁成一股气漩,
带著「洪洪」之声莲向凌空下击的巴大亨,而他身在空中,连转折闪避都不可能,
拂云庄主心头一凄,顾不得抗御瓦面之敞,宝刀挥出一团霞光,由墙头斜掠而下。

  然而,他却是航心多余,脚未著地,已间霹震一声,巴大亨身子一飘,落在
一株花树梢头,四名蒙面敌人却向四方暴退。

  原来巴大亨合掌一劈,硬生生将敌人合成的猛劲挈散,并也震得敌人立脚不
稳,承得不向外飘移。

  但他自己也被反震之力震得飞起,索性平里一滚,站上树梢。

  拂云庄主意料不到巴大亨以一敌四,居然不分胜负,急反腕一刀,向退到身
遑的那名敌人扫出。

  那人与三名同党合力,尚且经不起巴大亨一掌,但对这位亨有盛名的拂云庄
主反而没有多少顾忌,冷冷一哼,横跨三步,同时也亮出了一条银光闪闪的软鞭。

  拂云庄主由於多年行走江湖,一见那人的兵刃,不禁徽怔道:「你是十三节
蜈蚣李之本?」

  那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冷冷地道:「纳命吧,多言无益。」

  拂云庄主心头火起,怒喝道:「李之本火速滚开,老夫顾及你师情面,今夜
特别饶你一命。」

  被称为「李之本」的蒙面客轻嗤一声,蜈蚣鞭化成一道银光,分心疾点。

  拂云庄主认为对方是故友门人,所以喝他离开,不料这一鞭来的又疾又狠,
连忙挺刀一拨。

  「当」一声金铁交鸣,「李之本」鞭梢仅被拨开尺许,拂云庄主却只觉虎口
发热,骇然跃过一边施展出成名数十年的「文阵刀」法,荡起一屏寒光,将身子
障蔽得风雨难透。

  可是那「李之承」冷笑一声,手中鞭又挥出万道银蛇,又如千万校银色长箭
向刀光激射顷刻间,刀鞭碰在一起,响起一串叮当之罄。

  拂云庄主只觉敌人每一鞭都力重千钧,震得自己的「文阵刀」几乎脱手,连
招势也进滞下来。

  但偷眼一望巴大亨,却见他在三名蒙面人围攻之下,仍是神态悠然,有攻有
守,不但毫无败象,并远略胜一筹,不禁大感惭愧,忙运聚浑身劲道,一阵猛攻。

  几十年功力聚集在一柄宝刀上面,果然不同凡俗,「李之本」一连挡了三鞭,
已被震得身子逐晃,脚下浮动,急又发出一声厉啸。

  那知啸磬末歇,神情忽然一呆,执鞭的右手也一之力地向下一垂。

  拂云庄主好容易得到这个机会,把握这电光石火的一利,身随刀进,一片寒
光横掠而过,已把「李之本」斩成两截。

  但这事似乎透著古怪,「李之本」并未显露败徵,为何垂手收鞭?拂云庄主
虽然新了敌人,仍免不了暗自狐疑。

  猛间巴大亨一声短喝,一名蒙面人被房得踉跄冲向自己这边,忙又一刀扫去,
扬起一片血光。

  拂云庄主一连斩了两名敌人,以为方才也是巴大亨暗中相助,才毫不费力地
斩了「李之本」,大喜道:「贤侄,再送一个来!」

  巴大亨见他要过来相助,急道:「伯伯快去支援别人,南方正打得激烈万分。」

  拂云庄主略一凝神,果间南方传来阵阵的杀声,他正待飞身上瓦,猛见一条
蓝影瓢进庄口来的是一位身躯修长,穿著一件蓝布长袍的蒙面客,但见他由眼孔
里射出两道凶光,向两具尸体扫了一下,立即嘿一声冷喝道:「义字辈的回来!」

  与巴大亨厮拼正紧的两位蒙面人闻声嗷应,各自虚进一招,同时倒退一步,
退到蓝袍客的身测。

  巴大亨见蓝袍客如此威风,料想必是黑鹰令的主脑人物,也忙退到拂云庄主
身逞,悄悄道:「伯伯远是去救援别人要紧,这人留给小侄应付。」

  他说诸声言虽然很低,蓝袍客仍听得十分真切,冷冷一嗤道:「你们还想走
麽?」

  拂云庄主一声朗笑道:「毕某与拂云庄共存亡,何曾说过走字?怕只怕阁下
在此埋骨,遗恨千古。」

  蓝袍客目光如两支利箭逗视拂云庄主脸上,转了两转,又望向巴大亨的俊脸,
轻轻颔首道:「原来爱三座主算差一著,没算到有你这无名小辈在。」

  巴大亨泰然笑道:「哇操!区区姓巴,名大亨,不能算是无名,无名的该是
阁下与带来的这群蒙面容。」

  蓝袍客哼了一声。

  忽然,庄後突起一声崩天裂地的巨响,一股黑烟冲天数十文,大厅,院墙也
为之摇摇欲倒。

  蓝袍客双目凶光暴长,厉声道:「哼!毕横生,你居然使出这种同归於尽的
下流设计。」

  拂云庄主自知那声爆音之下,纵是炸死几名凶徒,自己也有一位老友送命,
悲痛地厉笑道:「同归於尽已给你们这些露鬼占了便宜。」

  蓝袍客同头望了身侧一个蒙面人一眼,冷冷道:「义一号,你速替我将毕横
生凌暹处死!」

  「属下遵命。」那蒙面人恭声答应,反手拔出长剑,大步上前,拂云庄主一
声厉笑,也捧刀跨出。

  巴大亨早听出「义一号」就是声言要血洗拂云庄之人,想起对方明知拂云庄
主与云喝十殿拼死守庄,仍敢前来寻事,自是早有制胜的把握。

  拂云庄主成名多年,一身所学难保不被凶徒摸透,交战起来可能吃亏,急道
:「毕伯伯且慢,这个义一号该先让给小侄。」

  拂云庄主正色道:「老朽虽然无用,尚不致於把这人放在心上。」

  巴大亨不便明白说出自己的心意,笑道:「伯伯忘了义一号是小使的对手了,
方才一场还未分出胜负,应该仍由小侄把他收拾呀!」

  拂云庄主方自微微一呆,忽见一道身影由瓦面飞坠,急伸手扶住,急促问道
:「任老弟,你怎麽了?」

  来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灰衣老者,周身衣服破摔,并还染了不少鲜血,脚下
著地的时候,双膝同时一屈。

  若不是拂云庄主及时搀扶,也许已经扑倒,此时目光涣散,气喘吁吁道:「
毕老哥,咱们弟兄完了,但也够了本。」

  拂云庄主神情一黯,老泪几乎夺眶而出。

  那义一号蒙面人剑尖一指,冷笑道:「毕老儿不必多提时刻,反正都是一死。」

  巴大亨一步冲出,恕喝道:「阁下要死,死在我掌下也是一样。」

  义一号嘿一声沉喝,抖出几十朵剑花。

  巴大亨面对这夥灭门凶徒,并又知道他们曾列扫叶庄行过凶,根本不容对方
发剑进招,身躯徽闪,已抢到对方左侧,一连劈出两掌。

  蓝袍客微「咦」一声道:「义一当心,这小子练的是内家气功掌。」

  义一号方才与同伴围攻巴大亨,当时未曾使用兵又,已自试出巴大亨掌法精
奇,这时虽然一剑在手,由於单独应战,却也不敢大意,因此,无须蓝袍客发话
警告,他早就洒开一屏剑光挡在身前。

  拂云庄主见巴大亨已抢先交手,急掏出一粒丹药塞任老口中,怆然道:「老
弟就地暂歇一会儿,能多杀一个,就参赚一分利息。」

  任老吞下丹药,轻轻叹息道:「我们还行麽?」

  拂云庄主扶他在花树下面坐下,让他背靠石台,恨声道:「若就只这几个恶
鬼,凭著巴贤侄和小兄一柄文阵刀,好歹也要赚些利息。」

  那知话刚说完,瓦面上又跳落三位黑衣劲装的蒙面人,蓝袍客看也不看一眼,
便冷冷地问道:「义字几号?」

  「义三……义九……义十。」凶徒纷纷报出自己编号。

  蓝袍客轻轻颔首这:「过来和义五站列一处,那边的事怎麽了?」

  义三号率领同夥站往蓝袍客身侧,恭声道:「属下等料不到他们竟敢预埋雷
火,虽然对方一个也没能逃脱,但咱们义字辈弟兄也赔上了十二条命。」

  「你们真敢……」巴大亨惊急地厉喝出声,忽然想到凶徒已杀人不少,还能
说他们不敢?是以急又截然住口。

  蓝袍客凶睛转望巴大亨脸上,轻哼一声道:「你这小子有意找死,本座也饶
你不得。」

  巴大亨一掌逼退义一,正待挺身上前,一眼瞥见拂云庄主正捧著宝刀,守护
在任老人身边,恐怕一旦混战起来,陷二位老人於危境,只好低哼一声,深深吐
出一口郁抑之气。

  拂云庄主见巴大亨已作势欲扑,而在回头一瞥之後立即怒平气消,不禁暗嗟
这少年生性敦厚。

  然而,坐在花树下调息的任老人却奋然跃起,豪笑一声道:「毕老哥,咱们
没什麽等待的了,拼,再拼几个,也好赶去和老弟兄们相见。」

  拂云庄主一把抓住对方手腕,神情惨戚道:「你……你暂且歇歇。」

  任老人一摇头,半白的头发在晚霞下面闪出异样的光辉,格格乾笑道:「老
哥纵横湖海几十年,难道要守著一个垂死的任进方而辜负一腔豪气?」

  拂云庄主双目射出两道仇恨之火,但一看任进方那付披头散发,目光涣散,
摇摇欲倒的情状,顿又长叹一声道:「老弟隆情高谊,小兄今生也报答不了,请
暂忍,若能略养真气,岂不是可以多拼几个够本麽?」

  任进方轻轻一叹,目光也同时下垂,但敌方那位蓝袍客却桀桀怪笑道:「毕
横生打的好主意,本座能让你们这样做麽?」

  拂云庄主并非惜命,只想暂保不死,设法揭开黑鹰令主的秘密,好传讯江湖,
共讨凶残,明知敌人决不留半个活口。

  然此时顾及精神困顿的任进方和初履江湖的巴大亨,若果交手起来,纵使巴
大亨能够逃得出去,奸徒的秘密仍然无法揭破。

  惟一的方法只有自己排了一条老命,掩护巴大亨和任进方同时逃生,主意一
定,强将怒火压了下去,嘿嘿冷笑道:「阁下莫以为毕某怕你,请看被腰斩的贵
门下陈尸眼前,便知文阵刀不难再多斩几个。

  义一号冷笑道:「毕老儿别往脸上贴金,义十一号不知怎样受了你的暗算,
而义四号则分明是先伤在这巴小子指力之下。」

  话一说完,蓝袍客忽然轻噫一声道:「难道暗中还藏有什麽人物?义一过去
把义十一的尸体提过来让本座察看。」

  「遵命。」义一号恭应一声,大步走向被拂云庄主先斩为两段的同伴,但他
刚列半途,巴大亨猛地大喝一声,人随声到,抢过他的面前,一臂挥出。

  义一号不料巴大亨竟放下照应任进方的责任,突然向自己进招,急忙飘退一
步,一剑随之点出。

  那知巴大字眼看拂云庄主神情怀威,任进方显然受伤很重,早已激发义愤,
只因敌方六人站在一起,不敢旨然抢攻。

  这时见义一号大模大样要夺同同伴的尸体,哪还按耐不住,一掌落空,第二
招又迅速展出。

  闪电般扑到义一号身後,左手一点对方右肘,右手也扣上了对方右腕,暴喝
一声:「撒手!」

  义一号当初与义四、义五、义十一等四人联手,勉强挡得巴大亨奋力一挈,
这时单独交手,当然只有相形见绌,只觉右肘一麻,执剑的右管已失力垂下。

  巴大亨一招成功,右手顺著凶徒右管一抹,夺过钢剑,左手又疾向凶徙腰眼
点下。

  就在这利那问,忽闻一声大喝,一团蓝影当空罩落。

  巴大亨指尖尚未触及义一号腰眼,劲风已到了头顶,本能地掌势向上一翻,
迎击空中之敌,右手剜顺手一浑,义一号惨叫一声,右脚已被削断。

  但他以左掌迎挡空中敌人凌空一挈,只觉一股沉猛无比的潜劲直压下来,也
禁不住身形一退,坐在地上。

  「蓬!」一声,掌劲交接的互响之下,半个院子受了劲风激荡,震折了邻近
几株花树,凌空下挈的那团蓝影也被震得升高丈余。

  四个义字辈的凶徒齐声吆喝,争先扑向拂云庄主。

  巴大亨匆匆一瞥,已看出空中那团蓝影正是颐气指使凶徙行凶的蓝抱客,想
不到自己也能接下对方一掌,不禁大为振奋。

  但一见四名凶徒齐扑拂云庄主,却又大吃一惊,顾不得再向蓝袍客发招,身
子一弹,斜掠过去,向那为首的凶徒劈出一剑。

  他并未学过剑法,只是身法奇快,出手如电,拂云庄主还在蓄势待发,已见
一道长虹似的剑光卷向敌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慨叹。

  然而,巴大亨的长剑才列半途,忽闻头顶上一声大喝,一道银光如流星直坠,
恰好击中剑身,「当」一声响,震得剑尖几乎点落地面,一条蓝影也泻落身前。

  又是颐气指使的蓝袍客,此时右手已执著一支尺八银箫,横在胸前,拂云庄
主一眼瞥见那支银萧,不禁神情一变道:「神萧客,你居然成为黑鹰令主!」

  蓝袍客身子挺直得像一根木柱,逐目光也不斜睨一下,冷冷地吩附道:「义
三号,你们过去收拾两个老头,本座单独擒这小辈。」

  巴大亨急忙剑交给左手,一步退到拂云庄主身侧,昂然道:「谁不怕死,不
妨尽管上前来。」

  蓝袍客目光一闪,徐徐道:「小子,你知道本座是什麽人,竟敢如此狂妄?」

  巴大亨若果知道神箫客的来历,也许大有顾忌,无奈他对於武林中人事一无
所知,只恨凶徙过分残酷,一心想打败这夥敌人,保全两位老人和半座山庄。

  是以楞了一下,随即哑笑道:「哇操!毕伯伯不是说你是「神箫客」吗?照
小可看来,阁下至多称得上鬼萧二字。」

  蓝袍客也不答话,向同伴一挥左袖,喝一声:「下手!」

  四名义字辈的凶徒齐声题应,又向拂云庄主猛扑过来,任进方见势头危急,
瞿然站起,厉喝一声,尽力一掌劈去。

  拂云庄主无法阻止老友出手,文阵刀荡起一屏银屏挡住最前面的两个凶徒,
急促地叫道:「巴贤侄,你护送任叔叔退进大厅。」

  任进方厉声道:「老哥把我当作什麽人了?」他不容分说,一步跨到拂云庄
主右侧,也举掌向冲近身前的敌人猛劈。

  拂云庄主这时只好豁出老命,挺上一步,展出一屏刀光,将任进方一齐护紧,
猛间「呜!!」一声箫鸣,一道银光射到左侧。

  左侧恰有巴大亨守护,「当」一声暴响,箫剑已碰击在一起,剑光顿时向後
一缩。

  蓝袍客冷冷一哼道:「但凭几斤蛮力,也配和本座动手。」

  拂云庄主一听这话,就知蓝袍客已看出巴大亨不懂得如何使剑,心头暗自著
急。

  谁知蓝袍客这样一说,反而触发了巴大亨的灵机,笑呼一声道:「任叔叔,
小侄不会使剑,这剑给你。」

  蓝袍客徽微一怔,果见巴大亨把剑抛给了任进方,不禁愣然道:「小辈,本
座也不以兵现胜你。」

  「你尽管使!」巴大亨迅速抓起一株盆栽的小花树横扫过去。

  盆栽花树经他猛力一扫,那装满泥土的大磁盆立即脱离花树飞出,蓝袍客料
不到他竟以花树作兵及,磁盆当暗器,若被磁盆砸中,到底也大失脸面,怒哼一
声,构起银箫猛向磁盆击去。

  「砰!」一声响,磁盆被击成两半,泥土也向外飞溅,接著又闻一声断喝,
巴大亨手中的小花树又已飞到。

  小花树虽然没有多少斤两,由於枝紧叶茂,经巴大亨猛力掷出,却也虎虎生
风,蓝袍客一连挥了两萧,加上一掌,才将花树击落地面。

  可是巴大亨并不待他将花树击落,便早把一株栽在地上的杨树连根拔起,往
复挥扫。因为这株杨树高达丈余,至条如鞭,一挥舞起来,不但风力绝大,笼罩
的范围也广达数丈。毕、任二老连带四名义字辈的凶徒竟被杨树由中间隔绝。

  蓝袍客恣吼一声道:「你们快以兵刃斩树!」

  话落,忽闻惊呼一声:「不好!」

  原来那株垂杨的枝条长短不一,好比几千条长鞭扫得青光满眼,抢光砍树的
凶徒才递出一剑,砍下几根柔枝,却已被另外几根柔枝扫中手腕,只得惊呼退後。

  蓝袍客怒喝道:「义十号,你敢退下!」

  巴大亨大笑道:「阁下指使别人,怎不自己上来试试?」

  蓝袍客被他激怒起来,银萧挥出一片霞光疾卷过来,只听格格一阵响声,至
杨的柔枝顿被截断不少。

  巴大亨情知自己以树当作兵及,树长而萧短,敌人若非打折树杆,决难欺近
身前,更是奋力挥舞,向五名凶徒步步进迫。

  任进方捡起巴大亨掷过来的长剑,恰好又见他将敌人逼退好几步,不禁又喜
又惊,问拂云庄主道:「老哥告诉我,那小友是谁?」

  拂云庄主不由看得睁大老眼,也暂时忘了悲愤,喜孜孜道:「他就是神剑手
的哲嗣巴大亨。」

  「难怪有此胆勇。」任进方忽又一怔道:「但他怎麽不会使剑?」

  拂云庄主道:「我也弄不明白,目下我们也快斩两株树帮忙他要紧。」

  任进方「啊」一声道:「赶快,他那株杨树快要变成木棍了!」

  这时,蓝袍客已被逼得退到墙根,而巴大亨那株杨树枝干也被他的银箫悉数
打折,成光秃秃的树捍。

  被逼得挤往墙角的四名义字辈凶徒,眼见时机来临,呼啸一声,一漫而上。

  就在这个时候,屋面上忽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道:「绮罗队里传神剑,箫
笛声中读禁书,本座生幸逢辰,犹可目睹今日盛事。」

  话声中,一条修长的身影出现屋檐,来人身穿一件灰袍,上半截罩著一幅红
绫当著披肩,手理握有一支精光四射的长剑,赫然又是一位蒙面客,四名争先涌
上的凶徙同时怔了一怔。

  拂云庄主心头微懔,惊问道:「阁下是什麽人?」

  「报仇人。」红绫蒙面客徐徐举剑下指道:「挥树的小哥且退,先让本座报
了仇,再让你打。」

  在场各人全知,来人若非上了斤两,决不敢向执行黑鹰令的凶徒索战,拂云
庄主虽喜来了帮手,只怕对方不知厉害,急道:「阁下与黑鹰令有仇麽?」

  「何必多问。」红绫蒙面客淡淡地同答。

  巴大亨收树後退,道:「在下暂让前辈报仇好了!」

  红绫蒙面客轻轻颌首道:「你们千万不可将凶徒放走。」

  蓝袍客一振银萧,冷笑道:「阁下先报个名来,看配不配说这种话。」

  红绫蒙面客徐徐道:「哼!昔为神箫客,今为黑鹰奴,阁下几时又自报了姓
名?

