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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护花剑】【全】作者:东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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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金钵禅师

  丁少秋刚听到这里,只听有人拍着房门说道:“客官,请开门,公爷来查房
间了。”公爷来查房间,这倒是少有的事。丁少秋打开房门,果然看到店伙陪着
两个身穿蓝布衣裤,腰佩刀鞘的汉子站在门口,这两人蓝布衣衫不扣扣子,敞开
了胸襟,一副地痞模样,那像公门中人?

  丁少秋问道:“什么事?”

  店伙连忙陪笑道:“客官,这二位是公爷,来查房间的,这是例行公事,没
有什么的。”

  丁少秋退后了两步,说道:“好,他们进来查好了。”

  两个汉子举步走入,左首一个一脚踏在椅子上,半俯着身子,侧脸朝丁少秋
问道:“叫什么名字?”

  丁少秋看得心头不禁有气,正容道:“这椅子是坐人的,你把脚踏在上面脏
不脏?请你先把脚放下去。”

  “哈。”左首汉子似乎很出意外,口中哈了一声,轻蔑的道:“你小子居然
敢这样对我说话,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丁少秋道:“我要你把脚放下来再说话。”左手轻轻朝椅子背上搭了上去。

  左首汉子瞪着丁少秋,怒声道:“你小子居然发横发到这里来了……”话声
未落,突觉椅子一震,脚底剧烈一麻,一个人身不由已往后仰跌出去,砰然一声,
背脊着地,几乎连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仰跌出去的?

  双脚在地上一用力,上身一仰,跳了起来,一张脸胀得色如猪肝,喝道:
“好小子,是你使的促狭?”挥手一拳,迎面击去。

  丁少秋脸色一沉,喝道:“不长眼睛的东西,你嘴里一直不干不净,谁是小
子?自己不小心摔了跤,诬赖别人,还敢动手。”说话声中,一伸手把对方击来
的拳头握个正着。

  左首汉子拳头被人握住,顿觉像放进炭火炉中一般,炽热如同火烧,而且对
方拳头好像铁箍般一下捏紧,自己手骨互挤,几乎快要碎裂,痛澈心肺,口中杀
猪般大叫一声,弯腰屈膝,蹲了下去,满头像黄豆大的汗水,一粒粒绽了出来。
右首汉子看出情形不对,一声不作,刷的掣出单刀,就朝丁少秋右腕砍下。

  丁少秋哼道:“你居然动起家伙来了。”右手伸出三个指头,一下撮住对方
刀尖,一记「太阿倒持」,顺势朝前送去。右首汉子那有躲闪的余地,刀柄卟的
一声,不偏不倚撞在他右胸「将台穴」上,那汉子立时动弹不得。

  丁少秋左手稍稍放松了些,问道:“你想不想老子高抬贵手,放开拳头?”

  左首汉子早已痛得汗流浃背,连眼泪都流了出来,闻言连连点头道:“大…
…爷饶命,小……小的有眼无珠,请大爷高抬贵手,放了小的吧。”

  “好。”丁少秋问道:“你们是什么衙门出来的?”

  左首汉子张张嘴,哭丧着脸,嗫嚅道:“是……县衙门……”

  丁少秋道:“是吗?”

  手上稍微一紧,那左首汉子口中「唷」了一声,叫道:“大爷饶命,小的说
了……”

  丁少秋哼道:“说。”

  左首汉子道:“小的两人是……是从咒钵寺来的。”

  “咒钵寺?”丁少秋道:“那就不是公差了?”

  左首汉子连声道:“是、是。”

  丁少秋道:“咒钵寺为什么要来查房间?”

  左首汉子道:“因为……因为大爷你携带随身兵器入城,所以要小的两人来
看看……”

  丁少秋哦了一声,道:“原来咒钵寺还是这里的一座山头。”

  “是、是。”左首汉子连连点头道:“大爷知道就好。”

  丁少秋道:“咒钵寺听起来是一座禅院,住持是什么人?”

  右首汉子道:“是金钵禅师。”

  丁少秋左手一放,说道:“你右手从此不能再用力气,记住今天的教训,也
未尝不是好事。”右手一挥,一掌拍在右首汉子的肩上,喝道:“你持刀行凶,
足见平日狐假虎威,作恶不在少数,废你右臂,只是从此不能再持刀行凶,不碍
吃饭穿衣,你们可以去了。”

  左首汉子试一握拳,果然五指酸软无力。右首汉子听说自己有臂被废,还不
相信,再低头一试,五指伸屈自如,俯身从地上拾起单刀,刚五指一拢,握住刀
柄,陡觉整条手臂酸麻无力,那还握得比刀,铛的一声,跌落地上,心头又惊又
怒,但又不敢发作,急忙用左手拾起单刀纳入刀鞘。两人谁也不敢吭上一声,匆
匆退出房去。

  那店伙站在房门外,早已吓白了脸,这时跟在两人身后送了出去,口小说道
:“二位大爷好走。”这一阵功夫,已是傍晚时光,丁少秋取过茶壶,倒了一杯
茶喝了,就随手取起剑囊,朝外走去。

  ※※※※※※※※※※※※※※※※※※※※※※※※※※※※※※※※※※※※※※

  出了客店,街上商肆此刻华灯初上,一片灯火,行人如织,比白天热闹得多,
信步走到一家酒楼门前,一排五间,十分气派,抬头看去一方朱红横匾上写着「
菡萏居大酒楼」六个金字,心想这名称倒是幽雅得很。

  举步跨进大门,中间是一道宽敞的楼梯,黄漆光可鉴人,迎面有四个大字,
高升雅座,可见楼下就不是「雅座」了。丁少秋登上楼梯,才知这楼上「雅座」
果然不同,每张桌椅都是黄漆雕刻,光亮无比,而且桌与桌之间,走道宽敞,跑
堂的伙计,一律穿着淡青夏布衣衫,看去使人有清爽之感。

  整座楼宇壁间,柱上点燃的是莲花灯,一盏盏白瓷莲花,花蕊即是灯蕊,灯
光柔和,如同白昼。想不到偏僻小县,居然有装潢得如此考究的酒楼。这原是丁
少秋上得楼来目光一瞥间的事,立时有一名伙计迎了过来,含笑问道:“贵客有
几位?”

  丁少秋道:“我只是一个人。”

  那伙计忙道:“贵客请随小的来。”他把丁少秋领到靠街的一张桌上,陪笑
道:“这张桌子靠近大街,贵客只有一个人,没人聊天,就可以看看街景,也颇
有意思。”

  丁少秋点点头,笑道:“你倒替客人设想得很周到。”

  那伙计躬躬身道:“贵客满意,就是小店的光荣。”

  丁少秋暗道:“真想不到连这家酒楼的伙计都好像经过特别训练的一般。”

  伙计沏上一壶香茗,放好筷碟,才道:“贵客要些什么?”

  丁少秋道:“随便,你要厨下做几个可口的菜来就好。”

  伙计又道:“贵客喝什么酒?”

  丁少秋随口道:“花雕。”伙计退去之后。

  丁少秋倒了一盅茶,喝了一口,才举目朝楼上四周打量了一眼。五间楼面,
约有五分之二,分隔了三间贵宾室,整座大厅,只放了三十张桌子,因此走道宽
敞,桌与桌之间,并不拥挤,自然就显得有独立之感,不妨碍邻桌了。这时已有
六七成坐头,但食客们都是些衣冠楚楚的人士,越显得这家酒楼的高尚了。

  不多一会,伙计送来酒菜,丁少秋斟了一杯,举筷吃着菜肴,果然极为可口,
手艺不输大城镇酒楼!心中却忽然想起闻九章、闻汝贤叔侄为了互争华山派掌门,
不知下文如何?接着想到闻九章带着闻汝贤、闻汝清去投靠天南庄,晋见姬七姑,
可见闻汝贤、闻汝清被自己点废的右臂,已经复原了,他们到这里来,不知又有
什么事情?

  正在思忖之际,发觉正有一个人朝自己桌子走来,抬目看去,那是一个身穿
青纱长衫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脸上肤色黄中泛白,连眼白也微带黄色,这时离
自己桌子不过三数尺光景。丁少秋抬眼之间,也发现了在客店盘问自己的两个汉
子,他们登上楼梯,就站在那里,并没跟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丁少秋心里已
经明白,但他只作不见,举筷夹起菜肴,送入口中,慢慢吃着。

  那中年人这时已经走到桌子横头,抱抱拳道:“这位兄台……”

  丁少秋没待他说下去,就含笑点头道:“没关系,在下只是一个人,阁下只
管请坐。”

  中年人陪笑道:“兄弟那就告坐了。”移开椅子,就在横头坐下来,接着说
道:“兄弟其实是专程来拜会季大侠的。”

  直到此时丁少秋才哦了一声,目光朝中年人投去,故作诧异的道:“在下…
…和阁下素未谋面,拜会不敢,不知阁下有何见教?”他这一次抬眼,方才站在
楼梯口的两个汉子业已不见,敢情把中年人领来之后,已经下楼去了。

  中年人抱抱拳,含笑道:“季大侠远临敝地,兄弟手下不识泰山,多有冒犯
之处,还望季大侠多多海涵。”

  “不敢当。”丁少秋望着对方说道:“在下还没请教……”

  中年人忙道:“兄弟祁士杰,是咒钵寺护法会的副总管事。”接着又补充说
道:“咒钵寺是一座大丛林,住持金钵禅师是一位有道高僧,从不过问俗务,由
居士们组成的护法会管理。”

  丁少秋道:“原来是祁副总管事,在下失敬了,方才之事,在下来前并不知
道,还当是当地的混混,出手就动刀子,在下一时愤怒,才废了他们一处穴道,
此事既经祁副总管事出面,说过也就算了,阁下不用放在心上。”

  祁士杰哦了一声,忙道:“不,不,兄弟来此,一是向季大侠深致歉意,二
来是奉朱总管事之命,想请季大侠屈驾咒钵寺一叙。”

  “朱总管事雅爱,在下自当趋访。”丁少秋含笑道:“只是今晚为时不早,
诸多不便,明日一朝再去宝寺。”

  祁士杰看他一口答应,心头十分高兴,连连点头道:“如此也好,一言为定,
明日早晨,就在敝寺恭候侠驾,兄弟先行告退。”说罢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丁少秋也跟着站起,拱手道:“恕在下不送。”回身坐下,举壶斟酒。

  伙计已端上一碗面来,说道:“这是小店最有名的鸡火汤面,面是鸡蛋面,
汤是纯鸡汤,是小的特地要厨下给贵客下的,你老吃过就知道了。”

  丁少秋含笑道:“多谢你了。”

  伙计退去之后,丁少秋吃了一筷,这面果然与众不同,鲜美无比。吃喝完毕,
取起剑囊,来到楼下柜前,说道:“掌柜,结帐。”

  掌柜慌忙站起身,陪笑道:“季大侠的帐,方才祁副总管事已经算过了,季
大侠不用再结,欢迎季大侠再来光顾。”丁少秋心知是祁士杰付的帐,也就不再
多说话,飘然出门,回到客店,店伙巴结的送来洗脸水。

  丁少秋问道:“伙计,咒钵寺如何走法?”伙计听得脸色一变,望着丁少秋
口中啊了一声。

  丁少秋立时明白,咒钵寺在此地势力极大,店伙才会如此,不敢实说,这就
不待他说话,含笑道:“事情是这样,方才我在菡萏居喝酒,遇上咒钵寺护法会
的祁副总管事,他约我去咒钵寺一叙,我因今晚时间已晚,所以答应他明天一早
再去,先问问怎么走法,你不知道就算了。”

  店伙松了口气,陪笑道:“原来如此,咒钵寺就在南门外,很好找。”

  丁少秋道:“谢谢你。”

  “不用谢。”店伙又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丁少秋道:“没什么了。”店伙躬躬身,退出房去,丁少秋过去闩上了门,
洗过脸就在桌旁一张椅子上坐下,倒了盅茶,慢慢喝着。一面留神侦听隔壁房中,
似乎毫无动静,不知闻九章叔侄后来如何,自己既然担任了华山派第二十五代掌
门人,他们叔侄之事,自己不能不管,但自己又如何管呢?

  ※※※※※※※※※※※※※※※※※※※※※※※※※※※※※※※※※※※※※※

  他站起,开门出去,走到隔壁房门口,举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没听到有
人答应,再用手一推,房门竟然只是虚掩着的,呀然一声,应手开启。丁少秋艺
高胆大,昂然举步走入。这是一间较大的客房,上首和左首靠壁,各有一张木床,
但此刻却半个人影也没有。心头不禁暗暗嘀咕,看来他们出去了。

  回身退出,回到自己房中,计算天时,此刻才不过初更光景,这就脱下长衫,
在床上盘膝坐好,运气行功,直到第二更时分,才起身下床,穿好长衫,一手从
青布囊中取出长剑,开门走出,回身,掩上房门,纵身掠起,跃登风火墙,倏一
长身,宛如天马行空,起落之间,已飞射出去十数丈外,一路施展轻功,掠着民
房屋脊飞行,不大工夫,已来至南门,四顾无人,点足跃上城垣,再飘然飞落城
外。

  他只是听店伙说过咒钵寺在南门外,很好找,但却不曾听清楚,夜色迷蒙,
自己到那里去找呢?心中想着,脚下略作趑趄,目光四顾之际,瞥见西首城墙上
出现了两条人影,泻落城外,立即朝前奔行而去。丁少秋心中不觉一动,暗想:
“这两人莫非也是到咒钵寺去的?”

  一念及此,就远远尾随着两人身后,跟了下去。前面两人奔行极快,不过盏
茶工夫,便已奔近一片古柏拱卫的一座寺宇前面,那两人同时探手入怀,不知取
出什么东西,随手一场,朝寺字屋檐上打去。丁少秋目光何等敏锐,凝目看去,
只见屋檐上正有一个人以收暗器的方法,把两人打出的东西接了过去,人影一闪,
便自隐去。

  心中暗哦一声,忖道:“这两人是他们同党,屋檐上那人,可能是验看证物,
原来咒体寺戒备森严,没有他们证物,很难进得去。”

  丁少秋艺高胆大,他在远处突然吸了一口真气,双臂一划,长身惊起,疾如
夜鸟投林,划空朝咒钵寺投去,他为了不使对方监视的人发现,稍稍偏向左侧,
这一下用足了十成功力,去势如电,只一闪就已隐人寺中暗中,就算屋檐上有人,
也是由高处掠过,决难发现。

  他在屋脊陬处稍一驻足,目光凝处,就发现方才进人寺中的前面两人,就在
第二进屋脊上,一闪而没,可见他们到了第二进才飞身落地。当下立即再一吸气,
点足飞起,飞越殿脊,扑到前面两人现身之处,这下来得十分快速,但两人飞身
落地之后,就已不见踪影。

  丁少秋心中暗暗着急,偌大一座寺院,自己又到那里去找人?正在犹豫之际,
看到殿宇右首一道射门边,黑暗之中站着两个蓝布衣衫的汉子,腰挂刀鞘,静立
不动,两扇角门却虚掩着,心中不禁一动,忖道:“这两人守在门口里面可能有
什么集会,前面两人到此忽然不见,准是从这道门进去了?”

  前面两人要在此处飞身落地,就是因为这道角门有人守着,他们必须从这道
门进去。但丁少秋不是来参加集会的,用不着非从这道门进去不可,足尖一点,
身形再次掠起,越过一道风火墙,这里是一座自成院落的屋宇,屋中也有了灯光。

  丁少秋倒也不敢大意。身形一伏,一下隐人暗处,立即凝足目力看去,好在
天气燠热,斜对面中间一间宽敞的堂屋中,四扇雕花长门全都开着,连屏后的四
扇长门也全开了,前后院贯通了,自然可以引进凉风。灯光并不很亮,却很柔和,
屋中围坐着八个人,正中间的是一个狭长脸的老者,年约五旬以上,个子瘦小,
双目闪烁有神,一看就知是个心机极深的人。

  他右首是两个灰衲和尚,也都是五十左右的人,再下去则是两个身穿蓝布长
衫的人,年在四旬以上,其中一个正是在酒楼上见过的副总管事祁士杰。左首三
人,则是闻九章和闻汝贤、闻汝清三人。不,从他们坐位看去,闻汝贤坐在闻九
章之上,就可知道他在闻九章身上下毒之后,已取得了华山派掌门人的地位,颇
有意气飞扬之感。

  这时一名青衣汉子给每人面前送上一盏香茗,狭长脸老者双手捧起茶盏,含
笑道:“诸位居士请用。”说完,右手揭了下碗盖,轻轻喝了口茶。

  丁少秋心中暗道:“此人可能是护法会的朱总管事了。”在座众人也各自捧
起茶盏,喝了一口。

  狭长脸老者缓缓回过头去,朝坐在左上首的闻汝贤举了下茶盏,说道:“闻
掌门人远道光临,兄弟谨代表护法会以茶水代酒,向闻掌门人致敬。”说完,喝
了一口茶。

  闻汝贤连忙举起茶盏,说道:“不敢,在下该敬总管事才是。”掀盖喝了一
大口。

  狭长脸老者放下茶盏,狭长脸上笑容渐渐敛去,望着闻汝贤说道:“闻掌门
人远来咒钵寺,不知有何指教?”

  闻汝贤听得不禁一怔,忙道:“在下和二叔只是顺道路过此地,特来拜会。”

  “哈哈。”狭长脸老者忽然大笑一声,朝闻九章抱抱拳道:“闻大侠此次前
来敝会,应该不是代理华山派掌门人的身份吧?”闻汝贤听得又是一怔。

  闻九章站起身,双手互握,两个大拇指并在一起,向空连拱了三拱,含笑道
:“兄弟奉命确有一件要事,要向朱总管事当面奉告。”

  就在他双手互握,向宅连拱了三拱之际,狭长脸老者和在座诸人纷纷起立,
狭长脸老者也同样双手互握,拇指相并,连拱了三拱,肃然起敬道:“原来闻大
侠竟是使者身份,兄弟失敬了。”

  这一来,闻汝贤自然十分尴尬,沉声道:“二叔怎么没跟小侄提过呢?”

  闻九章嘿然道:“这是极机密之事,愚叔岂能徇私泄密?”一面连连拍手道
:“总管事,诸位道兄,快请坐下。”

  狭长脸老者含笑道:“闻使者方才交代之事,兄弟已经办妥了。”

  闻九章抱抱拳道:“如此多谢总管事了。”

  闻汝贤听得心中暗暗奇怪,自己和二叔一同前来咒钵寺,由姓朱的总管事亲
自接待,从未听二叔和他说过什么,如何姓朱的说出二叔交代之事,他已办妥了,
这会是什么事呢?哦,莫非二叔是以「传音入密」和他说的?

  心中想着,一面伸手去端茶盏,目光一注,不由使他心头猛然一惊,原来他
看到自己伸出去端茶盏的双手,竟然像是涂了一层绽青一般,变得色呈碧绿,连
指甲都是绿的。这一惊之下,刚从几上端起的茶盏,就碎的一声,跌坠地上,打
得粉碎,他也失声惊叫道:“我的双手怎么会变成绿的?”

  他自己看到的只是双手,但旁人看到他,却不仅头脸变成绿色,甚至连眼睛、
头发和牙齿也变成了绿色。绿色,可爱之处,如一片芊芊嫩绿的草坪,一片绿油
油的秧田,一片柔丝的垂柳,映人眼帘就便人有充满生机,活泼自然之感;但绿
色决不可在人体上出现,不论肤色、眼睛、头发,一沾上绿色,就会显得十分怪
异,鬼气沉沉,惨绿可怕。

  闻汝贤此刻就浑身呈现了绿色,在座的人中,只有闻汝清从没见过这等情形,
脸上流露出惊怖之色,其余的人都兀坐如故,一言不发。闻汝贤眼看没人理睬自
己,只觉一阵惊惧,袭上心头,打心底起了一阵震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嘶声
道:“你们……在我……身上下了……什么毒……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们
了……”

  狭长脸老者沉着脸色,哼道:“闻汝贤,你欺师灭祖,忤逆犯上,还不认罪
吗?”

  闻汝贤张目道:“我没有……没有做出欺师灭祖……忤逆犯上……”

  “你还不承认?”狭长脸老者哼道:“你二叔是华山派代理掌门人,你在他
身上下毒,篡夺掌门职位,就是欺师灭祖,你二叔和你爹是亲兄弟,你为了篡夺
掌门职位,罔顾叔侄骨肉之情,就是忤逆犯上,本座奉命赐你极乐散,不出半个
时辰,就会骨肉尽化绿水……”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闻汝贤全身颤抖,扑的跪到地上,连连
叩头道:“我知罪了,饶了我吧……”

  狭长脸老者沉声道:“你求本座没有用的,你要求你二叔才行。”

  闻汝贤转过身,朝闻九章叩头道:“二叔,求求你老人家,小侄知错了,你
老人家就饶了小侄吧。”

  闻九章道:“你在我身上下的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有、有。”闻汝贤赶紧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双手颤巍巍送了上去。

  闻九章伸手接过问道:“汝贤,你把解药放在身上,不怕老夫搜到吗?”

  闻汝贤道:“瓶中毒药和解药各占一半,要用两粒解药,才能解去一粒毒药,
而且两种药的颜色完全一样,只有颗粒上稍稍有点大小,不把药丸倒出来仔细比
较,很难分别。”

  闻九章嘿了一声问道:“那一种是解药?”

  闻汝贤道:“颗粒较大的是解药。”

  闻九章又道:“老夫要服几粒解药,才能完全消除体内积毒?”

  闻汝贤道:“十二粒。”

  闻九章又道:“汝清呢?”

  闻汝贤道:“他只要八粒就够了。”

  闻九章拔启瓶塞,把药丸倾在掌心,仔细看去,果然每颗药丸颜色完全一样,
颗粒大小,也相差无几,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得出来,这就仔细的从药丸中挑出
二十粒较大的解药,分给汝清八粒,一齐吞入腹中,然后把其余的药丸纳入瓷瓶,
收入怀中。

  闻汝贤依然跪在地上,身躯仍在不住的颤抖,渐渐感到五脏六腑有如火灼一
般,又热又痛,心头更加害怕,叩头道:“二叔,你快救救小侄……”

  狭长脸老者抬手丢出一颗色呈碧绿的药丸,掷到闻汝贤面前,喝道:“吞下
去,暂时可以没事了。”

  闻汝贤慌忙拾起一口吞下,药丸入喉,立时溶化,随喉而下,内腑烧灼之感,
果然如响斯应,好了许多,在地上连叩了几个头,说道:“多谢总管事。”

  狭长脸老者冷嘿一声道:“你体内的极乐丹毒性,只是暂时抑制,由你二叔
随时督导,只要忠于本教,即可无事。”闻汝贤爬在地上,连声应「是」,这一
瞬工夫,他头脸和双手的绿色,已经由浓而淡,渐渐褪去。

  闻九章沉声道:“你起来。”

  闻汝贤又在地上叩了两个头,说道:“多谢二叔。”才行站起,现在他当然
不敢再坐在二叔的上首了,低垂着头,走到下首,与汝清并排坐下。

  闻九章直到此时,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徐徐说道:“朱总管事,老师父
最近如何?”

  坐在右上首的灰衲僧人连忙双手合十,欠身道:“回使者,家师身体一向很
硬朗,只是已有三十多年不问尘事,整日闭关静坐,前次盛庄主捎来姬圣姑的亲
笔函。他老人家看了之后,只念了两声阿弥陀佛,没有一点表示,贫衲曾向他老
人家请示,家师只说了句「不可再沾红尘」,就瞑目不语,看来任凭谁也无法说
服他老人家呢。”

  丁少秋心中暗道:“他们口中的老师父,很可能就是金钵禅师了。”

  闻九章微微一笑道:“圣母早就料到老师父不肯重作出岫之云,但昔年本教
一败涂地,全坏在少林、武功两派手里,因此希望老师父能够助赐一臂,雪耻图
强,重光本教,一举消灭少林寺,藉以配合圣母江南行动,互作呼应,江湖大势,
就定了十之八九,二位大师是老师父的衣钵传人,事成之后,圣母自当以少林寺
作为酬劳,所以要二位大师多多奉劝老师父,成此不世之功。”

  丁少秋暗道:“原来闻九章是作说客来的。”

  两个灰衲僧人一齐合十欠身道:“不知圣姑有何指示,贫衲师兄弟就算赴汤
蹈火,也一定会完成任务。”

  闻九章忽然呵呵一笑,站起身来,伸手和右上首的灰衲僧人紧紧握住了手。
丁少秋定睛看去,只觉闻九章嘴皮微动,似是正在和灰衲僧人以「传音入密」说
话,接着那灰衲僧人也嘴皮微动,以「传音入密」作答,两人握着的手,才行放
开。

  丁少秋目光锐利,这一瞬间他依稀看到灰衲僧人从闻九章掌心接过一件很小
的东西,又迅快的纳入大袖之中。心中暗道:“闻九章交给他的东西,一定和两
人「传音入密」说的话有关了。”

  “哦,听那灰衲僧人的口气,金钵禅师不肯再出江湖,姬七姑派闻九章前来,
许以重利,那么交给灰袖僧人的东西,莫非想害死金钵禅师不成?自己等他们散
会之后,不妨跟踪这两个灰衲僧人,看他们有何行动?”