  接招吧!」

  「吧」字一落,但见一团银球疾降,满院尽是剑风飕飕,剑气蒸臆,也看不
见剑锋指向何处,上空被刺光织成一张银幕,有如一片云海当头压了下来。

  巴大亨一惊,几乎要立即挥树抵挡。

  拂云庄主猛可欢呼道:「老兄弟,你也来了!」

  蓝袍客惊得心胆俱寒,「嗡嗡嗡……」银箫厉啸,荡起一片银云,勉强接下
五六剑,忽然一伏身子,由大门射出院外。

  「走?」红绫蒙面客哑声一喝,满院银光聚成一颗慧星向墙外投去。

  拂云庄主茫然痴立,喃喃道:「是他………唉!神州第一剑,你来迟了!…


  …」

  巴大亨一惊道:「伯伯你说什麽?」

  蓦地,院里几条人影同时扑出院墙。

  「敢走!」巴大亨眼尖腿快,反应也快,见四名义字辈凶徒越墙逃遁,立即
想起红绫蒙面容吩咐的话。

  也不顾等待拂云庄主回答,猛一顿脚,电闪般射越墙头,一挥手中树杆,把
落後一名凶徒打落地上。

  但他冲劲绝猛,余势未衰,一连越过三凶徒头顶,同身一扫,厉喝道:「哇
操!

  统统给我站著!」

  「打!」紧接著这一声吆喝,走在最前面的那名义字号凶徙袖中飞射出一道
金光。

  巴大亨用的树干太长,便於横扫,不便於挑拨,而且又没学过棍法,只好将
棍尖一点地面,全身借劲倒拔,避过那道金光,放松双手,同时一掌击下。

  那名凶徒吃惊地向侧里急闪,拂云庄主也如飞而到,酒出一片似雪刀光,阻
挡三名凶徙去路。

  巴大亨一招走空,刚落同地面,立即斜身一掠,一指又向另一位凶徒点去。

  这名凶徒连接招都不敢,一闪身子反向院内逃奔,恰见任进方提刷赶出,急
忙打出一道金光。

  任进方原是跟著拂云庄主越墙而出,只因受了内伤,以致缓了一步,更料不
到凶徙竟敢向院内逃奔。

  暮色苍茫,看不真切,待见金光耀眼才急闪身躯,已觉左臂一麻,禁不住叫
起一声:「不好!」

  那凶徙眼见任进方已经中了暗器,急冲一步,抓紧他的右臂,哈哈笑道:「
你们停不停手!」

  巴大亨本欲活捉敌人,不料自己人反被敌人先活捉在手,只得停步喝道:「
你快放手,我放你走!」

  那凶徙冷笑道:「说得好容易,咱们得谈个价钱。」

  巴大亨怒道:「你敢不放手?」

  任进方一臂发麻,一臂又被敌人德著,厉其一声,叫道:「小友不必顾忌,
老朽宁可……」

  话说一半,凶徒已知此老有同归於尽之决心,一声断喝,截住话头道:「你
想死可不简单,身子化血的滋味不大好受哩,去吧!」

  他猛一摔倒任进方,纵身翻进院墙。

  巴大亨被「身子化血」四字吓得一楞,致让对方越墙逃去,急上前扶起任进
方,拂云庄主也提刀奔到,急急问道:「任老弟难道中了化血金针?」

  任进方一语不发,右手一抬,,利剑已将左臂切下。

  「任叔叔!……」巴大亨惊得叫了起来,拂云庄主反而纵声大笑道:「蝮蛇
伤手,壮士断腕,生命且不足惜,又岂计及失臂?」

  他那笑声异常苍凉、悲壮,直笑得巴大亨魂飞心悸,随见他话声方落,忽然
举刀向自己颈上抹去。

  这一下更惊得巴大亨俊面失色一步冲上,一掌拨开他的刀锋,惶急地叫道:
「毕伯伯,你怎可如此?」

  拂云庄主被巴大亨将文阵刀拨开,无法同刀自戕,咆哮起来道:「老侄你真
多事,伯伯若不自断,怎对得住云阳十弟兄?」

  任进方血淋淋挺立著,冷冷的道:「不错,你该死,我更该死,你我就一起
死了也罢!」

  居然又来了一个说该死的,急得巴大亨连声高呼道:「哇操!你们怎地全都
想死,不想报仇了吗?」

  拂云庄主叫道:「任老弟,你不能死!」

  任进方那只手臂血流如注,但他却全然无动於衷,老眼微合,再翻,注目拂
云庄主,徐徐道:「任某是云阳十杰仅存的残废不能死,你毕老哥是云阳十杰以
外的人,反倒该寻死陪葬!」

  拂云庄主心头一震,长叹一声道:「先让我替老弟裹了伤再说吧!」

  任进方纵声衰笑道:「这一点伤势,兄弟远受得了。早先因见云阳十杰只剩
兄弟一人,确已万念但灰,及至看到柳小哥和方才那位报仇客的豪情盛慨,又觉
生意盎然,不料你竟要轻生死葬,逃避替众兄弟报仇的责任………」

  「不敢,不敢!」拂云庄主躬身一损,面带愧色道:「兄弟方才一时糊涂,
想到毕门老幼受十健舍身之高大厚,纵令粉骨碎身也难报万一……」

  扶著任进方右遑身子的巴大亨忽觉任进方的身子猛颤,忙道:「毕伯伯,你
先为任叔叔看看伤………」

  拂云庄主定睛一看,见任进方已脸色灰败如死,浑身剧额。

  急探云取药,给他灌下半瓶丹丸,著令巴大亨扶他坐下,里伤止血,怆然垂
泪道:「若非贤侄提醒,几乎又误了一命。」

  不到一个时辰,巴大亨亲眼看到拂云庄主从完整到残破,也看到悲壮与伤亡。

  这时又见一位健壮老人失臂,拂云庄主哀伤。

  自己也觉一阵酸意冲上鼻梁,忍不住陪同落下两行凄泪道:「夜凉风劲,是
不是该把任叔叔移进大厅去?」

  拂云庄主轻轻颔首道:「不是你提起,我又忘了,只怕敌人还会卷土重来,
那时又费事了。」

  巴大亨暗忖这倒是可虑的事,黑鹰令下的凶徙虽然一举毁了拂云庄主,但凶
徒也死伤多人,蓝袍客曾说爱三号错算一着,可知还有未曾露面的凶徙……略加
思索,忽然记起那夜自己被黄衣少女庄幼雄放上树哑上,很难被人发现,忙道:
「邻近好像没有隐秘所在,不如弄几块木板平架在树上,先让任叔叔歇息,再搬
来铺盖,遮风也好。」

  「好主意,亏你想得出来。」拂云庄主大赞道:「庄里有的是门窗,屏风,
床板之类,你觉得什麽好用便拆什麽来用,大厅後面有两间耳房,原是用作待客,
铺盖枕褥全有,只不知是否已被炸毁,你可自去看看。」

  「伯伯你可不要………」巴大亨本欲说「不要再寻短见」,忽觉对长辈说这
话十分不恭,急又止口未说。

  拂云庄主苦笑一声道:「老侄放心好了,伯伯今後若不能杀一百名凶徙替老
友报仇,纵是死了也难腹目。」

  巴大亨一惊道:「哇操!一百名?凶徒有这麽多?」

  拂云庄主叹息道:「看凶徙以字号代名,定是一个极大的阴谋帮会,别说一
百名,只怕数以千计。」

  巴大亨心头一震,急道:「小侄先去取东西,马上就来。」

  说罢急急奔同庄内,想到伤者急需的是铺盖,是以直往耳房,但见锦帐绣被
堆满在床架上,小客厅中挂有古画人书,陈设远算精级,暗忖这位伯伯倒也风雅,
俊目一掠,发现一幅老虎下山的古书上另有一行鲜明的字迹:「此地从今不可居,
城孤社鼠满丘墟;绮罗队理传神剑,萧笛声中读禁书;斜月峰高人影少,轻舟江
润水流徐;相逢莫问真名姓,五十年来造化图。」

  奇怪,奇怪!他因见那行字迹犹新,忍不住多瞥一眼,原来竟是这样一首诗。

  诗是好诗,但题在不相关的古书上含有何种用意?

  再一看桌上,台视里远有一小洼墨汁,旁边架著一枝笔,笔毛也还润湿,由
此可见这首诗是新题不久。

  他略一沉吟,觉得不是解谜的时候,勿勿拖下两床棉被,捞了两个枕头,那
知一拿起枕头,立即现出一本署有「报仇人」三字的小册子。

  ※※ ※※ ※※「报仇人!」这三字震撼了巴大亨的心弦。

  他顿时想到「报仇人」正是那一剑驱走蓝袍客,被拂云庄主疑为他父亲「神
州第一剑手巴凌宇」的红绫蒙面容,是以急忙的放下枕头,揭开那本册子。

  却见其中绘有十二幅持剜摄式的图像,最後一页又是题在古书上的那首诗,
另远写著三十六个「密」字。

  「报仇人,报仇人来过这间耳房……」他心里暗自欢呼,若有所悟地打开棉
被,又见被面的红绫已被撕去一大幅,顿悟报仇人肩上那幅红绫原是由棉披上撕
下的。

  「奇怪,那人真是爹爹麽?为什麽要掩蔽本来面目?为什麽留下剑谱,却不
当面相认?声音为何完全不像?……?」

  他满腹疑团,一时也解开不了,只将那本剑谱收藏怀里,搬了几床铺盖,三
块木板,分别在树上架起三张小床。

  最後才带又取了的那幅残肴剩酒,连题诗的那幅虎图也带了出去,协助拂云
庄主将任进方安置妥当,这才悄悄间道:「伯伯你说後来的蒙面人真是家父麽?」

  拂云庄主断然道:「不是你爹,还有谁能有那样精堪绝妙的剑法?」

  「可是他的声言完全不像。」

  「贤侄有所不知,武林人物不但善於乔装,并还可服药完全改变口音。」

  「伯伯,你瞧!」巴大亨展开那幅老虎下山图,指著那行诗句,说明发现的
情形,并告以留有十二式剑谱的事。

  拂害庄主无限惊讶道:「剑谱我不要看,而且我也看不懂,只是照你这样说
来,你爸该早已到达,怎能瞒过我等耳目,他为何一定等列最後关头,死伤多人
才突然出手?」

  巴大亨直到这时仍难确信那红绫蒙面容是自己的父亲,但听拂云庄主大有责
备对方来暹之意,忙道:「小侄认为那人所作所为俱含深意,也许他早已进庄躲
藏,并且知道有强敌将至,若果过早露面,强敌大学增援,说不定就难以善後。」

  拂云庄主况吟半晌,才颔首叹息道:「贤侄说来也有道理,神箫老魔曾说什
麽爱三陛主低估了我们这里的实力,其实那未现面的凶徒并没有估错,倘若没有
你父子先後来庄,伯伯和这些老友一个也别想活命了。」

  巴大亨诧道:「神萧客和伯伯有仇么?」

  拂云庄主被问得一怔,摇头道:「神箫客成名较早,手中一支神箫打遍黄河
南北,但仅却间其名,未曾见面交手。」

  巴大亨又道:「伯伯和那李之本有仇麽?」

  拂云庄主摇头叹息道:「不但无仇,而且与他师父诸葛天行有过杯酒之谊。」

  巴大亨一皱剑眉道:「这样说来,那人也不该是诸葛天行了?」

  「当然不是。」拂云庄主微诧道:「贤侄怎会怀疑到诸葛天行的头上去,诸
葛天行老早就已物故了。」

  巴大亨俊脸微红道:「小侄只是想判那凶徒若是李之本,其艺业必定和伯伯
相去很远,所以疑心是李之来的师父,既然诸葛天行已死,彼此又曾杯酒论交,
则应无仇恨可说。

  「黑鹰令主要人献出成名兵殁和异宝,莫非为了冒名假祸?而伯伯也因有了
一柄文阵刀以致遭到这场横祸?」

  拂云庄主听得悚然一惊,急道:「贤侄聪明绝定,竟想到这柄「文阵刀」上
头,最近几年,伯伯也听说文阵刀、照胆剑、麻姑爪、量才玉尺和地皮铲乃发掘
象牙塔必需之物,也许这话传到黑鹰令主耳里,起了夺取之心,才令你我两家先
後遣劫。」

  巴大亨惊道:「家父用的是何种兵刃?」

  「照胆剑。」拂云庄主话方出口,忽然怔了一怔,道:「奇怪,他方才使的
又不是照胆剑。」

  「照胆剑是什麽样子?」

  「其软如帛,其薄如纸,可卷可舒,犀利无比。」

  巴大亨暗忖难怪家里看不到兵刃,要像这样一支软剑,可不是能卷起来放在
袋里,也可当作腰带束在腰间麽?

  只是若说「报仇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为何舍弃利器不用,反而用一支寻常
的宝剑迎战强敌,这岂不又令人费解?

  难道他另有深意,故意以寻常宝剑迎战,好使敌人迷惑?

  拂云庄主目光凝视在巴大亨脸上,见他神情迷惘,已猜中他几分心意,微笑
道:「其实能像你爹那样剑术通神,随便拿一条蔑片也可当宝剑使用,不过,他
既留下剑谱给你,怎不亲自交付,也不留剑给你使用,这事未免太怪。」

  巴大亨被这几句话触发灵机,恍然大悟道:「对了,他老人家定是要小侄先
学好剑术,然後再给我真剑,他那柄被人注目的照胆剑也许带在身边,准备在危
急时使用,也许藏在什麽地方,将来再去取同来。」

  拂害庄主猛然失声道:「那首诗里就有几个地名。」

  巴大亨喜道:「那些是地名?」

  拂云庄主道:「鼠满丘、斜月峰、轻舟江、莫问津等四个全是地名。」

  巴大亨听他把「真」当作「津」,不禁一征,但这二字的谐音相近,远可说
得过去,惟有一柄宝剑怎能分作四处埋藏。

  想了一想,肃容问这:「伯伯与家父相交多年,可知照胆剑有多少招式?」

  拂云庄主不假思索道:「共有三十六招,想是他先把最精妙的十二招传你。」

  巴大亨联想到三十六个「密」字,情知虽不中,不远矣,只好默默摇头,还
待问那地名所指所在。

  拂云庄主忽又笑道:「月亮已经露脸了,我应该去查看那些尸体,看看有无
几个旧识了。」

  「伯伯且慢。」巴大亨俊目一瞥,恰见月光之下有几条影子在北面山坡上如
星丸跳掷,相隔虽远,仍能辨出是人的身影,急道:「又有人来了,不知是敌是
友,任叔叔在树上养伤,决不可让那些人来到这里,小侄去把他们引开。」

  拂云庄主颔首赞道:「贤侄心细如发,伯伯也自愧不如,又烦劳你了,可得
当心才是啊!」

  巴大亨脸皮烘热,嚅嚅道:「伯伯谬赞,徒令小侄汗颜,但愿伯伯陪著任叔
叔在此,千万不可出声。」

  拂云庄主笑道:「你放心,必要时,我会点住他的穴道。」

  巴大亨告别过後,迅速由来人相反方向下树,先奔进庄院,取了「李之本」
的娱蚣鞭,束在腰间,然後跃登瓦面,立即发现来的计有五人,兵砭闪闪发光,
但相距还有好几十丈,无法判明是敌是友。

  沉吟间,忽闻来人哈哈笑道:「果然不出爱三座主所料,竟然还有不怕死的
在这里呢。」

  那声音十分苍劲,巴大亨知是劲敌,急折身转向意欲奔向庄後,那知这一转
身,又见西方也有几条黑影奔来。

  不但是西、北这两个方向出现了人影,连东、南两个方向也各有几条人影直
扑拂云庄而来。

  巴大亨俊目四下一扫,已算出这次来人比傍晚一战还多好几个,暗忖这番可
要糟糕,爹既已提出「此地从今不可居,城孤社鼠满丘墟」的警告,为什麽还守
在这里等死?

  他虽然暗自懊侮,却又因能替拂云庄主和任进方尽一分心力而心地坦然,惟
一感到失策是未能将任进方带往更远更安全的所在,念头一转,也朗声一笑道:
「巴某早也算定列位必定卷土重来,是以恭候已久。」

  声音划破夜空,东面立即传来义九号的口音道:「座主,就是那小子十分辣
手。」

  接著是一个铿锵的声音道:「你们别被人吓破了胆,本座还能怕他么?」

  巴大亨深怕东面来敌经过任进方藏身的树顶时发现有人,急忙冲出庄院,跃
登大槐树,顺手摘下那只灭门纸鹰,向东扑去。

  笑声朗朗道:「哇操!令到门灭,列位无门可灭,只好自己亡身充数了。」

  双方势子都极迅速,说到最後一字,相距已有十几丈。

  巴大亨一眼瞥去,东面来的这夥敌人共计七人,也像傍晚那批凶徙,各蒙一
方面幕,但这夥敌人之中,有一位蒙的是白巾,其余六人都蒙著黑巾。

  心忖那蒙白巾的该是什麽座主了,当下停步下来,将手中纸鹰向地上一掷,
加上一脚踩扁,笑道:「谁是座主,语出来接巴某一掌!」

  话声未落,白巾蒙面人已一横双管,七人同时止步,只见他自居当中,冷喝
一声道:「义九、义二十七先试他有多少斤两!」

  巴大亨朗笑道:「哇操,别人的囝仔,多死几个没关系,原来座主怕死,区
区倒要失陪了。」

  说罢,身子一转,奔向北方。

  白巾蒙面人急叫道:「爱五兄当心,这小子要溜!」

  北面又响起那苍劲的声音道:「天罗地网之下,谁能走得出去?」

  巴大亨掠目一看,白巾蒙面人已率众迫来,而北面的敌人也迅速散开怖成半
个弧形,南面的敌人加速奔进庄院,瓦面上人影幢幢,西方的敌人也「一」字排
开,与南、北两面的敌人遥相呼应。

  拂云庄主和任进方藏身的大槐树已处在敌人包围圈外面,心下略定,又朗声
笑道:「巴某要走就走,谁能拦得住我?」

  话声中,掠向北面的敌阵。

  「站住!」跟著这声苍劲的吆喝,北面乱阵中一人越众而出。

  「不站!」巴大亨一声朗喝,身子一旋,由那人面前一掠而过,却感到一道
劲风将背後的衣服揭起。

  那正是被称为「爱五」的白巾蒙面人,甫一出阵,同时也劈出一掌,不料竟
然迟了一著,赶忙叫道:「爱四当心,这小子滑溜得像个泥鳅。」

  西首敌阵发出格格笑声道:「老五吃瘪了吧。」

  巴大亨一听西首发话这人竟是女子声音,不禁微微一怔,就在这一刹那,一
道织影已由西方射到,同时也有一道金光射向胸前。

  逼得他忙自向右横跨一步,猛又觉一股劲风僮到身後。

  然而,巴大亨身躯一转,背後那股劲风又复落空,反将前面射到的那道金光
撞得「啪」一声响,坠落地面。

  爱四轻噫一声道:「好一个移形换位!」

  巴大亨避过前後夹击,身子微斜,脚尖轻点,又自臆身掠过一名黑衣劲装蒙
面人头项,忽又见一道身影由南面飞扑而到。

  这扑来之人也是一位白巾蒙面客,身法十分迅速,微微一闪,已挡住巴大亨
的去路,冷笑道:「小子还想走麽?」

  「哇操!为什麽不想!」巴大亨知道一被围上,无论如何也胜不了人多势众
的凶徙,笑喝声中,又已斜奔西北。

  那人怒喝一声,蹑後疾迫。

  爱四吃吃笑道:「老六你经常目吹轻功快逾奔马,若是赶不上人家,你那一
张老脸可要丢尽了。」

  巴大亨回头一看,只见由南方扑来那白巾蒙面人紧紧跟在身後三丈之地,急
一加脚劲,直朝西北狂奔。

  却听那人诧异地叫道:「这小子练的竟是「缩地流云」的轻功,难道是雷鞭
老人的徒弟?」

  爱四冷笑道:「雷鞭老人早就死了,你追不上就追不上,何心废话?」

  巴大亨听得爱四、爱六全在身後不远,更加不敢稍缓脚步,但若奔出太远,
又放心不下拂云庄主和任进方,只得又一转身,走向南方。

  侧目看去,只见四条身影跟在自己身後,另外一大群黑影已远在几十文开外,
拂云山庄已是一片迷蒙。

  心头正在暗喜,那知目光一移,又见前面不远出现一条劲装身影,不禁大吃
一惊,但这时相距已近,无处可避,索性向那人奔去。

  眨眼间,相距那人只有二丈之远,忽闻那人轻嗑一声道:「怎会是你?」

  巴大亨听出对方声音十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忽见对方回身疾奔,同
时出声招呼道:「巴兄快跟我走。」

  这一下,巴大亨听出这人正是曾将自己送返高塔的庄少雄,不由意外惊喜道
:「原来是恩兄。」

  庄少雄头也不回,压低声音道:「巴兄怎会和这夥人遇上的?」

  巴大亨道:「恩兄可知他们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

  庄少雄「嗯」了一声道:「小弟一看他们个个蒙面,即知他们的来历,你决
说怎麽遇上他们的?」

  巴大亨恨声道:「他们要灭绝拂云山庄,小弟恰在拂云山庄作客。」

  「啊,巴兄认识毕庄主麽?」

  「毕庄主是家严至友。」

  「哦。」庄少雄缄默了一下,忽然取出一方白巾将脸蒙起。

  巴大亨怔了一怔,诺道:「恩兄要做什麽?」

  庄少雄笑道:「黑鹰门下的人太多,最好是不让他们看出本相。」

  巴大亨忙道:「恩兄要和凶徒交手?」

  庄少雄回头笑道:「他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若不敕他们诚得一点厉害,
任你走往天涯海角,他们仍会死追不放。」

  巴大亨见对方只能与自己萍水相逢,竟肯热心相助,大为感动,但想起自己
父亲享有神剑手之誉,也只能将「神箫客」赶走,云阳十杰则敌不过义字号凶徙,
拂云庄主虽盛名久著,也祗能和义字号的凶徒打成平手。

  庄少雄年纪和自己相差不多,纵令艺业精涌,双拳也难敌四手,何况「爱」
字号的凶徒比「义」字号的更是高强,岂能让他冒险出手?急道:「恩兄要知凶
徒武艺绝高,还是逃为上计。」

  庄少雄笑说一声:「不妨!」

  「锵」的一声,宝剑出鞘,拧转身躯,面对敌方,剑尖朝天上指,喝道:「
你们赶快回去!」

  巴大亨见人家已停步拔剑,自己自不便再逃,愕然站在庄少雄左侧,运劲双
臂,全神戒备。

  领头那白巾蒙面人正是轻功最佳的爱六号,巴大亨一收脚步,他已经冲判相
距不足二丈之处。

  他一见庄少雄仗剑卓立,似乎无限惊奇地「咦」了一声,收步喝道:「你是
什麽人?」

  庄少雄朗声喝道:「认剑不认人,你敢不服?」

  爱四接踵赶到,也以诧异的声音道:「这就奇了,阁下你拿的是什麽剑?」

  庄少雄徐徐道:「上方剑斩恶人头。」

  爱六目光连闪,转向刚赶到身侧的白巾蒙面人道:「爱三座主,今夜是你主
持,你认为该怎麽办?」

  爱三先向庄少雄的剑尖瞧了一眼,忽然朗笑一声道:「上方剑斩恶人头,本
座主倒要先看看阁下配不配。」

  庄少雄手腕一翻,宝剑横腰,剑锋向前,昂然道:「既是不服,就快上来试
剑。」

  巴大亨急道:「恩兄且慢,事由小弟而起,还是让小弟跟他们拼一阵好了。」

  庄少雄笑道:「巴兄不必争先,小弟若是打不过,再由兄台接替就是。」

  爱三那双凶睛连闪,凝注在庄少雄的剑身上,忽然转向同伴喝道:「看在「
上方剑」的份上,今夜的事暂且作罢,鸿门宴里自有公道,咱们走!」

  说罢,一转身躯,与同伴相率疾奔而去。

  巴大亨料不到庄少雄三两句话便将敌人吓退,无限惊奇道:「恩兄认识这夥
凶徙麽?」

  庄少雄笑道:「小弟怎会认识他们,他们怕的是这把削铁如泥的上方剑。」

  巴大亨不由得向他那支剑多看一眼,觉得剑身虽也潋凝生辉,并不见得比拂
云庄主的文阵刀更好,敌人尚未交锋,怎就怕上一支宝剑?

  想了一想,总觉这事十分离奇,但凶徒退走却是事实,只好揖谢道:「今夜
幸濡恩兄解围,请移驾拂云山庄……」

  庄少雄打断他的话头笑道:「小弟急於寻找舍妹,改日再见吧,不过有一语
要奉劝巴兄,拂云山庄已是凶地,决不可再留。

  「毕庄主那柄文阵刀乃取祸之源,最好是深藏不用为妙,今夜小弟退敌的事
也请勿向他人提及,更不可说出小弟贱名以免惹祸。」

  巴大亨本已怀疑文阵刀是惹祸之物,再听庄少雄这样一说,更证实自己的推
论不错,也未闻对方是如何猜想出来,点点头道:「小弟自当守口如瓶,不致累
及恩兄受祸,但是令妹究竟走向何方,可查到一点消息?」

  庄少雄轻轻叹息道:「小弟寻找了大半个月,竟是消息全无。」

  「狗屁!我就在这里。」娇叱声中,一道线影由数丈外一座山石後忽然出现。

  庄少雄大喜道:「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幼雄不予答理,姗姗走到近前,一眼认出巴大亨,立即泠哼一声道:「你
想死还是想活?」

  巴大亨一怔,拱手一楫,陪笑道:「小可并未得罪姑娘。」

  庄幼推逼上一步,冷冷道:「那叫卿卿的贱婢得罪了我,妻债夫还,你先该
死。」

  庄少雄急道:「妹妹你怎好这样责备巴兄。」

  「哼!」庄幼雄绷紧粉脸道:「一定是你替这酸丁解了穴道,害得我那天回
树找不到人!」

  庄少雄失笑道:「你难道要巴兄饿死在那树上不成?」

  「饿死活该!」庄幼雄叱道:「我的事根本不用你管。」跟著就玉指一骈,
疾向巴大亨点到。

  无如巴大亨如今已经练成两种武学,已非吴下阿蒙,又因庄幼推说过「妻债
夫还」的话,他早已防著这位厌恶男人的「恰查某」会突然出手,因此一见她眉
梢一动,立即横瓢三尺,闪过她的指劲。

  庄幼雄一指落空,不觉失声道:「这酸丁居然练成了武艺。」

  庄少雄笑道:「妹妹别丢脸了,巴兄若未练成武艺,他又怎能逃得脱爱六座
主的穷追。」

  巴大亨暗叫奇怪,方才双方并没有通过姓名,庄少雄怎麽知道追赶的凶徙里
面有个爱六座主?

  但选是没来得及询问,庄幼雄已又哼了一声道:「好,我倒要试试酸丁有了
什麽气候?」话声一落,掌影片片飞起,疾向巴大亨涌到。

  「咦——」巴大亨一看对方起手的招式,竟然和自己所学的掌法有几分相同,
不禁大感奇怪。

  他不愿与一个少女计较,加上对方又是恩兄庄少雄的妹妹,更是不便得罪,
只好以轻巧的身法闪避,边声叫道:「请姑娘不要相逼,我们是自己人。」

  「胡说!谁是你自己人?」庄幼雄本恨男子,听他叫出「自己人」,以为意
存轻薄,玉掌翻飞,幻出一屏晶莹如玉的掌影,排山倒海向前涌卷。

  这样一来,巴大亨更发现她那掌法与自己所练的同是一条路子,急道:「小
可决不敢冒犯姑娘,请恩兄快请令妹停手。」

  「他敢!」庄幼推一声娇叱,掌势更加紧密,每一掌都罩向巴大亨的要害。
庄少雄似被巴大亨施展的轻灵奇妙身法而吸引了全付精神,也许真的怕了自己的
妹妹,竟是睁大眼睛,一语不发。

  巴大亨暗暗叫苦,倒跃一步,退出丈余,拱手笑道:「小可也使出一套掌法,
请姑娘过目,如何?」

  庄幼雄不容分说,追上去又是一连几掌。

  然而,巴大亨已打定主意,要使出自己学来的那套掌法以探究彼此武学的渊
源,未待对方掌劲压到,急又退出四五丈,跟著便提出架式,并连发几掌。

  庄幼雄睹情之下,先是一怔随即娇叱一声:「哥哥,你敢将本门的气功掌教
给酸丁,咱们找娘评理去。」

  一转身子,冲到庄少雄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就走。

  巴大亨急叫道:「哇操!姑娘留步,小可的掌法决非令兄所传。」

  「废话!」庄幼雄边走边骂道:「我哥哥替你解了穴道,要不是他传了你掌
法,你怎会喊他恩兄。」

  庄少雄不悦道:「妹妹怎能如此武断,硬说我将独门武学传给巴兄?」

  庄幼雄泠哼道:「不是你传的,难道还会是我麽?」

  庄少雄笑起来道:「怎麽不是你?巴兄聪敏过人,正是模仿你所使的招式之
後再原样奉还。」

  庄幼雄气得停了脚步,同身喝道:「酸丁,你说到底向谁学得这种掌法?」

  巴大亨含笑道:「哇操!既非令兄私传,也非偷学姑娘的,我这套掌法,实
在是一位女友所传授的。」

  庄幼推向她哥哥瞪了一眼,冷笑道:「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人,这话说对了吧,
这酸丁自有娇妻,还要另结什麽女友,说不定他那女友就是你那位桂妹。」

  庄少雄怒道:「你简直越说越不像话了!」

  「怎麽——」庄幼雄不服道:「说不得你那位桂妹是不是?我倒偏要找她问
问,是不是你私传武学给她,她又转授了这个酸丁。」

  说罢,猛一跺脚,向南奔去。

  「妹妹,妹妹!」庄少雄急得连声呼唤,随後追去。

  巴大亨茫然痴立,待庄氏兄妹走得不见了影子,这才长吁一声,奔同拂云庄
主栖身的大槐树,将经过详尽告知。

  拂云庄主无限惊讶道:「照贤侄这样说来,那姓庄的少年莫非是与黑鹰令有
极深的渊源!」

  巴大亨心头一震,暗忖那群凶徒似乎并非见剑而退,而是因庄少雄说了什麽
「上方剑新恶人相人头」的话才返走的。

  可是若况那样一位谦冲和气的少年与凶徒同党,怎能使信?沉吟道:「小侄
当时也觉十分饪突,但庄少雄确确实实足个好人,此事部又令人费解。」

  拂云庄主道:「我并非说他不是好人,也许其中另有缘故,至於贤侄所学的
掌法,决不是蒋瑞生的武学,也不眇麻姑的武学,你想想看,另外给识过姓庄的
人没有?」

  「无愁居士就是姓庄。」话一出口,猛然一怔,道:「难道庄氏兄妹就是无
愁居士的後人?」

  拂云庄主颔首道:「这很有道理了,你曾说无愁居士的儿子因父娶妾而走出
二十年,当然已可成家立业,庄幼雄憎恨男子,连女子也憎恨在内,说不定她已
知道她祖父当年的事,才有这种过激的性格。」

  巴大亨心头微凛,道:「难道庄竞推憎恨他父亲,竟因此投靠了黑鹰令主?」

  「这很难说。」拂云庄主叹息道:「一个人在气愤之时,行为难免过於偏激,
倘若他真已投靠於黑鹰令主,你只有将无愁居士的武学练得更加精纯,才有希望
使他同念亲情,脱离苦海了。」

  巴大亨沉吟良久道:「如果庄竞雄甘心从恶,未必就肯回头,奇怪的是双龙
玉令竟会在无愁居士身上,莫非他就是当年的双龙令主?」

  拂云庄主道:「这却不然,双龙令主若果在世,该是八九十岁的人了,无愁
居士年纪与我等差不多少,决不可能是双龙令主。」

  巴大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猛然记起软骨秀才曾经唆使翟小仙盗取无愁居
士的造化图,自己父亲留诗的最後一句也提到造化图,可见造化图是一个重要关
键,忙道:「伯伯可知道造化图的故事?」

  拂云庄主道:「说起那帧造化图,不但我知道,武林人物几乎全都知道,据
说五五十年前出现了一位玉楼巧妇。

  「此人就是高唐院的创始人,不但生具慧心慧眼,而且武艺也臻於化境,祗
因高唐院原是武林豪雄,文人雅士趋营之地,所以玉楼巧妇得以闻知许许多多秘
事。

  她将这些秘事编成为造化图,一共只有三千七百一十七个图,但纵横可读,
斜隅成文,随便由那一个字起请都可以读得通,而意义又深奥无比,当时就无人
能解,後来那帧造化图就落在一位文士手中。」

  巴大亨笑道:「那文士一定是位饱学之士吧?」

  拂云庄主摇摇头道:「饱学不饱学,倒没人知道,但那文士得到造化图几年
之後,江湖上就哄传有个什麽象牙之塔。」

  「象牙之塔又怎样呢?」

  「谁也没见过象牙之塔,有人只说那是小孩子挂在头上的镇邪物,又有人说
是以象牙建成的塔,虽然都是揣测之辞,却说来有声有色,远说什麽必需武林五
宝才可以攻进象牙塔,取得前辈奇人留下的三宝。」

  「何谓五宝、三宝?」

  「武林五宝就是你家的照胆剑,我的文阵刀,眇麻姑的麻姑爪,陆三元的地
皮铲和一枝不知落在谁手的量才玉尺,至於前辈奇人留下的三宝是一粒燃灯古佛
的舍利子,一部龙树菩萨的密宗武学和三粒长生不老丹。」

  「这就难怪了。」巴大亨大悟道:「敢情黑鹰令主是欲固尽获这五种宝刃,
好攻入象牙之塔……」

  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蹙眉道:「庄少雄若是黑鹰令主的人,他难道肯放过
伯伯这柄文阵刀?」

  拂云庄主苦笑道:「伯伯可能是托了贤侄的福,才逢凶化吉。」

  巴大亨仍难相信庄少雄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却又没有更好的反证,沉吟道
:「麻姑爪不知被何人夺去,奸徒未能夺得伯伯的文阵刀,也未能唬去爹爹的照
胆剑,量才玉尺不知落在何方,再下去黑鹰令也许是指向陆三元的庄上,伯伯认
为对不对?」

  拂云庄主目泛奇光,喟然叹道:「这事大有可能,陆三元就住在鼠满丘,此
人无害无恶,非正非邪,我等该去告诉他预先准备一下。」

  巴大亨点头道:「应该去的,只是任叔叔负伤不便,伯伯该卫护他到往安全
的地方养伤,不如指示路径,由小使单独前往比较妥当。」

  提起任进方,拂云庄主不禁笑了起来,自己暗中骂了一声「糊涂」,立刻拂
开任进方的穴道。

  任进方到了这时才哼得出声,气呼呼道:「你这糊涂虫,几乎要把我闷死了。」

  拂云庄主失笑道:「我以为老弟已经熟睡,谁知你竟醒著。」

  任进方没好气道:「在这种鬼地方,我能睡得著麽?巴老使不必替我这不成
材的叔叔担心,这点儿伤势困不住我,我还可以走得动。

  「咱们等到天亮後就一道去鼠满丘,鼠满丘是武林中著名的七绝凶地,陆三
元不认得你,别陷在他那棺材穴里吃了大亏。」

  巴大亨诧道:「棺材穴?这话怎说?」

  任进方笑这:「鼠满丘是陆三元的师祖特意经营的纽地,地道纵横交错,人
一陷进地道就成了瞎眼老鼠,很不容易走得出来。」

  巴大亨「哦」了一声道:「难怪他那弟子侯芷学会发墓的本事,能够由蒋百
万的秘室内掘墙而遁。」

  「对了,老侄你真聪明。」

  任进方赞叹道:「可惜叔叔十兄弟找了半辈子,就找不到一个聪明的孩子,
好将各人一身武学传绫下去。」

  拂云庄主虎目忽然泛起泪光,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任进方微微一怔道:「老哥又触发什麽心事了?」

  拂贸庄主黯然摇首道:「假你我这样胡闯了一辈子,今日落得这样下场,纵
能找到一二个传人,又能起什麽作用?」

  任进方断然道:「不,倘能找到家巴老侄这样的人,便不但能尽学精粹,并
可发扬光大,云阳十杰每人有一套绝技,如若融会贯通在一人身上,一样大有作
为!」

  巴大亨点点头道:「任叔说的有理。」

  任进方忽然坐了起来,一个翻身,竟向巴大亨拜倒。

  巴大亨吃了一惊,急伸手搀扶,叫道:「任叔为何如何?」

  任进方泪流满面,嘶声道:「为了报仇雪恨,不成材的叔叔有个不情之请,
必须老侄勉允予为其难,叔叔方能说出原委。」

  巴大亨见对方那惶急之情,也就猜中几分,怆然道:「小使已明白任叔之意,
只恐资质愚鲁,有负叔叔盛情。」

  任进方仍然屈膝跪著,急促地道:「老使天纵聪明,正可光大十杰武技,愚
叔不敢称师,只望老侄答应下来,便可将十杰武学精粹择要传授。」

  拂云庄主笑道:「那有人家你这样强人习艺的?不过,云阳十杰从未收徒,
巴贤侄虽有家传武学,难再拜师,只要你能传艺,不传宗,巴贤侄倒可考虑一下。」

  任进方接著道:「小弟岂敢企为人师,只求巴贤侄肯学十杰的武艺,於杀绝
黑鹰凶徙之时,替十杰略显威风,於愿已足。」

  巴大亨暗忖这老人确也可怜,云阳十杰死了九个,剩下他一个还少了一条左
臂,难怪他如此悲愤,急找传人,自己反正要找黑鹰令主报家仇,雪父恨,何妨
接受好意,以慰此老一片苦心?