  只听狭长脸老者说道:“闻使者住在客店,诸多不便,不如搬到本寺宾馆来
住的好。”

  闻九章颔首道:“总管事盛情可感,只是今晚时间不早,兄弟还是回去的好,
且待明天一早再搬不迟。”说话之间,大家送着闻九章父子叔侄三人走出之后,
那狭长脸老者和祁士杰等二入朝西首院落行去,只有两个灰衲僧人送走闻九章,
依然回了进来。

  ※※※※※※※※※※※※※※※※※※※※※※※※※※※※※※※※※※※※※※

  两人在室中坐下,方才坐在上首那个灰衲僧人抬目道:“了悟、了因,你们
进来。”只听右厢有人恭声应「是」,接着走出两个身穿嫩黄僧衣的和尚,朝两
人合十一礼,同声道:“弟子了悟、了因叩见二位大师。”这两人都已四十开外,
一望而知武功不弱。

  丁少秋看到两人,忽然想起来时自己前面的两道人影,后来只当是闻九章,
但闻九章父子叔侄共有三人,前面人影却只有两道,后来只顾注意他们谈话内容,
没有兼去想他,原来却是两个和尚。只见坐在左首一个抬了下手道:“你们不用
多礼,少林寺里可有什么消息?”这话听得丁少秋不由一怔,这两个黄衣和尚竟
然会是少林寺的僧侣。

  那个叫了悟的道:“回大师,少林寺接到南派俗家掌门仲子和的报告,江南
武林联手抗拒天南庄,请求少林寺支援,方丈大师已派罗汉堂首席长老知远大师
率同十八名护法弟子赶去江南。”

  左首灰衲僧人忽然起身道:“了悟,你随我来。”举步朝左首房中走去。

  了悟赶紧应了声「是」,跟着走出。丁少秋心知灰衲僧人要了悟进去,必有
重要之事交代,因此迅即一吸真气,悄无声息飘落地上,闪到左首房间窗下,隐
好身形,悄悄凑着眼睛朝里看去。

  天气燠热,外面花格子窗虽然关着,但里面的纸窗却并未拉拢,两人进去之
后,屋中就点起灯光,只见灰衲僧人从大袖中取出一个大拇指大的瓷瓶,交到了
悟手中,嘴皮微动,似以「传音入密」交代他什么。

  了语接过瓷瓶,立即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贴身藏好,一面恭声道:“弟子
知道,弟子会小心的。”灰衲僧人点点头,就熄去灯火,回了出去。

  了悟躬身道:“二位大师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左首灰衲僧人道:“没有了,你们去罢。”

  两个穿鹅黄僧衲的和尚躬身一礼,说道:“弟子告退。”退出院落,立即长
身掠起,纵跃而去。

  丁少秋正待离去,忽听坐在右首的灰衲僧人说道:“二师兄,方才闻使者带
来的一尊和上次盛庄主捎来的不一样吗?”

  丁少秋心中一动,暗道:“他说的是闻九章和左首灰衲僧人握手时递过去的
东西了。”这就隐伏不动,仔细听了下去。

  只见左首灰衲僧人笑道:“上次盛庄主捎来的散功散,愚兄已交给了悟,至
于闻使者带来的,乃是忘忧丹,给老鬼下在饮食之中,服后神志受人控制,武功
丝毫不减,正好助咱们一举击破少林寺,咱们师兄弟以后就正式成为少林寺开山
大师了,哈哈。”

  丁少秋听得心头猛一惊,暗道:“姬七姑果然毒辣得很,一面利用忘忧丹控
制金钵大师,要他领头去攻打少林寺,一面又利用少林寺内奸,在全寺僧侣的饮
食中暗下散功散,让他们无力反抗,藉以达到她消灭少林寺的阴谋。这两件事,
既然给自己遇上了,就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

  接着又想到姬七姑何以要利用这里的住持金钵禅师去对付少林寺呢?莫非金
钵禅师有一身极高武功?一念及此,不觉兴起自己何不去看看这位老禅师的念头,
当下就悄悄退出,长身掠起,朝后进投去。

  咒钵寺一共只有三进殿宇,那两个灰衲僧人住在第二进的左首,护法会总管
事和两名副总管事住在第二进的右首,以此推算,金钵禅师应该住在第三进了。
那知落到第三进,中间是一间宽广的膳堂,左首是厨房,右首是香火和尚的住处
和柴房,一目了然,别无房舍。

  丁少秋正在犹豫之际,忽然闻到天风送来的一阵淡淡清香,使人有俗虑顿烃
之感。抬目看去,原来右首屋宇尽头有一道短垣,中间是一个圆洞门,两扇黑漆
木门,紧紧闭着。丁少秋心中一动,飞身掠起,登上短垣,只见一条用青石板铺
成的道路,不知通向何处?他艺高胆大,毫不思索的飞身落地,循着石板路行去。

  目光转动,原来这是咒钵寺的后园,占地极广,四周围以短垣,走了不过百
步之遥,就看到一个约有百亩方广的池塘,种植了一片荷花,荷叶亭亭如苹,洁
白的莲花,散发出清雅的微香。石板路是循着池塘绕去,来至一座土阜似的小山
之下,山上修篁千竿,山下有一间茅屋,正好面对池塘,这时柴门深掩,不闻一
点声息。

  丁少秋心中暗道:“这地方倒是幽静得很。”就在此时,突听一个苍老声音
传了过来:“小施主既然来了,怎么不到屋里一谈?”话声是从茅屋中传出来的,
听他口气,应该是金钵禅师了。

  丁少秋心中一喜,连忙拱手道:“在下正想求见老禅师呢。”随着话声,举
步走近柴门,用手一推,柴门呀然开启,他目光凝注,虽在黑夜,也看得极为清
楚,茅屋中地方不大,而且也可以「家徒四壁」四个字来形容,因为除了中间一
个蒲团,就什么也没有了。

  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白发披肩,白发垂腹的老和尚,身上穿一件月白僧衣,
也已快要变成灰黄色了。但在黑暗之中,他双目宛如两点明亮的星星,望着丁少
秋双手合十,蔼然笑道:“老衲深感抱歉,小施主光临,这里连一把椅子也没有,
小施主如不嫌弃,就请席地而坐吧。”

  丁少秋看他慈眉善目,一脸俱是仁慈之气,心知是位有道高僧,不觉肃然起
敬,拱手作了个长揖,说道:“弟子冒昧求见,恭敬不如从命。”说完,果然就
在右首盘膝席地坐下。

  白发老僧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相见即有缘,何来冒昧?小施主神采照人,
劝力已差臻上乘,但年龄似乎仅届弱冠,可否取下面具让僧老瞧瞧?”

  差臻上乘,尚未完全臻于上乘境界,年龄仅届弱冠,这两句话,他对丁少秋
虽然只看了一眼,但却已完全看出来了。丁少秋心中暗暗惊异,忙道:“老禅师
法眼,弟子敬佩之至。”双手缓缓从脸上揭下面具。

  白发老僧双目乍睁,朝丁少秋脸上一阵端详,低诵佛号,说道:“善哉,善
哉,小施主光风霁月,人间祥麟,只是杀孽较重,如能上体天心,长存与人为善
之心,寿世寿人,功德无量。”

  丁少秋合掌道:“老禅师教诲,弟子自当谨记。”说到这里,目光一抬,问
道:“不知老禅师法号可是上金下钵吗?”

  白发老僧蔼然笑道:“金钵,这是老僧昔年的法号,已经有三四十年不曾有
人提起了,小施主如何会知道的?”

  丁少秋略作沉默,说道:“弟子也是今晚才听说的,所以必须找到老禅师…
…”说到这里,不觉停了下来。

  金钵禅师自然看得出他欲言又止的情形,点头道:“小施主只管明说。”

  丁少秋就把今天自己路经此地,在客店中有人冒称官差查房,及在酒楼上遇
见咒钵寺护法会副总管事祁士杰,邀约自己前来咒钵寺,自己答应他明日清晨前
来,但因不明咒钵寺来历,只好夤夜前来查证一番!以及今晚在寺中看到的情形,
详细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弟子深知这帮人行事毒辣,不择手段,所以今晚一
定要找到老禅师才好。”

  金钵弹师听得轻轻叹息一声道:“他们还成立了什么护法会,唉,小施主看
到的五人,都是老衲的孽徒,大弟子朱天寿、二弟子无垢、三弟子清净、四弟子
祁士杰、五弟子冯家帧,唉,他们居然勾结七师妹,又想造反……”丁少秋肃然
相对,还没开口。

  金钵禅师续道:“七师妹,她就是姬七姑,小施主听了一定会感到惊奇吧,
其实小施主也已知道,咒钵禅寺,供奉的就是白莲宗,也就是世俗所称白莲教…
…”丁少秋依然没有作声。

  金钵禅师续道:“白莲宗是佛门支派之一,其实并非邪教,被人目为邪教,
是被教中有些人做法偏差,出了问题。例如被武林公认为泰山北斗的少林、武当,
所收门徒,也一样会有良萎不齐,出了一个败坏门风的徒弟,就能说少林、武当
不是名门正派吗?老衲数十年来,闭门思过,早已没有嗅念,所以七师妹一再相
邀,都被老衲婉拒了,没想到他竟然利用老衲五个孽徒,成立护法会,若非小施
主见告,老衲当真还被蒙在鼓里……”

  丁少秋愤然道:“弟子真想不到老禅师的令徒竟然丧心病狂要在老禅师饮食
中暗下毒药,差幸弟子身边带有太乙解毒丹,为了预防令徒下毒,老禅师……”

  “阿弥陀佛。”金钵禅师摇了下手,蔼然笑道:“小施主不用替老袖耽心,
四十年来老衲早已心如明镜,一尘不染,区区毒物,也未必能蒙蔽老衲一寸灵台。”
说到这里,目光注视着丁少秋,问道:“小施主身怀崆峒太乙丹,莫非会是乙清
道友再传门人?”

  丁少秋听他提到乙清老道长,忙道:“老禅师莫非认识乙清老道长,他老人
家正是弟子的记名师父。”

  金钵禅师忽然呵呵一笑道:“难怪小施主小小年纪,能有如此造就,原来竟
是乙清道友的记名弟子,四十年前老衲若非途遇乙清道友,蒙他点化,老衲那能
大澈大悟?”

  口气一顿,又道:“今晚小施主能找来此地,足见有缘,老衲方外之人,无
以为赠,想送小施主四名喁语,由我之口,人你之耳,小施主务必牢牢记住,也
许稍有稗益。”说完嘴皮微动,改以「传音入密」说了四句似偶非偶,似诀非诀
的话。

  丁少秋勤练乾天真气,听他说的四句谒语,极似练功口诀,和自己练的「乾
天真气」极相近似,自是用心谣听,牢记在心,一面合掌道:“多谢老禅师指点。”

  金钵禅师微微一笑道:“小施主内功已有八九成火候,只要稍加留意,自可
阴极阳生,时候已晚,小施主可以请回了。”

  他这句「阴极阳生」,听得了少秋心中蓦地一动,暗道:“莫非老禅师传自
己的四句谒语,竟是破解姬七姑「阴极掌」的口诀?再待开口,只见金钵禅师已
垂帘入定,不言不动。一时不敢惊动,就站起身,双手合掌低低的说了声道:”
弟子告辞了。“举步退出,轻轻关上柴扉,循着原路回到第三进,然后长身掠起,
一连几个起落,出了咒钵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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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掌门发威

  丁少秋刚回到客店,瞥见屋脊上正有三条人影,分散站立,看情形像是把风
一般,心中不禁一动,立即—闪身,隐入暗处。凝目看去,这三人一身青布劲装,
手持朴刀,显然是咒钵寺护法会的手下,他们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呢?

  正待悄悄移近,看个究竟,陡听一声清朗的长笑,传了过来,接着朗声喝道
:“瞎了眼睛的鼠辈,居然使起江湖下五门的迷香来了。”喝声甫出,但听「砰」
的一声大响,似是花格子窗被掌力撞碎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两声闷哼,也在大响
声中夹杂着传出。

  丁少秋听得暗暗奇道:“是大姨何香云的声音,大姨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呢?”
心念一动,立即一吸真气,身形凌空飞起,朝何香云发话的地方投去,他身法何
等快速,屋上纵然有三个人把风,可能人家还没看清,他已一下闪过,隐蔽好身
形。

  这里是客店后进的西院,厢房中间一间窗户已被震碎,阶前直挺挺躺着两个
汉子,敢情就是方才发出两声闷哼的人,看他们模样,很可能在窗下施放迷香,
被屋中人掌力震昏,闭过气去。屋中人已从震碎的窗户中穿窗飞出,负手站在阶
上,一袭青衫,淡金脸上漠无表情,颀长的身形,手中还执着一柄摺扇,看去潇
洒而安祥,这人不是大姨何香云还有谁来?何香云行走江湖,都是此种打扮,而
且变声为中年男子声音,不知底细的人,哪里知道内情?

  这时因何香云的喝道,和震碎窗户的大响,立时引来了不少人,从角门中赶
出来的是客店的掌柜,和一个穿蓝布长衫的中年人。这人丁少秋在咒钵寺见过,
是坐在副总管祁士杰下首的一个,也就是金钵禅师说的五弟子冯家帧了。

  两人身后,拥出七八个汉子,有的手持铁尺,有的手持单刀,从两人身边闪
出,朝何香云围了上去。丁少秋一眼认出其中有两个汉子就是客店的伙计,心中
立时明白,原来这家客店也和护法会互有勾结的了。何香云那会把这些人放在眼
里,微晒的道:“原来你们竟是黑店,怎么,施放迷香不成,仗着人多,想做什
么?”

  那掌柜的嘿然道:“朋友招子放亮一点,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里是本教的
地盘,朋友昨日掌伤本教的人,本教就有权把你拿下。”

  “哈哈。”何香云大笑一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教,但那人跟踪在下
已有三天,昨天在下也只想擒住他问问来历,是什么人主使的?不想他口藏毒药,
竟然服毒自杀,现在你们既然出面,就请掌柜说清楚派人跟踪在下,企图何在?”

  冯家帧冷声道:“王掌柜,还和他噜嗦什么?”

  王掌柜右手一挥,喝道:“上,你们还不把他拿下?”他这一下达命令,八
名劲装汉子一声叱喝,各自挥动刀尺,狞杀而上。

  何香云冷然喝道:“你们这点人手,就想把在下拿下,那是太自不量力了。”
手中摺扇突然豁的一声打开,朝前挥出。

  八名劲装大汉堪堪扑攻而上,陡觉一道奇寒澈骨,令人窒息的冷风扑面涌到,
每一个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冷噤,脚下也为之一停。那知打了一个冷喋之后,一个
人就像跌人冰窖,全身血脉快要凝结一般,四肢百骸,都有僵硬之感,那里还握
得住刀尺,但听「呛啷」连响,八柄刀尺一齐跌坠在地,八人心头一慌,不约而
同跟跟舱舱的往后连退。

  何香云只发了一扇,也不追击,目光抬处,望着王掌柜,冷冷的道:“王掌
柜,你是不是也想上来试试?”

  冯家帧朝八名劲装汉子一摆手道:“你们且退下去。”一面抬目道:“阁下
何方高人,来到虞城,总该亮个万儿吧?”

  何香云目光一横,看了他一眼,才道:“强龙不压地头蛇,阁下怎不先亮亮
字号,让在下也好知道虞城有些什么人物?”

  冯家帧道:“在下冯家帧,是咒钵寺护法会副总管事,阁下呢?”话声甫落,
突听有人洪笑一声,接口道:“这位是护花门的总管。”随着话声,从角门走出
三个人来,那是华山派闻九章和他子侄二人。

  何香云目光一转,冷嘿道:“原来华山派的人也在这里。”

  闻九章沉笑道:“老夫是华山派代理掌门人。”

  丁少秋心想:“我也该出场了。”立即应声道:“华山派掌门人在此,何用
你来代理?”声出人到,大家只觉眼前一花,在闻九章和何香云之间,已经多了
一个面貌平庸,三十出头的汉子。

  何香云眼看丁少秋在这里现身,而且自称还是华山派掌门人,不由暗暗攒了
下眉,心想:“少秋总是少不更事,华山派名列九大门派,怎可出此戏言?”

  闻九章却因丁少秋戴了面具,认不出来,冷厉目光一下投注到丁少秋脸上,
沉声道:“年轻人,你说什么?”王掌柜却在此时,附着冯家桢耳朵,低声说话,
那是告诉他此人就是祁副总管事约他明日一早到咒钵寺去的季少游。

  丁少秋转过脸去,朗声道:“季某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见?”

  闻九章忍着怒气,沉哼道:“你再说一遍给老夫听听。”

  “这就奇了,大家都听见了,只有你一个人会没有听见。”丁少秋摇摇头,
接着道:“好,好,我就再说一遍,我刚才是说华山派掌门人在此,何用你来代
理?”

  闻九章勃然大怒,喝道:“你是华山派的人?”喝声出口,巨灵似的手掌已
闪电般击到丁少秋的前胸,响起砰然一声大响。

  他这一掌含怒出手,少说也用上了八九成力道,出手之际,目光凝注,可说
不偏不倚,认穴奇准,这一记明明击中对方前胸,这小子竟然若无其事,坦然承
受,闻九章一条右臂反震得隐隐发麻,心头兀是不信。丁少秋含笑道:“谁说季
某不是华山派的人?我还是真正的华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门人。”何香云眼看少秋
说得极为认真,心中也不禁暗暗狐疑起来。

  闻九章越听越怒,锵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你再敢胡说,老夫就毙了你。”

  丁少秋大笑道:“季某岂会像你一般,没凭没证,自称华山派的代理掌门?”

  闻九章咬着牙齿怒笑道:“好,你有什么凭证,拿出来给老夫瞧瞧。”

  丁少秋大笑道:“这个容易,你们都看清楚了。”说话声中,伸手从怀中取
出一个黄布小包,缓缓打开,取出一面比手掌略小的紫金令牌,托在掌心,喝道
:“闻九章,见了掌们符令,还不跪行大礼?”

  闻九章骤睹丁少秋手上托的果然是本派掌门符令,脸色不禁大变,喝道:
“小子,本派符令,你从那里来的?”喝声未已,右手长剑疾然挥出,朝丁少秋
托着符令的右腕斩去。

  这一剑他志在夺取符令,出手快若闪电,剑光一闪,人已随着疾欺而上,左
手探处,朝紫金符令抓去,动作如一,快捷已极。连何香云就站在边上的人,都
有措手不及之感。那知你快,人家比你更快,丁少秋在他剑势劈出之际,左手连
鞘长剑和右掌托着的紫金符令,已迅速互换,右手随即以连鞘长剑朝对方劈来的
剑上架去。

  但听「铛」的一声轻响,把闻九章连剑带人震退了一步,口中微晒道:“闻
九章,你好大的胆子,季某出任华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门人,是第二十四代代理掌
门人所亲授,你藐视本掌门人,意图劫夺举门符令,可知有什么后果吗?”

  闻九章在华山派可说是一流高手,方才一掌结结实实拍在丁少秋前胸,对方
行若无事,现在劈出去的一剑,又被对方轻轻一格,就把自己震退下一步,心头
显然感到无比震惊。但此刻眼看华山派掌门符令就在丁少秋手上,这比什么都重
要,那还顾得许多,口中厉喝一声道:“汝贤、汝清,还不快截住他,不可让他
逃走。”口中喝着,长剑连挥,展开华山「太白剑法」,一剑接一剑的攻出。

  丁少秋原本没有逃走,他这句快截住他,不可让他逃走,乃是暗示他子侄,
一起出手围攻丁少秋的意思。闻汝贤、闻汝清当然听得出来,两人不约而同掣出
长创。一左一右挥剑攻上。闻汝清是奉父命攻上去的,自然是要全力抢攻,以配
合乃父的攻势。

  闻汝贤在咒钵寺被下了毒,如今连继承掌门人的希望都没有了,心里对闻九
章恨之入骨,虽然不得不挥剑攻上去,心里巴不得闻九章落败,也算是给自己出
了口气,岂肯全力以赴,挥舞长剑,只是摆了个样子,应付而已。

  何香云心知少秋对付这三个人,绰有余裕,自然不用自己出手,但却冷冷一
笑道:“闻九章,你身为华山四杰,对付一个年轻人,居然父子叔侄齐上,看来
真是徒有虚名,何况这年轻人还是你们华山派的掌门人,江湖上纵然乱糟糟,但
门有门规,家有家法,掌门人也不能凭抢夺掌门符令,就可以当得上的。”

  闻九章听得怒不可遏,咬牙切齿,把一柄长剑使得更紧更急,但见剑光四处
飞闪,剑上真气也拂拂挥出,这一战,对他来说,已是使出了十成以上的功力。
但丁少秋依然连长剑都没出鞘,他只是已把紫金符令收入怀中,右手握着连鞘长
剑,根本没有施为,只是身形左右转侧,进退游走,前后不出三步,就任你闻九
章父子、叔侄三人品字形的联手合击,三支长剑却连他一点衣角都没沾上。

  丁少秋却在三支长剑的围攻之中,朗声喝道:“闻九章,你为了勾结天南庄,
谋夺代理掌门人,不顾同门之谊,在师兄弟身上下毒。闻汝贤,你为了谋夺继承
掌门人,更不顾叔侄之谊,在闻九章和你堂弟身上下毒,不料闻九章老谋深算,
一到咒钵寺就要朱天寿在你茶中暗下极乐丹,逼你交出解药。本来你以毒药控制
闻九章父子,如今又反受闻九章的控制,华山派何其不幸,竟会出了像你们叔侄
两个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只顾私利,没有半点骨肉之情,同门之谊,你们还算人
吗?”他这番话,以内功说出,在场的人,谁都听得清清楚楚。

  闻九章奇道:“小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丁少秋大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毒害齐、夏二位道长,是我
救他们的,今晚你要朱天寿在茶水中下毒,是我亲眼目睹的……”

  就在此时,突听闻汝贤大吼一声:“我和你拼了。”

  三人正在联手抢攻之际,有人喝出这句「我和你拼了」。不用说是对付共同
敌人的了,那知闻汝贤喝声出口,长剑已最快速、最凌厉的发出三剑。这三剑发
如雷霆,光如电闪,三下都刺入闻九章左肋,最后剑花一绞,腰间几乎刺了一个
碗口大的血窟窿。

  闻九章只顾对丁少秋全力发剑,根本没想到会变生俄顷,但觉左腰一凉,一
阵剧痛,口中发出一声闷哼,登时两眼一黑,跌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闻汝清
还不知爹是被谁刺伤的,急忙俯下身去叫道,“爹,你老人家伤在那里……”

  闻汝贤大笑道:“斩草除根,你跟你老子去吧。”长剑倏沉,朝俯在闻九章
身上的闻汝清背上直刺下去。

  就在此时,丁少秋连鞘长剑轻轻一拨,叱的一声把闻汝贤的长剑格开,沉喝
道:“你杀害亲叔,还想杀死堂弟,当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连半点人性都没有
了。”

  闻汝贤双目通红,大声道:“不用你管,我非杀死他不可。”长剑一抽,又
朝闻汝清刺去。

  闻汝清经丁少秋格开一剑,就已听明白了,丁少秋长剑一直没有出鞘,爹竟
然会是闻汝贤出手杀死的,倏地一跃而起,叱道:“原来是你刺死爹的,你这闻
家的败类,本派叛徒,我要亲手挖出你的心肝来祭拜我爹……”口中说着,人已
疾欺上去,挥动长剑,急刺而出。

  闻汝贤更怒,厉声喝道:“好极,老子就是要闻九章这老贼绝子绝孙。”长
剑挥处,同样扑攻而上。

  这两人既是同门师兄弟,又是嫡亲的堂兄弟,这回双剑乱刺,顿时变成不共
戴天的仇家,都想一剑穿胸,杀了对方,方泄胸头之恨,但两人从小在一起练剑,
喂招喂到长大,何况练的又是同一套「太白剑法」,毫无奇招可言,双方纵然情
急拼命,依然和平时喂招一样,谁也奈何不了谁。瞬息之间,已对拆了十几招。

  丁少秋跨上一步,喀的一声,连鞘长剑压在他们两柄剑上,喝道:“你们住
手。”两人长剑被压,宛如被吸住了一般,再也挣动不得。

  冯家桢却在此时,沉声喝道:“你们两个还不退下去?”一面跨上一步,朝
丁少秋拱拱手道:“兄弟不知季大侠还是华山派的掌门人,多多失敬,还望季大
侠恕罪。”

  “冯副总管事不用客气。”丁少秋转脸朝闻汝贤、闻汝清两人喝道:“你们
两个随我来。”说完,腾身跃起,飞上屋脊。闻汝贤、闻汝清两人眼看丁少秋武
功高过自己甚多,那敢违拗,只好跟在他身后纵了上去,屋上守着的三个汉子没
有副总管事的暗号,自然不会拦阻。

  何香云朝冯家桢笑了笑道:“冯副总管事,现在没事了,季某可以回房睡觉
了吧?”他不待冯家桢回答,又道:“刚才醒过来的两人,以及方才和兄弟动过
手的八人,回去赶快喝一碗姜汤,盖上棉被,出一身大汗,方可无事,不然就得
生一场伤寒,到时莫怪季某没有事先提醒你们。”说完,身形一晃,依然穿窗而
人,回进房去。

  现在正是天气最炎热的七月里,他要和他动过手的人喝一碗姜汤,还要盖被
取汗,不然会害伤寒,大家想起他摺扇一扇,果然有一道令人窒息的澈骨奇寒之
气,袭上身来,那敢不听,一个个慌慌张张的回去喝姜荡,盖棉被去了。

  ※※※※※※※※※※※※※※※※※※※※※※※※※※※※※※※※※※※※※※※※

  再说丁少秋率同闻汝贤、闻汝清来至一处荒林之前,脚下一停,倏地转过身
来,沉声喝道:“闻汝贤,你还不跪下。”

  闻汝贤右手紧握长剑,挺挺胸,冷冷的道:“我为什么要跪下?”

  丁少秋哼道:“你身为华山弟子,以药物毒害代掌门人的师叔,再以毒药施
在你亲叔身上,已是欺师灭祖,叛逆犯上,方才又联手合击,乘你叔叔毫无戒备
之际,出手加以杀害,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死有余辜,我要以华山派第二十五
代掌门人身份,清理门户,诛杀叛徒,叫你跪下,你还不跪下?”

  闻汝贤后退了三步,厉笑道:“姓季的,你不是在做梦吧?大爷跟你来,只
是想听听你这掌门符令是那里来的?你居然真的自以为是华山派掌门人丁?大爷
没工夫和你磨菇,失陪了。”说完,迅快转身,双足一顿,纵身掠起,他早有准
备,转身顿足,都极为快速,你如果等他说完话,才发现他逃走,那就会比他落
后一步,再也追不上他了。

  但丁少秋武功胜他何止十倍?闻汝贤身形才动,他已经像一缕轻烟,悄无声
息的拦在前面。闻汝贤纵身掠起,瞥见前面似有一条人影拦住去路,等到逼近,
才看清这拦住自己去路的竟会是姓季的小子,心头一慌,立即一个急转,身形一
弓,朝前窜出。

  他这一有转,就是朝东首掠去,但堪堪一个起落,掠出三丈来远,正待直起
身来,这一抬头,发现丁少秋依然站在前面,以逸待劳,等着自己,心头又惊又
急,暗道:“这小子是人是鬼?那有这般快速的身法?”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闻汝贤突然想到了一个计策,自己只作不见,依然笔直
贴地平掠过去,足尖在地上用力一点,加强速度,左手紧握右手,紧紧捧住剑柄,
剑先人后,化作一条匹练,猛向丁少秋胸腹冲撞过去。

  长剑堪堪刺到丁少秋身前,丁少秋左手一探,就把他刺来长剑用三个指头撮
住剑尖,同时轻轻一顿,闻汝贤但觉全身骤然一麻,双脚一软,身不由主扑的跪
到地上。丁少秋三个指头撮着剑尖,随手一抬,剑柄扑的一声击在他的「气海穴」
上。

  闻汝贤大叫一声,一个人不禁起了一阵簌簌颤抖,嘶声道:“小……子……
你……你……废了……我……的武……功……”

  丁少秋凛然道:“闻汝贤,我以掌门人身分,先追回你的武功,再按门规处
置。”话声一落,回头叫道:“闻汝清。”

  闻汝清慑于丁少秋的气势,不觉躬身道:“弟子在。”

  丁少秋左手一抬,把长剑掷到地上,右手取出紫金符令,托在掌心,沉声喝
道:“本派逆徒闻汝贤,欺师灭祖,忤逆犯上,毒害二位师叔、杀害亲叔,禽兽
不如,罪无可恕,按本派律条,应予处死,永远逐出门墙,你给我行刑。”

  闻汝清父仇不共戴天,站在一旁,早就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把他杀了,但
自己杀他,不过是报了私仇,如今有丁少秋以掌门人身份,要自己动手,乃是明
正典刑,自是大快人心之事,口中答应一声:“弟子遵命。”俯身拾起长剑,心
中默默祷道:“爹,孩儿杀了这个叛逆,替你老人家报仇……”长剑笔直朝闻汝
贤当胸刺入,闻汝贤惨啤一声,往后倒去。

  闻汝清心头积恨难消,随手一转,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再往后一挑,一颗血
淋淋的心从胸口挑了出来。丁少秋喝道:“你是在执行本派刑法,可以住手了。”

  闻汝清抗声道:“本派对付叛逆,就是死后剜心,弟子执行刑法,并未公报
私仇。”

  丁少秋道:“你把他埋了吧。”接着又道:“对了,你父已死、毒害同门之
事,与你无关,你可回华山去,拜见二位师叔,今后好好做人。”

  闻汝清迟疑的望着他,说道:“二师叔、四师叔……”

  丁少秋点头道:“二位道长都没有事,已回华山去了。”

  闻汝清连忙拱拱手道:“弟子遵命。”等他抬起头来,那里还有丁少秋的影
子?一时不由为之一愕,心想:“这人一身武功竟有如此高深,看来他真是本派
掌门人了。”

  因此对丁少秋吩咐的话,不敢违拗,就地用长剑挖了一个土坑,把闻汝贤尸
体埋了,然后飞起一脚,把一颗心像皮球般踢得飞出三丈来远,切齿道:“这个
狼心狗肺,就喂野狗算了。”纵身飞掠而去。

  ※※※※※※※※※※※※※※※※※※※※※※※※※※※※※※※※※
※※※※※※※丁少秋走没多远,就看到前面一棵大树上泻落一道人影,老远就
认出是何香云,这就点足迎了上去,叫道:“大姨,你也来了?”

  何香云等他掠近,才道:“我已经来了一会,闻汝贤虽然不是你亲手杀死的,
但也是被你处死的,你这华山派掌门符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丁少秋道:“自然是真的了。”

  何香云问道:“你从那里得来的?”

  丁少秋道:“是华山派第廿四代代掌门人传给我的。”

  何香云问道:“这么说,你真是华山派第廿五代掌门人了?”

  丁少秋道:“自然是真的了。”

  何香云沉吟道:“你不是华山派弟子,他怎么会把掌门人传给你的呢?”

  丁少秋笑道:“说起来我和华山派渊源可深着呢。”一面问道:“大姨不想
回客店去吗?”

  何香云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丁少秋道:“因为这段经过说来话长,自然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大姨如
果不想回去,咱们就走吧。”

  何香云问道:“你也不回虞城去了?”

  丁少秋道:“虞城是白莲教的势力范围,但他们除了几个领头的,其余只是
一些混混而已,不足为患,我今晚已经见过金钵禅师,所以不用再回去了。”

  何香云点点头道:“唔,听你口气,好像这次出来,又遇上不少事故,现在
时间还早,不如还是回客栈休息一晚。”

  于是两人赶回客栈,进入房中,丁少秋就把自己无意间遇上闻九章如何在齐
逸云、夏天放二人身上下毒,篡夺代理掌门人名义,好去投靠天南庄,自己救醒
两人,齐逸云得知自己学成护华剑法,遵奉祖师遗训,命自己继承华山派第二十
五代掌门人,详细说了一遍。

  何香云喜道:“师妹传你护华剑法,没想到却有这么大的收获,哦,那么你
怎么会到虞城来的呢?”

  “还有好多事情呢。”丁少秋又把自己经过柯家庄,以及丐帮柯大成、花宇
门事总监矮财神拜天赐暗中勾结天南庄,阴谋在李帮主和李玉虹酒中下毒,谋夺
丐帮和花字门。他把中间自己和李玉虹闹别扭这一段撇开不提,接着又把今天赶
到虞城,如何夜探咒钵寺,遇见金钵禅师的事,说了一遍。

  何香云唔了一声道:“原来还有这许多事,哦,他们想利用药物控制金钵禅
攻打少林寺,金钵禅师给然内功精深,万一……”

  丁少秋道:“我原想留下几颗太乙解毒丹,以防万一,但老禅师坚说不需要,
我看得出来,这位老禅师已经练成了某一种功夫,可能不惧毒药侵袭了。”

  何香云颔首道:“还有一点,你本来是和丐帮李帮主一起去江南的,怎么又
一个人走了呢?是不是和李姑娘又闹什么别扭了?”

  “没……没有……”丁少秋道:“我想赶去通知娘一声,武林中已有不少门
派,陆续赶去黄山,护花门也应该去支援才是。”

  何香云笑道:“我动身之时,师妹已决定随后就动身赶去黄山,要我找到你
之后,可以直接前去黄山,不用再回护花门去了。”

  丁少秋欣然道:“这样就好。”

  何香云问道:“你是追着李姑娘来的,已经见了面,还没和她解说情楚吗?”

  丁少秋摇头道:“我不想再和她解说了。”

  何香云道:“怎么,她不肯听吗?”

  丁少秋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她不听我解说,就是侮辱我的人格,大
丈夫何患无妻,何况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何香云笑道:“你这是气话,李姑娘不是这样不通达人情的人,你们年轻人,
就是为了一点小事,互不相让,好了,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丁少秋道:“算了,我们不说她了。”说完,望了一眼何香云道:“大姨,
要不要我陪你?”

  何香云咬着嘴唇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丁少秋道:“那还浪费时间干嘛?我们上床吧。”

  何香云娇叱道:“你这孩子总是这样急。”俩人脱了衣服,两具粉妆玉琢般
的肉体,赤裸裸的互拥着倒在了床上。

  丁少秋手向何香云芳草如茵、隆起如丘的阴阜一摸,弄得手湿乎乎的。他笑
道:“原来大姨早就忍不住了,还说我急。”

  何香云芳心一羞,白如美玉的桃腮热红,不胜娇羞地腻声道:“小坏家伙,
取笑大姨。”何香云一滚,变成仰面平躺,春水般澄澈的杏眼紧闭着,双膝曲起
向微微左右分开,现出长着不少黑毛的神秘三角地区,沿毛而下,是一处在漆黑
阴毛覆盖下,隐隐约约可见粉红的包子般大小的阴阜,腹部平坦润滑,玉乳坚挺
雪白。

  如此活色生香妙态毕呈的销魂美景丁少秋虽已见过多次,仍不禁意乱神迷地
看得有些呆了。何香云见丁少秋还没有扑上来,她媚眼微启看见丁少秋那痴迷的
神情,芳心又羞又喜,白里透红的娇靥霞烧,春情洋溢,妙目乜斜娇羞地看着丁
少秋,媚声道:“还傻看着干什么?”

  丁少秋此时已是百脉俱张,欲火如炽,胯下宝贝昂然似铁。经何香云这一催,
他立即爬伏在何香云凹凸有致软玉温香的娇躯上,左手支持着上身,右手握着大
宝贝,抵住她春雨绵绵的阴穴,臀部一沉。或许是用力过猛,龟头是插进了,但
何香云却「哎唷」一声,平滑如玉的额头微皱,柳叶眉一蹙,光滑圆润的粉臂猛
抱着他娇嗔道:“少秋,慢点。”

  丁少秋顿时不敢动了,问道:“大姨,我是不是太用力了。”何香云用手紧
抱丁少秋的臀部,自已用阴户向上一挺,把粗壮的宝贝全根含入穴内。

  “动吧,宝贝。”何香云仰起上身,抱着丁少秋,给了他一个香吻道:“下
次轻一点,不然大姨可有点吃不消。”

  “嗯。”丁少秋只觉得大姨阴穴内温软润滑,非常舒适,开始抽送起来。不
久,何香云也配合着挺动阴户,并且抬高了双腿,不断发出「嗯」、「哼」、「
啊」的声音。双眼紧闭,全身发抖。丁少秋见何香云娇颜春色撩人,娇艳欲滴,
眉目间隐现浪态,不由热血沸腾,更为兴奋地将宝贝在肉穴中又翻又搅,又顶又
磨,奋力抽插不已。

  一会儿,何香云那阴道里阵阵的阴液流出,娇躯扭摆,肥臀上挺,不住地往
上抛动。丁少秋那又粗又壮又长又烫的宝贝及环绕在龟头四周凸起肉棱子一进一
出刮磨着蜜穴四壁柔软娇嫩敏感的阴肉,一阵阵翕然畅美,妙不可言的快感,纷
涌向何香云心头,舒服得何香云又哼出舒爽地浪声。

  “哼……哼……呀……啊……啊……我……我的……好少秋……啊……啊…
…美……美死……大姨了……舒……舒服……啊……”丁少秋连续猛插几下,每
下到直到肉穴底部,何香云的神经和肉体,都会抽搐一下,淫水直往外流。

  “好……好……少秋……少秋……快……快……啊……哎……我……我……
好舒服……舒服……美……美死了……我……我要……泄……泄了……唔……唔
……”一股热流冲击丁少秋的龟头,麻麻的、痒痒的,乳白色的液体,顺着阴户,
直奔往外。

  不知过了多久,何香云娇弱地躺在少秋身下,千娇百媚倾城倾国的俏脸上、
及凝脂般滑腻雪白的酥胸间,已经渗透出细细的香汗,媚眼眯着,只感到一阵快
感,从阴道中传出,又舒畅、又美妙。她已快乐得欲仙欲死,娇躯又扭又颤,屁
股不断地往上抛动,嘴中浪叫着,也不知道叫什么,只知道一阵阵舒畅,流遍全
身,全身都酥麻了。

  何香云忽然玉腿反压在丁少秋屁股上,雪藕般圆润的玉臂缠抱住丁少秋,不
让他动,樱口颤道:“少秋,快用龟头顶住大姨阴道最深处,用力。”

  丁少秋道:“干什么?”

  何香云喘息道:“你,你顶住就知道了,快用力。”丁少秋依言将滚圆硬梆
梆的大龟头,顶压在肉穴底部。这一顶压,他感觉大姨那一收一缩、一张一合,
恍如婴儿吃奶似的吸吮着自己的龟头。一股前所未有,惊心动魄,销魂之极的美
妙快感冲上心头,直达头顶,袭遍四肢百骸。

  丁少秋被这远胜以前任何一次的快感,冲击得感到无比地舒爽,浑身毛孔皆
张,心儿狂跳,魂不附体。他俊脸抽搐,「喔」地低吼一声,龟头在肉穴急剧地
收缩几下,一股接一股有史以来最多一次、无比热浓的阳精,如箭似的自宝贝中
强有力地连连喷射而出,将何香云的小穴灌注得满满的。

  ※※※※※※※※※※※※※※※※※※※※※※※※※※※※※※※※※※※※※※※※

  丁少秋射精后头中一片空白,仍然沉浸在方才花蕊吸吮龟头的巨大快感中。
伏压在何香云丰若有肉,柔若无骨晶莹剔透的胴体上轻轻地喘着气,久久没出声。
而何香云也由于泄身后有龟头顶压在阴道深处,身心感到无比的充实,从而得到
了彻底的满足,以往那种泄身后淡淡的空虚感没有了。

  何香云白嫩的纤纤玉手爱抚着丁少秋的俊脸,爱意浓浓地道:“少秋,爽吗?”

  丁少秋星目微启,回味无穷地道:“真好,想不到大姨这里边会咬人。大姨,
我还要。”

  何香云娇靥微红道:“傻孩子,现在没有,大姨这只有在达到高潮那一会儿
会咬人。”

  丁少秋道:“只有那一下呀。”

  何香云道:“宝贝,你别不知足了,要知道有些男人,宝贝没你长是一辈子
也尝不到这滋味的。”说到宝贝这两字,何香云心中一羞,玉靥飞红。

  丁少秋听大姨说自己的宝贝长心中大感自豪,他又想挺起宝贝插入大姨肉穴,
去享受那肉蕊咬人的快感。可是宝贝仍软绵绵的,怎能插入?丁少秋急了,道:
“大姨,我这怎么还不硬起来。”

  何香云道:“傻孩子,你才泄身,怎么会这样快就硬起了,要等一下才行。”

  丁少秋道:“还要等,不行,大姨你快给我想个办法让它快硬起来。”

  何香云深邃清亮的杏眼娇媚地看了眼丁少秋,腻声道:“你这小家伙就是急。”
她纤细柔润的玉手向下一伸,弄住被她爱液浸润得黏乎乎的湿滑滑的宝贝抚摸起
来。

  才几下,丁少秋只觉宝贝一阵酥痒直达心头,欲火腾升,热血沸腾。他那宝
贝刹时就昂首挺胸、龟眼怒张地硬挺起来,何香云纤纤玉手一下简直就把握不住。
何香云见状春心荡漾,惊讶道:“天啦,这样快就又硬起来了。”

  丁少秋挺起青筋凸现,龟头赤红的宝贝屁股一沉,「噗滋」一声直插到底。
丁少秋此次抽插得十分用力,且速度特快,他是想快点将大姨插得快点达到高潮,
好尝到那销魂之极的肉穴深处,吸吮龟头的快感。他直插得何香云娇喘连连,屡
入佳境。她楚腰只扭,粉臀只摇,已经是香汗淋漓,玉腿间蜜液、小溪之水,自
肉穴中潺潺而流。

  丁少秋愈抽愈快,他气喘嘘嘘地道:“大姨,你要是要到身高潮了就告诉我。”
说着他大龟头全力向销魂肉洞中猛插几下。

  何香云娇躯不胜风雨地急剧地颤栗,芙蓉嫩颊媚态横生,春意盎然,她樱桃
小嘴中发出了近似低泣的呻吟声「啊」、「哦」、「嗯」。何香云修长丰润的嫩
腿伸得笔直,纤纤玉手紧紧地抓住床单,芳口浪叫一声道:“少秋,快,大姨到
了。”丁少秋闻言立将龟头顶压在肉穴深处,再次享受到花蕊吸吮龟头的销魂滋
味。

  丁少秋伏在何香云软玉温香的肉体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感到口渴了,他爬起
来正要起床去喝茶。何香云道:“少秋,要去干什么?”

  丁少秋道:“去喝茶。”

  何香云道:“你躺着,大姨去给你拿来。”丁少秋正浑身乏力,听大姨这一
说,乐得躺下不动。

  何香云刚一起身,那灌注在她小穴中的阳精涓涓流出,泫然点缀在漆黑的阴
毛上,一一滴落在地。丁少秋见了,唇边微笑地看着。何香云见少秋盯着自己的
下体只笑,遂低头一看,顿时芳心一羞,俏脸飞红,水汪汪的美眸娇媚地一瞥丁
少秋,腻声道:“还笑都是你弄的。”

  她立即从床边拿过一纯白细软的纱巾,将肉穴口塞住,何香云倒来茶,丁少
秋正欲起来喝。何香云柔声道:“你不要动,大姨来喂你。”

  何香云将茶喝入芳口中,并没有吞下,而是含在自己的口中,然后她娇靥绯
红,玉颊含春地对准少秋的嘴,慢慢的将自己的脸朝下,温软红润的樱唇吻合在
少秋的嘴唇上。丁少秋没想到大姨是这样喂自己喝茶,感到十分新奇,香艳,他
立将嘴张开,何香云慢慢地将茶渡入他口中。

  丁少秋感觉这经大姨那芳香的樱桃小嘴中,传过来的混合着大姨口中甜津蜜
液的茶,暖暖的、香香的、甜甜的,十分可口。他眼睛则如同陶醉般地闭著,喉
咙发起了响声,彷佛是饮甘露般,喝着从何香云口中流进的水。俩人相接触的嘴
唇依依不舍的离开,唾液在嘴唇间牵出一条线来,二人的视线深情款款地连接在
一起。

  何香云春水般澄澈的明眸,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丁少秋,温柔地道:“宝贝,
好喝吗?”

  丁少秋道:“没有什么比这更好喝,大姨再来。”何香云就这样情意缠绵地,
将一杯茶一口一口地全喂入少秋口中。

  这时,丁少秋的宝贝又恢复了勃勃生机,他挺起宝贝正待翻身而上,插入大
姨桃源洞穴中。何香云一看外面天色,她纤纤玉手一伸,挡在肉穴口前道:“少
秋,不能再来了,时间已经太晚了。”

  “好大姨,你就让我再来一次吗。”丁少秋挺起坚硬似铁粗壮的宝贝,将滚
烫灼热硬梆梆的龟头,在何香云柔润白嫩的素手上摩擦着,娇声道:“大姨,你
看我宝贝硬得这样厉害,你不让它进去变软了,我怎么睡得着。”

  何香云被那烫如火碳的宝贝,摩擦得一股火热感,直烫得心儿痒酥酥的,欲
火顿起,加之想到如不让少秋插入,恐怕会憋坏了身体。何香云晨星般亮丽的美
眸,妩媚地一看丁少秋,娇声道:“你呀,真是大姨前世的冤家。”说着她将挡
在肉穴口的玉手移开了,并将珠圆玉润颀长的粉腿向,左右张开。丁少秋欣喜地
一挺再度入穴,俩人不知缠绵了多久,方才翕然畅美,筋疲力尽地双双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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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重逢佳人

  第二天何香云、丁少秋两人赶到凤台,正好是午牌时光,就在城外路边一处
小面馆打尖。当然何香云仍然是青衣人的打扮,丁少秋仍是季少游的模样。这里
正当东西北三处交通要点上,来往官商,都要打个尖再走,因此这家面馆虽然简
陋,生意却着实不错。四五张板桌,差不多都坐满了人。何香云、丁少秋两人走
入店门,一名伙计迎着笑道:“二位客官正巧,里面还有两个空位,请随小的来。”

  他把两人领到里首一张桌上,果然还有两个坐位,他等两人在长凳上落坐,
才问道:“二位要些什么?”

  何香云道:“你给我们来两碗大卤面,两张家常饼就好。”

  伙计退去之后,何香云稍为游目打量,发现门口一桌上坐着的七个大汉,敞
开胸襟,翘着二郎腿,大口喝酒。大声说话,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空位上,堆
放七个长形布袋,一看就知是他们随身兵刃了。这七人状若凶神恶煞,说话粗鲁,
是以没有人敢招惹他们。除了这一桌,其余桌上,都是些贩夫走卒,来往的商旅
了。

  不多一会,伙计送上两碗面来,接着饼也来了,两人正在低头吃喝之际,只
听一个口齿清脆的声音说道:“给我们来两碗鸡丝面就好了。”接着哦道:“池
兄,你要不要再来一张常饼,我看门口做的饼蛮不错啊。”

  只听另一个声音笑道:“我们怎么吃得下,伙计,旁的不要了。”一听两人
说话的声音,很可能是两个读书相公,而且年纪一定很轻!因为他们是在背后那
张桌上,没看到他们的人。

  过没多久,只听两个年轻相公中的一个低声说道:“这面难吃死了。”

  另一个道:“是很难吃,我们走吧。”两人说着,果然站了起来,取出十几
文制钱,往桌上一放,正待离去。

  伙计看两人不吃面就要走,急忙趋了过来,招呼道:“两位相公,不吃面了
吗?”

  两人中的一个说道:“我们吃不下。哦,伙计,你可知道黄山朝那里去的?”

  伙计楞得一楞,说道:“小的只知道黄山在南边,还远着哩。”

  两人中的一个说道:“谢谢你。”相偕出门而去。

  何香云和丁少秋看到的只是他们后形,果然是两个年轻相公,个子不高,人
也瘦瘦的。就在此时,瞥见坐在门口一桌上的七个汉子,互使了个眼色,一起站
了起来,一个取出一小锭碎银子放到桌上,就匆匆出门而去。何香云看在眼里,
立即低声道:“少秋,咱们走。”

  丁少秋道:“大姨也看出来了,这七个人只怕路数不正,我们要跟上去吗?”
何香云点点头,付过面帐,匆匆跟了出去,那七个汉子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丁少秋唉道:“瞧不出他们,脚下倒是挺快的。”

  何香云道:“我们要快些追去才行,那两个年轻相公手无缚鸡之力,去迟了
会遭他们毒手了。”

  丁少秋点点头,笑道:“凭我们还会追不上他们?”

  两人脚下加紧,片刻工夫,就已经追出四五里光景,此处左临大江,右边是
一片杂林,地势较为冷僻,七个汉子一直缀到这里,已经追上前面两个相公,他
们一向默契良好,四个人脚步稍缓,前面三人却突然加快脚步,超过两个年轻相
公,才一下转过身来,拦在他们前面。

  这一来,三个在前,四个在后,正好把两个年轻相公堵在中间。也在此时,
何香云、丁少秋以极快的身法闪进了杂林,悄悄掩近,要看看七个汉子有何图谋?

  那两个年轻相公骤睹三个汉子飞快的超过自己两人,转身拦到前面,再听脚
步声,身后四人也渐渐逼近过来,两人脸上居然毫无惊慌之色,互看了一眼,由
个子稍高的一个开口问道:“你们从面馆一路跟着下来,如今又拦住本公子二人
去路,意欲何为?”

  七人中为首汉子前面三人的中间一个阴笑道:“二位相公不是要到黄山去吗?”

  个子稍矮的相公说道:“我们要去黄山,与你们何干?”

  为首汉了跨上一步,凑过头去,说道:“最近黄山一带,不大安宁,二位要
去黄山作甚?”

  个子稍高的相公哼道:“本公子二人的事,你们最好少问,还不给你站开去。”

  为首汉子阴笑道:“我们兄弟也是一片好心,二位不是不认得路吗?咱们兄
弟正好也是赶往黄山去,大家不就同路吗,何况看二位很少在外面走动,千金之
躯,万一遇上歹人,就不堪设想了,但一路上咱们兄弟照顾,那就不用害怕了。”

  个子稍矮的相公冷声道:“我们不用什么人保护……”

  为首汉子伸手朝他脸上摸去,淫笑道:“小姑娘,你们这副娇滴滴的模样,
没人保护怎……”

  底下的话还没说完,个子稍矮相公脸色一沉,打鼻孔里哼出声来,叱道:
“瞎了眼的东西,你们把本公子两人看作何等样人?”左手一探,使了一记「赤
手缚龙」,一把扣住为首汉子脉腕,抬手朝前摔去。

  为首汉子根本连封架的机会都没有,突觉整条右臂骤然一麻,整个人被人家
挥了个筋斗,直等屁股着地,才足跟用劲,一下跳了起来,一张脸胀得色如猪肝,
浓眉连竖,厉笑道:“小丫头,老子今天不把你拿下,叫众兄弟骑你个够……”

  又是话没说完,突觉眼前一花,「劈啪」两声,脸上已经被人家左右开弓,
掴了两个巴掌,等他定睛看去,那个子稍矮的相公依然站在原处,好像根本就没
有动过。这下可把为首汉子激怒了,口中哇的一声大喝,目射凶光,迅快从长衫
布袋个撤出一把雪亮的厚背钢刀,喝道:“大家一起上,最好抓活的。”喝击出
口,刀光一团,朝个子稍矮的相公颈上搁去。

  其余六人听老大一喝,也各自掣刀在手,围成一圈,巡了上去。老二大留喝
道:“凭你们两个丫头,落在咱们北峡七雄手里,还不乖乖的束手就缚,听候发
落,要想顽抗,当真不想要小命?”

  两个年轻相公相视一笑,迅速以背贴背,但听锵锵两声,银光乍亮,两人手
上已经多了一柄子三尺长剑,剑光乍展,一招之间,就把前三后四七个汉子各逼
退了一步。个子稍高的相公叱道:“你们真是瞎了眼睛的疯狗,当本公子是什么
人?”

  个子稍矮的相公接口道:“你们再不夹着尾巴滚开,休怪本公宁剑下无情。”

  七人中的老大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后面的老七吃喝道:“老大,还和这两个小蹄子有什么好说的?看刀。”唰
的一声,使了一招「问鼎中原」,但刀故意往下沉,朝个子矮相公的小腹下前阴
戳去。这一招,若是对男子而言,不过招式阴损而已,但对手如果是个女子,则
是故意轻薄,下流指式了。

  这一下可把个子稍矮相公的激怒了,口中发出一声清叱:“该死的东西。”
身形一个轻旋,向右旋出,手中长剑一振,飞洒出一片错落剑光,宛如灵蛇乱闪,
逼得老七后退了三步。

  较矮相公也不追击,只是冷冷的啐道:“原来只是个脓包。”

  他这句是打意要激怒对方的,果然老七看他没追上去,还说口已是脓包,那
里忍耐得住,一退即上,朝个子稍矮相公逼去,嗔目喝道:“小丫头,你说什么?”