  心念及此,也就在板床上深深一拜道:「小侄敬谢成全。」

  任进方喜极,也答了一拜,一伸独臂,抓紧巴大亨的手腕,虎目闪著泪光,
慨然道:「愚叔委屈你了,为了不让绝技绍传,只好如此,尚请贤侄见谅。」

  巴大亨由於受了对方赤诚感动,禁不住热泪盈眸道:「小侄只怕练不成功,
白费叔叔心血。」

  「一定成功。」任进方断然道:「云阳十杰每人仅有一种得意绝艺,余下的
皆不足道,愚叔明天就将各人的心诀教给你练。」

  拂云庄主虽知老友那十种绝艺不过是:邱思远的软鞭,高传统的钢环,郑壮
为的飞抓,皮书臣的铁笔,龙相的套索,雷国通的练子枪,蓝田玉的铁扇,温天
烈的阴喝指,华白伦的琵琶针和任进方的连环飞刀,并没有多大了不起的。

  但因任进方孤谄可感,寄望在巴大亨身上发扬光大,也著实从旁赞助,不觉
天色微明,这才一同下树,检视敌人留下来的尸首。

  哪知一揭起那些尸体的面幕,三人都禁不住一怔,原来面幕後的脸孔竟足刀
疤纵横,丑恶难看之极,根本就无法认出庐山真面。

  巴大亨惊奇道:「这些伤痕好傲是故意造成的,要不然,怎会每一个人的面
孔都这样难看。」

  拂云庄主慨叹道:「贤侄说的不差,可见黑鹰令主在网罗得这些高手之後,
惟恐彼人认出原来面目,竟使他们个个毁容,其阴陈毒辣,无以复加!」

  巴大亨做梦也想不到武林中竟有这样残酷的魔君,切齿恨声道:「这种凶魔
何得称为令主,黑鹰魔君将来不知如何死法,但他能令人毁容,总不至叫人把身
上的特徵也一并毁去吧?」

  拂云庄主怔了一下,触动灵机,急忙揭开那疑为李之本的前襟一看,不禁惊
呼一声:「怎会是他?」

  任进方急道:「是谁?」

  「老蜈蚣诸葛天行。」拂云庄主满面惊疑,接著又道:「这不会错的,他肚
皮上这一道粗毛,由心口直达脐下,奇怪的是几年前听说他已物故,怎会投身在
黑鹰魔君门下,而和我为敌?」

  任进方奇道:「话葛天行不是和老哥有点交情麽?」

  「就因有过交情才令人费解。」拂云庄主想不出所以然,只是摇头叹息。

  巴大亨措眉苦思,暗忖赵卿卿在塔上戴的用那付面具就有这些脸扎这麽难看,
据说是那传自己轻功的褐衣老人所赠,若能找到那褐衣老人,也许能问出一点眉
目。

  但黑鹰广君有什麽力量促令这些高手毁容,并死心效命而与自己旧友为敌?

  想了半晌,忽有所得,忙道:「伯伯曾说武林人物善於乔装,又可服药物使
声言暗哑,不知有无能使心智改变的药物?」

  「哦」拂云庄主沉吟道:「改变心智的药物?这倒不曾听视过,但确有几种
药物能令人发疯,忘了本来。」

  巴大亨目光大亮,同时也毛骨悚然,叫道:「这就是了,如果黑鹰魔君先以
灭门纸令侵袭武林中某些宗派,设法擒下一些高手,再使他们服下发疯的药物,
驱使他们与未归附的武林人物为敌,岂非轻而易举?」

  拂云庄主脸色惨变,颤声道:「贤侄这话大有道理,否则他那来这麽多高手?」

  任进方也惊得老脸变色,急促地道:「小弟此时区替嫂夫人和侄女等人鱿心,
别被恶魔擒去,强迫服下疯药,回头与老哥为敌,那就糟了。」

  拂云庄主听得心胆俱寒,急道:「我们快安葬好几位兄弟的义骨之後,立刻
赶去看看。巴大亨也觉得任进方之言并非过虑,急和二老分别寻来「云阳九杰」
的残骸下葬,跟随拂云庄主赶到远离二三十里乱山中一座石壁前面。

  竟发现石壁上也刻有「此地於今不可居」的那首七律诗,不禁一怔道:「原
来家严也曾到过此地,不知他老人家是先来这里,还是先到拂云山庄。」

  拂云庄主惶急地敲打石壁,没人答应,只得搬开塞在石壁根下的两块巨石,
现出一个方广三尺的穴口,穴内涌出一股血腥气息,急匐匍进去一看,原来那广
润十几丈的洞里竟躺著十几具蒙面黑衣人的尸体。

  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道:「你爹真是奇人,伯伯又蒙受他一次大德,可惜不
知他把我一家人救往那里去了!」

  心巴大亨发觉自己父亲神出鬼没,不禁大感快慰,替自己父亲逊谢几句,随
与二老退出穴外,刚退出洞穴,忽忽闻远处有人娇呼一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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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涉险冒凶徒

  巴大亨闪目一看,即见一道黑衣织影由山坡上一从荆棘後面奔了出来。

  拂云庄主大喜道:「韵儿,你妈和他们呢?」

  两地相距约有二十丈远,被呼为韵儿的少女来势迅速,眨眼间已奔近十几丈,
只见她边跑边叫道:「妈和弟弟他们全藏得好好的,啊,任叔叔你……」

  任进方苦笑道:「任叔叔丢了一条胳膊,留得一命,但是你那九位叔叔连老
命也全丢。」

  韵儿星眸一红,滚下两行一泪水。

  任进方也红著眼眶,强自忍著不让老泪徜下,长喟一声道:「韵儿不要哭了,
先见过这位巴哥哥吧。」

  拂云庄主「啊」了一声道:「我倒喜欢得糊涂了,竟忘了替你们引见,这位
是神州第一剑手巴叔叔的哲嗣,名大亨,这位是愚伯的幼女韵芳,少有教导,贤
侄请莫见笑。」

  巴大亨早就料到来的是拂云庄主的爱女,头一瞥去,即看出她长得明眸皓齿,
娇艳欲滴,年纪约有十四五岁,一头秀发被在肩後,显得稚气十足。

  听拂云庄主替他爱女谦逊,赶忙陪笑道:「伯伯怎麽客气起来,小妹妹一定
很聪明,该已尽获真传了。」

  他这话说来十分得体,哪知韵芳却将小樱唇翘起好高,恶狠狠向他瞪眼,引
得任进方哈哈大笑。

  拂云庄主同过头来,一见了爱女那付怪相,立即薄斥道:「韵儿不可无礼,
远不快叫巴哥哥。」

  毕韵芳一晃脑袋,一嘟小嘴,道:「人家就不叫。」

  敢情是平日娇纵惯了,做父亲的也拿她没法,只好向巴大亨摇头苦笑道:「
贤侄不要见笑,你这妹妹就是这付德性,再过片刻,她就好了。」

  毕韵芳听到後面一句,果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拂云庄主好笑道:「你快在前面带路罢,你妈他们在什么地方?」

  毕韵芳诺道:「奇怪,爹不是教我们在後山分散藏起来么?」

  拂云庄主茫然道:「我没有……啊,一定是巴叔叔冒名来了。」

  「什麽巴叔叔?」毕韵芳摇摇头道:「是一个佩剑的蒙面人,我们刚藏进洞
里不久,那人就来到石壁外面,说是爹教他来的,妈想起外人不知有这秘洞,认
为是自己人,所以让那人进去。

  「那人立刻说有强敌就到,最好是紧靠洞壁掩蔽或躲藏起来,让他单独应付,
没有好久,果然就又有人冲进石洞。却被先来的蒙面人道杀十几个,最後还追出
洞去,过了一会他又转回来说危机未过,须住後山分散藏好。」

  拂云庄主点头道:「你妈也没问那人姓名麽?」

  毕韵芳道:「谁说没问,那人不肯说,还说不要向外人提起这事,他一直在
这里看著我们走向後山,才不知在什麽时候走了。」

  拂云庄主正色道:「那人就是这位巴哥哥的父亲,若不是他父子二人来援,
我们一家连任叔叔全都没命了。」

  巴大亨急道:「家严以乔装面目行事,必定大有用意,还请伯父和小妹千万
莫对别人提起。」

  说到「小妹」二字,又带著几分担心,偷眼一望毕韵芳。

  果见她微微一翘樱唇,这才明白她原来不喜这两个字,暗自好笑道:「你能
有多大了,不是小妹是什麽?」

  拂云庄主倒没留意爱女的神情,颔首道:「贤侄耽心的是,愚伯等今後自当
谨言。」

  巴大亨刚刚称谢,毕韵芳忽然跨上一步,侧著头,扬著脸道:「你当真要做
人家的哥哥呀?」

  「不敢。」巴大亨知道麻烦来了,赶忙含笑回答。

  毕韵芳轻轻一哼这:「量你也不敢。」

  任进方忽然笑道:「好侄女,你不喊哥哥倒也罢了,还敢撩逗冒过,你这位
巴哥哥本事大得很哩,别说我这叔叔不行,连你爹都打他不过,要不相信,你就
试试好了。」

  巴大亨听这位要向自己传艺的叔叔居然挑拨毕韵芳向自己交手,不由得怔了
一怔。

  「来呀!」毕韵芳一声娇叱,粉臂一伸,已抓住巴大亨的手腕,叫道:「你
要做哥哥,就比三场看看。」

  巴大亨转头望著拂云庄主,意欲乞求援颊。

  任进方又抢先道:「贤侄你远怕比麽,比就比吧,最好是先比一场轻功,看
看是谁跑得决。」

  毕韵芳星眸直瞪巴大亨脸上,叫道:「我准嬴,你敢不敢?」

  巴大亨暗忖这姑娘真正刁得可以,赢了她也不见得光彩,再看拂云庄主,却
见对方微微点头,还带有企求的眼色。

  心想伯伯也许要藉这一场比试来煞煞爱女的骄气,这也无可厚非,当下向毕
韵芳微笑道:「小妹既欲一舒筋骨,愚兄奉陪何妨。」

  「那就走。」毕韵芳声落人起,刹那间去了十几丈远。

  任进芳急道:「这妮子轻功不弱,贤侄若不快追,当真要输了。」

  巴大亨不知这位叔叔存何心意,不由得苦笑一声,也就施展出快逾奔马的身
法,一直追了下去。

  拂云庄主注视两条身影先後消逝在乱山之中,回头一笑道:「任老弟,你挑
拨他二人比试是什麽意思?」

  任进方笑道:「兄弟替老哥撮合这门亲事还不好麽?」

  拂云庄主正色道:「这著棋,老弟走错了,巴贤侄早就有了女伴,看他昨天
到庄时那著急寻找那女伴的情形,纵是尚无齿臂之盟,也谈心心相印。小女资质
不恶,也算是大户人家,难道要她去侍奉箕扫,作个小室不成?」

  任进方楞了半晌,才微蹙老眉道:「兄弟见他年少练达,一心想作成此事,
没料到他早交女友,不知那位侠女是何等人物?」

  拂云庄主道:「这倒不会问过。」

  任进方吟道:「兄弟找机会问他一下好了,贤侄女意质兰心,不配他这般少
年英雄,可不要把憾终生麽?」

  拂云庄主掀髯微笑道:「圣人云:「人之患,好为人师。」老弟为了十杰武
学不致绝传,欲为人师,情有可原,却何必又好为人媒起来?」

  任进方笑道:「老哥几时见兄弟为人做媒过?这次不过因为看见郎才女貌,
举世难寻……」

  话到半途,忽然一怔道:「韵芳回来得好快,难道巴贤侄竟输了?」

  拂云庄主急回头看去,果见爱女由远方狂奔而来,看她那身形摆动,脚下虚
浮的样子,好像是情急奔命,绝不是什麽比赛轻功,赶忙和任进方迎上前去,叫
道:「韵儿你怎样了?巴哥哥呢?」

  毕韵芳奔得上气不接下气,停步下来,胸脯起伏不已,好容易吸得一口气,
透下丹田,才喘息著道:「巴哥哥发现了黑鹰令,一直追院下去了。」

  拂云庄主忿然道:「又有黑鹰令?」

  毕韵芳点点头道:「女儿并没看见,祗听他说了「鹰令重现,快回报信」八
个字,便条一阵风似的掠过身侧,冲向西方那些乱山中了。」

  拂云庄主著急起来,不觉怒声道:「你为什麽不跟著追去?」

  毕韵芳有生以来,还没儿父亲对自己这般厉言疾色过,俏脸一惨,星眸中也
含现两粒泪珠。

  任进方笑道:「老哥怎地责斥韵儿起来,她若是能追赶得上,还用得著你这
老的吩咐麽?」

  拂云庄主抓抓头皮,苦笑道:「我真急得糊涂了,韵儿快去告诉你娘,教各
人分批先往舅舅家暂住,我和任叔去助巴哥哥一臂之力。」

  毕韵芳见老父抓头皮懊丧,又笑了起来,但一听说要去助巴大亨,急忙摇头
道:「追不上他了,这时至少也在十里开外了。」

  拂云庄主毅然道:「追不上也得追,人家帮我们那样大的忙,不能眼看他单
独去涉陈的?」

  毕韵芳蹙著蛾眉道:「任叔身上有伤……」

  任进方不待话毕,一声豪笑道:「贤侄女以为叔叔在乎这点儿伤势麽,我这
条命远不是人家给捡回来的?」

  他有意作煤,特意以话透出巴大亨艺业高强,自己和拂云庄主的性命全是巴
大亨所救,拂云庄主当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事实上也是如此,含笑颌首道:「
韵儿赶快去吧,你去後我和任叔也好走。」

  毕韵芳只得轻轻点头,说一句「爹爹和叔叔珍重」,转身飞步而去。

  ※※ ※※ ※※乱山叠叠,流水潺潺。

  日色不过足午未时分。

  在这乱山丛中,一道黑衣劲装,肩负长剑的身影疾走如飞。

  他,忽然向东,忽然向南,忽又转西,忽又转北。

  他肩後那支长剑,剑柄上黄蕴飘拂,在日光之下,不但烫起黄光,并且闪出
异彩。还有,他左手居然远倒持著一只黑鹰。

  因为那只黑鹰被倒提著,所以起落之间,题翅飞扬,鹰嘴点地,骤看起来,
那只黑鹰就好像是活的,祗差不能抬起头来啄他一下而已。

  在他身後二三十丈之遥,另有一道身被兽衫飘飘然如游山玩水,蝴蝶穿花,
虽也迅若流星,却显得不慌不忙,从容不追,安详之极地在黑衣人走过的路上疾
行。

  每当黑衣人转过山角,或被林木怪石障蔽,那身影便立即耀登高处,游目四
顾,然後又向黑衣人的去向追去。

  不用说,这身影正是初出茅芦,却又激於义愤,不顾自己安危,勇助拂云庄
主,结果尽驱黑鹰凶徙的巴大亨。

  他被迫与毕韵芳较量轻功,为了保全两家颜面,既不能胜,更不欲败,只好
保持十来丈远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路在毕韵芳身後。

  哪知走了一程,猛见前面光影一闪即隐。

  那虽是一瞬之间的事,但他已看出是一条人影隐藏入林木後面,并也看出那
人身穿黑衣,手中提著一只黑鹰,到底那只黑鹰是真的还是纸扎的,仓促间倒未
能判别。不过在此灭门纸鹰重现江湖,使武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居然
有人提鹰而行,又见人而避,无论如何也透著古怪。是以,他急忙一紧脚程,追
上毕韵芳,脚下亳不稍绥,只在经她身侧的时候交代了八个字,即穷追下去。

  「追,追!不相信追不到你。」他激励自己的勇气,在心里暗呼著。

  一个多月以来,黑鹰令曾经出现三次,每出现一次就令一位在武林上享有盛
名的人物毁家人遁。这是第四次的黑鹰令,尚未出现江湖就被他遇上,岂有不穷
根究底之理?

  他练的是宇内绝顶轻功之一,若果尽力施为,也许可以追过黑衣人前面,然
而,他并不欲与对方较量,一心想看看这支黑鹰令送到何处。接受黑鹰令的主人
是何等人物,决不让对方察觉有人追踪,是以几个时辰过後,双方仍保持著一段
距离。

  但到了这时候,他猛觉对方轻功不仅不在自己之下,并还十分眼熟,好像在
什麽地方曾经见过这种身法。时间不容他参加思考,一座坐北朝南的大庄院已经
呈现眼前。

  黑衣人猛可加快速度,家一朵乌云掠入庄前不远的树林中。

  「不错,原来就在这里。」他暗暗为自己追院半天,终於追到对方留下黑鹰
令的地方,这场辛苦没有白费而庆幸。当下蹑手蹑足,栓步入林,发现黑衣人正
路在一株树下,赶忙也藏在一株树後,但见对方将手中黑鹰凑近嘴遑吹气,把黑
鹰吹得品头挺颈,然後手臂一扬,将黑鹰送上树顶,恰就头北尾南,站在一根树
枝上。

  送鹰上树并不算奇,但一只假鹰被送上树项之後,居然能以脚爪抓紧树枝,
这种手法可就令见者骇然了。巴大亨微微一惊,又不肯轻易放过揭破对方阴谋的
机会,由树後从容转出,徐徐道:「哇操!好手法!」

  黑衣人一语不发,猛可站起身子,一射出林。

  「哇操!走?」巴大亨一声清叱,疾如流云追出。

  然而,黑衣人此时的身法却快得出奇,恍如长虹经天,几个起落之後,就隐
入乱山差中不见了。

  辛苦追院而来,偏在对方留下黑鹰令之後,把人追丢了,巴大亨暗侮自己大
意,可也暗惊对方艺业不同凡俗,若果真正交起手来,自己未必就可取胜。

  回头一望,庄院在目,那品然挺立在树梢的黑鹰更加显明,奇怪的是鹰项肉
冠部是艳红如血,与在拂云山庄所见的蓝冠纸鹰并不相同。

  怪!蓝冠纸隐代表的是灭门杀家,红冠纸鹰代表的意义又是什麽?

  沉吟间,忽见几条身影涌出庄门,惟恐被人误会,急忙藏起身子,遥闻有人
惊呼道:「谁送来灭门纸鹰?」

  接著又听得有人以洪一品的声音喝道:「胡说,灭门纸鹰怎会送来本庄?」

  巴大亨念头一动,暗忖在举世为灭门纸鹰而慌乱的时候,这人竟认为灭门纸
鹰不该送列这儿来。

  若非与黑题令主有相当交情,怎敢说这狂妄的话?又间先说话那人辩道:「
门下怎敢对堡主撒谎,确实是一支黑鹰令。」

  洪亮的声音造:「千万别动它,待我看过再说。」

  巴大亨急伸出半个脸孔看去,只见一道长袍身影飞身登上枝头,对那黑腰观
察半晌,忽然发出绝望的呼声道:「罢了,前几天听说蒋瑞生因灭门纸鹰毁家而
遁,老夫还未能置信,不料第三支黑鹰令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送来风雷堡,令主莫
非……」

  似乎大有忌惮,忽将话头顿住,飘回地面,向拥挤在庄外的人群挥手道:「
你们赶快收拾细软,今夜三更遵令行事。」

  巴大亨由话里听出这位风雷堡主对黑鹰令主也深怀戒慑,显然也必是蒋瑞生
一流人物,敢情尚不知拂云山庄已收到一支,所以自认继蒋瑞生之後收到第三支。

  眼见今夜三更,这座拥有二三十间大屋子的庄院就要付之一炬,受祸者又属
於邪派人物,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插手去管。

  忽听首先发现黑鹰令那人又道:「启上堡主,方才门下先听到一声吆喝,出
来一看,就见黑鹰令出现在树上,不知是否送令之人被人发现,还是他故意促让
我们留意,要不要查看一下?」

  「有这等事?」风雷堡主挥手道:「你们先收拾东西再说。」

  巴大亨见那些庄汉进庄之後,风雷堡主仍在外面徘徊,忽而以拳击掌,忽而
低头寻思,忽又抬头望望那只纸鹰。心知对方面对毁家之难,若非与黑鹰令主同
夥,纵是十恶不赦之徒也会觉得苦痛,暗忖学武不仅为了保身,也为了行侠救人,
风雷堡主既侄是凶恶之徙,他一家人又有何李,必须受流离失所之苦?

  念头一转,顿觉义奋填眉,立即要挺身而起,那知身子方动,忽有一粒小石
子由身後飞来,「啪」的一声,落在左侧不列一尺之地。这当然是有人警告不可
轻擎妄动,但他回头看去,却又不见有人徽怔一下,不由轻声喝道:「风雷堡难
道非毁不可麽?」

  左後侧十丈外的乱石後面,有人发出一声轻咳。

  巴大亨知道已被黑鹰令的执行人暗中监视,一想及自己一家与拂云山庄先後
受害,云阳十杰死去九人的事已是热血贲张,眼见风雷堡又将成为黑鹰令下的牺
牲者,更是难忍当下,冷喝一声,飞身扑去。

  他以疾速无伦的身淦一扑十丈远近,不过是电光般一闪,仍落在乱石顶上一
看,那人竟如魅影般无端消逝,只於地面上留有「除暴即以安良」六个大字。

  字是以石子划地写成,写得每一笔深陷半寸,笔划两侧因有沙石散落,以致
显出锯齿形,认不出是何人的笔迹。「除暴即以安良」这话说得堂皇正大,巴大
亨免不了徽微一怔。

  就在这个时候,风雷堡主已随後奔来,呵呵大笑道:「老朽竟获睹黑鹰令使
丰采,可谓三生有幸,诮即移侠驾进庄,藉以光辉蓬毕,万望勿却为是。」

  巴大亨急忙回身,但见这位堡主年约五旬,精神瞿烁,身穿一件雨过天青「
寿」字缎袍,站在三丈开外,哈腰拱手,执礼甚恭。忙也拱手回礼,正色道:「
哇操!一丈差九尺,差得远哩!堡主请莫误会,小可并非什麽黑鹰令使。」

  风雷堡主鞠躬再拜,谄笑道:「小侠实在无须隐瞒,既然齐令而来即为令使,
老朽恭请侠驾入庄,实在乃是一番诚意。」

  巴大亨听对方认定自己为「黑鹰令使」,仍然必恭必谨,口口声声称什麽「
小侠」,促什麽「侠驾」,心头大感不悦。

  但想到在拂云山庄所见那两批「令使」人人心毒手辣,也许对方闻黑鹰令而
丧瞻,也难怪卑躬曲节,希冀能够保全。暗忖看这堡主只有惶恐之情,未露凶残
奸诈之相,那隐形人竟留下「除暴即以安良」的字,到底谁「暴」,谁「良」,
应该先看个明白。

  风雷堡主看出事有转机,忙又一指到地,道:「小侠不必多疑,老朽就此前
导。」

  巴大亨主意既定,心地泰然,遂跟对方走到庄院门口,只见四名带刀大汉在
门内分列两旁,垂手肃立,当中一座屏风门紧紧关闭,还看不到庄里的景况。风
雷堡主停步沉喝道:「贵客贲临,快开中门侍候!」

  巴大亨急道:「老丈不可如此。」

  他话未说完,靠近屏风门的两名大汉已奔往屏门後面。

  「格格」两声门闩声响,屏门大开,现出一条宽广的水麽白石访道,直达十
丈外一座大厅的觞水阶前。远未及仔细打量,风雷堡主已含笑说一声:「小侠请
进。」并即侧身让客。

  四名带刀大汉见主人诚惶诚恐,对这位少年书生如此谦恭有礼,连方才那种
因见黑鹰令而惊慌失措的神态都一扫而空,知道「此马来头甚大」,急忙肃立致
礼。

  巴大亨暗想:「哇操!事列如此,已无客气的必要。」逊谢几句,也就与风
雷堡主并肩跨越屏风门,走上白石铺成的访道。闪目看去,原来已走到一处宽广
三十多丈的大院落中!

  院里除了三条箭道各由正门与侧门通达大厅阶前外,另外又有十几条小石径
蜿蜓在花木,假山之间。大厅门庭高广,以翡翠的琉璃砌成滴水屋詹,笃角虎路
龙幡,屋脊彩云捧日一这般豪华的气势,骤看起来,几乎令人疑是误入禁宫内府。

  巴大亨任由对方引导,走向居中那座大厅,忽见人影晃动,一位蓝袍老者巳
徐步走出滴水管下。风雷堡主立即挥手扬声道:「雷总管,快传令准备筵席迎接
贵客。」

  蓝袍老者微怔道:「堡主不足吩咐收拾细软的麽?」

  风雷堡主道:「令使已肯惠临,不必再收拾了。」

  巴大亨听他仍把自己当作黑隐令使,不便当著他的属下争辩,心头却暗自著
急。被称为雷总管的蓝袍老者一听「令使高临」,急忙躬身下拜,高呼一声:「
小老儿雷如雹有眼无珠,乞令使恕罪。」

  人家以顶礼相见,巴大亨也急忙回拜,及至又听得一声「令使」,顿使汗毛
倒竖,却不得不含糊道:「老丈切莫多礼。」

  风雷堡主微笑道:「令侄十分随和,雷总管也不必多礼了,快传令设宴,并
安排全班女乐。」

  雷总管恭声问道:「请示设宴在何处?」

  「学稼堂。」风雷堡主挥挥手,接著又说一声:「快去。」

  雷总管向巴大亨深深投下一瞥,同身如飞而去。

  巴大亨被人家当作「令使」款待,浑身发麻不止,暗忖一个黑鹰令使就令这
位堡主低声下气,若果是黑鹰令主亲临,对方岂不要五体投地?由此可见这位堡
主是卑躬曲节的小人,绝不是拂云庄主和云阳十杰那样铁铮铮的英雄人物。

  再说还有女乐助兴,足见这堡主平日颐气指侄,享尽豪华,若非胡掠殷商富
买,也控刮了民脂民膏,此等小人,岂值得出力援助?

  他在这刹那间,思潮起伏,暗悔行事轻率,但心念一转,又觉黑鹰令主动辄
将人灭门,至少也令人妻离子散,手段之辣,举世无人能及。在拂云山庄未能活
捉「令使」查问,这里再度碰上,若能设计舍下一两个「令使」,问出来龙去脉,
岂不是替武林做了一大事?

  这样退一步想,心情顿又平伏下来,淡淡一笑道:「哇操!小可确非「令使」,
请老丈收起这二个字眼。」

  风雷堡主怔了一下,旋又朗笑道:「老朽早已风闻黑鹰令主御下甚严,敢情
「令使」二字深犯忌讳,小侠既已吩咐下来,老朽自当遵命。」

  巴大亨暗道:哇操!这还不是嘴里不说,心里说麽?

  对方既已先入主见,情知辩也无用,遂并肩进入这座大厅,厅中宽敞异常,
可容纳一百多桌酒席。

  四壁悬有大幅字画,地面以大理石砌得不见缝隙,玉光潋艳,一派清凉,不
禁微皱秀眉,暗自摇头。

  风雷堡主见他神情不悦,忙又自作聪明地陪笑道:「老朽已经息隐多年,建
立这座风雷堡,只不过是为当本道上朋友过访之时有个容身之地,决不敢道背令
主龙心而另有图谋,万恳小侠念及全堡四百余男女了口,代向令主美言绥颊。」

  巴大亨失声道:「哇操!你真罩得住!贵堡有这麽多人麽?」

  风雷堡主急又抱拳当胸,惶恐地道:「虽然有四百余了口,实在全是当年售
居与眷属,想令主宽大为怀,必能不计小人之过。」

  巴大亨原是想到风雷堡四百多人将被黑鹰令主派来的之人屠杀,才致失惊,
不料对方误以为黑鹰令主会因他啸聚而嫉忌,欲待恳切解释误会。

  又想到对方既然震慑於黑鹰令主,也许甘供驱策而反脸成仇,惟有暂时将错
就错,设法从中化解。当下轻轻颔首道:「小可自当全力以赴,不过,贵堡眷口
仍然应即速选往别处为是。」

  「是,是!」风雷堡主认为已获保全,心头大悦,满面春风道:「老朽自知
小侠归报需时,当令了口先行疏散,免侄小侠为难。」

  巴大亨暗自好笑,与风雷堡主一连穿越十几座广厅,来到後花园一座极幽雅
精致的小间之前。

  风雷堡主肃客入间,分宾主入座,一声「献茶」,立有少女娇声答应,随见
两名彩衣小婢由间後莲步姗姗而出。前面引路小婢捧过同伴手中的茶盘,移步到
巴大亨面前,一折柳腰,半跪下去,将茶盘高举过顶,轻吐清音道:「公子请用
茶。」

  巴大亨知道这是献茶礼节,立即含笑欠身,取了一杯茶放在身侧几子上,轻
道一声:「免礼!」

  风雷堡主欣然道:「小侠毋须和小婢们客气,失礼之处,尚望包涵。」

  接著也自取一杯茶上上茶几,又道木兰,你和花兰快去请小姐过来。」

  话才落,阁後传出一声轻笑道:「爹,我就在这里哩。」

  风雷堡主一怔道:「红娣,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要看看来的是什麽人物,值得大开中门迎接,还要在学稼堂设宴。」声音
娇美悦耳,可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楼。」

  巴大亨恐怕难以应付这尴尬的场面,倒希望对方最好不要出来。

  而风雷堡主却被女儿这几句话惊得老脸变色,望然起身,向巴大亨一揖道:
「小女红娣不知礼数,请小侠无论如何包涵一二。」

  巴大亨也起身还礼道:「老丈放心,小可岂敢计较?」

  「包涵,包涵。」风雷堡主嚅嚅道:「老朽令小女出来相陪……」

  「不必,不敢……」巴大亨也急了起来,赶忙连声推却,然而,一阵香风轻
送,通往间後的小门口已现一道窈窕身影。

  来的是一个年甫二八的少女,身穿大红罗衣,下萦一条莲叶玉线裙,一条金
黄色绣带束在纤细的峰腰上,蛟眉泛彩,玉面含量,瑶鼻生春,樱唇吐艳,端的
是艳绝尘寰。人间罕见,那双剪水双眸,狠狠地瞪著巴大亨,忽然,她竟又怔住
了。

  只见她低头轻弄衣角,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幽幽道:「爹,就是这人麽?」

  「还不快过来拜见小侠。」风雷堡主薄斥一句,瞥及爱女这份神态,不禁为
之呆了一呆忽然若有所悟地欣然道:「江湖儿女,还要忸怩作态麽,快来陪小侠
细谈,爹还得去吩附他们率领眷口回避。」

  巴大亨知道这少女定是风雷堡主的爱女,所以在对方初现身时瞥了一眼之後,
立即守礼望向别处。此时才转向风雷堡主道:「老丈可和令媛自去处理要务,小
可在此稍待不妨。」

  风雷堡主忙道:「小女理当在此相陪。」

  「爹,你去吧,这里有红儿哩。」

  「你要当心,不得无礼。」风雷堡主叮嘱了爱女一句,又向巴大亨拱手道:
「小女儿少识浅,远语小侠多多训教。」

  巴大亨忙道:「哪里话,小可………」

  风雷堡主不由分说,又向爱女附耳叮嘱几句,随即疾行出厅而去。

  红娣送老父离去,款款走到老父坐椅前,含笑道:「小侠请就坐。」

  「姑娘先坐。」巴大亨因风雷堡主以爱女相陪,心头志及不安。

  红娣含笑坐下,偷窥巴大亨一眼,艳脸又起红潮,徐徐道:「坐吧,你倒很
守礼哩。」

  「姑娘也毋须多礼。」

  巴大亨坐同原处,两眼却望著对面壁上的字书,心里并在暗自盘算,如何不
露形迹,替风雷堡扫除当夜的灾祸。

  木兰,花兰两婢轻移莲步,挪到红梯身侧。

  厅中虽有四人,却静寂得没有一点声音。

  红娣见巴大亨不望她,胆子渐渐壮了起来,轻挥罗柚,遣走二婢,接著轻吐
莺音道:「小侠看够了没有?」

  巴大亨为了避免尴尬,端坐直视,可说是「视而不见」,闻声一怔,忙道:
「姑娘你说什麽?」

  红娣失笑道:「你这人怎麽丧魂落魄似的,那像是什麽「黑鹰令使」?」

  巴大亨正色道:「姑娘慧眼独具,小可确实不是黑鹰令使。」

  红娣一怔道:「你说什麽?」

  巴大亨坦然道:「小可的确不是「黑鹰令使」。」

  「真的?」红娣上身微微前冲,几乎要站了起来,满面狐疑之色道:「你不
是黑鹰令使,来这里骗人干什麽?」

  巴大亨摇头道:「小可并未骗人,一开始就对令尊说过不是令使,但令尊不
肯相信,力促小可进堡,要小可向黑鹰令主代贵堡求情………」

  「你好大胆!」红娣脸色大变道:「你和黑鹰令主有交情麽?」

  「小可不认得黑鹰令主。」

  红娣惊急道:「好一个不要命的人,你和黑鹰令主没交情,能替人求什麽情?
赶快走罢,别把小命送在这里。」

  巴大亨科不到对方忽然下逐客令,道:「哇操!你不要门缝里瞧人,把人看
扁了,也许黑隐令使肯听小可的话呢?」

  红娣「哼」了一声道:「你知谁是黑鹰令使?」

  巴大亨微笑道:「哼!小可见过不少,只差没有通名报姓。」

  红娣站起身子,冷笑道:「教你走,你不肯走,我也救不了你。」

  巴大亨已打定帮助风雷堡的念头,不料一说不是「令使」,就和这姑娘间僵,
忙道:「小可帮忙贵堡逐走黑鹰令使也不行麽?」

  红娣一怔道:「你要和黑隐令主作对?」

  巴大亨轻轻颉首。

  红娣更加著急道:「那就更加不行,你要命就赶快走。」

  巴大亨真不知对方为何这般著急,到底为了自己安全,还是另有用意?正欲
细加解说,忽听外面传来风雷堡主的喝声道:「红儿,你跟小侠吵什麽?」

  红娣闻声一惊,忙悄声道:「你必须先承认是「令使」,我也许有办法救你。」

  巴大亨被她忽然逐客,忽然又无限关心的态度,弄得满头雾水,只是双眼发
直地凝视在他脸上。只听她娇笑扬声道:「红儿没有吵呀,只是要请令侄上翠云
阁看看,他偏不肯去,爹你说气不气人?」

  风雷堡主呵呵大笑道:「原来如此,爹倒错怪你了,那就请小侠出来走走吧。」

  红娣脸色一舒,转向巴大亨,轻透一口气道:「你当真要和黑鹰令主作对麽?」

  巴大亨见她重提这句话,心知必有原因,陡然想起风雷堡主将自己误作「令
使」,而仍然折节下交,可不正是有结纳「令主」之意。眼前这位姑娘也许是不
满父亲所为,才劝令自己速逃,及闻亲父喝声,立又改变了口气若果猜想不错,
则自己的处境已在两面交逼之下,可说危险万分,他想了想,毅然点头道:「小
可确有此意。」

  红娣轻轻叹息道:「也许你好心得不到好报,懂得「孤掌难鸣」这句话麽?」

  巴大亨道:「难道贵堡甘愿毁灭而不加抵抗?」

  红娣关切地向他看了一眼,反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

  巴大亨道:「什麽地方?」

  红娣樱唇一动,欲言又止,最後,才又长叹一声道:「我爹是黑道中巨擘,
平日就巴不得结纳黑鹰令主以自固,不想黑鹰令忽然送到,若果遵令毁家献宝情
有不甘,我正喜这是杜绝他老人家投向黑隐令主的机会,偏偏有你这旨牌「令使」
撞到这里来,这岂不是更害死人麽?」

  巴大亨一皱剑眉道:「倘若我能杀退黑鹰令使呢?」

  红娣星眸中突现异彩,但这种异彩一闪即隐,反问道:「你是哪派的门下?」

  巴大亨苦笑道:「小可并无宗派。」

  红娣接著道:「那就该是家学渊源了,令尊何人?」

  巴大亨不假屈索道:「小可姓巴,名大亨,家严上凌,下宇。」

  「啊,令尊竟是神剑手!」红娣面泛喜容,旋又转为忧色,悄悄道:「这一
来更糟了,这身份给这里任何一人知道,你就没命。」

  巴大亨一惊道:「令尊与家严有仇麽?」

  红娣满面惶急道:「仇是没有,但一个是黑道巨魁,一个是白道高手,纵是
无仇也要拼个死活,何况你公然假冒黑鹰令使入堡?唉!你这个祸闯得不小。」

  巴大亨暗叫一声:「哇操!惨啦!」不由自主地望了对方一眼,忽然觉得这
位姑娘生长在黑道互魁之家,竟能出污泥而不染。

  人性本善,未必不能将黑道巨魁的风雷堡主也改变过来,何况黑鹰令送到之
後,风雷堡主正惊得手足无措?

  所谓员雄,除非度力不如,否则决不甘居人下,若能侄风雷堡主转而加入白
道,对整个武林末始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自觉心安理得,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红娣可不知他心里想的什麽,只见他一对俊目投向自己脸上之後,竟然泛起
笑容,也不由差得俏脸腓红,暗自一咬牙根,薄嗔道:「你是怎麽了?还不快走。」

  巴大亨心意已决,微笑道:「小可要走,量必能走得了,但若此时一走,岂
不连累姑娘受责?再则小可意欲劝请令尊弃恶向善,共同对付黑鹰凶徒,也不愿
在这时就走。」

  红娣初瞧巴大亨的一刹那,便觉得这少年风流儒雅,一团正气,不由为之芳
心悴动,情不自己地一再表露关切,不料对方也关心自己受责,更加心头猛跳起
来,一缕热气立即由舟田冲上脑门。

  冲击得鼻恩咻咻,双耳嗡嗡作响,指尖也剧烈发颤,竟然昏头失神,没听到
巴大亨下面说的是什麽。

  巴大亨见她忽然面红耳赤,身子发头,微惊道:「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红娣秋波拢烟,以已沉醉在一个绮梦里,陡地端起她爹爹留在几上的冷茶一
饮而尽,对丹田之火平抑下去,幽幽地轻喟一声。

  巴大亨留神她一切举动,见她脸色由火赤转同红润欲滴之这才放心下来,泰
然道:「姑娘若是身子不适,请合同去歇息。」

  红娣摇一摇头,轻声道:「你方才说了些什麽?请再说一遍。」

  巴大亨怎知道这位娇艳如花的姑娘仅届二八之年,然因家境豪富,羞尊处历,
所见的都是声色犬马,早把戏曲中一切唱词舞态牢记心中,暗地里也懂得嗟风叹
月,恨不得早日遇上一个风流才子,俊美英雄。才致被一句关心的体己话弄得如
饮春胶,几欲即享温声一刻?