  这一下直欺而上,去势极快,个子稍矮相公就是在等候这个机会,又是一声
娇叱:“来得好。”右手长剑直指对方胸腹,一下迎了上去,使的同是一记「问
鼎中原」。

  双方一个欺来,一个迎上,势道何等敏捷,老七倒也不敢小觑了她,右手一
翻,钢刀在胸前疾圈,挽起一个刀花,把对方直刺过来的一剑往外格出。就在此
时,耳中听到一声冷笑,双目剧痛,口中大叫一声,急急往后跃退,弃去手中钢
刀,双手掩目,跌坐在地,痛得满地打滚。原来个子较矮的相公当胸一剑,只是
引开对方注意而已,手中早已沾了两支透骨针,趁机打出,直取对方双目。

  这下更激起其余六人的众怒。老大急忙喝道:“老五、老六,快去按去老七,
看看他中了什么暗器?其余的人一起上,把这两个小丫头拿下了。”

  老五、老六答应一声,纵身跃去,口中叫道:“老七,你忍一忍。”那老七
双眼被透骨针打瞎,不仅痛澈心肺,连头脑像钉上了铁钉,那里还听得到两人说
话的声音?老五、老六互望一眼,只好同时出手,先点了老七穴道。

  再说老大喝声出口,钢刀跟着劈出,其余三人同仇敌气,叱喝乍起,各自挥
刀攻出。方才是七个围攻之势,如今因老七负伤,老五、老六退下去照顾老七,
总算减少了三个,但还是四对二的局面。

  四个汉子刀光如雪,势道十分凌厉,被围在中间的两个相公,身手也是非凡,
两支长剑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剑光,挥洒轻灵,虽然路数不同,两个人也不能互相
配合,只是各使各的,但各有精奥之处,虽处守势,有时有会把对面两个敌人逼
得封架不及,退后一步,但大致上,还是四个使刀汉子略占优势。

  但这优势只占了不过盏茶工夫,就形势大变了,那是两个年轻相公的左手不
约而同的出手了。个子较高的左手扬处,撤出一把银针,这把银针少说也有二三
十支之多,一闪没入,全数打了前两个汉子的身子,两人只哼了一声,就仰跌出
去。

  个子较矮的同样左手一抬,但他的银针不是大把撤出去的,而是屈指轻弹,
一支接一支弹出去的,打中对面两个汉子的肩头、手肘、膝盖等处,两个汉子四
肢若废,钢刀脱手,痛得宛如铁钉钉人了骨头。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那老五、老六正在七手八脚的检查老七双眼,听到声音
不对,举目看去,只见老大、老二已经直挺挺的躺下,老三、老四双手下垂,痛
得脸无人色,一时大惊,急忙抓起钢刀,厉声喝道:“小丫头,你们好歹毒的暗
器,老子和你们拼了。”

  个子较高的相公冷笑一声道:“这是你们自己我的,不要命的,只管过来试
试。”两个汉子虽然怵于对方暗器歹毒,但气愤难消,两人不约而同暴喝一声,
正待扑起。

  突听一个苍老声音沉声喝道:“徒儿住手。”老五、老六听到喝声,果然立
即站停下来。

  ※※※※※※※※※※※※※※※※※※※※※※※※※※※※※※※※※※※※※※※※

  这时在中针的五个汉子前面,已经多了一个手拄天棘藤杖,皓首白髯,脸如
黄腊,枯瘦士瘪的黄衫老者,目光朦膜,朝地上五人看了一眼,哼道:“太阴针、
透骨针,你们两个女娃儿,年纪轻轻,手段是倒毒辣得很,你们先去把针起出来,
跟老夫回去,听候发落。”

  个子高的相公披披嘴道:“我们为什么要把针起出来,跟你回去,听候发落?”

  黄衫老人道:“因为你们用透骨针打瞎我七弟子双眼,又连用透骨针、太阴
针,伤我门下四个弟子,不该由你们起出针来,听候老夫发落吗?”

  个子稍高相公道:“你是他们师父?”

  黄衫老人道:“不错。”

  个子稍高相公哼道:“你既是他们师父,总该知道我们如何动手的吧?我们
在面馆并未招惹他们,他们却一路跟到这里,拦住去路,口出污言,尤其是七弟
子,使出来的招式,十分下流,我妹子只打瞎了他双眼,没有取他性命,已经是
手下留情了,这四个人疯狂抡攻,我们只有两个人,等于以一敌二,如果我们两
人中有一人落败,必然会血溅荒郊,没人会加以援手,不使飞针,我们有别的办
法解围吗?”黄衫老人看她侃侃而言,双目似睁似开,只是静静的听着。

  个子较高相公咽了口口水,续道:“人到了危急的时候,自会有什么使什么,
老丈迟不现身,早不现身,却在我们制住了令高徒之后,才挺身而出,不责怪七
个令高徒拦路挑衅在先,却好像是怪我们不该自卫似的,天下居然会有曲意护短,
不讲道理的师父。”

  黄衫老人忽然哈哈一笑,双目乍睁,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说道:“老夫如
何护短了?我门下弟子有五个伤在太阴、透骨针下,而且还有人被打瞎了双眼,
老夫是他们师父,能不管吗?”

  个子稍矮的相公气道:“你七个徒弟,有两个没受伤,就站在你身边,你可
以问问他们……”

  黄衫老人道:“所以老夫要你们先把针起出来再说。”

  “不。”个子稍矮相公尖声道:“我们要替他们起下针来,还用出手射他们
吗?”

  黄衫老人沉笑道:“好,你们以为老夫起不出他们身上的针来吗,且看老夫
起出他身上针来,再找你们算帐。”

  说完,一步跨到老七身边,双肩微耸,提起右手,一下按到老七双眼之上,
口中大喝一声,右掌倏地朝上提起,这一瞬间,大家都可以看到他掌心冒着丝丝
白气,两支透骨针已被他吸在掌心。老七虽被点了穴道,但两支针从他眼中吸出,
也痛得他身子起了一阵颤抖。

  这下直看得两人年轻相公相顾失色,老实说,他们虽然会使飞针,但要他们
把飞针从对方身上起出来,却是无法做到的事。衫老人丝毫没停,依次运用双掌,
在四个徒弟身上,把太阴针、透骨针一一吸出,差不多总共有二三十支之多。针
是起出来了,四个汉子还可以没事,但老七的双眼被透骨针打瞎,是无法复明了。

  黄杉老人掂着掌上银针,倏地回过头来,目射精芒,嘿然道:“你们两个女
娃果然够歹毒的了,老夫要是把这些针打到你们身上,你们以为如何?”

  个子较高的相公冷冷的道:“我刚才说过,你怎不问问两个没负伤的徒弟,
是非曲直,总有一个理字吧?我们在人数上比你七个徒儿少,在武功上,也不是
你七个徒弟联手围攻的对手,我们若是不使暗器,早就没命了,我们师父又不在
这里,有谁替我们出头呢?”

  “哈哈。”黄衫老人大笑一声道:“你们师父是谁,还当老夫不知道吗?太
阴针只有天南山庄姬夫人盛锦花会使,你非她门下,就是她女儿,至于透骨针出
自排教,你师父不是排教教主闵长江,就是他师兄方灵子,对不?”

  躲在杂树林中的丁少秋听得心头猛然一震,这两个年轻相公听口音似是极熟,
但看她们面貌又并不相识。此时经黄衣老人这一说,顿时教他想起两个人来,一
个是盛锦花的女儿姬青萍,一个是古灵子的女弟子池秋凤,会是她们?莫非她们
脸上戴了面具不成?

  个子稍高的相公哼道:“是又怎样?”

  突听一个尖沙的老妇声音说道:“老头子,你怎么了?光说不练,是不是咱
们的徒弟好欺侮?”

  随着话声,从林梢倏然飞坠一个手拄鸩杖的白发鸩面老妇人,接着尖声道:
“你是不是碍着盛锦花和古灵子的面子?他们纵然送来了一份厚礼,但老七双眼
被她们银针打瞎了,变成终生残废,你做师父的若是不管,人家还以为北峡老人
怕了天南庄呢。”

  黄衫老人突然双目乍睁,厉声道:“老夫怕过谁来?”说到这里,转脸朝两
个年轻相公喝道:“女娃儿,你们把自己的飞针接过去,接得,是你们幸运,接
不住,你们就认命了”。

  右手掌突然一抬,掌心三十支「太阴针」、「透骨针」一起从掌心飞出,朝
两个年轻相公身前激射过来。丁少秋看得大吃一惊,双足猛地一顿,一道人影比
闪电还快,从林中穿出,迎着一蓬飞针投去,双手朝外一分,就像现在游泳使的
蛙式一般!他这双手一分,把一蓬飞针从中分开,随着他手势朝左右两边泻出。

  这一下来得太以突然,两个年轻相公正待挥起长剑,眼前人影飞闪,身前已
经泻落一个中年青衫人,把一蓬飞针挡了开去。黄衫老人更是深感意外,以他的
功力,打出去这蓬飞针每一支都势道劲急,何异挽起强弓所射出去的长箭,居然
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汉子双手一分,就向左右飞出,他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神注
着丁少秋,嘿然道:“好身手,阁下是什么人?”

  丁少秋抱抱拳道:“在下季少游,方才为了急于救人,来不及向老丈招呼,
还请老丈恕罪。”

  黄衫老人呵呵笑道:“老夫并没要你救人,你出手横挡,那是没把老夫看在
眼里了?”

  “老丈此言差矣。”丁少秋正容道:“以老丈的功力,一把飞针,贯注真力
打出,这二位姑娘如何接得来下?”

  黄衫老人道:“接不下来是她们的事,她们仗着这些小巧暗器连伤我五个徒
儿,老七还被打瞎了双眼,难道老夫不该回敬她们吗?”

  丁少秋道:“此事始末,在下一直在林内,全看到了,老丈七位令徒从面馆
一路跟踪下来,到了这里,拦住人家去路,不但口出污言,而月出招更是下流,
那个老七被打瞎双眼,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不用说了。”黄衫老人截着嘿然道:“你有本事横挡,就接老夫几招试试,
接得下,就放过你。”

  丁少秋道:“在下话还没有说完呢,方才老丈现身之后,也不问问清楚,就
以大欺小,出手毒辣,在下说的是公道话,老丈又迁怒于我,在下实在不明白老
丈何以如此不讲道理?”

  个子较矮的相公接口道:“就是嘛。”

  黄衫老人大笑道:“讲道理?天下那有什么道理?”

  白发鸩面老妇人比道:“老头子,既然没有什么道理好讲,还和他咱讲什么?”

  “说得也是。”黄衫老人和方才打出银针的神情一样,双目瞪着丁少秋厉声
喝道:“小子,你接着了。”

  右掌抬处,凌空拍了过来。此人一身功力,果然不可轻估,手掌甫发,就有
一道无形压力,像浪涛般卷来,周遭一丈,都被令人窒息的气压所笼罩,但却不
带丝毫风声。

  “无形掌。”丁少秋心头暗暗叫了一声,也立即运起「乾天真气」,右掌一
竖,迎着推出。「乾天真气」当然也不带丝毫风声,两股掌力,在两人中间接触
上了,依然没有砰然大震,只是两个人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微向后仰,各自
后退了一步。

  这是说双方谁也没有输给谁,秋色平分。但这对黄衫老人来说,却大大的感
到无比震惊,以他五六十年的修为,竟然只和一个三十出头的无名小子打成平手,
他自然不肯相信,目注丁少秋,嘿然道:“好,你再接老夫一掌。”

  倏地跨上一步,可臂一振,右掌内陷,劲力外吐,又朝丁少秋凌空劈来。这
一掌他运起十成力道,当然比方才那一掌更见凌厉。丁少秋已和他交过一掌自然
不敢对他轻视,微笑道:“好,在下就再接你一掌。”右掌一抬,立掌朝前推出。

  要知「乾天真气」乃是玄门正宗练气功夫,遇强即强,黄衫老人加强了掌力,
丁少秋虽未运气加强,真气本身一旦遇上外来压力,也会自会行加强。两道掌力
又无声无息的接触上了,事情和刚才第一掌交击,几乎完全相同,两人上身微向
后仰,身不由己的各自后退了一步。

  又是株锱悉称,谁也没胜过谁。这下可把黄衫老人激怒了,厉笑一声,右手
突然一把抓起天棘藤杖,挥手朝丁少秋迎面击来,杖势呼然有声,宛如泰山压顶,
当头直落。丁少秋道:“怎么?老丈动了真火?”

  左手握着连鞘长剑往上架去,但听「扑」的一声,剑鞘和藤杖交击,架个正
着,一个尽力下压,一个全力上架,从剑杖交击时起,就停半空,形成胶着。白
发鸩脸老妇呷呷尖笑道:“小子,看不出你真还有一手。”手中鸩杖突然朝丁少
秋后心捣去。

  出后甚决,这是奇袭,看得两个年轻相公忍不住叫出声,比道:“你还要不
要脸?”

  丁少秋左手架着黄衫老人藤杖,回头笑道:“不要紧。”话声甫出,右手呛
的一声,四尺长剑出匣,一道青光随着身形右转,斜向直奔向后的鸩头杖上削去。

  这一下出手虽在鸩脸老妇之后,但快到剑光一闪,几乎像和鸩杖同时出手的
一般,只听「嗒」的一声,立时把鸩面老妇袭来的杖头——鸩头削去一半。黄衫
老人和鸩面老妇几十年夫妻,自然心意相通。一生之中,不知有多少次遇上强敌,
联手出击,此时乍见鸩面老妇出手,已知鸩面老妇的心意,这年轻人身手如此之
高,决不能留他。一念及此,下压的藤杖突然往上一挑,划起一道弧形像流星一
般朝丁少秋拦腰扫一来。

  这一杖是配合鸩面老妇的偷袭,才出手的,志在一击克敌,自然使上了十成
力道。那知丁少秋手法之快,剑势后发先至,几乎还在鸩面老妇前面,迎着鸩杖,
一下削去了半个鸩头,左手剑鞘一拨,又是「嗒」的一声,把黄衫老人的杖势朝
左拨出。

  三人各自后退了半步,鸩面老妇发现鸩头杖上的鸩头已被削去了一半,这一
气非同小可,口中发出尖厉的喝声:“小子,你仗着利剑,削断老婆子鸩头杖,
老婆子要你拿命来赔。”手中鸩头杖突然一紧,唰唰唰,宛如乌翻海,眨眼之间,
漾起十七八条杖影,张牙舞爪,朝丁少秋凌空扑攫而来,气势极为骇人。

  丁少秋嗔目喝道:“老婆婆,你是上了年纪的人,方才出手偷袭在下,才会
被我削去一截杖头,要怪也应该怪你自己,但你一开口就说拿命来赔,可见你平
日就是个穷凶极恶之人,那就休怪季某不客气了。”倚天剑随着话声,振臂一剑,
朝杖影横扫过去。

  黄衫老人眼看老伴发动攻势,也立即挥起藤杖,朝丁少秋夹击过来。他们几
十年的默契,两支杖配合精妙,一攻一守,截长补短,可说极攻守之能事,使人
找不到一丝空隙。但两人也已看出了少秋手上的倚天剑剑锋森冷耀目,是一柄削
铁利器,因此虽是全力抢攻,但再也不肯和他长剑接触,此攻彼守,此退彼进,
以快打快,全以招式变化取胜。

  就在三人剑杖挥起一重重剑光杖影之际,丁少秋耳边就听何香云以「传音入
密」的话声:“少秋,北峡二老平日除了刚愎自用,并无恶迹,你和他们动手,
不可使他们太难堪,以免各走极端。”

  要知丁少秋练成「护华剑法」,可说是武林中最快的剑法,「崆峒九剑」是
剑法中最具威力的剑术,再加「避剑身法」忽左忽右,飘忽不定,使人不可捉摸,
因此任凭黄衫老人、鸩面老妇双杖联击,绵密无间,还是对他并未构成威胁,相
反的他们击出的杖势,只是顺着丁少秋身侧劈下,不时的落空。

  转眼工夫,已经打了五六十招,丁少秋不耐的道:“二位打了这些时候,应
该知道了,再不住手,休怪在下兵刃无眼,伤了二位。”

  黄衫老人和鸩面老妇奋力抢攻,依然无法占得上风,他们不知是丁少秋听了
何香云「传音入密」剑下已经留了情,认为丁少秋一味的闪避,没有还击,乃是
渐渐出现败象,自是不肯在这即将得手的时候罢手。鸩面老妇呷呷尖笑道:“小
子,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出来,老婆子会叫你死而无怨……”接着尖叫道:
“老头子,加紧些,宰了这个狂妄小子。”

  丁少秋听得大怒,朗笑一声道:“好不知死活的老虔婆,季某就要你识得厉
害。”

  倚天剑突然向天一振,没有人看清他这一招是如何出手的?但见刹那之间剑
光纷披,青气暴涨,每个人都可以听到清晰的九声「嗒」「嗒」轻响,宛如削瓜
切菜一般,把鸩面老妇手中一支纯钢鸩头杖截成六段,黄衫老人的藤杖截成五段,
他这一招之中,等于发了九剑,两人手中各自剩了尺许长一截。这下直把黄衫老
人和鸩面老妇看得脸色煞白,怔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黄衫老人双眼望着丁少秋,问道:“年轻人,剑法果然了不起,你是华山门
下?”

  丁少秋颔首道:“季某忝掌华山门户。”

  “哈哈。”黄衫老人仰首大笑道:“好、好,看来咱们北峡山早就不该开门
收徒了。”转身欲走,一面朝鸩面老妇道:“咱们技不如人,还不走吗?”

  鸩面老妇沉哼道:“年轻人,你给我记着,除非咱们两个老骨头老死在北峡
山,否则咱们总会有见面的一天。”

  丁少秋听得剑眉一挑,喝道:“二位请留步。”

  黄衫老人回头道:“你还有什么事?”

  了少秋右手喀的一声返剑入匣,凛然道:“在下希二位回去之后,把今天这
场是非,从头到尾仔细想想,于理甚明,就说方才吧,在下隐忍着和二位周旋了
五六十招,希望二位知难收手,那知……”

  鸩面老妇怒声道:“你说完了没有?老婆子不想听你教训。”

  丁少秋被她激得大怒,朗笑道:“在下这是教训吗?好,季某不妨明白的说,
凭你们二人,其实未必接得下我一招,削断你们双杖,不过是给予警告而已,如
果你们老而不死,还要找季某报仇的话,那就没有今天这样便宜了,良言尽此,
你们可以走了。”

  黄衫老人和鸩面者妇气得脸色都扭曲了,顿顿脚,两道人影划空飞起。他们
七个徒弟眼看师父和师母都败走了,也忙不迭的跟着踉跄而去。两位年轻相公喜
孜孜的走了过来,朝丁少秋拱拱手道:“多谢这位大哥仗义出手,不然我们兄弟
只怕早就没命了。”

  丁少秋连忙还礼道:“二位兄台好说,在下只是看不惯北峡老人但知护短,
太不讲理,才出手的。”

  个子稍高的望着他问道:“这位大哥武功高强,又是华山派的掌门人,不知
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丁少秋道:“在下季少游,二位呢?”

  “原来是季掌门人,我们……”个子稍高的微现趑趄,说道:“不瞒季掌门
说,我们实是姐妹,为了外出行走方便,才改穿男装,我叫姬青萍,她叫池秋凤。”

  “果然是她们。”丁少秋心念一动,又道:“原来是姬姑娘、池姑娘,不知
二位前去黄山,有什么事吗?”

  姬青萍道:“我们是去找一个人的。”

  丁少秋心中又是一动,暗道:“她们结伴而行,要找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但话不便再问,只得点点头道:“二位有事,那就请吧。”

  池秋凤眼珠转动,问道:“季掌门人是不是也要到黄山去?”

  丁少秋道:“在下确实要去黄山,只是还要在这里等一个人,二位姑娘请先
行好了。”

  池秋凤看了他一眼,才道:“那就在前面见,我们先走了。”拉着姬青萍的
手道:“青萍姐姐,我们走。”

  姬青萍回头道:“季掌门人,再见。”

  丁少秋道:“再见。”两位姑娘渐渐远去。

  何香云才从杂林中缓步走出,攒攒眉道:“少秋,你少年气盛,本来可以不
用得罪北峡老人的,你后面的一番话,说得太重了。”

  丁少秋道:“大姨没看到这两人太不讲理吗,孩儿实在忍无可忍,才故意气
气他们。”

  何香云轻唉了一声道:“行走江湖,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接
着又道:“还是姬姑娘、池姑娘,她们赶去黄山,可能就是找你去的了。”

  丁少秋脸上一红,说道:“她们找孩儿做什么?”

  何香云道:“她们都救过你,这回分是有是从天南庄逃出来的了。我看这两
位姑娘行踪已露,前途说不定还会有拦截,你不妨暗中保护她们。”

  丁少秋抬头道:“大姨的意思……”

  何香云道:“我要先行赶去黄山,和师妹会合,也好使你娘免得担心,你只
要凡事多加忍耐,少意气用事,我就可以放心了。”

  丁少秋道:“少秋知道。”

  “那就好。”何香云含笑道:“大姨那就先走了。”说完,举步朝前行去。

  ※※※※※※※※※※※※※※※※※※※※※※※※※※※※※※※※※※※※※※※※

  再说姬青萍、池秋凤两人别过了丁少秋,继续上路,池秋凤回眸看了姬青萍
一眼,说道:“青萍姐姐,你看这位季常门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姬青萍诧异的道:“季掌门人有什么不对了?”

  池秋凤道:“你没看出来他年纪应该不会太大,但却有些老气横秋的模样?”

  姬青萍道:“人家是掌门人咯,总有些掌门的人架子。”

  池秋凤又道:“华山派已有好几年没有掌门人了,只有代理掌门人,本来是
齐逸云,后来由他师弟闻九章取代,几天前还在天南庄,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掌门
人呢?”

  姬青萍一怔道:“你说季掌门人是冒充的?”

  池秋凤道:“以他武功来说,应该不像是冒充的,但他的行动,却不无令人
可疑之处。”

  姬青萍奇道:“他有什么行动,给你看出来了?”

  池秋凤咭的笑道:“其实你也看到了。”

  姬青萍道:“到底是什么呢,你还不快说?”

  池秋凤道:“他的面貌。”

  姬青萍道:“他的面貌怎么了?”

  池秋凤道:“他面貌平庸,行走江湖,就不易引人注意,但以他的武功,就
不该有如此平庸的面貌。”

  姬青萍道:“你说他戴了面具?”

  池秋凤道:“一点不错,不然,他几次纵声大笑,面部会一点表情都没有?”

  姬青萍唔道:“对了,他面上一直冷漠,只有一双眼睛神光很足。”

  池秋凤咭的笑出声来,说道:“你看他那眼光像不像一个人……”

  姬青萍愕然道:“你说他眼光像谁?”

  池秋凤粉脸微热,说道:“他呀。”

  姬青萍憬然道:“你说丁大哥?”两位姑娘一路南来,「丁大哥」三个字在
她们口中一天至少也要提上十几二十次。

  池秋凤问道:“青萍姐姐,你说像不像呢?”

  姬青萍偏头想了想,点点头道:“你是说……季掌门,可能就是丁大哥……
只是他武功没有这样高呀。”

  池秋凤道:“这很难说,可能丁大哥另有奇遇也说不定咯。

  姬青萍道:“这也不对,他问我去黄山作甚?我不是告诉他是找一个人去的,
他如果是丁大哥的话,知道了我们是谁,还不会告诉我们他就是丁大哥吗?”

  池秋凤道:“也许他另有什么事情,不能泄露身份,才不好告诉我们。”

  姬青萍道:“那怎么办,我们……”

  池秋凤神秘一笑道:“如果他真是丁大哥,一定还会遇上的,那时我自有办
法。”

  傍晚时光,快到水家湖,只见路旁站着两名青衣汉子看到两人立即赶了上来,
躬躬身道:“小的见过小姐、池姑娘。”

  姬青萍目光一抬,冷冷的道:“你们认错人了,真是笑话,居然把我们当作
你们大小姐、二小姐的,还不让开?”

  那汉子后退了一步,依然躬着身道:“大小姐,是庄主和古门主亲自来了,
现在二郎庙,请大小姐和……”他口的「庄主」,自然是天南庄庄主南天一雕盛
世民了。

  “不用说了。”姬青萍挥了一手,冷然道:“我们不是你们的大小姐、二小
姐,也不认识你们庄主和古门主,我们还要赶路,你们决让开了。”

  突听一个森尖的声音喝道:“你们退下。”

  随着话声,从左首一条小径上出现了两个人,前面一个年约四旬以上,脸色
黄中透青,左眼已瞎,正是天南庄铁卫副总领队荀吉。后面一个不过三十出头,
浓眉瘦脸,一身青色劲装,背负长剑,则是古灵子的大弟子史锦堂。池秋凤看得
心头大急,连师父都赶来了,这事怎么办呢?

  荀吉迎面走来,朝姬青萍拱拱手道:“大小姐,属下奉庄主之命,来请你的,
庄主现在二郎庙,等着你去见他。”

  史锦堂就不客气了,目光直注池秋凤,冷喝道:“四师妹,还不跟我去见师
父?”

  姬青萍道:“你们只怕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大小姐,在下兄弟是游历来的,
途经此地,怎么会是你们大小姐呢?”她虽是男人打扮,但口音丝毫未变,一听
就是姬青萍的声音。

  池秋凤看到大师兄史锦堂,畏缩的躲在姬青萍的身后,连口也不敢开。史锦
堂嗔目喝道:“四师妹,你听见了没有,还不过来,随我去见师父?”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咳嗽一声,哼道:“在下迟来一步,居然有人找我两个兄
弟的碴来了,唔,你们又是北峡门下,对不?”说话的正是丁少秋,他现在只是
一个二十出头,貌相平庸,身穿青市长衫的汉子,左手提着一个四尺多长的青布
囊,大概就是兵刃,但他并不是什么知名人物。

  他刚走到姬青萍的前面,苟吉那会把他放在眼里,独目一横,冷然喝道:
“你是什么人,还不滚开?”左手猛地向外一格,他这一格,存心要让丁少秋摔
上一个筋斗,出手当然不会很轻,但也不算太重,只用了五六成力道。

  凭他当得上天南庄铁卫事总领队,武功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这一记虽然只
用了五六成力道,大概一般江湖好手,都会被他震飞出去一丈来远;但他遇上的
可是丁少秋,这回可吃了大亏。丁少秋忽然转过脸去,问道:“你说什么?”同
样左手一抬,他出手在后,一下格在荀吉左手肘下。

  荀吉只觉身躯剧震,一个人忽然呼的朝上斜飞出去两丈来高,再往下直落。
本来以他的武功,就算掼出去了,也可以立即以「千斤坠」身法,飘落地面,那
知被丁少秋这一格,正好拂中手肘麻筋,整条左劈连同左首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那里还能运什么「千斤坠」身法?

  但听蓬然一声大响,背脊和屁股先行落地,跃得他几乎摔散了骨节,咬着牙
齿脚跟一用劲,才算一个虚跳跃了起来。独目闪光,盯着丁少秋沉声道:“阁下
何人?你知道她们两个是什么人吗?”姬青萍、池秋凤眼看丁少秋忽然出现,抬
手之间就把荀吉摔了出去,心头大喜,两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三步。

  “你这样问就对了,方才如果不鲁鲁莽莽的出手,也不会跌上那么一跤了。”
丁少秋缓吞吞的道:“季某忝掌华门派,他们是我两个小师弟、祁青莲、时秋枫,
不知什么时候得罪朋友,乃至拦路寻仇……”

  史锦堂不待丁少秋说完,大喝道:“吠,那来的浑小子,竟敢混充华山派人,
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是活得不耐烦?”

  丁少秋目光一凝,沉声喝道:“你是何人门下,敢对季某如此说话,你说,
季某如何胡说八道了?”

  他话声并不响,但却以内力朝史锦堂全送过去,因此旁人并不觉得如何;但
钻进史锦堂耳中,就如同焦雷,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连内腑都受到影响,但觉
气窒心悸,耳朵失去知觉,头脑胀痛欲裂,急忙双手掩耳,往后疾退了三步,才
算稳定下来。

  荀吉眼看史锦堂无故掩耳疾退,心中甚感惊奇,一面冷冷的道:“阁下自封
华山掌门,对咱们本来无关,但阁下把天南庄大小姐和古门主门下女弟子,冒称
华山派门下,就太不智了,拐骗良家妇女,你知道该当何罪吗?”说话之时,右
手五指箕张,闪电扣住了丁少秋右腕脉门。

  史锦堂眼看荀吉拿住了丁少秋脉门,急忙闪身欺上,一声不作,骈指若戟,
朝丁少秋背后「灵台穴」猛戳而下。池秋凤看得心头一凛,叫道:“当心背后。”

  丁少秋任由荀吉扣住右手腕门,只是朝他微哂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阁下真是健忘。”右手突然朝上挥起。

  这一挥,内力进发,荀吉纵然武功不弱,但如何能与「乾天真气」并论?但
觉五指受到剧震,一个人被一股无形劲气撞得离地飞起,一下摔出去三丈之外,
依然和方才一样,仰天跌落,背脊着地。但这回唯一和上次不同的,跌得骨节疼
痛,不像上次足跟一用力,就一蹶而起,跳了起来,这回四肢若散,用不上力道,
几乎半天爬不起来。

  就在丁少秋把荀吉挥出去的同时,史锦堂骈指若戟,笃的一声,不偏不倚戳
上丁少秋背后「灵台穴」。他这一指力透指尖,预期一击奏功,那知指力戳下,
陡觉指尖微震,像通电般全身骤然一麻,整条右臂立即软软垂下,用不上一点力
气。

  丁少秋若无其事,缓缓回过身来,说道:“你内劲受阻,伤在经络,右手若
废,但只要修养百日,经络复原,即可无事,这是一个最好的教训,年轻人出手
要正大光明,不可居心不正,乘人不备,以为捡到便宜,就出手偷袭……”

  “阁下教训得好。”一个苍老声音从远处传来。

  池秋凤听到声音,一颗心往下直沉,几乎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起来,暗暗焦急
道:“师父来了,这怎么办?”丁少秋举目看去,来的一共有四个人,走在前面
的两人,一个是天南庄庄主南天一雕盛世民,另一个是到处替天南庄跑腿的古灵
门主古灵子,两人身后,则是古灵子的两个门人。

  史锦堂右臂下垂,急忙迎了上去,躬身叫道:“师父。”

  荀吉也在此时支撑着站起,躬身道:“属下见过庄主。”

  盛世民只摆了下手,两道炯炯目光直注丁少秋,心想:“这小子从未见过,
居然连荀吉都吃了他的亏,不知是何路数?”一面嘿然道:“阁下好身手。”

  丁少秋朗笑道:“盛庄主好说。”

  古灵子眼看徒儿右臂下垂,他身为师父,自然要替徒儿解开穴道,手掌一翻,
很快在史锦堂右肩连拍带揉,拍了三下,史锦堂右臂依然下垂如故。这下把古灵
子一张老脸都胀红了,目光一抬,怒声道:“你把我徒儿怎么了?”

  丁少秋微哂道:“令徒出手偷袭我背后「灵台穴」,在下连手也没动,是他
自己使劲不当,经络受震,只要修养百日,自可无事。”

  盛世民目光一抬,喝道:“青萍,你和池姑娘偷偷出来,真是胡闹,还不随
舅舅回去?”

  丁少秋敞笑一声道:“盛庄主,方才就是因为贵庄管家误把季某两个兄弟,
认为是贵庄大小姐和古道长门下女弟子,所引起的争执,贵庄和古灵门丢了人,
找人也是应该的,只是不该指鹿为马,硬说我两个兄弟是贵庄的人,说来岂不可
笑?”

  盛世民双目精芒闪动,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你两个兄弟又叫什么名字?”

  荀吉在旁道:“他自称是华山派掌门人,姓季。”

  “哈哈,华山派掌门人?”盛世民看着丁少秋问道:“那么老夫问你,你可
认识闻九章吗?”

  丁少秋道:“闻九章身为华山弟子,听信妖言,竟敢以毒药谋夺代理掌门,
卖身投靠匪教,季某已经按本派门规,清理门户。”

  盛世民还不知道闻九章已死,闻言不觉一怔,问道:“听你口气,闻九章已
经死了吗?”

  丁少秋道:“触犯本派门规,焉得不死?”

  盛世民疑信参半,问道:“阁下真是华山派掌门人吗?”

  丁少秋轻嘿一声道:“季某何用假冒?”

  盛世民眼看此人举止谈吐,雍容沉稳,确有一派掌门人的气势,但看他面貌
又并不出色,只是一个平庸之辈,当真人不可貌相,接着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丁少秋道:“季少游。”

  盛世民一指姬青萍、池秋凤二人间道:“他们既是阁下兄弟,不知叫什么名
字?”

  丁少秋不假思索说道:“他们是我两个小师弟,一个叫祁青莲,一个叫时秋
枫……”

  “哈哈。”盛世民大笑一声,嗔目喝道:“你大概是江湖下五门的拍花党之
流,胆子不小,居然拐起天南庄的人,还敢自称华山派掌门人,你们给我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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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一招除魔

  原来南北两边路上各派有两名天南庄的武士,注意往来行人,这时早已站在
一起,盛世民喝声出口,四名武士动作如一,唰的一声掣出扑刀,朝丁少秋逼了
过来。荀吉已经吃过两次亏,恐怕四名武士不是丁少秋的对手,也及时取下一支
二尺长的铁手,迎面朝丁少秋欺来,喝道:“小子,你亮兵刃。”

  古灵子也在此时朝身后两名徒弟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协助荀吉,务必把丁
少秋拿下。因此他两个徒弟也翻腕拔剑,跟了上去。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丁少秋
忽然仰首向天发出龙吟般一声长笑,回头以「传音入密」朝姬青萍、池秋凤二人
说道:“二位姑娘不用惊慌,一切自有在下担待。”

  接着目射寒芒,朗声喝道:“盛世民,你把季某看作何等样的人?凭你这几
个家奴,只怕未必拿得下我。”一面又朝荀吉喝道:“荀吉,你既然取下铁手,
只管使来,季某兵刃就在手上,但对付你们这几个人,还用不着亮刃。”

  荀吉方才被他两次摔出,早已暗暗切齿。此时又听他叫自己「家奴」,还说
对付自己这些人,用不着亮剑,自然听得心头怒火难遏,大喝一声:“狂徒那就
接着了。”铁手挥起一道劲风,直奔丁少秋胸前。四名武士更不打话,四柄扑刀
划起四道寒光,分左右前后,朝丁少秋砍来。

  天南庄铁卫武士久经训练,擅长联手合搏,一经出手,刀光绵密,势道凌厉
无匹。那知五人堪堪出手,铁手、刀光会合交流之下,明明已被围在中间的丁少
秋,忽然不见,五人一招落空,不觉一齐住手,定睛看去,中间果然没人。

  丁少秋不知何时,已站在荀吉右首肩后,依然左手持着青布囊,微笑道:
“诸位也太性急了,连在下站在那里都没看清,就贸然出手,岂不可笑?”

  他说话之时,古灵子两个徒弟正好拔剑走出,没待他说完,两人手腕一振,
两支长剑划起两道弧形,一左一右交叉攻到。这一着当真快捷无比,剑光一闪而
至,看来丁少秋似乎还未发觉,一时看得姬青萍、池秋凤两位姑娘差点惊叫出声。

  丁少秋拍拍荀吉肩头,说道:“当心身后。”

  荀吉依然一掠,及时发觉身后果然有两道金风交叉攻来,急切之间,铁手使
了一记「龙尾挥风」,身随铁手疾转,这一手使得十分迅速,但听叮叮两声金铁
狂鸣,铁手架开双剑,三个人各自被震得虎口发热,后退了一大步。

  丁少秋早已站在三人右侧,嘴角噙着冷笑,说道:“古灵门弟子,原来只学
会了一手偷袭,这样的门派,江湖上倒是少见得很。”

  要知古灵子两个徒弟拔剑走出,和荀吉率同四名武士围攻而上,前后也只不
过一步之差,他们发现丁少秋站在荀吉肩后说话,发剑攻去,等到剑势攻到,荀
吉转身来挥动铁手,架开两人剑势,他们还当是丁少秋架开的,及听丁少秋的话
声从他们右首传来,才知他早巳闪出去了。

  这一段话,说来较长,实则前后也不过眨眼工夫而已,甚至站在两丈开外的
盛世民和古灵子都没有看得很清楚。但盛世民业已发现这个瞧不起眼,又自称华
山派掌门人的季少游,一身武功极为了得,仅凭荀吉和四名天南庄武士决非此人
对手,一面朝古灵子问道:“古门主可曾看出此人来历吗?”

  古灵子双眉微拢,说道:“此人在江湖上从未见过,但一身武功似乎极高,
荀副总领队只怕未必是他对手。”

  盛世民颔首道:“看来非兄弟自己出手不可了。”话声一落,立即沉声喝道
:“你们退下。”荀吉听到喝声,依言住手,后退了三步,四名武士自然跟着住
手后退,古灵子两个门人也同时退下。

  丁少秋左手持着长形布囊,抬目朝南天一雕笑道:“盛庄主可是要亲自赐教
吗?”

  盛世民沉声道:“老夫正有此意。”右手指处,呛然剑鸣,掣出七星剑来,
目光一注,喝道:“阁下也可以亮剑了。”

  丁少秋故意要气气他,闻言不觉仰首朗笑一声,左手一举,才道:“季某剑
在这里,但和你南天一雕盛世民动手,却还用不着它,阁下只管发剑好了。”这
话岂非丝毫没把南天一雕放在眼里?

  盛世民一张红脸被他气得煞白,鹞目精光暴射,厉笑道:“阁下好狂的口气,
老夫今天要是不把你拿下,就不叫南天一雕,看剑。”

  “且慢。”丁少秋左手剑囊朝前摆了下,然后指指古灵子,又道:“这位古
门主呢?是不是一起上?”

  盛世民嗔目喝道:“凭老夫一出手,还收拾不了你吗?”

  丁少秋笑了笑道:“你们二位是一起来的,阁下既然出手,古门主迟早也总
是要出手的,何不一起上,把事情解决了,免得耽搁时间,咱们还要赶路呢。”

  古灵子哼道:“你能在盛庄主剑下,走得出十招,已经不错了,还要老夫加
入,哈哈,你小子不是在说梦话吧?”

  丁少秋道:“不信你们两个一起上,试试就知道了。”

  盛世民已是听得不耐,大喝一声:“小子少说废话,你既然不亮剑,老夫一
样要出手了。”喝声甫出,人已一跃而起,右手挥动,刹那之间,剑光纷披,一
下出现九道剑光,朝丁少秋当头罩落。这一招正是他「天南剑法」中最厉害的「
九龙取水」。

  古灵子说过丁少秋能够在他剑下走出十招,已经不错,乃是衡量丁少秋的武
功而言,但他因丁少秋口发狂言,才使出这招剑法来,目的是想一招克敌。姬青
萍、池秋凤二位姑娘不知丁少秋武功究有多高,眼看盛世民亲自出手,剑光如此
之盛,两人手拉手,握得很紧,手掌心不禁沁出汗来。

  丁少秋这回没有施展避剑身法,他抬目望着当头刺落的九道剑光,左手跟着
抬起,把青布囊包着的连鞘长剑迎着九道剑光点去。如今他练成了剑法中速度最
快的「护华剑法」,和剑术中威力最强的「崆峒九剑」,对盛世民使出来的这招
「九龙取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长剑虽未出鞘,而且还裹在青布囊中,但他早
已运起「乾天真气」,贯注到长剑之上,整个青布囊都充满了真气,这一点外人
丝毫也看不出来。

  盛世民的九道剑光来势何等迅速,丁少秋迎上去的青布囊看来比他后发,但
九道剑光堪堪落到他离头顶三尺光景,就和青布囊接触上了,但听「嗒」的一声,
九道剑光霎时敛去,凌空扑来的南天一雕连人带剑像被人推了一把,呼的一声,
凌空倒飞出去两丈多远,才翻了一个筋斗,双脚落地,依然有收不住势之感,又
登登的连退了三步,才算站停,一件长袍,被他自己运起真气来稳住身子,而鼓
了起来。

  这三步后退,大路上铺着的青石板表面,很明显的出现了三个脚印,可见他
为了要站稳身子,脚下使出多大的劲来。丁少秋练的「护华剑法」,每一招要共
发九剑,是九记实剑,其中没有一剑是虚招,所以没有人能练得成。为九记都是
实剑,必需一剑发出去之后,要迅速收回,才能再发第二剑,试想要在一瞬之间,
发出九记实剑,其中就有八次收回重发,这要收发得多快?

  但江湖上各门各派的剑法中,也有人在一招之间发出八九道剑光的,更有使
杖的人,一招之间发出十几道杖影的,使人眼花缭乱,莫辨虚实,那是练了几十
年剑、杖,手法纯熟,划出来的幻影,并不是实招,真正致命的,却只有其中的
一记是实招而已。

  盛世民这招「九龙取水」,就是八虚一实的例子,丁少秋目光锐利,看准其
中一道剑光,乃是实招,才点了出去,所以只响起「嗒」的一声,把实剑接住,
八道幻影自然消失了。

  且说盛世民落到地上,又连退了三步,才缓缓吁了口气,鼓起的长衫,也随
即缓缓瘪了下去,他虽然不相信对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会有如此高不可
测的武功,尤其内力之强,自己竟会被人家震得一点都施展不开,但他究是多年
老江湖了,人家无论剑术、内力都胜过自己,这是事实,即使古灵门和自己联手,
只怕也不是人家对手。

  一念及此,自然不愿再和丁少秋动手,这就返剑入匣,颔首道:“阁下果然
高明,盛某认栽,咱们总有后会之期,不过阁下究是何方高人?还请明白见告。”

  丁少秋道:“在下不是早已奉告了吗?在下季少游,忝掌华山派门户,还不
够吗?”

  古灵子自然懂得盛世民的心意,闻言接口道:“阁下自称华山派掌门人,不
知有何证明?”

  丁少秋大笑一声,探怀取出一个小小黄绫包裹,打了开来,取出紫金符令,
摊在掌心,朗声道:“敝派掌门人符令在此,二位看清楚了,季某岂是招摇撞骗
的人?”

  古灵子朝盛世民暗暗点了下头,说道:“如此就好,天南庄姬大小姐和老夫
门下女弟子池秋凤有华山派掌门人保护,咱们就不用替她们担心了,盛庄主,咱
们走吧。”说完,怒目瞪了池秋凤一眼,池秋凤吓得畏缩的后退了一步。盛世民、
古灵子转身自去,荀吉等人自然迅快的相随而去。

  ※※※※※※※※※※※※※※※※※※※※※※※※※※※※※※※※※※※※※※※※

  姬青萍眼看舅舅和古灵子去远,不觉喜得跳了起来,笑道:“季大哥,真该
谢谢你了,今天两次都幸亏遇上你,才救了我们,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她话刚说完,只听「咕咚」一声,有人倒了下去,急忙回头看去,口中咦了
一声,吃惊的道:“秋凤妹子,你怎么了?”慌忙奔到池秋凤身边,蹲下身去,
叫道:“秋凤妹子,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了?”池秋凤双目紧闭,没有作声。

  丁少秋跟了过去,问道:“池姑娘会不会中了他们的暗器?”

  “不会的。”姬青萍焦急的道:“她方才还好好的,不要中了暑?这怎么办
呢?这里……”她举目四顾,说道:“这里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真急死人……
季大哥,你可不可以抱着她,到前面找个有人家的地方再说?”

  丁少秋眼看池秋凤人已经昏迷不醒,姬青萍是女孩儿家,力气较小,要她抱
着一个人赶到前村去,确实会走不动,但池秋凤也是姑娘家,自己一人,他为难
的道:“这个……”

  姬青萍急得粉脸上绽出汗珠来,说道:“季大哥,拜托你咯,这时候救人要
紧,你就抱起秋风妹子,赶到前村去,中暑的人,时间久了,会耽误病情的。”

  丁少秋没有办法推辞,只得点点头道:“好吧。”

  姬青萍催道:“那就快些走了。”

  丁少秋左手执着剑囊,俯身把池秋凤软绵绵的娇躯托着抱起,让她伏在右肩
之上,才举步朝前行去。姬青萍跟在他身后,心里暗暗好笑。丁少秋抱着一个软
玉温香的娇躯,何况又是大热天,衣衫单薄,双手所碰到的都是如此柔腻而富有
弹性的肌肉,一颗心不由得怦怦直跳,她身躯虽然不重,但却比千斤重担还要吃
力。

  池秋凤一颗头伏在他肩头,心也跳得很厉害,现在偷偷的睁开眼来,仔细察
看着丁少秋的脸颊,这时她和他可说十分接近,果然给他发现这位自称季少游的
人,在耳边发际,有一条极细的痕迹,好像界线一般,因为脸上肤色相同,所以
不细看是不容易瞧出来的。池秋凤暗喜,这已可证明他果然戴了面具,但心也跳
得更厉害,右手轻轻提起。

  丁少秋立时发觉,回头说道:“姬姑娘,池姑娘好像动了一下,她是不是醒
来了?”他右肩伏着池秋凤,要和身后的姬青萍说话,头就要向左边回过去。就
在此时,池秋凤已经用指甲在他耳际轻轻一挑,迅快的从他脸上揭起一张薄如蝉
翼的面具。

  丁少秋话声甫落,突觉脸上一凉,面具已被池秋凤揭了起来,不由一怔道:
“你这是干什么?”

  姬青萍惊喜的叫了起来:“你果然是丁大哥。”

  池秋凤也在此时娇躯一挣,从丁少秋怀中一下飞掠出去,落到地上,咭的笑
道:“丁大哥,你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丁少秋道:“原来你中暑是假的。”

  池秋凤幽怨的道:“我和青萍姐姐冒了九死一生,才逃出来,你竟然当面不
肯承认,我们只好略使小计,才能看到你的真面目,你现在就不能再抵赖了。”

  丁少秋道:“好了,你快把面具还给我。”

  池秋凤道:“你还要戴上去吗?”

  丁少秋道:“这样可以掩入耳目,自然还是戴上的好。”

  “好嘛。”池秋凤把手中面具递还给他,丁少秋迅快的覆到面上,用手掌贴
了几下,问道:“你们为什么要逃出来呢?”

  姬青萍道:“我们如果再不逃出来,一旦被圣母发现了,我们还有命吗?”

  丁少秋道:“事情有这样严重?”

  池秋凤:“怎么没有?”

  丁少秋问道:“到底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事?”

  池秋凤道:“还不是为了救你。”

  丁少秋听得奇道:“救我,究竟是什么事呢?”

  池秋凤道:“青萍姐姐,还是你说给他听吧。”丁少秋转脸朝姬青萍看去。

  姬青萍道:“事情这样,上次圣母亲自赶去护花门,被你一剑刺穿她左手衣
袖,这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听她口气,好像说你已经练成了剑气,只是功
力尚浅,你也中了她一记「阴极掌」,活不过三天……”

  丁少秋点头道:“是有这件事,但在下不是活得好好的?”

  姬青萍道:“就是因为你没死,所以圣母下了决心,说你不能再留,否则必
遗后患,才施展本教最厉害的一种魇胜大法,不知从那里弄来你的出生年月日,
设下法坛,只要七七四十九天,就可取你性命……”

  丁少秋笑道:“你们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姬青萍认真的道:“听说很灵验,从前武林有几个武功很高的人,和本教作
对,就是死在魇胜大法之下,他们连自己都不知道,糊里糊涂的送了命,这件事
是我偷听娘和舅舅说的,我心里好害怕,只好和秋凤妹子商量,偷偷的进去破了
她的法……”

  丁少秋含笑问道:“你们怎么破了她的法呢?”

  姬青萍身上骤然发烧,但差幸她脸上也戴了面具,丁少秋看不到她娇羞模样,
一面娇急的说道:“反正我们破了她的法,但表面是看不出来的,只有到了七七
四十九天,她的魇胜大法失灵,才会想到被人破了法。”她不肯说,是因为这件
事羞于启齿。

  丁少秋笑道:“听来好像很神秘。”两位姑娘都只「唔」了一声。

  丁少秋道:“所以你们才逃了出来。”

  姬青萍道:“我们不逃出来,岂不坐着等死?”

  丁少秋点头道:“逃出来也好,那就和我一起到黄山去吧。”

  姬青萍道:“我们本来就是去找你的咯。”

  池秋凤眨眨眼睛,问道:“你不会嫌我们吧?”

  丁少秋笑道:“你们为了救我,才逃出来的,就算不是为了救我,能够出污
泥而不染,弃邪归正,也没有人会嫌你们的。”

  姬青萍目光之中隐含泪水,说道:“有你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丁少秋不敢和她眼光相对,故意打岔,催道:“天快黑了,再不快走,就赶
不上宿头了。”

  池秋凤道:“那就快走了。”

  ※※※※※※※※※※※※※※※※※※※※※※※※※※※※※※※※※※※※※※※※

  三人展开脚程,赶到水家湖,只是一个小镇集,根本没有客店,一条小街上,
只有一家卖面食的小店,平时做的是过路的生意,太阳还没下山,就打烊了。丁
少秋三人走进店堂,掌柜的看到三人,不禁一怔,说道:“客官,小店这时候已
经不做生意了。”

  丁少秋道:“掌柜的,在下兄弟错过宿头,这里只有你一家卖吃的,麻烦你
张罗张罗,有什么吃什么,这锭银子你先收着。”说着,把一锭碎银子塞到掌柜
手里。

  掌柜的掂着银子少说也有四五钱重,足够办一桌上好筵席了,自然不能再推
了,这就点着头道:“客官既然这么说了,小老儿就去张罗张罗,三位请坐。”
转身往里行去。

  不多一会,一个年轻伙计送上一壶热茶和三个茶碗。三人就倒了一碗茶,各
自喝着。又过了一会,那年轻伙计拿着一盏气死风灯,挂在柱上,进去端出一大
盘卤味,和一壶酒来,说道:“老爹说,小店今天剩下的卤味,只有这些了,请
三位客官多多包涵,面食也都卖完了,老爹正在包水饺,问三位客官六十个够不
够?”

  姬青萍抢着道:“够了、够了,我们三个人五十个水饺就差不多了。”伙计
退下去之后,丁少秋拿起酒壶,给两位姑娘面前斟满一小盅酒,自己也斟了一盅。

  姬青萍道:“丁大哥,我们不会喝酒,你自己喝吧。”

  丁少秋笑道:“我也不会喝,既然送来了,少喝一些,多吃些菜就好。”

  池秋凤却已举起酒盅,喜孜孜的望着丁少秋道:“丁大哥,我敬你。”

  丁少秋笑道:“不,应该我敬你们,因为你们是为了我才逃出来的。”说完
一口把酒喝完,姬青萍和池秋凤也一口喝干了。

  丁少秋道:“你们不会喝酒,少喝些,慢慢的喝,不可喝得这样快法,这样
很容易醉。”

  姬青萍道:“我们今晚是高兴咯,喝了这一盅,就不喝了。”

  丁少秋道:“那你们快吃些菜。”

  一大盘卤昧中,有鸡腿、翅膀、猪肝、牛肉、牛肚、卤蛋、还有豆子,当真
剩下来的全拿出来了,三人边吃边谈,吃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会,伙计端上三大
盘热气腾腾的水饺。丁少秋一个人吃了二十几个,两位姑娘只吃了十来个就停下
筷来。

  掌柜的走了出来,歉然道:“三位客官请多多包涵,小店只剩下这些东西,
实在简慢得很。”

  丁少秋道:“掌柜不用客气,这样已经很好了,你看,我们还吃不完呢。”
接着哦了一声,问道:“在下想请问掌柜一声,不知这里可有什么地方借宿的?”