  巴大亨闻言微徽一征道:「小可曾问姑娘是否觉得身子不适。」

  红娣又一摇头道:「不是这句,你说什麽此时要是走了……」

  「哦!」巴大亨点点头道:「小可恐怕此时走会连累姑娘受责,再则也想劝
请令尊弃邪从正,共同对付黑鹰凶徙。」

  红娣脸上红湖又起,微带颤音道:「你劝不动我爹的。」

  巴大亨愕然道:「令尊难道甘心从恶?」

  红娣蛾眉紧皱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够令我爹俯首听命,而你与这
人又势不两立!」

  巴大亨一怔道:「姑娘说的可是黑鹰令主?」

  红娣点头道:「你猜对了,我爹认为黑鹰令主在五十年前能一举而毁灭双龙
令主,并又连续屠杀二十年,无人能够相抗,最近黑应令再度出现江湖,第一支
就毁了神州第一剑手……」说至此,猛然想起神州第一剑手正是巴大亨的父亲,
急忙住口,星眸里也透出关切的光芒。

  巴大亨淡淡一笑道:「姑娘说下去吧。」

  红娣本想间一问扫叶庄的情形,却被他一句话堵住,接著道:「第二支黑鹰
令又毁了蒋家庄,可见黑鹰令主堪居武林第一人而无愧色,因此我爹深为倾慕…
…」

  「岂仅倾慕而已。」风雷堡主的笑声由合外传来,二人都惊得同时站起,红
娣更怕方才的话全被听去,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风雷堡主飘然入阁,见二人愕然相对,向巴大亨拱手道:「老朽不该打扰小
侠与小女密谈,只因酒筵已设,特亲来促笃。」

  巴大亨看看此老的阿谀神态,觉得红娣所说不差,也证实自己进堡时的猜疑
无误!风雷堡主不但对黑隐令主佩服到五体投地,道一个黑鹰令使也可令他卑躬
曲节。

  要想将此老改变过来,除非假借黑鹰令主的命令行事,否则立即反脸成仇,
智机一转,已有计较,也拱手立礼,道:「何敢当老丈隆情,只消一位已足。」

  「好说,好说。」风雷堡主受宠若惊,笑逐颜开道:「老朽不敢怠慢令使…
…咳……老朽昏庸,竟忘了小侠忌纬……」

  巴大亨决意当真冒充一番,然後见机而作,欣然道:「已进贵堡,也谈不到
什麽忌纬了,不知宝眷与闲人等回避了没有?」

  风雷堡主不知他存心要找将到的黑鹰令使交手,反以为有意保全,喜道:「
除了拙荆与几位好友欲瞻令使丰采,并留下一班能歌善舞之女乐助兴外,余人全
已暂时遣散。」

  巴大亨知他欲以酒色贿赂,不皱暗皱眉头,故作从容道:「女乐虽可留下,
但她们既不懂得武艺,又要声喧户外,最好是一并遣走。」

  「是,是!老朽遵命。」风雷堡主连声答应,转向红娣道:「红儿陪令使过
学稼堂来,爹先走一步了。」

  红娣急道:「爹,我那两个丫头也遣走了麽?」

  风雷堡主笑道:「秀英,秀美麽?她们在打扫翠云阁。」

  「我那翠云阁也要打扫?」

  「间你娘去吧!啊,这边的花兰,木兰也带过去好了。」说罢,向巴大亨一
拱手,瓢然而去。红娣待她爹去远,转向巴大亨,微带娇羞道:「看这样子,爹
竟是要请你宿在我的翠云阁了!」

  巴大亨心头一震,急道:「哇操!那……那怎使得。」

  红娣也心头狂跳,颤声道:「那也不妨,你要装得像个令使,就该答应下来,
而且在我合理进出也比较方便,可恨的是我爹这样糊涂,若是来了真的令使,我
一生名节可不被毁了。」

  实在貌来,巴大亨也觉这位姑娘长得甚美,与施红英,赵唧卿,庄幼雄等三
位少女比较起来,可说是春花秋菊各有胜杨,无分轩轻。他心无绮念,只敬重对
方出污泥而石染的人品,也未加以深思,深感对方信任自己,当下道:「姑娘如
此信任,小可应当更加自励。」

  红娣含羞道:「不必多说了,妾薄命,与君同,今夜不知怎作区处,真的令
使一别,骗局揭穿,只怕当真要同葬一穴了。」

  巴大亨怔了一下,毅然道:「哇操!命该绝,那就没话说,否则五行终当有
救。」

  红娣以为他这只是安慰自己的话,报以一笑,召来花尔木兰两名小陴,叮嘱
不可泄漏秘事,并令先行,然後和巴大亨并肩学步,穿花拂柳,不觉已到学稼堂
前。巴大亨一眼瞥见风雷堡主带著十几人排立阶前迎候,急超前一指。

  风雷堡主忙躬身一拜道:「何敢当令使多礼。」

  红娣避过一边,笑道:「爹不要客套了,怏替他引见这几位叔叔吧。」

  「女儿说得有理。」风雷堡主喜孜孜,由自己妻妾开始,逐一引见到最後一
名,红娣的娘点头含笑道:「你这老糊涂,令使的姓名是什麽?」

  风雷堡主面色微变道:「大妹你又来了,难道不知令主一向御下甚严,逐姓
名都不许轻泄?」

  巴大亨唇皮徽动,正待报出自己姓名,红娣却抢先笑道:「人家也叫做巴大
亨,早就透露过了。」

  红娣的娘笑道:「巴公子对你说的话为娘怎会知道,但你偏又说什麽「也叫
做」,难道还另有一个叫巴大亨的人?」

  红娣嫣笑道:「怎麽不是?神剑手的儿子可不就叫做巴大亨庭?」

  巴大亨暗赞这位姑娘够得上锦心锈口,仅仅多用一个「也」字,就替自己报
了姓名,也替自己掩蔽了身份,令人起扑朔迷离之感,不觉报以微微一笑。

  风雷堡主顿时春风满面,笑道:「大妹,鄙人说的如何,这位令使实乃天日
之表,龙凤之委,兼又谦仲和气,对人诚恳,若非黑鹰令主有统率万方之能,像
巴令使这等人怎肯归於旗下?」

  这时,不但他那群妻妾个个笑逐颜开,甚至连与雷总管并列的群枭也流露欣
然羡慕之色,「哇操!又是一个马屁精!」

  唯有巴大亨被他这一阵恭维,弄得浑麻痹,起了鸡皮疙瘩,连忙拱揖道:「
堡主谬赞,徒令小可汗颜。」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风雷堡主得意之极,降下石阶,左手挽著巴大
亨,右手携著红娣,徐步入堂,同时招呼众人:「列位老哥老嫂,语按预定席次
入座。」

  巴大亨闪目一看,见这「学稼堂」约有十来丈宽广,虽然名为「学稼」却并
没有半件农具。

  相反地,紧靠四壁排列有兵器架,架上剑战刀枪森然发光,暗忖「学稼」本
是学农耕,这里学的却是凶杀。

  学稼堂一列五间,因为没有板壁隔开,所以四顾一目了然,居中一间,对正
前门,後门却开在两侧问的後面,最外侧两间各有一座耳门通向两条石径。

  此时,已有三桌酒席作「品」字形设在居中一间,酒菜喷香,杯盘映目,虽
然末到黄昏时分,堂里却已张有十几盖红绿宫灯,相映成趣。

  风雷堡主挽著巴大亨和红娣行到「品」字顶端的首席,强纳巴大亨坐在上首,
并令爱女坐在巴大亨的右侧,然後自与老伴坐在下首主位。

  两旁则坐了四位豁装娠妾,由花园客厅过来的小婢木兰、花兰则各执酒壶,
站在姬妾身後。

  被留下参加盛宴的群枭,敢情尽是风雷堡的精英,见正席已经坐定,也就依
次鱼贯在偏席入坐,竟是秩序井然,鸦雀无声。

  巴大亨到了这时才领悟「盗亦有道」的真义,不禁暗自点头,心忖照此看来,
似乎并不难将对方说服。

  风雷堡主一双虎目正凝视在巴大亨脸上,见他面露欢愉,自己也更心花绽开,
持杯起立,朗声道:「列位老兄弟,今天本堡忽然奉到黑鹰令,若依令主当年惯
例,本堡原应即将所藏之秘宝与及成名兵及献於令下,并即另外觅地安居。

  「兄弟正吩附迢令行事之时,不意有幸获这位巴令使之丰采,经恳巴令使念
及本堡摹路褴缕,成之不易,请代转恳令主悯此下清,民全本堡,作为采兄弟定
居之所,已蒙巴令使允代转达。

  「所以特设淡酒粗肴,聊为令侄润润行色,宴後当将兄弟心目中之至宝交出,
语令使代表奉献。

  「现在酒筵初开,列位兄弟起来为黑鹰令主进一杯寿酒,遥祝令主万寿无疆。」

  群枭齐声高呼,纷纷擎杯起立。

  巴大亨心里暗骂无耻,忽觉右腿一震,原来是被红娣轻轻碰成了一下,小不
忍则乱大谋」,若不随众起立一这「令使」也就装不下去。要想劝恶从善也将无
从说起,恰见木兰已向自己面前酒杯筛满了酒,逐就持杯站起,从容含笑道:「
小可代表敝上敬领列位一杯。」

  红娣暗忖好聪明的人儿,这一杯酒竟因「敝上」二字,成了代他自己父亲领
的了,忙也含笑起立,浅浅尝了一口。风雷堡主见各人均巳杯底朝天,立又吩咐
斟酒,再度举杯道:「兄弟再请列位敬巴令侄一杯。」

  「小可何能何德?实在不敢领情。」巴大亨慌忙推辞。

  风雷堡主笑道:「老朽全族与众兄弟拜领盛情已参,今後仍须有仗鼎力扶持,
薄酒祗能算是一点敬意,怎能不饮?」

  「哇操!想用酒来濯醉本大亨呀!卡早困卡有眠!」巴大亨装作无可奈何,
举杯仰乾,红娣亦转过俏脸,一钦而尽。

  「好一对璧人,大家同斟一杯。」

  左下首的偏席上响起一个暴雷似的声音,巴大亨因见主人未坐下去,自己也
不好坐下,还未弄清怎麽一同事,却见红娣艳脸红得像两朵娇花,这才暗叫「不
妙」。

  而那对小婢已由两侧走了过来,花兰一把夺下红娣手中的酒杯斟酒,木兰则
捧壶走列巴大亨面前,含笑道:「巴公子,婢子替你筛酒,请再进一杯。」

  「哇操!情况不妙!」巴大亨已知事不寻常,也许那提议喝第三杯酒的飞镖
手罗天信有意捉弄,无知木兰娇怯怯的捧壶站在身边,星眸流露出企盼之情,红
娣脸红红站在一旁,目光几乎看到自己的脚尖,这种尴尬场面,总得打开才行。

  只得将酒杯递给木兰,朗声道:「罗老英雄的话恕小可未听清楚,语貌出个
道理来,小可方敢敬领此杯。」

  罗天信被称为老英雄,端的乐不可支,豪笑一声道:「老朽岂敢当令使如此
称呼,方才因见令使与红娣侄女并立,恰似无瑕之瞳,光耀满堂,故拟奉猷一杯,
谅无过份。」

  巴大亨暗忖「璧人」二字虽不好混用,但人家一番盛情却无可非,官下微笑
道:「小可不敢当,敬领罗老英雄的谬赞。」

  说罢,由木兰手中取过酒杯就欧。

  同桌的堡主夫妇含笑点头,没有喝酒,唯有红娣目光溶溶地投他深情一瞥,
然後浅浅一嘻,含羞垂首。

  巴大亨一双度日横扫在座群易,对於本桌上各人的神态并未留意,见各人杯
底朝天,又将手中杯递给木兰道:「请木兰姑娘再给我一杯酒。」

  红娣关切地悄悄道:「你能够喝麽?」

  巴大亨笑了一笑,高举酒杯道:「小可敬代敝上,借堡主的美酒,转敬列位
一杯。」此话一出,顿时欢声雷动,但见二十多张面孔同时仰脸朝天,烈酒齐向
喉底灌下。

  风雷堡主老眼闪烁看感激的光辉,慨然兴叹道:「令使能代贵令主恩威并施
於武林,罗某纵是肝脑涂地,也该奉令维谨了。」

  巴大亨见此老活地甘心附从黑鹰令主驱策,不由得心头暗叹。

  却也知道大凡这种盲目崇拜的人,也多半容易伤悟,是以并未灰心,肃然道
:「酒筵上不便详谈,请列位英雄尽情欢饮。」

  「是,是!」风雷堡主三登速罄答应,吩咐各人坐下。

  欢笑之声,充溢学稼堂内外。

  巴大亨本来善於饮酒,几杯急酒下肚,当时还不觉得怎样,坐下来浅斟低酌,
谁知没有多少时候,侄觉一缕热气由丹田冲上任脉,神思有点飘荡起来,以为自
己将醉,为恐醉後失仪,又想到有很多事情必须了解。

  乃运功强行抑制,赶忙问道:「老丈究竟藏有何种秘宝,致令敝上著令搜寻,
可肯坦白见告?」

  风雷堡主欣然道:「老朽半生浪迹江湖,遇上宝物可视难以数计,惟足引以
自豪者,第一就是这独生爱女红娣,第二就是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造化图……」

  此话一说,群枭席间立即起了几声惊噫,坐在两旁的四名美姬,星眸中也闪
烁出异样的芒采。巴大亨暗忖:「哇操!这真奇怪,软骨秀才曾对翟小仙声称造
化图被父亲夺去,不料此老又承认藏有造化图,难道竟是此老旨父亲之名向软骨
秀才行编的不成?忙又问道:「请问老丈得来的造化图可是原来之物?」

  风雷堡主正色道:「造化图乃当年玉楼巧妇以头上青丝各劈为四片编织而成,
织就锦绣河山并藏入三千七三三九百一十七字之回丈诗句,可谓巧夺天工,尚未
听说有人能够假冒。」

  巴大亨听他说来比自己历次所闻有关造化图的传说详细得参,知道他所藏造
化图定是真迹,若非另有膺品,则旨名行骗已无可疑。想不到因为传说造化图被
父亲得去,以致家毁人散,而嫁祸之人却与自己仅隔三尺的桌面。

  这时,一股怒火骤然猛升,几乎立刻发作,扑杀当面的奸徒,但一念及毁的
不止自己一家,而黑鹰令主动辄灭人灭门更加可恨,又自忍耐下来,轻轻颔首道
:「请问第三件宝物又是何物?」

  风雷堡主喜在头上,也不曾留意巴大亨那一现即逝的怒容,微微一笑道:「
第三件宝物是一付鸳鸯血玉诀中的一只,虽因只有一只而美中不足,但老朽幸获
的这只恰可作为治伤之用,比起另外那只又稍胜一簧。」

  巴大亨微诺道:「另一只既无用处,如何又说美中不足?」

  风雷堡主道:「若得双决合璧,并成一只完整无缺的鸳鸯玉环,则可由玉纹
构成的羽毛上看出中藏秘密。」

  巴大亨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老丈可知敝上之意?」

  风雷堡主断然道:「令主惯例已风行数十年,老朽行走江湖,耳食已久,也
景慕已久,只要能托庇於令下,保全本堡,老朽自当将至宝与成名兵及风雷烈火
剑,托令使带去。」

  巴大亨暗忖他将独生女儿列为第一宝,若说连女儿也奉献给黑鹰令主,天下
那有此理?想到这里,终觉对方不致於贪生怕死,卑鄙绝龊,微笑道:「老丈只
知敝上惯例,可知道敝上必欲收尽天下宝藏利刃之意麽?」

  风雷堡主愕然摇头道:「老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请令使即席言明,老朽
与敝堡弟兄洗耳恭听。」堂内各人都想听巴大亨宣布黑隐令主的行事机密,顿时
静寂无声。

  红娣知他要利用这机会,转变自己父亲的念头,生怕稍有不当立即选受横祸,
著急得星眸隐隐含泪。

  然而,巴大亨此时已义愤填眉,反而气慨昂扬道:「小可也未敢妄自猜测敝
上之意,但曾间敝上言:「象有齿而焚其身,人有财而军其命,武林中仇杀颇仍,
多半因夺宝争雄,所以欲尽己之能,收尽天下宾藏与兵刃,然後付诸一毁,如是,
则天下无所争,而武林赖以静。」这就是敝上年来苦心孤诣,为天下武林造福之
旨。」

  这一席话,当然是他顺口胡说,然而乍听起来,却是无瑕可击,一个为恶万
端的黑鹰令主,在他这番话里竟变成为武林造福的圣人,红娣听来忍不住暗地好
笑,同时也佩服他那悬河倒泻的口才。

  风雷堡主先是一楞,似乎起了几分狐疑,忽然鼓掌大赞道:「令主此旨,真
正大快人心,章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来,来!我们老兄弟该为此再浮一大白。」

  他也许慑於黑鹰令的威势而曲从,也许确是厌倦了刀口吮血的生涯,企能安
享余年,於愿已足。

  姑不论他的出发点为何,至少已如了巴大亨假「令主」以令枭雄的心意,总
算是一件好事,巴大亨见他转变得快,端的喜出望外。

  但那雷总管却忽然站了起来,道:「堡主且慢,依老奴看来,这话恐怕有假。」

  风雷堡主一怔道:「总管这话怎说?」

  雷总管一对利剑似的目光先在巴大亨脸上转了几转,跟著轻咳一声道:「这
位令侄所说,虽然头头是道,却与黑鹰令主的行径绝不相符合。」

  「哇操!本大亨好好的一个计划,看来即将被你这雷总管三言两语破坏。」
俊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怒色,正要开口说话。

  风雷堡主已先哈哈一笑道:「雷总管说的也是道理,不过这层道理方才我已
经想过,仍觉巴令侄说的不假。」

  雷总管愕然道:「堡主未免轻信了吧?」

  风雷堡主淡淡地笑道:「雷总管祗抓住令侄这番话与令主行径不合这一件事,
殊不知此次黑隐令再行於江湖,先指向自命为白道高手的神州第一剑远有可说,
第二支部向我们同道的蒋瑞生开刀即已证明一反当年作风。

  「若非如巴令侄所说要收尽天下兵及与宝藏,使武林永享太平。则令主这样
不分黑白做法,又将如何解释?」

  雷总管被反问得楞了半晌,老脸一红,儒嚅道:「老奴昏庸,不该怀疑令侄,
尚乞恕罪说罢,向首席一拱手,废然坐下。

  巴大亨也想到了反驳的话,不料风雷堡主抢先驳倒雷总管,可见他巳实心实
意把自己认为是真「令使」。喜极之下,见面前又有满满一杯酒,不觉举杯饮尽。

  忽然,右偏席首座上一声狂笑,钴起一位四十参岁的壮夫,只见他顺手捞起
放在地上的大酒壶,朗声道:「今日何日,我等尽皆该痛饮烂醉,黄大仁笨鸟先
飞,不揣昌昧,向令侄先被一杯酒。

  巴大亨见那大酒壶足可装上十几斤酒,忙道:「小可已不胜酒力,不敢再领
情了。」

  黄大仁不容分说,迈开大步来到身侧,捧起大壶,笑道:「令使毋庸过谦,
在下一杯水酒并不成敬意。」

  红娣著急道:「黄叔,你可是耍耍力力神功麽?」

  黄大仁好笑道:「好侄女不用担心,令使自是艺高功厚,怕什麽大力神功?」

  巴大亨经红娣提醒,恍然大悟,原来对方意在较量试探,那有什麽诚意上来
敬酒,俊日一掠,见所有目光都投向自己,暗忖若不答应下来,岂不被对方看轻,
又从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哇操!你这大笨牛自找苦吃!」

  留下微笑举杯道:「小可量小,实在不敢领情,不过黄大侠既是盛意而来,
只好从命了。」

  「令使过谦,黄大仁只求赏脸。」黄大仁口里虽在客气,已将大力神功传入
酒壶,经过神功一追,筛出来的酒已是一滴千斤,重逾磐石。

  巴大亨不知对方如何较量,虽已运集内力,对方斟酒落杯,手腕仍猛可一沉。
群枭脸色徽变。

  风雷堡主夫妇也为之愕然,因为黄大仁虽练有大力神功,但这种武功实非上
乘艺业,在座群易全可接下他借酒传力的猛劲。巴大亨能代替黑鹰令主出使江湖,
应该有过人的造诣,若连黄大仁一杯酒都承受不起,岂不是冒牌货色?