  掌柜的面有难色,说道:“不瞒三位客官说,我们这里是小地方,一般人家
都是务农为业,家庭极为狭小,没有可供宿之处,只有从这里往东,约莫半里光
景,有一座大宅院,主人外出,只有一个老管家在看家,打扫得颇为干净,如果
和他打个商量,就可借宿了。”

  丁少秋道:“如此就好,谢谢掌柜指点。”

  ※※※※※※※※※※※※※※※※※※※※※※※※※※※※※※※※※※※※※※※※

  三人喝了口茶,就起身走出,依着掌柜的话,向东行去,走了不到半里光景,
果然看到夜色中矗立着一座大院庄,围墙高耸,看去覆盖极广。大门面前是一片
草地的广场,左右各有旗杆石,和高大的石狮子,四扇黑漆大门,钉着的铜钉,
显得十分显赫。

  丁少秋当先走上石阶,举手叩了几下铜环,一面高声叫道:“老管家,请开
开门。”

  过了好一会,才听右首侧门内有一个苍老声音问道:“什么人在敲门?”

  丁少秋连忙走到有首侧门前面,接口道:“老管家,是我们,三个错过宿头
的人,想请你行行方便,借宿一宵,明天就走的。”

  右首侧门终于呀然开启,一个头发花白,腰背已弯的老苍头一手提着一盏灯
笼,朝三人照着看了一眼,问道:“你们三个是做什么的?”

  姬青萍抱抱拳道:“我们赶考的,因为路径不熟,错过宿头,还望老管家行
个方便。”

  那老苍头眨动一双无光的眼睛,说道:“原来还是读书相公,快请进来。”

  姬青萍忙道:“多谢老管家。”

  三人跨进侧门,老苍头回身关上侧门,转身道:“不用谢,三位相公请随我
来。”

  他走在前面,从大门走到二门前,就折而向右,进入一条长廊,再折而向有,
推开一扇腰门,进入一个小院落,走到一排三间的中间一间,推门而人,点起灯
盏,说道:“这里左右各有一间房,里面被褥俱全,三位相公觉得可以吗?”

  这是一间相当宽敞的起居室,陈设精雅,打扫得十分干净,一看就知是这座
大宅院专门接待远客的宾舍。丁少秋道:“谢谢老管家,在下兄弟,只要有地方
歇脚就好,这里太好了。”

  老苍头道:“那么三位相公请坐吧,小老儿去拿茶水。”

  姬青萍等着老管头退出之后,就拉着池秋凤说道:“秋凤妹子,我们去看看
房间,丁大哥,你坐一会。”她们相偕朝左首一道木门推门走入。

  丁少秋独自留在起居室中,一会工夫,那老苍头已经把一把白瓷茶壶,沏了
一壶茶送来,放到中间一张圆桌上,然后又在右首靠壁的木橱中取出三个白瓷茶
碗,放到桌上,含笑说道:“相公请用茶,时间不早,小老儿告退了。”

  丁少秋忙道:“多谢老管家,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不要紧。”老苍头回头笑了笑道:“相公们可以休息了。”他弯着腰,蹒
跚的退了出去。

  丁少秋忽然感到老苍头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他古怪在那里?也许是他年纪
老了,满脸都是皱纹,笑起来令人觉得有些狰狞可怖。他当然不会把这点小事放
在心上,回到圆桌边上坐下,随手取过茶壶,在三个茶碗里斟满了茶,正好姬青
萍、池秋凤两人从房中走出,这就含笑道:“你们快过来喝茶,老管家已经沏了
一壶茶送来。”

  池秋凤道:“丁大哥,你住到右首一间去,我和青萍姐姐就住在左边这一间,
你说好不?”

  了少秋笑道:“你们选定那一间,就那一间好了,反正只住上一晚,我随你
们的便。”两人坐下之后,各自拿起茶碗喝了一口。

  姬青萍放下茶碗,说道:“想不到这茶叶还是上好的六安,茶味如此清醇,
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喝得到的。”

  池秋凤道:“只要看这家人家的排场,就不是普通人家了。”

  三人喝了一会,丁少秋道:“好了,时间不早,你们已经累了一天,可以休
息去了。”

  两位姑娘盈盈站起,同声道:“丁大哥晚安。”就向左首房间走去。

  丁少秋跨入右首房间,他目能夜视,也就不用点灯,举目打量,这问房略呈
长方,前后各有两扇窗户,床上铺着凉席,还有一条薄被,收拾得极为干净。他
心中对老苍头的举止觉得有些古怪,但寻思自己三人不过在此借宿一宵,明天一
朝就要离去,未必会有什么事故,也就脱衣上床,盘膝坐好,运起功来。

  那知不运气还好,这一运气,顿觉一口真气竟然无法凝聚,心头大吃一惊,
这一情形,分明是着了人家的道,难道会是方才喝的茶水有问题?一念及此,立
即披衣下床,取出「太乙解毒丹」,服了一颗,一手提起剑囊,正待开门走出,
去叫醒二位姑娘,要她们服下解药,以防万一。

  那知伸手去拉房门,居然像是下了锁一般,不但拉不开来,而且触手生凉,
这扇门竟是一道铁门。丁少秋暗暗冷笑,一道铁门,如何困得住自己?由此可见
面店掌柜指引自己三人前来投宿,和老苍头在茶水中下毒,安排到这里装有铁门
的房间,都是早有预谋之事。

  他心急二位姑娘安危,立即褪下青布囊,取出倚天剑,抬手朝铁门刺入,左
右上下划了一个「口」字,左手直竖,随着朝外推去,但听砰然一声大响,铁板
朝前飞去,铁门上登时露出一个四方形的窟窿。就在此时,只所一阵嗤嗤细响,
一蓬蓝芒由铁门窟窿外激射进来。

  丁少秋看得怒不可遏,口中大喝一声,功运左掌,迅即朝外推去,把一大蓬
蓝芒卷得倒飞出去。这一刹那,但听室中登时响起数声惊叫惨号之音,至少也有
三五个人伤在毒针之下了。丁少秋左掌挥出,人已随着由窟窿中穿出,一下落到
起居室中间,目光迅速一转,只见有五六个人影散立四周,正好把自己围在中间。

  这些人自己都会过,那是穿黄衫的北峡老人、鸩面老妇、南天一雕盛世民、
自称古灵门主的古灵子,和天南庄副总领队荀吉。另外还有四名天南庄武土倒卧
地上,是被自己掌风卷出的毒针打中,业已死去。

  丁少秋目中寒光进射,一下扫过几人,凛然道:“你们几个在江湖上也算得
小有名气的人,季某真想不到你们居然会如此恬不知耻,先在茶水中下毒,接着
又使用黄锋毒针,手段之毒辣,比之江湖下五门的人,还要下流,今晚相见,就
莫怪季某剑下不再留情了。”

  南天一雕沉哼道:“好小子,你诱拐两个黄花闺女,还是正人君子吗?来,
诸位道兄,大家一起上,今晚莫再放过了他。”喝声出口,长剑一挥,一道匹练
迎面劈来。

  古灵子同样长剑起处,剑风嘶然,划空激射而至。荀吉也在此时,欺身直上,
挥动铁手,直叩丁少秋右肩。北峡老人夫妻二人早已把丁少秋恨之入骨,更不打
在话下,两支铁杖交叉挥起,一支幻起二片杖影,宛如乌云盖顶,凌空击下,一
支贴地横扫,直截丁少秋双膝。

  这五人平日里只要遇上一个,已经管教你吃不完兜着定了,何况五个人凑在
一起,在同一时间,向同一目标攻出,这一击声势之盛,岂同小可,在江湖上已
可说是罕见罕闻之事。丁少秋在这五位高手的围攻之下,却也不敢稍存大意,身
形疾转,像陀螺般一个轻旋,离地飞起,环绕全身。左手却以剑鞘,朝黄衫老人
当头劈来的铁杖点去。

  这一招,当真是奇快无比,南天一雕和古灵子两柄长剑,以及荀吉的铁手,
乍然和丁少秋环绕全身的剑光接触,只觉犹如击在钢板上一般,不但产生反弹,
还震得虎口隐隐生痛。丁少秋身形拔起,避开鸩面老妇贴地横扫的一杖,同时也
「唔」的一声架开了黄衫老人的杖势。

  五人之中,黄衫老人和南天一雕、古灵子、荀吉四人和丁少秋接触过一招,
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只有鸩面老妇一杖横扫,丁少秋飞身而起,铁杖从他脚
下扫过,并末和丁少秋接触,她反应也是极快,发觉自己这一杖落空,立即右腕
一抖,把扫到一半的铁杖,杖头一昂,改为朝丁少秋小肚点来。

  但她这一招已经慢了半拍,丁少秋左手剑鞘一下架开黄衫老人铁杖之后,原
本离地飞旋而起的身形忽然朝鸩面老妇直飞过来,森冷长剑直指鸩面老妇鼻尖。
这一下来势奇快,鸩面老扫手中铁杖已来不及收回,只好向左闪出,以避锋镝。

  这时天南一雕、古灵子、荀吉、黄衫老人已经一退即上,四件兵刃再次出击,
朝丁少秋攻来,鸩面老妇同样翻腕发杖,及时抢攻而上。丁少秋和他们交过一招,
不由信心大增。对方虽有五人之多,而且还是江湖上顶尖高手,但他们只是各自
为政的朝自己出手抢攻,没有合五人之力的整体作战效果。

  尤其五人都是顶尖高手,本来任何一个人也足可和丁少秋动手,现在五人围
着丁少秋发动攻势,有许多造诣独到的绝活,反而因人多手杂,局限于地势,施
展不开来。因而这五人围攻所给与丁少秋的压力,并不如预期的高。

  丁少秋除了「避剑身法」,可以在五人剑杖之间,如逆水游鱼,侧身游走之
外,使出来的只是「护华剑法」,因为他自称华山派掌门人,如果使其他剑法,
就会露出破绽来。但一套「护华剑法」,已使围攻他的五人感到无比惊诧,此人
身法轻捷,变招之速,几乎已叫他们目不暇接,若非五人围攻,任何一人和他单
打独斗,只怕早巳落败了。

  本来五个人都有同样的想法,有五人联手,不难把他拿下,如今已打出十几
二十招,不但没有把对方拿下,甚至连一点上风都没占到。就在此时,突听盛世
民沉喝一声:“大家住手。”五人同时倏然敛手,住后退出一步。

  丁少秋手仗长剑,凛然道:“盛世民,你有什么事?”

  盛世民深沉一笑道:“姓季的,依老夫相劝,你还是投向天南庄的好。”

  丁少秋道:“为什么?”

  盛世民道:“以你一身所学,天南庄可以聘你为一等护法的身份,只有各大
门派掌门人才能担任,所以阁下最好考虑考虑。”

  丁少秋道:“季某为什么要考虑呢?”

  盛世民阴笑道:“因为……”只听左首房门砰然开启,出现的是那个弯驼背
的老苍头,如今他腰骨挺得笔直,双目精光炯炯,左右双手各挟着一人,正是神
智已陷昏迷的姬青萍、池秋凤。

  老苍头在房门口出现,接口道:“因为她们已落在我手中,你若想保住他们
性命,就放下长剑,投向天南山庄。”

  丁少秋目射精光,喝道:“你乔装老苍头,在茶水中暗下迷仙散,还敢劫持
我两个师弟,还不快把她们放下,季某就不客气了。”

  老苍头大笑道:“好小于,你诱拐良家闺女,冒充华山掌门,死到临头,还
耍什么威风?”

  “该死的东西。”丁少秋道:“季某从一数到三,你再不把两人放下,季某
就拿你祭剑。”

  盛世民喝道:“季朋友,你到底投不投降?”

  丁少秋朗笑道:“季某岂是受人威胁的人?好,老苍头,你给我听着一、二、
三……”右腕抬处,倚天剑脱手朝老苍头当胸射去。

  这一着,他原是出于一时情急,在五个劲敌环伺之下,要救二位姑娘,只好
脱手发剑,先下手为强。就在他脱手发剑之际,盛世民一声森笑,挥剑攻来。其
余四人,敢情早已约好了的,以他森笑为号,一齐出手,五件兵刃交汇成一片光
网,劲气如山,同时朝丁少秋席卷过来。

  丁少秋长剑脱手,剑光如电,奇快无匹,那扮老苍头的明明看到一道雪亮的
剑光贯胸射来,竟然连闪避都来不及,口中惨叫一声,倚天剑已经穿胸而过,往
后倒去。丁少秋来不及纵身而上,收回长剑,围在四周的盛世民等五人已经发动
攻势,朝中间抢攻过来,一时之间,几乎连取出身边短剑的时间都没有这一瞬间,
他忽然右手抬处,朝前招去。

  这一拍,原是无意间的事,那知突觉从掌心涌出一般吸力,居然把飞出去的
长剑一下招了回来,一道耀目银光,夭矫如龙的朝室中飞来。丁少秋心头忽然闪
过一丝似曾练过这样一式剑法的印象,右手不觉紧接着又朝四周挥了出去。

  他这一挥不打紧,那道夭矫如龙朝室中飞来的剑光,陡然间好像得到了主人
的指示,耀目银光,忽暴涨,随着丁少秋手势,闪电般在室中上空打了一个圈,
整个起居室被森森剑气所充塞,剑光强烈得令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丁少秋但觉似有什么东西塞入自己有手掌心,心中不免一惊,急忙低头看去,
原来竟是自己掷出去的长剑,居然飞回自己手中来了。这一刹那,耀目银虹已经
倏地尽敛,四周也静悄悄的不闻一点声音。丁少秋忽有所悟,方才自己抬手掷剑,
和招手回剑,再朝四周挥出,心头好似有着极深刻的印象。

  原来这一连串的动作,正是乙清老道长传授自己的「崆峒九剑」的最后一招,
自己一直无法领悟,也一直练不好的剑法,竟然会在强敌环攻之下,无意中使了
出来,一时不禁心头狂喜。但在狂喜之际,忽然想起向自己发动围攻的五个人呢?
怎么不见他们动静呢?心念一动,立即举目朝四周看万。

  这一看,不由把丁少秋怔住了。四周,五个人——北峡老人夫妇、南天一雕
盛世民、古灵子、荀吉全已倒卧在血泊之中,五件兵刃也被剑光绞成无数碎片,
散落一地。丁少秋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招剑法竟有如此之强,自己竟在一招之间
杀死了围攻自己的五个高手,心头也不无歉疚。

  但继而一想:这五人一个是天南庄庄主,一个是到处替天南庄游说、拉拢,
制造纠纷的人;另一个是铁卫的副总领队。都是死有余辜的人。只有北峡老人夫
妇除了刚愎护犊,似乎罪不至死。不,这两个昧于事理,又经天南庄之邀出山,
答应助拳,就是各大门派的敌人,既然无法劝阻,在双方约会的日期之前,把他
们这些人予以剪除,相对的就可以减少积压大门派的对手,也就是减少各大门派
中人的伤亡了。

  想到这里,心头也就转觉坦然!当下收起长剑,举步走近姬青萍、池秋凤两
人身边,一手一个挟起两人,走人左首房中,把她们放到床上,回身掩上床门,
从怀中取出「太乙解毒丹」,分别喂两人服下。不过一会工夫,两人几乎是同时
醒来,姬青萍轻咦一声道:“我好像有些头晕。”

  池秋凤道:“我也是。”

  丁少秋道:“你们着了人家的道,刚醒过来,过一会就会好的。”

  池秋凤咦道:“丁大哥,你也在房里,怎么不点灯呢?”

  丁少秋道:“我刚把你们救进来,快别说话。”他这句话,原是要她们休息
一会的意思,那知话声甫出,忽然听到一声衣袂之声,凌空飞掠而来,落到院子
对面的围墙之上。

  丁少秋耳朵何等敏锐,已可听出这一阵风声,至少有三个人,而且身手相当
不弱。他有此发现,立即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没事了吧?快随我从后窗出去。”
说完,就迅快的掠到后窗,悄悄推开窗户,穿窗而出。

  姬青萍、池秋凤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她们相信大哥不会听错,各自提起
长剑跟着从窗口跃出,丁少秋又悄无声息的把窗户掩上。池秋凤悄声问道:“丁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丁少秋道:“你们就在这里伏着,我上去看看。”说完,双足一点,人已一
下跃上后檐,再一点足,就在屋脊后隐住身形,稍稍抬起头朝前方望去。

  先前在墙头上的三人,已经飞落院中,丁少秋迅快的飞身而起,越过屋脊,
落到右首屋上,隐人暗陬。那三人似已进人中间起居室,但却迅即退了出来。走
在前面一人道:“死的会是南天一雕盛世民、古灵子和北峡老人,这些人分处五
方,怎么会同样死法,此事十分古怪,咱们且等帮主来了再作定夺。”

  丁少秋现在认出来了,这说话的正是丐帮传功长老向凤亭,其余两人则是白
继善和王有福二位长老,听他们口气,丐帮帮主也来了。自己和李玉虹误会未释,
如今和姬青萍、池秋凤两位姑娘同行,误会岂不更深了?

  正在思忖之际,突听微风一飒,对面墙头上已凛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形,紫面
苍髯的老者,洪声道:“向长老,这座宅子没什么吧?”这人正是丐帮帮主李铁
崖。

  向凤亭拱拱手道:“回帮主,属下在屋中发现有六个人被杀,他们竟然是南
天一雕盛世民、古灵子、天南庄副总领队荀吉、北峡老人和鸩杖婆婆,还有一个
则是昔年横行江淮的独行大盗驼背邓峰,这六人死因甚为奇特……”

  这活听得李铁崖耸然动容,唰的一声飞落庭前,睁大一双精光熠熠虎目,急
急问道:“问长老,你说什么?盛世民、古灵子、北峡老人夫妇等人死在屋中,
死因如何甚是奇持?”

  向凤亭道:“这个属下也说不上来,只是这些人好像是同在一招之间被杀死
的,连他们使的兵刃也被绞成碎片,属下一生从来见过这等奇事,帮主进去看了
就会明白。”他是丐帮传功长者,一身武学不仅在丐帮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就
是在江湖武林,也足可列入一流高手,以他的见闻,竟然会说不出究竟来。

  李铁崖自是震惊不已,一手捋须,说道:“会有这等事,走,咱们进去瞧瞧。”
王有福立即抢在前面,闪身而入,一手晃亮火摺子,室中登时大亮。

  李铁崖大步跨人起居室,目光迅即朝四周略一环顾,眼看这间起居室十分宽
敞,就是一般人家的大厅也不过如此。厅上果然有六个人倒卧在血泊之中,只要
看血色,可见这六人死去不会很久。再从死因上看,驼背邓峰是一剑穿心,仰跌
下去的。

  和盛世民等五人显著的不同,伏尸在左的一道门前。盛世民等五人则是围在
大厅中间,列的是五行方位,他们显然是被人用长剑拦腰扫过,才会斩成两截,
甚至兵刃都被绞断,散落在他们尸体边上。

  李铁崖不禁看得呆住了,什么人有这样的剑法,这样深厚的功力,竟能在一
招之间横剑扫过,把五个人一起腰斩,甚至连他们的兵刃都一齐削断,不,应该
说寸寸绞断才对。这会是什么人呢?武功、剑术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人,自己何以
从来没有听说过?

  向风亭跟看帮主只是沉思不语,忍不住道:“帮主,你看这会是什么人把他
们杀死的?天下竟有威力如此强大的剑招。”

  李铁崖一手捋着苍须,沉吟道:“看这情形,此人分明只使了一招,一招之
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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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一招折服

  话来说完,突听门口响起一声阴森的尖笑,说道:“贫道还当是什么人?原
来是李帮主大驾在此。”

  白继善倏地回过身去,沉喝道:“什么人?”就在他喝声之际,已从前面门
口陆续走进三个人来,那是岳麓观主常清风,四十出头的老处女辰州言凤姑,和
双目已瞎走路时点着一支铁竿的鄢茂元。

  鄢茂元双目虽瞎,但耳朵和鼻子却十分灵敏,跨进厅上,立即咦了一声道:
“好浓重的血腥味,这屋中至少有五个人被杀,常道兄可曾发现死了些什么人?”

  常清风目光一动,不由猛吃一惊,睁大双目惊呼道:“会是盛庄主,古道兄、
荀副总领队……还有北峡老人夫妇、驼背邓峰……他们……全遭了毒手,嘿、嘿,
李帮主果然好毒辣的手段。”

  “住口。”向凤亭嗔目喝道:“常清风,你少胡说八道,咱们也是刚到此地,
才发现的。”

  言凤姑冷哼道:“堂堂丐帮帮主,自己做了什么事,还不敢承认,真是令人
不敢相信。”

  李铁崖朗笑一声道:“李某闯荡江湖几十年,还没有不敢承认之事,天南庄
与江湖同道为敌,李某是应邀赶赴黄山去的。双方原是敌对之势,遇上了谁也不
会放过谁,就算盛世民等人是李某杀的,李某也用不着抵赖,但李某一生光明磊
落,不是我杀的,李某岂敢冒人之功?”

  言凤姑冷笑道:“盛庄主等人刚死不久,这里除了你仍丐帮,并无别人,不
是你们杀的,还有谁?”

  只听一个苍劲的声音笑道:“言女侠,这些人确非李帮主几人所杀,你们只
要仔细看看,就会明白了,李帮主纵然武功盖世,但要在一招之间杀死各有一身
修为的六位高手,只怕未必能做得到哩。”

  此人话声不响,但听到耳中却铿锵如同有物,李铁崖听得一怔,忖道:“此
人不知是谁,只要听他话声,已可知道是一位棘手人物了。”急忙抬目看去,只
见从门口缓步走进一个身穿及膝黄衫的老者,这人生得一张国字脸,花白浓眉如
帚,细长眼睛隐射精光,红脸苍髯,高大身材,手柱一支龙头杖,虽然面含微笑,
却使人有不怒而威的气势。

  李铁崖乍睹此人,心头不由又是一慎,暗道:“会是独角龙王敖天佑,他怎
么会在这里出现?”心中想着,一面连忙拱手道:“敖前辈请了,十余年不见,
你老丰采依然,今晚能在这里见到前辈,真是荣幸得很。”

  独角龙王敖天佑呵呵一笑道:“李帮主好说,老朽是应姬太君之邀,到这里
来给大家捧个场的,李帮主一行,可是应邀来的吗?”

  李铁崖听得暗暗攒了下眉,一面依然拱手道:“敖前辈见询,在下只有直言
奉告了,在下是接到江南各大门派的邀请,赶去凑数的。”

  独角龙王点点头道:“人各有志,江湖上谁都有几个朋友,老朽也是给朋友
拉来的。”

  李铁崖抱抱拳道:“诸位在此,在下就告退了。”正待退出。

  言凤姑冷声道:“李帮主请留步。”

  李铁崖脚下一停,说道:“言女侠还有什么见教吗?”

  言凤姑嘿然道:“盛庄主等六人死因没有查清楚之前,李帮主等四位是唯一
留在现场的人,怎好说走就走?”

  李铁崖目中神光逼射,洪笑道:“言女侠那是认为李某有嫌疑了?”

  “不错。”言凤姑道:“纵然李帮主不曾直接杀死盛庄主等人,但时当深夜,
此处又非通衢要道,李帮主四人却逗留现场,说你有嫌疑,难道还会错吗?何况
……”口气微微一顿,接着道:“李帮主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李铁崖道:“这个李某倒不详细。”

  言风姑冷笑道:“李帮主如果不知道,就不会夤夜到这里来了。”

  李铁崖脸色微沉,说道:“李某真的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言凤姑又是一声冷笑,回头朝常清风、鄢茂元二人问道:“常道长、鄢长老
你们相信李帮主说的话吗?”

  常清风、鄢茂元二人还未开口,李铁崖嗔目喝道:“李某一生从不虚语,言
女侠这样口吻,把李某看作何等样人?”

  “我说的是实情。”言凤姑冷峻的脸上,飞过一丝阴笑,说道:“因为这里
是天南庄接待各路英雄的宾舍,李帮主并不是应天南庄邀约而来的贵宾,而是去
投奔万松山庄的人。双方是敌非友,但李帮主却率同丐帮精锐,深夜在这里出现,
正好又是盛庄主六人死于非命的现场,你说这是误会,能使人相信吗?”

  独角龙王敖天佑虽和李铁崖相识,但听了言凤姑这番话,也不觉耸然动容,
频频颔首,觉得李铁崖确实不无嫌疑。李铁崖听得一呆,心知今晚之事,只怕无
法善了,浓眉微拢,说道:“李某真的不知道这里是天南庄的接待之处,只因路
经此处,附近没有可以借宿之处,正好这里有一座宅,才进来瞧瞧的,言女侠既
然言之凿凿,把李某视作涉嫌之人,李某就不好再说什么,不知言女侠的意思,
要待如何,大家都是江湖人何妨直说出来?”

  言凤姑冷峻的笑了笑,才道:“李帮主承认涉嫌,就好办了,丐帮是天下第
一大帮,你是一帮之主,我不能说在没有查出真凶之前,李帮主不能走。李帮主
是应邀赶去黄山的,即是天南庄的故人,但李帮主只要回转丐帮,严守中立,就
可证明你并不涉嫌了。”说到这里,回头朝独角龙王敖天佑道:“干爹,女儿这
样说,你老人家认为对吗?”

  敖天佑一手捋须,呵呵笑道:“对、对,对极了,老夫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李铁崖沉声遁:“李某已经答应了各大门派,岂能言而无信,这点李某办不
到。”

  言凤姑冷笑道:“李帮主这就不通人情了,因为这里是天南庄的接待站,盛
庄主几人死在这里,你们又是唯一留在这里的人,我要你回转丐帮,严守中立,
也只是为了息事宁人,不愿有伤两家和气,今晚只当你没有来过,李帮主一口拒
绝,岂不是要干爹和我为难吗?”话声一落,又接着道:“我是这里的负责人,
干爹是协助我来的,是这里的老供奉。”

  李铁崖听出来了,她转转弯弯的说话,原来只是找藉口而已,因为独角龙王
和自己相识,如果没有藉口,独角龙王不会支持她的。果然独角龙王听她说完,
颔首道:“李帮主,依老夫相劝,你还是回去的好,这样可以不伤两家和气,老
夫就不用为难了。”

  “这……”李铁崖迟疑了下,才道:“李某一生言出必践,既然应邀而去,
岂可对朋友失信?前辈这么说,岂不是教李某为难吗?”

  鄢茂元不耐道:“李铁崖,你夜闯天南庄接待站,理由还是你对吗?”

  向凤亭晚道:“鄢茂元,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乱吼乱叫的?”

  鄢茂元一怔,抬头对向凤亭道:“你是丐帮传功长老向凤亭?听说你这些年
调教出不少叫化子徒弟,在各地当小混混,会上几手三脚猫,来来,让老鄢伸量
伸量,你有多少斤两?”随着话声,右手在地上点着一支纯钢细竿,迎着向风亭
走来。

  向凤亭怒嘿一声,嗔目喝道:“鄢茂元,你双目未瞎,也许可以在向某手下
走出十招八招。”

  鄢茂元阴笑道:“鄢茂元双目虽瞎,你姓向的只怕还接不下呢,好,你接着
了。”喝声出口,手中细长铁竿咻的一声朝向凤亭当头抽下。

  向凤亭手中执着打狗棒,并未出手,只是身形一晃,闪了出去,正待横手发
掌。那知他身形才动,鄢茂元耳朵灵敏,听风辨位,右手手腕一挑,又是咻的一
声,细铁竿快得如同闪电,又朝向凤亭右肩抽来。向风亭大喝一声,打狗棒随着
挥出,刹那之间,一条条棒影,交织如网,朝鄢茂元席卷过去。

  两人这一交手,一个打狗棒纯走刚猛路子,风声呼呼,一个细铁竿柔软如丝,
啸声咻咻,双方谁也不肯和对方硬接,只是各展所学,乘隙进招,是以除了呼呼
咻咻的风声不绝于耳,听不到一记兵刃击撞之声。这个是真正的高手交手,凭自
己技击取胜,直看得双方的人,屏息凝神,暗暗点头。

  尤其鄢茂元双目已盲,全凭耳朵听风辨位,来辨别对方的招式,任凭你向风
亭打狗棒使得如何快速,他闪避还击,有守有攻,居然丝毫不爽,较双眼未盲的
人还来得灵活快捷。片到工夫,两人已打出五六十招,依然不分胜负,激战中,
鄢茂元忽然人影一闪,侧身欺进,左手挥掌击来。

  向风亭身为丐帮传功长老,对各门各派的人物,精擅些什么武功,自然知之
甚样,鄢瞎子是排教长老,擅使「翻天印」,岂会疏忽了?但他一生勤练「打虎
拳」,自认功力之深,决不在对方「翻天掌」之下。因此不再避让。左劈一振,
一记拳风迎着对方来掌击去。

  双方力搏数十招,没有一记硬打硬接。这一招却硬碰硬的接个正着,但听蓬
然一声大响。劲气四溢,两个人同时被推了一把,各自震得后退了两步。鄢茂元
突然怪笑一声道:“丐帮打虎拳果然有些力道,向长老再接我鄢某人一掌。”翻
腕又是一掌,横击过来。

  向凤亭哼道:“排教翻天掌,兄弟领教过了,再接你几掌又有何妨?”说话
之际,左手又直捣而出,拳风呼然有声,凌空撞去。

  双方在这一掌、一拳之上,自然又加强了几成力道,拳掌出手,两人之间又
响起蓬然一声大响,因为双方都加重力道,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三步之多,依然秋
色平分,铢锱相称,谁也没占到上风。向风亭忽然把打狗棒交到左手,右手握拳,
又是一记「打虎拳」奋力击出。

  鄢茂元听出风声有异,岂肯退让,他「翻天掌」练在左手,不用换手,但右
手紧握细铁竿,拄在地上,左掌一横,又横击出去。这一下两人都以杖拄地,支
持身体,蓬然一声大响之后,谁也没有被谁震退半步。

  但鄢茂元右手是一根纯钢铸成的铁秆,又细又长,受到震力,人虽然没被露
退,铁竿却一下弯了过来,有若弯弓一般。这可是鄢茂元有心让它弯过来的,细
铁竿弯到九十度,他就藉着铁竿的反弹之力,一个人呼的一声凌空飞起,左掌一
抡,闪电朝向风亭当头扑击而下。

  向风亭大喝一声:“来得好。”拳迎空击去。

  这回一个下扑,一个上迎,一掌一拳结结实实的击着了。这一记双方已是出
了全力,「拍」的一声,拳掌交击,鄢茂元平空一个筋斗,翻了出去,他急使千
斤坠身法,落到地上,还是站立不稳,双足交换,后退了三四步,才算稳住,一
袭青衫,拂拂自动,心头也感到阵血气翻腾。

  心头也暗暗自惊凛:“自己这一招「翻天压地」,从未有人接得下来,这姓
向的果然不愧丐帮传功长老,一身功力,和自己毫不逊色。”

  向凤亭也打狗棒拄地,没被震退,但一支打狗棒却把坚硬的青石板戳了个洞,
深陷下去足有四五寸深,站着的人胸口起伏,气喘如牛,同样感到今晚遇上了真
正旗鼓相当的劲敌。这一招双方都已流露出惫态,再打下去,最多也只是两败俱
伤之局。

  李铁崖正待出声,想叫两人住手,突见鄢茂元忽然疾冲而上,左手横掌朝向
凤亭胸前印去。他这下说打就打,事前既未出声招呼,而且正在喘息不停之际,
直冲上去,自是出人意料之事,尤其身法之快,出手之准,当真动作如电,快到
无以复加。

  向风亭正在调息的人,忽觉人影一晃而至,等到发觉,鄢茂元的一记「翻天
掌」已经到了面前,相距不过两尺光景。心头暗暗吃惊,急切之间,右手握拳,
迎着全力捣出,右拳甫发,左拳紧跟着迅雷般击出。这两拳击出虽然稍有先后之
分,其实也不过是毫厘之差而已,但它的效果却有着极大的不同。

  右手这一拳,是看到鄢茂元冲到面前才发的拳,虽然全力迎击,总究比人家
边了半步。所谓先下手为强,迎拒总是及不上一鼓作气疾冲而来的气势较盛,因
此在拳掌交击,发出「拍」的一声脆响之后,鄢茂元前冲的人收不住势,上身一
晃,几乎扑倒。

  向风亭却因发拳较迟,人家已经到了面前,击出的拳劲,无法发挥,吃了大
亏,一个人被震得往后连退了四五步,双膝一软,跌了下去。不,他跌倒地上,
是因第二拳正好继右手和对方手掌击实之际,重重的击中鄢茂元右肩,用力过猛,
后退之际,双脚互绊才跌坐下去的。

  鄢茂元可不同了,他左掌击出,前冲之势未衰,右肩突然如中巨石,蓬然一
声,把他一个人击得打了一个转,向左首撞出一丈来远,砰然摔到地上,两人几
乎是在同一时间跌倒下去。双方的人急忙抢出,扶着两人退后几步,在地上盘膝
坐好,引气归元,缓缓调息。

  ※※※※※※※※※※※※※※※※※※※※※※※※※※※※※※※※※※※※※※※※

  常清风左手拂尘一挥,朝李铁崖打着稽首道:“贫道想跟李帮主讨教几手,
不知李帮主肯不吝赐教吗?”

  白继善嘿然道:“常清风,凭你也配跟李帮主叫阵?”

  常清风大笑道:“这么说,是白长者想和贫道动手了?”

  白继善道:“白某正是这个意思。”

  常清风又是一声长笑道:“白长老认为配和贫道动手吗?”

  白继善怒笑道:“你马上就会知道。”手中打狗棒倏地一挑,喝道:“白某
让你常观主先出手,请。”

  常清风唰的一声从肩头掣出长剑,大笑道:“看来贫道非出手不可了,那就
恭敬不如从命,有僭了。”话声出口,左手拂尘随着朝前扬起,轻轻一抖,就化
作一蓬银丝,朝白继善迎面拂来,拂尘甫发,人已一个轻旋,转到白继善左侧,
右手长剑一招「斜指北斗」,一缕寒芒朝白继善左太阳穴射到。

  出手之快,几乎一闪即至,你还没看清他拂尘的变化,剑尖已经从侧面袭到,
仅此一招,已可看出他剑、拂配合之妙,功力精纯,名不虚传。

  白继善相当沉稳,任你旋身发剑,他始终站着不动,直等对方长剑刺出到离
身侧一尺光景,右手才朝上抬起,身向左转,「叮」的一声,架开剑势,左手执
在打狗棒中间,由下而上,朝前推出,这一记类似「倒打金钟」,一点棒头直奔
对方咽喉。他不动则已,一动快速无比,上面堪堪架开长剑,倒过来同时也打到
了。

  常清风上身一仰,左手拂尘已朝棒上挥来。白继善嘿了一声,左手一放,打
狗棒呼的一声,「泰山压顶」朝对方当头击落。常清风又是一个轻旋,避开棒势,
剑使「云横秦岭」拦腰横扫过来。他这一招绕着白继善身外飞旋,剑先划起一道
银圈,左手拂尘同时快速无伦的朝打狗棒上缠来,只要被他缠住打狗棒,剑招的
攻势就落实了。

  白继善棒头点地,身子嗖的腾空跃起,冲上两丈来高,双足在梁上一点,右
手连挥,舞起一片棒影,棒先人后,朝常清风扑攻而下。常清风避无可避,只得
挥动长剑硬接,但听一连响起八九声金铁交鸣,才算把白继善的一轮攻势硬行架
开,白继善落到地上,还被震得后退了两步,常清风虽然接下来了,但也往后连
退了三步。

  双方这几招下来,已知对方并非易兴,至少两人功力悉敌,要想胜过对方,
并不容易,因此两人再次交手之际,谁都不敢稍存轻敌之心。一个剑拂同施,有
守有攻,一个右手打狗棒,左手也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劈空掌」,一记又一记
的劈击而出,掌力雄浑,棒法精纯,一路大开大阖的打法,虽没把对手逼落下风,
却也把常清风打得守多于攻。

  十几二十招下来,白继善愈战愈猛,逼得常清风连连后退了四五步,就在此
时,但听一阵嗤嗤细响,常情风左手抬处,从他拂尘中连续射出七八支极细的寒
芒。原来他拂尘中间暗藏玄机,可以用机连续发射七十二支天蝎针,针上喂的就
是蝎毒,中针之后,立时会使人全身麻痹,昏迷不省人事。

  他天蝎针出手,白继善果然大叫一声,往后倒去,手中打狗棒也脱手飞出。
常清风阴笑一声,左足倏地跨上一步,右手长剑一举,正待刺下。白继善突然翻
身坐起,大笑道:“你也试试白某的零碎玩意。”右手扬处,一蓬细碎的东西,
从他掌心激射而出。

  常清风大吃一惊,急忙举拂尘朝外拂出,原来只是一把石子而已。那是白继
善发现常清风打出天蝎针,自己左肩一麻,已经中了他一支飞针,急忙封住左肩
穴道,故意大叫一声,往后跌下,才算避开连续射来的蝎针,同时在打狗棒脱手
之际右手掌用力拍在青石板上,再劲运五指,抓了一把被掌力击碎的石屑,随着
上身坐起,扬手打出。

  这把石屑当然伤不了常清风,但就在右手打出石屑的同时,左手凝足十成力
道,打出一记劈空掌,掌力出手,他身子忽然又往后仰跌下去,这下可是真的毒
发昏迷了。常清风挥出拂尘,才发现白继善是以一把碎石作掩护,用以分散自己
注意,真正目的,是一记十成力道的「劈空掌」,双方距离极近,掌力猝发,十
分劲急,急切之间,只好长剑护胸,剑光像扇面般展开,硬挡对方的掌力。

  只听一阵锵锵剑鸣声中,常清风忽然大叫一声,身子往前一扑,张嘴喷出一
口鲜血,扑倒下去。原来白继善发现自己左肩中了对方一支蝎针,伤处发麻,心
知对方针上可能淬过剧毒,心头暗暗切齿,自己既然支持不了多久,对方也决不
能留他,因此故意发出一声大叫,身往后倒,右手打狗棒也随着脱手飞出。

  就算中了毒针,打狗棒也不会脱手的,打狗棒的猝然脱手,正是他的一记杀
着——「迥光返照」,打狗棒脱手之际,他已经暗中运上回劲,就是说打狗棒飞
出去到了一定的远近,它就会以极高的速度,倒打回来。

  因此他故意抓起一把石子当暗器打出,藉以分散对方注意,左手再打出一记
劈空掌,让对方认为这记劈空掌是真正的目的,要他全力化解,这时打狗棒也正
好反射回来,可以击中对方后心了。

  这一切果然完全在白继善预料之中,常清风剑光像扇面般展开,堪堪接住对
方一记劈空掌,飞出去的打狗棒也在此时笔直电射而来,棒头击中常清风后心,
发出砰的一声大响,常清风口吐鲜血,终于扑倒下去。这原是眨眼工夫的事,双
方又落了个两败俱伤。

  ※※※※※※※※※※※※※※※※※※※※※※※※※※※※※※※※※
※※※※※※※就在白继善打狗棒直飞出去,掉头朝常清风背后激射过来的同时,
言凤姑看出不对,右手飞快的凌空拍出一掌,她发这一掌的目的,自然是想把反
射回去的打狗棒击落。就在这时候,李铁崖突然沉笑一声道:“双方动手,应该
公平,言女侠怎可以第三者的身份出手相助。”口中说得较慢,右腕抬处,点出
二指,一缕指风已迎着言凤姑掌风击出。

  李铁崖使的是一记「天罡指」,指风锐利,言凤姑不敢和他硬碰,一招手收
回掌风,愤然掣剑,冷喝二声:“李铁崖,现在该咱们下场了。”

  这时王有福已把昏迷不醒的白继善平放在地上,一下撕开左肩衣衫,仔细察
看了伤势。抬头道:“帮主,白长老好像是中了常清风的细小喂毒暗器。只怕非
他独门解药不可。”

  李铁崖道:“你去看看常清风身上,可有解药?”王有福应了声「是」,直
起身待朝常清风走去。

  言凤姑长剑一横,喝道:“谁敢过来?”

  李铁崖道:“言女侠,王长老只是想从常清风身上找取解药,并无他意。”

  言凤始厉声道:“双方交手难免互有死伤,这怨得了谁?你们想从常观主身
上取得解药,就先要胜得了我手中长剑。”

  李铁崖手持紫金打狗棒,忽然洪笑一声道:“要胜你言女侠手中长剑,这又
何难之有?”说话之时,笃的一声,把打狗棒插入青石板中,右手正待从腰间去
摘取长剑。

  忽然只听有人说道:“李帮主且慢,目前是救人要紧。”

  随着话声,从门外走进一个身穿青布长杉,手中持一个四尺长青布囊的汉子,
这人约莫三十出头,面貌平庸,一脚朝躺在地上昏迷不省人事的白继善走来。王
有福立即迎着拦在前面,目注对方说道:“阁下是什么人?”他正是戴着面具的
丁少秋,是以没有一个人认得出来。

  丁少秋朝王有福微微一笑道:“王长老,在下不是说过救人要紧吗。在下是
谁,并不重要,只要能救治得好白长老才是重要的。”

  王有福迟疑的道:“阁下能救治好白长老吗?”

  丁少秋含笑道:“这个自然,否则在下还会进来吗?”

  李铁崖实在看不出这个貌不惊人的汉子有何异处,但因来人口气托大,不觉
颔首道:“王长老,就让这位朋友看看白长老也好。”

  王有福听了帮主的话,就身形一侧,说道:“朋友请看,白长老伤势如何?”

  丁少数朝她微微一笑道:“白长老中了常清风拂尘中射出的一支毒针,当时
射出的毒针,有八支之多,差幸他只中了一支,要是全打中了,那麻烦就大了。”

  王有福当时站在门口,并未看到常清风拂尘中射出毒针有八支之多,但李铁
崖却看得很清楚,白长老一下仰卧下去,避开了常清风连续射出的毒针,心中不
禁暗暗奇怪,此人说的竟如亲眼目睹一般。王有福从布袋中取出一块拳头大的磁
石,一面说道:“阁下只要有解药就好。”

  这话的意思是说只要有解药,他就可以吸出白长老肩头毒针,用不着丁少秋
动手。他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当然怀有戒心。丁少秋朝他笑了笑,伸手朝白继善
左肩按去。王有福右手暗暗提聚功力,一面说道:“朋友解药呢?”

  丁少秋及时收回右手,手掌一摊,说道:“王长老请看,毒针在下已经起出
来了。”

  王有福听得不由一怔,他不相信丁少秋手掌在白继善肩头按了下,就把毒针
吸出来了,举目,只见丁少秋手掌心果然有一支极细的寸许长钢针,针上还带着
血丝,分明是从白长老肩头吸出来的了,一时之间,直看得王有福怔住了,连李
铁崖、言凤姑都暗暗惊异不止。

  独角龙王敖天佑目中神采连闪,呵呵笑道:“年轻人好手法。”

  丁少秋抱抱拳道:“前辈夸奖了。”接着从身边取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四
颗药丸把两颗纳入口中,嚼了几下,敷到白继善左肩针孔上,随手把另外两颗药
丸递给王有福,说道:“王长老把这两颗药丸给白长老服下,大概有盏茶工夫,
就可以清醒了。”王有福接过药丸,依言纳人白继善的口中。

  常清风伤势极重,这时已由言凤姑喂他服下伤药,经独角龙王助他运行真气
之后,已可自行坐起,闭目调息。言风姑不信被常清风独门暗器天蝎针所伤的人,
没有他的独门解药,外人能救治得了。当然丐帮帮主李铁崖和王有福也有同样的
心情,因此喂白继善药丸,大家都盯注着白长老,看他是否真能在一盏茶工夫清
醒过来?

  厅上登时静了下来,盏茶工夫,转眼就到,白继善昏迷的人,果然在这时候,
倏地睁开眼来,口中咳了一声,翻身坐起。王有福喜道:“白长老果然醒过来了,
哦,你快运气试试,是否还有什么地方……”

  丁少秋笑道:“白长老只是中了一支毒针,针已取出,体内剧毒已解,应该
不会有什么了?”

  白继善望望丁少秋,朝王有福问道:“王长老,这位……”

  王有福哦了一声,笑道:“白长老方才中了常清风一支毒针,是这位朋友施
救的。”

  他们说话之时,独角龙王敖天佑已经缓步朝丁少秋走来,含笑问道:“这位
老弟,老夫好像在那里见过,尊姓大名,可以见告吗?”他虽在含笑说话,但两
道熠熠眼神盯着丁少秋,好像两把利剑,要刺穿丁少秋的面具一般。

  丁少秋抱抱拳道:“前辈见询,可否到外面去说?”

  敖天佑嘿然道:“大丈夫事无不可对人言,老弟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不可以
吗?”话声甫落,突听耳边响起极细的声音说道:“我小兄弟要你到外面来说,
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你是不是怕了?”分明有人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

  敖天佑双目乍睁,洪笑道:“敖某一生怕过谁来?出来就出来。”一面朝丁
少秋冷嘿一声道:“老弟原来还有帮手等在外面,好,咱们出去。”话声一落,
手拄龙头杖当先大步往外行去。

  丁少秋听得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来,自己几时有帮手在外面了?
心中想着,也就跟在独角龙王身后往外走去。李铁崖、言凤姑等人因独角龙没叫
大家跟出去,这位名满天下,桀骜不驯的东海龙王,脾气古怪,自然没人敢跟出
去了。

  ※※※※※※※※※※※※※※※※※※※※※※※※※※※※※※※※※※※※※※※※

  丁少秋刚跨出门口,只见独角龙王忽然双足一顿。一道人影倏地凌空飞起,
朝墙外划空飞射出去,心中暗暗奇怪,也立即吸气长身,跟着纵起,但见独角龙
王身化长虹,一直朝东首激射而去,一时觉得好奇,也就一路跟了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衔尾急追,差不多奔行了盏茶工夫,少说也已奔出十来里路,
前面正在奔行中的独角龙王忽然站定下来,嗔目喝道:“尔是何人,还不给老夫
现出身来?”

  他话声方落,突听身后响起嘻的一声轻笑,说道:“你这条老泥鳅还是这样
火爆脾气,小老儿不就站在你身边吗?”

  独角龙王倏地回过身去,目光一注,孑觉赫然大笑道:“我当在敖某面前装
神弄鬼的是什么人,原来是你老酒鬼。”

  丁少秋看到老哥哥忽然在独角龙王身边闪出,心头不觉暗暗哦了一声,难怪
独角龙王方才说自己外面有帮手,出来之后,就一路吸气疾追,果然是老哥哥把
地引出来的。急忙举步走上,一面从脸上取下面具,朝独角龙王抱拳作了个长揖,
说道:“晚辈丁少秋见过敖前辈。”

  敖天佑目光一注,点头道:“老夫想起来了,小兄弟是白鹤门下,对不?”

  丁少敌道:“上次多蒙敖前辈解围,晚辈还没向前辈致谢呢。”

  “呵呵。”独角龙王大笑道:“小兄弟小小年纪,能接得下飞云羽士一掌一
拂,已是异数,老夫只是从旁劝说,何足挂齿?”

  老哥哥咦道:“你们原来早就认识了,早知道这样,老哥哥就不用出面了。”

  独角龙王目注老哥哥问道:“老酒鬼,盛世民等六人,可是你杀的?”

  “我?”老哥哥用手指指鼻尖,偏着头笑道:“不是小老儿说你,你这老泥
鳅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小老儿一生几时用过长剑,南天一雕等人明明是死在剑下
的,这笔帐怎么也记到小老儿的头上?”

  独角龙王唔道:“那会是谁?有这般神奇的剑法?”

  老哥哥嘻的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独角龙王目中神光一闪,落到丁少秋的身上,说道:“老酒鬼,你说是丁小
兄弟杀的?”

  老哥哥道:“你不相信?”

  独角龙王微微摇头道:“丁小兄弟天资过人,虽曾接下飞云羽士一掌一拂。
但当时飞云羽士只不过用了两三成力道,丁小兄弟最多也仅能和盛世民等六人中
任何一个打成平手而已,若说一招剑法杀死六人,老夫就无法相信了。”

  “嘻嘻。”老哥哥耸着肩膀,低笑道:“这就是你老泥鳅眼光太短浅了,古
人说得好,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小兄弟杀他们六个,就像杀鸡一样,不,不,
杀鸡还是要一只一只来的,应该说就像割草一样,一刀过去,就割上一大把,嘻
嘻,附和天南庄的贼党,就像是莠草,割之务尽,才能天下太平。”

  独角龙王勃然变色道:“老酒鬼,你也别小看天南庄了。”

  “哦,嘻嘻,对不起。”老哥哥耸着肩,连连拱手道:“小老儿忘了你老泥
鳅也是被天南庄请去了,不过自古邪不胜正,要是白莲教能成大事,徐鸿儒早就
成功了,还轮得到姬七姑这婆娘吗?”

  独角龙王微哂道:“老酒鬼,就算你神通广大,通天澈地,也总究是一个人,
你知道姬七姑邀了些什么人吗?”

  “嘻嘻。”老哥哥笑道:“老泥锹,你弄错了,小老儿不会插手的,这些人
在劫难逃,自有小兄弟、小妹子他们去料理,咱们管这些闲事做什么?不过小老
儿和你老泥鳅相交一场,也要奉劝你一句,及早抽身,免作在劫之人,否则就是
大罗天仙也救不了你。”

  独角龙王哼道:“你这是恐吓老夫吗?”

  “唉,你这人。”老哥哥耸耸肩道:“小老儿是片好心,姬七姑自作孽,不
可活,你老泥锹也是修炼了千年的人精,还要淌这场浑水作甚?”

  独角龙王点点头道:“老酒鬼,你说得固然不错,只是……”

  “喂,这样好不?”老哥哥用力搔搔头皮,看了丁少秋一眼,才道:“我叫
小兄弟练一招剑法给你瞧瞧,你认为还强差人意,就不再管天南庄的闲事,你说
如何?”

  这话虽然说得很含蓄,但言中之意就是说:“小兄弟练一招剑法给你瞧瞧,
你如果不能破解,就该知难而退了,”

  独角龙王自然听得懂,不觉呵呵一笑,点头道:“你老酒鬼这样说了,我能
不同意吗,何况我也正想瞧瞧小兄弟的剑法,近日精进到如何境界了?”

  老哥哥耸耸肩,朝丁少秋说道:“小兄弟,还不快练?”

  丁少秋也早巳听出老哥哥的口气来了,要练自然得练崆峒九剑的最后一剑,
当下答应一声,缓缓褪下青布囊,取出倚天剑来。剑还没有出匣,独角龙王口中
咦了一声道:“倚天剑,此剑不在江湖出现,已有百年之久。”

  老哥哥嘻的笑道:“这叫做古剑倚天,应劫而出,邪魔外道,在劫难逃。”
独角龙王听得默然不语。

  丁少秋缓缓掣剑在手,作了个长揖,说道:“前辈请多指教。”话甫出口,
身子一直,长剑已脱手飞出,长剑刚一脱手,就剑光暴涨,化作一道银虹,朝前
刺空激射而去。

  丁少敌对这招剑法虽已领悟,究竟并不熟练,不大放心,困此演练之际,凝
聚功力,使出十分力道,尤其目注长剑,没待它飞出三丈,慌忙右手向空招去。
这一招,但见激射出去的剑光,矫若神龙摆尾,倏地回过i 头来,朝丁少秋手掌
飞来。

  他招手之际,不免慌张,但已看得独角龙王敖天佑瞪大双目,轻咦道:“以
气驭剑,丁小兄弟小小年纪,居然学会了以气驭剑……”他话未说完,丁少秋招
手收回来的长剑脱手飞出,不,长剑刚飞到他身前之际,又随着他右手横扫而出,
在一丈方圆的—上空划了一个圈,才落到他手上。

  丁少秋随即返剑入鞘,躬躬身道:“晚辈献丑了。”

  独角龙王仰长笑道:“好、好,丁小兄弟果然要得,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
咱们老一辈的是应该退休了。”说到这里,口气微顿,又道:“小兄弟虽然己得
崆峒心法,但时日尚浅,要破七层阴极真气,只怕还要多下功夫,何况姬七姑邀
约而来的奇能异术之士不在少数,不可大意了。”话声一落,左手大袖一层,人
如巨鹤凌霄,划空飞射而去,瞬息之间,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老哥哥嘻的笑道:“老泥鳅终于给咱们说服了,只是他临走时说的几句话,
倒是实话,你可要三思斯言。”

  丁不秋连忙应了声「是」,抬目道:“老哥哥……”他只叫出「老哥哥」三
字,但目光一瞥,那里还有老哥哥的人影?心知老哥哥已经走了。他因自己把独
角龙王引了出来,独角龙王一走,鄢茂元、常清风两人又身负重伤,言凤姑不但
失去靠山,而且天南庄设在这里的招待站,也就垮了,自己用不着再回进去了。
一念及此,立即朝两位姑娘隐身之处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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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双姝献身

  这里是起居室一排屋宇的后面,丁少秋离开之时,叮嘱姬青萍、池秋凤两人
在这里的,如今他赶着回来,目光掠过,却不见两人的影子,心中还并不着急,
因为这时除了言凤姑,已经没有对方的高手了,何况言风姑面对丐帮帮主李铁崖,
已是孤掌难鸣,纵然发现两人,也没有能力把两人擒回去。

  那么两人不在这里等候自己,很可能因等得时间稍久,不耐烦了,四处去找
自己也说不定。想到这里,立即长身掠起,跃登屋脊,举目朝四处眺望,这时二
更已尽,三更半夜,这片大宅院黑压压的房舍,不见一处灯光,自然更没有半点
人声,她们两个会到哪里去了呢?