  红娣关心过分,急叫一声:「当心!」

  哪知巴大亨经这一来,已明白对方如何较量,顿将劲力贯聚手腕,微笑道:
「小事情!小可恐怕美酒溢出,所以略沉数寸而已。」

  黄大仁见酒力压况巴大亨的手腕,心里已存轻视,暗忖死到临头还要吹牛,
非要你当场露出尾巴不可。然而,当他继续斟酒入杯时,奇迹却立即发生。

  巴大亨那酒杯不但不再下沉,斟入杯中的酒反而渐渐高起。越斟越高,高出
杯口,一寸,一一寸……一尺,二尺,三尺,四尺,形成成一根酒柱,由杯里直
立起来。

  黄大仁捧高酒壶,提高脚跟,结果仍被酒往直顶到嘴壶,不禁面现愧色,喘
著气道:「令使恕罪,黄大仁这番是真正的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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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巴大亨失身

  巴大亨笑道:「大侠毋乃过谦,小可不敢克当。」说罢,那根酒柱忽然矮下
寸许,脱离壶嘴。

  黄大仁捧壶当胸,深深一躬而退。

  风雷堡主讶然道:「黄老弟,你方才斟酒,竟是欲罢不能麽?」

  黄大仁脸皮一红道:「堡主明察秋毫,方才正是如此。」

  原来他斟酒当时,一面觉得酒杯的力量往上顶,待欲停下不斟,又觉壶里的
酒往外射,只得引长身子,举高手臂,提起脚跟,希望把酒箭完,才好下台。

  偏偏所提的大酒壶装酒太多,不但是斟不完,还被顶得几乎双脚离地,没奈
何才暗地讨饶,不料仍被风雷堡主看破。

  风雷堡主问知原委,更加骇然道:「令使竟练成了「青龙取水」的气功麽?」

  巴大亨笑道:「小可自己也不知练的何种功夫,贻笑方家了。」

  他这话确也实在,方才他是揉合赵卿卿的借物传劲和气功掌,侥幸吓退黄大
仁,那能说得出什麽名目?

  但风雷堡主这样一问,却又触发他的灵机,眼看自己还捧著一根高逾四尺的
酒柱不知安置何处。

  又佯作从容道:「老丈既说「青龙取水」,小可就再来一个「青龙取水」如
何?」

  风雷堡主笑道:「老朽正欲多开眼界,请令使随意施为就是。」

  巴大亨笑了一笑,暗以左手中指运劲向酒柱一指,一缕气劲带著一道酒箭白
虹,射入黄大仁放在地上的酒内。

  风雷堡主大笑道:「老朽叹为观止矣。」

  忽然站起身子,转向群枭,神情肃穆道:「黑鹰令主武学如汪洋大海,深不
可测,巴令使年纪虽轻,一身神奇艺业已令鄙人折服,不必再试了。

  「从今日起,我等众兄弟即还令使传言,金盆洗手,何人尚有异言,可於此
时提出,过了今夜,倘有不遵,立即割袍断义。」

  经他这样斩钉截铁地一说,群岛顿时凛然齐呼,「遵命」之声,不绝於耳。

  「巴令使!……」红娣感激地娇唤一声,却不知怎样说下去。

  章大娘凝眸含笑道:「红儿,你也称巴哥哥为「令使」么?」

  红娣「嘤」一声,俏脸红到耳根,急忙低头佯装举繁。

  巴大亨正被堂内群岛热情感动,没注意到身边各人的状况,起身扮谢道:「
章老丈与列位如此尊崇敝上,不但小可感激无既,相信敝上也同样感到欣慰,只
是却发现有人假冒黑鹰令使,务请列位加倍留意。」

  风雷堡主大吃一惊道:「谁敢冒充令使?」

  巴大亨肃然道:「小可尚未查出何人主使,只知旨充黑鹰令使之人多是身穿
黑衣之蒙面容,非仅人多势众,而且人人武艺高强,云阳十杰就是毁在他们手上。」

  群枭一声惊呼,风雷堡主也觉头皮一麻。

  巴大亨神情肃穆,接著又道:「虽然彼辈下手毒辣,武艺高强,但若集中力
量亦足抗拒,小可昨夜里就杀死三名,可惜彼辈个个蒙面,并且先毁容貌,无法
辨认是何出身来历。」

  谁不爱惜自己容貌,说到自己客貌,群易将信将疑,及至想到可能是被逼毁
容,又不由都惊恨主使者手段狠毒,面面相觎。

  雷总管老眉一皱,插口这:「他们使用什麽兵刃,令使没有注意麽?」

  巴大亨知道此老颇难应付,正色道:「寻常兵及自难辨认,却知他们擅使一
种「化血金针」,其中且有一人使用诸葛天行的蜈蚣鞭。」

  雷总管一惊道:「蜈蚣鞭?我那老友已死去多年,难道是他的弟子李之本?」

  巴大亨想说那人就是诸葛天行,恐怕引起对方不快,轻轻摇头道:「那就无
从得知了,因为容貌已毁得面目全非。」

  雷总管忿然大叫这:「谁人下此辣手,我雷三要和他拼命。」

  巴大亨点点头道:「诸位今後只要实行敝上计策,互为呼应,欲为亲友报仇,
一定能够如愿。」

  风雷堡主豪气凌云道:「我等既然奉行令主之令论,那假令使不来则已,敢
来到敝堡,必当杀他一个片甲不同「干!」

  「杀!」

  「………」

  风雷堡主话刚说完,群员的呼声已是响成一片。

  这就是黑道人物的行径,只懂得个人的恩怨而不顾事体是义理,巴大亨说到
云喝十杰被杀,在黑道群枭看来只觉可惊,并未起同情之念。

  及至说到诸葛天行彼人毁容而遭误杀,雷总管首先就叫出为友报仇,再经风
雷堡主以义气号召,人人顿时俱觉得非干不可。

  就在群情激念,振臂叫嚣声中,学稼堂後面的花树下忽然有人沉声轻叹,跟
著叹声未歇,一道黑衣劲装,背负黄蕴长剑的身影已仲空而起。

  巴大亨听得屋後忽起异声,一长身,离座扑出前门,仰头看去,但见一道黑
中带黄的身影疾若流星越出堡墙。

  风雷堡主见他忽然冲出,情知有异,急也赶到身侧,竟是一无所见,忙问道
:「令使见到什麽?」

  巴大亨情知逸去那条身影定是送来黑鹰令之人,但此时不便明言,从容一笑
道:「那厮好大胆。」

  「人?」风雷堡主惊问道:「什麽样子的人?」

  巴大亨泰然道:「老丈不必惊讶,那人身穿黑色劲装,背负黄葱长剑,正是
那假旨黑刮令使的凶徒,想是他看见门外有一支黑鹰令,又非彼等所送,所以悄
悄进来察看,小可先将黑鹰令取下来,看他还敢来不敢。」

  风雷堡主听说青天白日之下,冒牌令使竟敢公然入堡刺探,不由得又惊又怒,
而对眼前这位「令使」能及时发觉来人行述,却也大为佩服,拱手称谢道:「令
使若无别的顾忌,尊令可由雷总管代为取下,不必有劳尊步。」

  巴大亨只觉这时有点头晕,心神瓢荡,浑身烘热,丹田真气腾耀,冲击得热
血澎湃,因为没有酒醉的经验,也不知是否醉了。

  恐怕万一当场醉倒,上不了树梢取「鹰」,乃轻轻颔首道:「小可确已有点
不胜酒力,就有劳雷老丈代劳吧。」

  雷总管听说要收令诱敌,自己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黑鹰令,一时心
惊胆战,不敢妄动。

  及闻巴大亨同意由自己去取,不禁欣然道:「老奴理应遵命。」

  说罢,一步登瓦,像一只老猫扑向前院。

  经过这样一闹,群枭都已纷纷涌出学稼堂前,问知有人探堡的事,俱现愤怒
之色。

  红娣星目含情,凝视在巴大亨的俊脸上,芳心暗自代他担忧。

  风雷堡主却是满面怒容,虎目射出棱芒向群枭一掠,冷笑道:「这冒牌之徒,
竟公然侵入本堡,简直是胆大包天了。」

  那知话声方落,忽见雷总管两手空空,垂头丧气由花径奔同,不禁惊疑道:
「雷总管,怎不带同黑鹰令?」

  雷总管抬起头来,脸上远有惊惑之色,嚅嚅道:「那支黑鹰令若非被人盗去,
老奴也想不出还有何种理由,竟会遍寻不濡了。」

  巴大亨轻轻点头道:「雷老丈就得不差,一定是方才那假令使或他的同党盗
去了。」

  话一出口,逐自己也狐疑起来。

  若说那黑衣人是黑鹰凶徒,在未开始屠杀之前,怎肯罢手收回黑鹰令?若黑
衣人不是黑鹰凶徒,又为何向风雷堡开这个大玩笑?

  群枭当然不知巴大亨才是假令使,见居然有人敢盗走黑鹰令,无异直接向黑
鹰令主挑战,这一下把事情闹大了,武林中又不知将死多少高手,人人自危,一
时竟致噤口无声,唯有红娣知道比较详细,惶急之情溢於眉宇。

  风雷堡主沉吟道:「奸徙盗去黑鹰令,除了明枪挑战,有何用处?」

  巴大亨断然道:「也许他们远未见过黑隐令的真正款式,意欲盗去仿制假祸
於敝上,小可既失此令,无论如何也要查出他们的巢穴归报敝上,这事与贵堡完
全无关。

  「不过,奸徒既敢入侵贵堡,盗窃黑鹰令,若非狂妄近於无知,则是大有所
恃而来,这一层,小可倒极替贵堡耽心。」

  风雷堡主一声衰笑道:「多谢令使关怀,老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奸徙不
来则已,来了就拼……」

  忽然,他发觉巴大亨面红如火,两眼通赤,身子也有点摇晃,不禁愕然改口
道:「令使……」

  你一语未毕,急一把扶著巴大亨身子,又觉他身热如火,惊问道:「令使可
是不适麽?」

  巴大亨但觉心头闷热烦燥,丹田里翻腾如沸,也说不出是什麽缘由,只好轻
轻摇头。

  风雷堡主恍若有悟道:「是了,令使敢情平日不饮酒,再经动了真气,酒气
承虚入脑,所以醉得厉害,这倒不妨,大妹著木兰扶令使去歇息一会就好了。」

  章大娘含笑道:「你怎不亲自送去?」

  风雷堡主笑道:「我得与众弟兄商议御敌之策,只好烦劳大妹了。」

  章大娘微笑答允,召来木兰、花兰二婢,扶著巴大亨行向翠云阁。

  这是一座方广约有五丈,高约三丈的二层楼房,四面奇花异草,古木假山,
小桥流水,使翠云阁的环境显得由折清幽,尤其几株高逾屋脊的树木遮盖半座翠
云阁,虽说是二层楼房,乍看起来犹如一座幽深的洞天。

  然而,翠云阁仍是雕拦玉砌,翠绕珠环,疏影暗香里透出经艳的光辉。

  这时,正有二名十六七岁的劲装艳婢相对斜倚在二搂的栏干旁,轻轻地唱道
:「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栏干闻倚遍,然来天不管。

  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少停,脸朝北的那个数睥带著笑声轻唱道:「玉体金钗一样娇。」

  脸朝南那艳嫁接著唱道:「背蹬初解绣裙腰。」

  「食寒枕冷夜香消。」

  「深院重关春寂寂。」

  「落花和雨夜迢迢。」

  「恨情和梦更无聊。」

  朝南那艳婢方唱完朱淑区这首「浣溪沙」的最後一句,忽间有人轻叱道:「
秀英,该死。」

  那艳婢朝下一看,笑道:「小姐同来了,婢子怎又该死?」

  来的是一位年华二八的红衣少女,也正是翠云阁的主人红娣,她听自己的侍
婢秀英、秀美合唱浣溪沙,且远嘻皮笑脸,由得平日亲如姐妹,这时也不禁又羞
又恼道:「这首词是唱得的麽?」

  秀美轻笑道:「可不也是小姐教的?」

  红娣大恨道:「巴公子不在楼上麽?」

  秀英笑道:「休说那人了,这时已经烂醉如泥了。」

  红娣听说巴大亨大醉,料他听不到词曲,略减羞涩,轻轻换起罗裙,跃上栏
子,悄悄道:「他醉得怎麽样了?」

  秀英道:「初来时还好,那知夫人带了两个小丫头走後不久,他就在张牙床
上乱打滚,轻喊著什麽「卿卿」,吓得秀美转身就跑。」

  秀美哼了一声道:「你没跑呀?」

  红娣只觉心头一震,脸皮一热,轻叱道:「你们怎不调冰糖莲子羹给他吃?」

  秀英吐一吐舌头,笑道:「别的都敢,就是不敢走进去。」

  「死丫头。」红娣轻叱道:「今夜也许会有拼斗的事,若少了巴公子这员大
将,我们这风雷堡恐就难以保全,好歹得先使他清醒过来,秀英快去调莲子羹,
秀美守在这里,除了夫人,谁也别放上来,我自己进去看看。」

  她自幼习武,几时把一个醉汉放在心上?然而交杯共饮,早已有情,风雷堡
正在风雨瓢摇中,若不将巴大亨救醒过来,如何抗拒将要来爬的黑历令使?

  她知明巴大亨假冒令使用意至善,也知道黑历令另有其人送来,无论如何也
将有一番狠斗,救醒越决,越多一分保障,是以战战兢兢,蹑步走进房中。

  「卿卿……卿卿……我……」巴大亨在牙床上喘息轻呼,一种男子气息充溢
整个闺房。

  红娣听得芳心剧跳,暗忖谁是卿卿,竟能使他酒醉中还会梦魂相召。

  她壮起胆子,挪步走近床沿,见他合著眼皮,反复呼唤,但面红耳赤,热气
蒸出锦被外面,却嗅不到酒臭,不禁诧异起来。

  轻轻推一准他的身子,唤一声:「巴公子!」

  「卿卿!来!」巴大亨在迷醉中只觉满眼是赵卿卿的影子,这是因为他被庄
幼雄放在哑上树的时候,亲闻赵卿卿的颤声呼唤而深感於心,这时嗅到红娣身上
的幽香,不觅误把冯京当马凉,猿臂一捞,便把她的级腰握紧。

  红娣在小阁相见,在学稼堂并坐,对於这位风仪俊秀的少年早已倾心,被他
这样一抱,浑身顿如触电般一颤,乏力地直倒下去。

  「卿卿!」

  「巴公子!」

  阵阵幽香触鼻,激得巴大亨全身火热,呼吸急促,迷迷糊糊之中,鼻子直在
红娣身上到处嗅闻著。

  哈,就好似狗在嗅「大便」似的,哪里香就往哪里凑!

  气息呼呼,热气直呼,烫得红娣浑身酥软,娇喘呼呼,内心竟然十分迫切的
希望巴大亨早点采取「行动」!

  偏偏巴大亨光是在红娣身上到处闻著,偶尔抚摸著,吸吮著,这些动作,逗
得红娣春心荡漾,春潮泛滥!

  奈何,农夫不「耕田」!

  红娣自动的褪去衣饰,帮巴大亨卸去那套兽衫後,一见巴大亨那尊「神气昂
扬」「巨炮」,身子不由一阵颤抖。

  她平素耳濡目染,虽未亲自「体验」,但对於「作战要领」「技术」早已听
得滚瓜斓熟,抖著手「套量」巴大亨「钢炮」口径,再「比量」自己「要塞」,
神色不由一变,暗忖「嗯!这麽粗!怎麽受得了呢?」

  她正想打退堂鼓,挂「免战牌」,迷迷糊糊中的巴大亨却不管那麽多,一搂
一抱,两具身子立即紧紧的黏在一起。

  老毛病复发,巴大亨又在红娣粉顿附近嗅闻著!

  少女怕酸,身子不由一扭一闪!

  巴大亨既已寻到目标,那肯轻易放过,再度狂嗅著!

  经过一阵折臆,忽闻红娣一阵娇呼:「喔!」便自动的分张开双腿,蹙紧眉
头,咬紧嘴唇,逆来顺受了。

  真是「瞎瞄碰上死耗子」「误撞误中」,两人正在折腾之时,巴大亨那门「
钢炮」竟不小心的自动攻入红娣「要塞」内。

  所幸红娣早已春湖「泛滥成灾」了,因此没有裂伤,巴大亨那门「钢炮」亦
顺利的直抵「要塞重心地带」!

  这下子,巴大亨不再乱嗅乱闻了。

  他已找到更好「玩」的了。

  又紧又热又酥的感觉紧紧要上巴大亨全身。

  他闭著眼,一动也不动的体会著快感!

  红娣突然被「毒」了一炮,「要塞」之内被那门「巨炮」寒得满满的胀修的,
几乎令她一口气亦喘不过来。

  她不由自主的砭动了一下!

  「喔!」酥!酸!麻,令她全身乏力。

  巴大亨就不一样了!

  他原本以为「巨炮」提在「里面」已经很「好」了,红娣那不经意的轻轻抖
动了一下,却使他发现「动」比「静」似乎还更「好」!

  嗯!动看看!

  嘿!卡好!卡爽!

               再动………

  真有够好!

  动得快点!

  动得用力些!

  哇操!更好!更爽!

  巨炮全能开动了!

  炮声连连,喘声呼呼!

  红娣原先尚觉疼痛,因此双手尚不住的推拒著,但到了後来竟希望巴大亨越
用力越好,她握得更紧了!

  娇喘呻吟罄已更频繁了!

  她忘形的迎合著!

  直至阴精达泄,精疲力尽,才四肢一滩,任他去了!

  「不对!」红娣原本以为任巴大亨去搞,自己以逸待劳,可以逐渐恢复元气,
再好好的和他「拼门」一下。

  谁知,那门巨炮不但不觅得软化,反而更加「犀利」,「命中率」更高,记
记击中「重心」,令她几乎要昏过去了!

  「巴公子!你停停,你停呀!」

  「停!」爱说笑!巴大亨正在瘾头上,怎肯停战呢?

  哇操!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红娣慌了!

  情急之下,点了巴大亨「黑酣穴」。

  巴大亨悠悠进入梦乡。

  轻轻移开巴大亨身子,红娣忍著下身的疼痛著好衣服,拉过毯子,温柔覆在
巴大亨身上,爱怜的瞧著他。

  望著那门顶著帐蓬的「巨炮」,红娣红著脸去淋身子了。

  守在阁外的数婢秀美忽间房里起了异声,急揭开珠篦一看,但见罗衣委地,
贸帐低垂,羞得艳脸排红。

  慌不迭蹑步退回栏干,芳心狂跳不已,恰见秀英捧著莲子羹过来,忙定下心
神,悄悄道:「回去多做一碗来吧。」

  秀英诧道:「小姐也要麽?」

  秀美一指珠篇,道:「你自己看去。」

  秀英悄悄揭帐一看,吃惊地猛可退後一步,不料碰在秀美身上,「当」一声
响,莲子羹跌落搂板,逐碗一并砸碎,方自一呆,忽闻章大娘在花径上骂道:「
你这老不修,专弄这种寻乐的魔药来取悦那四个妖妇,倘若坑害了我的女儿,不
撕了撕你才怪。」

  秀美一听章大娘骂「老不修」惊道:「夫人和老爷全都来了,这番如何是好?」

  秀美悄悄道:「你我就在这里挡驾。」

  话落,石径上人影已现,章大娘在前,风雷堡主在後,看二人急急忙忙走来,
似已料到会出岔子。

  果然,章大娘一见二婢面红耳赤,并肩而立,脸色也跟著一变道:「巴公子
醒过来没有?」

  秀英接口道:「婢子才做好莲子莫,想是还未清醒。」

  章大娘似觉放心,脸色舒了下来,含笑道:「你小姐呢?」

  秀英道:「小姐在房里。」

  风雷堡主忽然一转身躯,疾向前院奔去。

  章大娘同身喝道:「老不修,你回不回来?」

  「鄙人安排好御敌的事再来。」风雷堡主心里有数,生怕在下人面前间个不
好看,说到最後一字,人也到了学稼堂里。

  章大娘仍在茫然,「哼」了一身,同身走向翠云阁。

  秀美忙道:「夫人上去只怕有点不便。」

  「怎麽了?」章大娘一声惊问,同时也跃上栏干。

  秀美粉脸一红,嚅嚅道:「夫人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

  章大娘楞了半晌,然後一声长叹,滴下几粒泪珠,忽然紧咬牙根,颤声道:
「过一会就叫你小姐列我屋里来。」

  秀美点点头道:「婢子一定告诉小姐,但请夫人切莫责怪小姐,这也许不是
小姐的错。」

  章大娘恨声道:「我女儿没错,完全是老不修……好,我找老不修算帐去,
你二人当心守护,将来为娘的给你好处。」

  二婢听她自称为「娘」,知已代小姐收为贴身侍婢,所谓「好处」也在意中
的事,急忙跪下磕头。

  章大娘不愿多说,挥手命二婢起来,跃下地面,如飞而去。

  二婢相视一笑。

  半晌过後,秀美才悄悄道:「你不快扫净地上,另做两碗盛上来。」

  秀英好笑这:「你自己扫,我去做人参鹿茸汤。」

  「想死哪!」秀美红著脸笃道:「那正是虎狼之药。」

  「老爷不是常喝的麽?」

  「快做莲子羹去吧,将来再告诉你。」

  秀英听说将来还有下文,点点头,带著笑容走了。

  繁星闪烁,晴空加洗。

  占地数百亩的风雷堡静寂如死,只有浓密的树叶因风掠过,才发出轻微的声
言,这时,也隐约可见疏落的身影微微闪动。

  翠云阁黑漆漆一片,阁楼前面的栏干,两条绒影并肩而立,仍然只是秀英和
秀美在隅隅细语。

  只听秀英悄悄道:「从傍晚到现在二更天气,敢已占有半天的时光,小姐和
姑爷还不起来,要不要打个招呼,别让他们睡死了。」

  秀美轻「呸」一声道:「你自己招呼去!」

  「羞死人,我才不哩,姑娘祗吩咐你做个待月红娘,却派我秀英做龟下婢。」

  「羞,羞!我看你还能盖多少时候,夫人已经作主,迟早还不是要给了姑爷。」

  「呸!呸!你不羞,到那时我看你浪。」

  「看我拧你!」

  黄毛丫头十八变,但在声色犬马中长大的丫头不到十八也会变了,这两个艳
婢正在相互揶揄,忽觉帘动风生,急转头过去,已见一条熟悉的身影斜倚在门边,
不禁同时轻唤一声:「小姐。」

  「死丫头。」红娣轻斥道:「你们谈论我?」

  「不敢。」秀英有点慌乱,心头也狂跳,嚅嚅道:「婢子早就祈求小姐能找
到一个称心遂意的姑爷。」

  若非阁楼晦暗,当可看出红娣羞得面赤加火,但这时她只幽幽一叹道:「说
起来也是冤孽,谁知他那样一见钟情,「卿卿」二字打动我的心头,只好让他恣
意温存,但他却不像酒醉。」

  秀美接口道:「夫人来过了。」

  「夫人来过了?」红娣一惊道:「她知不知道?说了什麽?」

  秀美徐徐道:「夫人和老爷同来。」

  红娣惊呼一声,身子一晃,几乎倒下。

  但秀美身手远算迅速,上前一把将她扶稳,悄悄道:「夫人并不怪你,却怪
起老爷来,老爷一听婢子说姑娘也在楼上,立即回头飞跑……」

  「唔!」红娣星眸乍亮,忽觉风声飕飕,一道黑影已登上栏,来人却是章大
娘,敢情是她听到爱女的呼声,才飞掠过来。

  红娣不料母亲来得这样快,微徽一惊,正欲跪请宽恕,已被揽进怀中,轻叱
道:「红儿太不懂事,这时远能冒风麽?」

  慈母到底是慈母,任是女儿闯出多大的错误,也依旧爱心不渝。

  红娣受了爱的「创伤」,却获得慈母的抚慰,禁不住感激涕零,伏在她胸前
啜泣。

  章大娘经理爱女的柔发,忽然一惊道:「那小子躲在那里?」

  她是过份痛惜爱女,顿将娇客叫成了「小子」,若不是这小子,她女儿又怎
会如此吃亏呢?

  这一问,可把红娣间得无限嫣羞,嚅嚅道:「女儿点了他的黑酣穴,让他好
好睡到天亮。」

  章大娘哑然失笑道:「看样子,娘倒是白耽心了,见你哭哭啼啼,还以为他
撇下你走了哩。」

  红娣忍不住破涕为笑道:「他亲热还来不及,只有女儿撇他,他怎会撇下女
儿。」

  章大娘大悦道:「能这样就好了,「夫妻本是同巢鸟」,谁也不能撇谁,方
才娘还想痛打你爹一顿,这时想起来又是他的对,明天就要你爹代完这件喜事,
连这二名丫头也让你贴身带走。」

  「不!」红娣坚决地一晃玉首。

  章大娘愕然道:「你不要这二名丫头?」

  「不是。」红娣急忙道:「她二人与女儿谊同姐妹,早就不想分离,女儿意
思是,目前不能让他知道这事。」

  「你真假!」章大娘薄斥道:「明天不说,到了什麽时候才说?」

  红娣泰然道:「女儿知他是正人君子,谦恭守礼,若被他知道醉到这样糊涂,
羞愧自疚起来,一辈子也洗不了心上的阴影。」

  章大嫉恨声道:「他根本就没醉。」

  不醉就是清醒,一个清醒的人装醉……岂能算得正人君子?

  在这利那间,红娣顿觉自己赏识错了巴大亨,竟然轻易托付终身,不禁悔恨
交迸,浑身冰冷。

  章大娘发觉爱女娇躯直头,忙道:「我一时大意,让你著凉,快进厅里去,
英儿美儿在栏平守候。」

  她拥了爱女进入客厅,忽觉热泪浸透罗衣,愣然道:「红儿,你觉得那里不
舒服?」

  红娣呜咽道:「女儿好恨!」

  「什麽事?」

  「原来他竟是登徒子,不醉也装醉来欺负人。」

  章大娘明白过来,轻熨爱女的粉颊,悄悄道:「你猜错了,他还是好好一个
人,不是「醉」而是「迷」,可恨的是你爹娶回那妖精似的姨娘,又弄什麽虎狼
药来浸酒,那种药酒喝一杯就足够要命,他喝了满满三亚,什麽事也做得出来了。」

  红娣恍然大悟,又喜又惊,又恨道:「谁教拿那种酒给他喝的?」

  章大娘道:「没有人教拿那种酒,那种酒原是你爹喝的,不料今天匆忙收拾,
忘了收拾酒,木兰要寻酒壶进酒,寻到你四姨娘房里才发现那壶酒,因见酒香扑
鼻,好心好意拿给你那人喝,这一喝就出了毛病。

  你爹当时喜在头上,酒壶又被木兰捧著,所以没有留意,直待我由这里同学
稼堂,你爹议事过後,同桌上见酒壶,但已经迟了。」

  红娣芳心大慰,在慈母怀中轻轻一投,娇痴地道:「他虽然只是被迷,仍以
不让他知道为好。」

  章大娘著急道:「你疯了麽,教雷老三向他提亲就是。」

  红娣急道:「就样就更糟。」

  「这就奇了!」章大娘张大了眼睛,接著道:「什麽道理,你说。」

  红娣迟疑了一下,向慈母耳边悄悄道:「他不是什麽令使,反而是神州第一
剑手巴凌字的儿子,人家名门正派,在爹未正式金盆洗手,弃邪归正,而他也未
获得爹娘答允之前,肯答应这门婚事麽?」

  章大娘显得忧起心来,眉头皱在一起,沉吟道:「你说的也是道理,这事迟
早要办,你决定什麽时候提起都好,最好不要过迟,万一有了……」

  红娣「嘤」的一声,羞得把玉首向慈母怀里猛钻。

  章大娘轻叹一声道:「痴儿,你说为娘不该关心麽?」

  红娣含糊地说:「女儿自己省得,请娘把木兰和花兰也给了女儿,她们听过
巴郎的来历,别让她们先向爹说破了,远有,若是真的来了黑衣蒙面人,我们仍
当他是假令使来打。」

  章大娘略加思索,微笑道:「娘都依了你就是。」

  红娣喜得搂紧慈母颈子,亲熨面颊,轻说一声:「娘真好。」

  「宠惯了你,怕是害了你。」章大娘喟然叹道:「当初宠惯了你爹,他却搞
来什麽鬼药,却报应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你再莫宠坏了那小子才好。」

  红娣心头一震,知道母亲的贼心并不是多余,但还自信地笑道:「女儿不会
宠坏他,这时说来还早哩。」

  若果她能够知道巴大亨在昏沉迷梦中将她当作赵卿卿来温存,那怕不伤心欲
绝?但这时只是微带娇羞,送行慈母,即悄悄叫来秀美和秀英。

  「秀美秀英,来!坐下!」

  秀美和秀英受宠若惊的相视一眼後,惶恐道:「小姐,婢子不敢!」

  红娣硬按二人坐下後,笑道:「鬼丫头,你们二人方才之谈话我已全听到了,
不但娘同意了,你们心中也同意了,所以我才想和你们谈一谈。」

  秀美装迷糊的间道:「小姐,婢子们同意什麽啦!」

  红娣轻拧她一下道:「你最鬼啦!同意要嫁「老公」啦!」

  秀美捂著被拧的地方,吃吃的笑著!

  秀英红著脸含笑不语!

  红娣见状,笑道:「真是「近墨者黑,近赤者赤。」风雷堡处处充满声色犬
马,想不到你们尚未成年,却也春心荡漾了,真是……」

  秀美接道:「三八阿花,是不是?」

  红娣无可奈何的笑道:「好!秀美,你的口齿最伶俐,也最「鸡婆」,等一
下就由你打前锋,立第一大功吧!」

  秀美挺胸道:「小事一件,没问题!」

  红娣经摸她那对高耸的玉乳,笑道:「嘿!挺大的哩!真是「人小鬼大」「
後生可畏」,好!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不可以反悔喔!」

  秀美娇叫道:「小姐!你怎麽变得这麽「随便」啦!」

  不止秀美惊奇,秀英亦睁大眼睛百思不解,一向端庄质淑的小姐,怎麽突然
变成「荡娃淫妇」,动手动脚的呢?

  难道姑爷那一炮把他轰乱了!

  红娣亦自知失态,红著脸笑道:「看什么看!用那种「卫生眼」直瞧著我干
什麽?好,我就把事情告诉你们吧!」

  秀美和秀英立即聚精会神倾听著!

  红娣定下心神,道:「这一切全是木兰那丫头太「鸡婆」惹出来的漏子,这
漏子必须由我们三人来收拾,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们那有这段福份呢?」

  秀美和秀英听得满头露水,叫道:「小姐,你在说什麽呀?」

  红娣娇颜一红,笑道:「急什麽呀!好,我直截了当说吧!木兰迷迷糊糊的
弄「虎狼药酒」给巴公子喝了,我一个人招架不住,请你们帮忙!」

  「啊!」秀美和秀英你看我,我看你,脸红心跳!

  期盼已久的「人生大事」终於降临了,对象竟是英俊风趣的巴大亨,他虽说
不修篇幅,身著兽衫,但却更衬出力与美。

  二女早就倾心了,巴大亨和红娣二人在「办事」之时,秀美和秀英在外面把
风偷听,早已被一送得春心荡漾,难过得要死了。

  她们不知去小便多少次了!

  光是内裤就换了两条!

  您们说:灾情惨不惨重?

  此时,一听红娣下达「作战命令」,二女开始「紧张」了!

  颤抖!

  气喘!

  脸红!

  心跳!

  不知该怎麽办?

  红娣笑著拉起秀美道:「秀美,你方才已经挺胸亲口答应要打前锋了,现在,
时机已经成熟了,全看你的啦!」

  秀美吱唔道:「这……」

  红娣笑道:「别犹豫啦,我已经陪过他了,不是好好的吗?」

  秀美苦笑道:「小姐,你可能还没照过镜子吧,你眼眶发黑,神色候悴,你
内功高强尚且如此,婢子我怎麽受得了呢?」

  秀英亦道:「是呀!小姐,你的气色好差喔!」

  红娣苦笑道:「我知道,若不是制住他的穴道,我早就「脱阴而亡」了,唉,
那种药酒真是害人不浅,这下怎麽办呢?」

  秀英问道:「喔!原来是小姐制住他的穴道,我还以为他已经「完事缓的「
春官美梦」哩!哎!有啦!」

  秀美急道:「秀英,你想到什麽妙计啦!」

  秀英笑这:「今日这一切全是木兰惹的祸,她一定要负完全责任,我这就去
把她拖来,由她打前锋,好不好?」

  红娣颔首这:「好计策,乾脆把花兰也一起拖来,人多好办事,相信一定可
以解了巴公子一次劫难的。」

  秀英喜孜孜的去拖人了!

  「拉皮条」工作,自古以来就是人们最喜欢做的事。

  红娣拉著秀美的手,笑道:「秀美,你不要紧张,这种事情,咱们女人造早
要经历过的,放心,我会为你们争到名份的!」

  秀英低声道:「小姐,谢谢你的好意!我全知道,不过,我实在怕得要死,
巴公子那「东西」那麽长,我可能受不了!」

  「傻丫头,你又没有看过巴公子那「东西」,怎麽知道长短呢!放心啦,咱
们女人这东西最会伸缩啦,胎儿那麽大都装得下,不要怕!」

  「可是………」

  「别胡思乱想!巴公子那「东西」并没有你想像中那麽大!」

  「可是……小姐!。你自己看!」

  「啊………」

  红娣不由惊呼出声!

  原来,熟睡中的巴大亨经过几次翻身,盖在身上的那条毯子,早就掀开,露
出了光溜溜的身子。

  那门「巨炮」一柱擎天高举,随著呼吸有规律的晃动著!

  粗若儿拳,长约近尺,真吓人!

  红娣走近榻前仔细一摸,叫道:「怪啦!本来没有这麽粗,这么长,而且也
没有这麽烫,这是怎麽同事?」

  她们不知巴大亨自幼浸泡药桶及潭水中,身子早已成年,加上机缘凑巧服下
至阳「血果」,再受虎狼药酒激发,红娣元阴滋润,才会如此「伟大」!

  秀美亦凑前注视著那门「巨炮」!

  越看越怕!

  越怕越看!

  矛盾!矛盾!真矛盾!

  红娣和秀美正在发怔之际,章大娘已带著秀英、木兰、花兰进来了,眼光一
触及那门「巨炮」,章大娘神色不由一变。

  另外三女亦惊呼出声!

  章大娘喃喃自语道:「奇才!真是奇才!五凤朝阳,对了!唯有五凤朝阳亦
能解此劫,此却一过,武林霸业归一人,好大的福份!」

  红娣低声道:「娘!怎麽办?」

  章大娘自凄中取出五粒清香扑鼻白色药丸,笑道:「你们各服一粒,然後小
心听我的吩附行事!」

  五人柔顺的服下药丸。

  章大娘笑道:「巴公子喝火已旺至极顶,必须迅速解救,其中的道理,我以
後再说,你们五人快点脱光身子!」

  五女犹豫一下子,低著头褪去衣物!

  五具白呼呼,细微嫩的上帝杰作,立即呈现在章大娘的面前,屋内的灯光立
即显得黯然失色!

  章大娘叹道:「风雷堡真的出美女!」

  五女低垂著头,捂著双乳,夹紧那「话儿」。

  章大娘笑道:「别忸忸怩怩了,马上便要经历「人生大道」了,今後你们便
是最亲密的伙伴了,没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啦!」

  五女仍是放不开手脚!

  章大娘摇头笑道:「真是瞥扭!好!马上要行动了,方法很简单,你们五人
分抵上去「倒转乾坤」,直至巴公子完事为止!」

  红娣红著脸道:「娘,女儿已经「做」过了,让给她们吧!」

  章大娘笑道:「统统有奖,而且不可偷工减料,混水摸鱼,否则功亏一篑,
不但巴公子危险,你们一辈子也完蛋了!」

  五女瞿然一惊,不敢再出声!

  红娣一咬牙,上榻就「攻击位置」!

  章大娘扳正巴大亨身子,使他仰躺著,握住那根「庞然大物」,笑道:「红
儿!尽量张开双脚,绥绥坐下,对!对……」

  旧物重玩,倍感亲切,虽觉穴中「大爆满」,穴心滚烫,红娣强忍著全身的
酥软感觉,开始摇动著身子!

  章大娘早已松手,在旁指导,只听她柔声道:「娣儿,前进後退,左摇右晃,
上抽下挤,任你施为,直至元阴泄出为止!」

  红娣小心翼翼的依言施为,渐觉穴内有些宽松,快感阵阵!

  她全神贯注的活动著!

  神情自紧张渐转成轻松,春意逐渐转浓!

  秀美等人不由自主的一起松了口气。

  章大娘笑道:「没事吧!别怕!」

  四人开始有说有笑的谈论著风流事迹!

  秀英笑道:「秀美,你该准备啦!」

  秀美捶她一下,道:「紧张什麽,俗语说:「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没有看
见小姐的舒服样子,安啦!那「东西」到咱们「这里面」自然会变小啦!」

  四女哄然大笑!

  章大娘也不加点破,含笑不语!

              时光流逝著……

  陡听红娣「唔!唔!唔!……」连连闷哼声,轻松神色突转紧张,银牙一咬,
耸动加速,员息咻咻………

  显然,她已近高潮!

  章大娘道:「娣儿!冲!冲!对!尽全力的冲!」

  「哦…………」

  红娣身子剧颤後,速度减缓了下来!

  章大娘道:「放松身子,任阴精泄出!」

  红娣将身子伏在巴大亨身上喘息著!

  阴精绥缓的泄湿了一大片!

  好半晌,红娣吐口气,立起身子,步下床!

  秀英叫道:「秀美,上呀!」

  秀美娇声道:「好啦!催什麽啦!」

  言讫,敬著身子上了榻,依法泡制,张腿将「洞口」对正「目标」,迫不及
待的沉身用力往下坐了下去!

  「妈呀!」

  只听秀美尖叫一声,芳容失色,冷汗直流,好像碰到什麽痛处似的,「呼!」
的一声立即站起身子!

  泪水不由自主的迸了出来!

  殷红的处子之血顺著大腿内侧流了下来!

  破瓜之痛,偏又碰上一支「特大号」的「巨炮」,加上她毛毛燥燥的用力往
下一坐,怎能不疼痛欲裂,把眼泪都挤出来呢?

  章大娘早已料知必有此情形,但为了教训这个一向毛毛燥燥的丫头,她故意
不说破,让她吃点苦头!

  除了红娣闭目盘坐在地,调息恢复元气以外,秀英及木兰、花兰三人一见秀
美神情,亦吓得花容失色!

  章大娘强忍著笑,走近榻旁,柔声道:「美儿!你太急燥了!别怕!慢慢沉
身往下坐,一定OK!来!试试看!」

  秀美拭去泪水,捂著下身,犹豫这:「娘!巴公子那「东西」又长又大的,
好像要插破肚子似的,痛死了,我………」

  章大娘鼓励道:「别怕!按我的话去做,一定没有错!娣儿的情景,你已经
看过了,来!再试一次,对!就是这样,对………」

  名师出高徙,在章大娘指导下,秀美终於尝到了甜头!

  秀英、木兰、花兰亦相继愉快的经历了人生新的一页!

  五女分别上阵二阵後,巴大亨那门「巨炮」终於「交货」了!

  章大娘早就吩附五女仰躺在地上,她小心翼翼的抱著巴大亨让他那「高单位」
元精分洒在五女穴中。

  章大娘笑道:「今日之事,暂不必告诉这小子,娘会替你们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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