  丁少秋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双足一顿,纵身掠起,穿房越脊,在每一进房屋
上细心搜索。他看到丐帮另一位长老姜长贵率领丐帮二十名弟子,在大天井左首
长廊下歇足,可见他们帮主李铁崖等人尚未离去。前进既然没有两人踪影,自己
不如到后进去找找看,当即转身又朝后进掠去。

  他由左而右,再循着每一进房屋,一路找到后进,依然毫无眉目,而且据自
己日耳并用,所经过的房屋,确实是没有人住的空屋,只要屋中有人,岂会听不
到一点呼吸声音?现在整座大宅院,几乎已经踏遍了,还是找不到人,心中不由
急了起来,举目看去,和后进相连接的,是一座广大的花园,树木蓊郁,隐隐还
有楼阁,一时无暇多想,纵身掠上墙头,朝园中飞落。

  园门内是一条铺着白石板的大路,丁少秋无细看,一路循着石板路飞行,查
看可有两女的踪影?但见整座花园占地极大,所有楼台亭阁,俱是一片黝黑,不
见灯光。正在奔行之间,瞥见右首一片枫树林中,似有一点灯光隐隐透出,不,
似有一个女子的嘶声尖叫之声,隐隐传来。

  丁少秋心中一惊,立即身似飘风,穿林而入。林间有一条小径,曲折通向一
透围着清水砖墙的楼字,一点灯光,正是从楼宇窗口透出,现在已不闻女子尖叫
声了。丁少秋艺高胆大,双定点动,一道人影穿林而出,轻轻落到楼宇窗前,还
没朝里看去。

  只听一个明森尖细的声音笑道:“两个小宝贝。在这里叫是没有用的,只要
侍候得祖师爷高兴。这辈子你们就可以风风光光的过惬意日子了……”话声甫落,
忽然回身喝道:“窗前是什么人?”

  丁少秋听得暗暗一惊,自己飘身落地,已是极轻,这入耳朵倒灵异得很,心
中想着,人已悄悄隐人窗下,侧脸凝目朝里看去。这一看,真把丁少秋看得心头
狂跳,怒不可遏。原来窗内是一间布置得相当精雅的宽敞的卧室。这时桌上正点
着一支儿臂粗的红烛,一个身穿墨绿道袍的老道人,面向着卧榻正在宽衣解带。

  卧榻上,正有两个只穿亵衣的女子,被紧缚着四肢,一动不动,像待宰的羔
羊一般,这两人秀发披散,双目紧闭,那不是姬青萍、池秋凤还有谁来?丁少秋
那还容缓,左手朝前挥出,砰然一声,破窗飞人,口中大喝一声:“该死的淫贼,
还不给我躺下?”右手抬处,连鞘长剑闪电朝绿袍老道背后点去。这一下他是急
怒交进,出手奇快无比,从破窗而人到点出剑鞘,当真动作如电。

  但那绿袍老道却也不是等闲人物,他已经脱下绿色道袍,随手朝后挥出,人
已一下从横里闪出,右手一探,抓起长剑,随即一下转过身来,两道阴绿的眼睛
落到丁少秋身上,口中发出尖细的笑声,说道:“小子,你闯进来作甚?难道没
听师长说起过阴山祖师的为人,想要英雄救美?嘿嘿,阴山祖师今晚心情很好,
年纪轻轻,生命是宝贵的,别随便丢了,好了,你快出去吧。”

  他这一转身,丁少秋才看清楚,此人脸长如驴,白眉下垂直到眼角,鹰鼻阔
嘴,双颧突出,脸色红润,白发飘胸,本来颇有童颜鹤发,仙风道骨之慨;但最
使人觉得诡异的是他双目之中,绿光瞵瞵,阴森可怖,再听他自称“阴山祖师。”

  丁少秋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对了,这老道原来就是自称阴山老祖的闻人
希,江湖上传说他精擅采补,是个老淫虫,今晚我要为世除害。”心念转动,目
中射出两道逼人精光,沉喝道:“闻人希,你淫恶滔天,今晚季某要为世除恶,
你可以亮出剑来。”

  这话,阴山老祖闻人希已经有几十年没有听人对他说了,听来觉得甚是新鲜,
不由睁大一双绿阴阴的眼睛,赫然尖笑起来,忍不住问道:“小子,你是那一门
派门下?”

  丁少秋因二女昏迷不省人事,不欲和他多说,锵的一声抽出倚天剑,喝道:
“季某华山掌门是也,老淫贼,你授首吧。”

  “倚天剑。”阴山老祖虽没把丁少秋放在眼里;但倚天剑神兵利器,可在他
眼里,口中说出“倚天剑”三字,人已一晃而至,右手一探,劈面朝剑柄抓来。
左手用剑鞘点向丁少秋胸前「捣尾穴」。这一记夺剑手法,奇快绝伦,令人目不
暇接。

  丁少秋身形向右一侧,左手握着的剑鞘划起一个小圈,化解对方袭来的剑鞘,
但听「嗒」的一声,两支剑鞘交击,各自后退了一步。这下可把阴山老祖看得大
为惊异,心中暗道:“这小子居然能和我平分秋色。”他心念方动,丁少秋大喝
一声,剑光乍闪,宛如灵蛇缠颈,朝他肩上削来。

  丁少秋既已知道阴山老祖不是容易对付的人,出手一剑,当然要使最厉害的
剑法。阴山老祖今晚当真阴沟里翻船,他几乎连拔剑都来不及,匆忙之间,吸气
后退出去寻丈来远,骇异的道:“小子,你不是华山派的人,你……会是崆峒乙
清的传人,这老不死还……还没有死?”

  他阴山老祖一生傲视江湖,只有在四十年前败在乙清老道长的剑下,当时不
是逃得快,早就没命了,因此认得出丁少秋使的正是「崆峒九剑」剑法。丁少秋
一剑落空,冷然道:“你可是怕了?”

  阴山老祖心头纵然不无顾忌,但数十年积怨,和今晚丁少秋闯进来破坏他的
好事,自是极为愤怒,双目绿光暴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厉笑道:“很好,小
子,你就算是利息吧,祖师杀了你,再找乙清老贼算帐。”锵的一声掣剑在手,
凌空作势,长剑遥遥对着丁少秋刺了三下。

  他虽然只是遥遥作势,但丁少秋立时有了感觉,只觉三缕极细的阴寒之气,
已朝自己身前激射而来,劲力之强,宛如从强弩射出来的三支长箭。丁少秋长剑
一圈,剑凝「乾天真气」,把对方三缕阴寒剑气一下化解无形。但就在丁少秋长
剑堪堪圈出,阴山老祖忽然尖笑一声,人如魅影,一下欺近过来,手中长剑一下
幻出十七八支长剑,从四面八方密集刺到。

  这一下来得突然,丁少秋长剑堪堪圈出,再待遇剑护身,已是不及,好个丁
少秋,就在瞬息之间,把倚天剑迅交到左手,朗喝一声,右手指处,挥出一道青
朦朦的剑光,绕身而起,寒芒四射,森寒剑锋,比方才阴山老祖从剑上逼出来的
三缕阴寒之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听一阵嗤嗤轻响,青光闪处,把阴山老祖十
七八支剑影削得片片堕地。

  阴山老祖眼看自己一支长剑被对方寸寸截断,心头又惊又怒,左手拍出一记
掌风,双足一点,纵身穿窗而出。丁少秋早已存下为世除害的决心,岂会容你穿
窗逃走,口中大喝一声:“老淫贼,你还往那里逃?”右手一抬,青霓剑脱手飞
出,朝阴山老祖背后激射过去。

  阴山老祖几十年来,从未有今晚这般狼狈的,不但长剑被人家削断,而且还
要穿窗逃走,他堪堪穿出窗口,陡觉身后有一道剑光衔尾追来。他简直弄不懂方
才丁少秋倚天剑明明已经施展不开,何以还会有一道寒气浓重的青光,破了自己
剑招?这道剑光居然还能脱手飞出,难道这小子练成了以气驭剑之术?可惜他明
白的太晚,剑光一闪,一声惨叫声起,从半空洒下一片血雨,阴山老祖闻人希被
拦腰斩成两截,这也是老淫魔作恶多端的报应。

  ※※※※※※※※※※※※※※※※※※※※※※※※※※※※※※※※※
※※※※※丁少秋将剑捡起,擦拭干净,然后返身入屋,缓缓朝榻前走去,姬青
萍、池秋凤两人只着亵衣,被老贼紧紧缚住手脚,「大」字形仰卧在榻上。这两
副上帝的杰作,宛如两个白玉雕刻的艺术精品,峰峦毕露,晶莹细腻,光致无暇,
直把血气方刚的丁少秋看得面红耳赤,血脉愤张。

  他不敢多看,但又不能不看,缚住她们双手、双脚、和腰、股间的绳索,不
但坚纫无比而且因时间较久,又有过挣扎才会深陷肉中,除了只能用手解结,无
法用剑把它挑断。当下只好耐着心从她们由颈及肩、腰、股、手脚,把一个又一
个的死结慢慢解开。

  替这个解好了,又要命解另一个,这真是既香艳,又刺激的苦差使,等到两
人马上的绳索都解开了,丁少秋已经满头大汗,汗流浃背,站起身,用手背拭了
把额头汗水,长长吁了口气。再从卧榻边上,找到两位姑娘的衣衫,替她们放到
身边,然后拉过一条薄被,盖到她们身上,才伸手在两人身上拍了俩掌,解开她
们被闭的经穴。两位姑娘嘤咛一声,同时张开眼来。

  丁少秋忙道:“不可动,等我出去之后,赶快穿好衣衫再说。”说完,急忙
从窗口穿了出去。

  他刚刚穿窗而出,只叶两位姑娘在屋中忽然惊叫起来,心中不禁暗暗好笑,
敢情她们一下掀开薄被,发现自己全身几乎赤裸,才尖叫出声的。一阵工夫,两
位姑娘结束停当,双双从窗口跃了出来,看到丁少秋站在窗外,两人都胀红了脸,
目含泪水,异口同声的叫了声:“丁大哥……”底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不约
而同的扑入丁少秋怀里,嘤嘤哭泣起来。

  丁少秋情不自禁张开双臂,揽着两人香肩,柔声道:“你们快别哭了,事情
已经过去了。”

  姬青萍抬起头,问道:“是大哥赶来救我们的?那该死的老贼呢?”

  丁少秋道:“被我斩成两截。”两人依偎在丁少秋怀里,谁也没有离开的意
思。

  丁少秋因她们受了惊,安慰的道:“这老淫贼淫恶滔天,我杀了他,可以说
为世除害。”

  姬青萍身躯一阵颤抖,张目问道:“大哥……我们是不是……失去了清白…
…”

  池秋凤道:“我们真要失去清白,那就生不如死了……”两位姑娘忽然又在
他怀里嘤嘤哭泣起来。

  丁少秋忙道:“两位妹子,你们怎么了?你们好好的清白之躯,白玉无暇,
怎么会……会……”一时之间,当着两位姑娘,难以启嘴,接着道:“这样想的?”

  姬青萍抬起头,胀红了险问道:“大哥,你说我们真的没有……没有……被
老贼……”

  池秋凤接口道:“大哥,我们……没被他……”

  丁少秋搂着她们香肩,说道:“真的没有,你们是清白的,我赶来的时候,
老贼刚点了你们手脚,你们怎么连我的话也不相信了?”

  姬青萍拭着泪水,说道:“但……但……”

  池秋凤道:“是啊,我们……我们……”

  丁少秋被她们两个火热的娇躯一左一右紧紧偎在胸前,早已汗流浃背,柔声
道:“你们要说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们只管说出来好了。”

  姬青萍把一颗头埋在他肩窝里幽幽的道:“大哥,今晚的事……”

  丁少秋忙道:“你们只管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嗯。”姬青萍扭了一下身子,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咯。”

  丁少秋道:“那你……”

  姬青萍把头埋得更低,幽幽的道:“我和秋凤妹子,都是女孩儿家,今晚…
…我们都给你看见了,你……还替我们解开绳索,我们……我们……”

  丁少秋柔声道:“我是大哥,对不,方才是救人要紧……”

  池秋凤双手抱着他肩膀,猛摇着头道:“不对,不对。”

  丁少这一怔道:“我那里说错话了?”

  池秋凤鼓起勇气说道:“我们都给你看到了,大哥,我们只有……只有永远
跟着你了……”

  姬青萍连忙接口道:“秋风妹子说的,也是我要说的,我们两人今后就是你
的人了……”

  丁少秋听得心头一阵狂跳,忙道:“两位妹子,这是你们终身大事……”

  姬青萍低着头道:“大哥,我们从天南庄偷偷的出来,早就决定了的,何况
今晚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管你要不要我们,我们都是你的人了。”

  池秋凤也道:“大哥,这些,我们早想和你说的,也好表白我们的心意,我
们是认真的,大哥你不会不要我们吧?”她缓缓抬起头来,红馥馥的脸上,霎着
一双清澈的大眼,流露出一片羞涩的期待神色,是那么的真挚,那么的脉脉含情。

  丁少秋心头一阵激动,忍不住轻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低声道:“两位妹
子,这样多情,丁少秋极为感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们放心,我不会辜负
你们的。”

  姬青萍也抬起脸来道:“只要大哥心里有我们就好,我早就在心里起过誓,
就算不做丁家的人,我也要做丁家的鬼……”

  丁少秋俯下头轻轻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说道:“你干么说这些话,我不会
辜负你们的。”姬青萍羞涩的「嗯」了一声,赶快躲开脸去,心里却感到甜甜的。

  丁少秋拍了拍两人香肩,轻笑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三人走出院子,月光如洗,还不过三更多些,丁少秋领着二人走在枫树林间
的小径之中,一面哦了一声,问道:“你们怎么会遇上阴山老祖的呢?”

  池秋凤抢着道:“大哥走了之后,我们一直等在那里,过了好久,依然不见
你回来,我们放不下心,悄悄跃登屋脊,就在这时候,我们身后传来一声尖笑,
就是那老贼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天南庄的人,站在这里作甚?」青萍姐姐冷
声道:「你管我们是谁?」

  老贼双目绿光闪烁,盯着我们,桀桀笑道:「原来还是两个小姐,妙极。这
样好了,你们可以拜祖师爷为师,随我回转阴山,包你们学到独步武林的绝技…
…」我说:「我们才不稀罕呢。」

  老贼尖笑道:「你们知道老道是什么人吗?」青萍姐姐道:「我们管你什么
人?秋妹,我们走。」老贼呵呵一笑,拦在我们前面,说道:「老道就是阴山老
祖,你们总听师长说过吧?今晚是你们仙缘巧合,遇上老道,又得老道垂青,看
上了你们,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然要随我回阴山去了。」

  我说:「我们为什么要跟你到阴山去?」说话之际,我们顿顿足,连袂飞掠
而起,一连几个起落,掠出十数丈外,等我们落到地上,前面丈许光景,悄无声
息的站着一个人,那不是老贼还有谁来?

  先前我和青萍姐使眼色的时候,就是我们约定的暗号,早已把太阴针、透骨
针取在手上,这时眼看老贼依然挡在前面,自然要先下手为强,我们脚下丝毫未
停,继续朝前走去,左手扬处,两把飞针同时出手,朝他激射过去。

  那老贼连动也没动,两把飞针打到他那件绿袍上,一闪而人,就像泥牛入海,
没有了踪影,只听老贼尖声笑道:「两个小宝贝,你们这点小玩意,如何伤得了
祖师爷,好了,随祖师爷走吧。」我们眼看飞针失灵,正待拔剑,那知老贼话声
一落,双手一张闪电抓来,我们根本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糊里糊涂的被他一
手一个挟起就走,带到这里,双手双脚都被缚了起来,后来……好象被他拂中穴
道,就不知道了。“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才吁了口气道:“要不是大哥赶到,我们真不堪设想…
…”

  丁少秋笑道:“现在已过去了,你们也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姬青萍问道:“大哥,今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你还没有说给我们听呢。”

  丁少秋心想自己杀死古灵子的事,池秋凤迟早总会知道,不如由自己告诉她
的好,这样一想,就举目看去、自己三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处荷花池边上,这就伸
手一指,说道:“我们到亭子里休息一会,这段话说来可长哩。”

  当先走向石亭,招呼二女一起在石凳上坐下,就把自己如何在运功之际发觉
气机不顺,显是被人在茶水中下了毒,起身下床,又发现房门竟是铁铸的。自己
如何划破铁门,又有两管黄蜂针朝窟窿中射入。姬青萍气道:“这是什么人在暗
中捣鬼呢?”

  丁少秋笑道:“你听我说下去就知道了。”接着又从自己如何破门而出、落
到地上,才知已落在五大高手的包围之中。

  池秋凤紧张的道:“这五个高手是谁呢?”丁少秋就把围着自己的五人说了
出来。

  姬青萍口中啊了一声,担忧道:“大哥那怎么办呢?”

  丁少秋道:“还有更急的事呢,盛世民要我束手就缚,这时你们那扇房门打
开了,老苍头一手一个挟着你们走出,胁逼我放下长剑,原来他竟是昔年横行江
淮的独行大盗驼背邓峰。”

  姬青萍道:“大哥,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池秋凤急着想听下文,问道:“后来呢?”

  “你们中了他的迷毒,自然不知道了。”丁少秋又把自己在情急之下,脱手
掷出长剑,杀了邓峰,那围着自己的五人,眼看自己长剑脱手,正是最好的机会,
不约而同五件兵刃一齐出手,朝自己急攻过来,那知自己这一记掷出长剑,竟暗
合久练无功的一招剑法,招手就把长剑招了回来,正好五人一起攻到,自己无暇
接剑,只好圈手挥出。

  姬青萍道:“你徒手能硬接他们五件兵器吗?”

  丁少秋微微摇头道:“这一圈一挥在我来说,只是本能的反应,那知飞回来
的长剑却受到我真气的导引,刹那间剑光暴长,随着我挥出的右手,盘空一匝,
又回到我手中……”

  姬青萍眉毛一挑,问道:“把他们五人的兵器都削断了,对不?”

  丁少秋微微摇头道:“我做梦也想不到一直没有练成的一招剑法,竟会在这
一刹那间豁然贯通,长剑居然随着我这一圈一挥,盘空飞出,剑气进发,光芒耀
目,令人睁不开眼睛,那五人的兵器立被绞成碎片,五个人也被剑光拦腰截断…
…”

  池秋凤骇然尖叫道:“大哥,我师父被你杀死了?”

  丁少秋歉然道:“秋妹子,我很抱歉,我也并不想伤人,当时在令师等五人
围攻之下,情急发招,收不住势……”

  姬青萍道:“是啊,这也怪不得大哥……”“师父……嗬,嗬,嗬……”池
秋凤双手掩面,站起身急奔而去。

  “秋凤妹子……”丁少秋急忙起身追去,姬青萍也紧跟着丁少秋身后奔来。
池秋凤一直奔到前进左首院落,冲进起居室,但见地上血迹殷然,但南天一雕和
师父等人的尸体业已不见。想起师父教养之恩,不觉双膝一屈,哭拜下去。

  丁少秋缓缓走到她身后,伸手拍拍她肩膀,柔声道:“秋凤妹子,人死不能
复生,何况令师投效天南庄和天下武林为敌,迟早总会玉石惧焚的,你也不用难
过了。”

  池秋凤缓缓站起,转过身来,垂泪道:“大哥,我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
一下扑入丁少秋怀里,又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

  丁少秋揽着她娇躯,只是柔声道:“你别再哭泣了,哭也无益。”

  姬青萍道:“秋风妹子,当时大哥不挥出这一剑的话,在五个高手围攻之下,
大哥还有命吗,我舅舅不是也死了吗,你看我有没有哭,舅舅从小就疼我,对我
也很好,但我们既然脱离天南庄,就是正邪不并立,我舅舅和令师即使不死在大
哥剑下,也会死在别人剑下的,八月中秋那一场大会,正邪双方,不知要有多少
人丧生呢。”

  池秋凤终于停止了哭泣,脸上还挂着泪珠,点点头道:“我知道。”

  丁少秋忙道:“好了,我们走吧。”

  ※※※※※※※※※※※※※※※※※※※※※※※※※※※※※※※※※
※※※※※这晚,三人宿在一个客栈,两位姑娘一间,丁少秋一间,不想吃过饭
之后,两位姑娘一直呆在丁少秋的房中,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丁少秋道:“时
候不早了,你们也该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呢。”没想到二女都没有答
话,丁少秋不由奇怪地抬头一看,原来二女都娇羞地低垂头不说话。

  丁少秋奇怪地道:“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

  姬青萍娇羞地道:“我和秋凤妹子想留下来陪你。”

  丁少秋迟疑地道:“这样不太好吧?”

  池秋凤幽幽地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们?”

  丁少秋一听这话头都大了,他已经与多个女子有过经验,他担心地是怕敌人
借此中伤,但是眼前的形势,他没有别的选择。他笑道:“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我是求之不得……”他一伸手就把姬青萍紧紧抱在怀里。姬青萍绵绵地任凭他搂
在身上,她还主动仰起头来迎接丁少秋的亲吻。

  俩人的唇紧贴在一起,丁少秋的舌伸到姬青萍的口内钩住她的香舌。丁少秋
的手已经按捺不住地游进她的衣内,抚摸她平滑柔嫩的肌肤。姬青萍丰满的乳房,
润滑的阴户被丁少秋的手翻来覆去地耕犁着。姬青萍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欲了,
丁少秋慢慢地替她除去身上的衣服。

  丁少秋看着身无寸缕的姬青萍,赞叹道:“萍妹妹真美啊,我怎么能配的上
妹妹呢?”姬青萍含羞地低下头,丁少秋把她抱起放到床上,看着她一双玉乳雪
白无遐、挺拔高耸;平坦小腹滑若凝脂;双腿根部密发丛丛、乌柔亮丽,丁少秋
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双唇在她的肌肤上连连亲吻。

  姬青萍闭着眼躺在床上,静静地享受着丁少秋给她的快乐,当她决定献出自
己的贞操后,她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丁少秋赶快给她最大的满足,可丁少秋仍在欣
赏她的美妙的身躯。当丁少秋的手捻着她的幽黑发亮的阴毛并用舌尖轻轻挑逗她
的阴蒂时,姬青萍再也忍不住了,她鲜红诱人的小穴张开成一个桃子形状,淫水
从小小的洞中孱孱流出来。口中也发出了「啊、啊」的呻吟。姬青萍顾不得少女
的羞涩,开始出言哀求丁少秋:“好哥哥,别在折磨妹妹了,快让它进来吧。”

  丁少秋一面脱衣一面调笑说:“萍妹妹,让什么进去啊?”

  姬青萍大羞,双手紧捂着脸,嘴里哼着:“啊,好哥哥,你别折磨我了。”

  丁少秋伏在姬青萍身上,分开她的双腿,把自己的宝贝对准她的小穴,很慢
很慢地往里推进。当丁少秋光滑的龟头,冲过姬青萍的处女膜时,轻微的疼痛从
下体传来,姬青萍不禁「啊」地叫了一声。丁少秋停下来,爱怜的问她:“妹妹
很疼吗?”

  姬青萍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别停啊。”

  丁少秋的宝贝继续前进,一直到他的龟头定顶住姬青萍的子宫。丁少秋慢慢
抽动起宝贝,快感从姬青萍下体传来:“啊……啊……好舒服哟……好棒……没
想到……这么……这么……舒服啊……再快一点……对对……大力一点……”

  丁少秋待了一会儿,开始轻抽慢插地她的小穴,姬青萍也扭摇着屁股配合丁
少秋。慢慢等她适应了之后,丁少秋就用龟头研磨着她的花心,三浅一深,左右
插花,各种调理女人的花招统统搬出来整治她。丁少秋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宝
贝在姬青萍的爱液的浸泡下,变的越来越粗大。

  姬青萍舒服得紧紧抱住丁少秋,左扭右摆,迎合挺动,并且浪叫着道:“嗯
……好美啊……大哥……妹妹的小穴……被你搞得……美死了……丁大哥……好
厉害……的……大……大宝贝……哥哥……啊……碰到……花心了……妹妹……
舒服死了……哦……哦……可让你……插死了……啊……啊……哎呀……痛快死
妹妹了……哟……要飞了……妹妹……不行了……要……泄了……呀……哦……”

  姬青萍很快地泄出了她第一次的身子,她花心一泄之后,子宫口咬着丁少秋
的大宝贝,猛吸猛吮,滋味无限美妙,使丁少秋感到无比的舒畅,继续猛插她的
小穴。姬青萍香汗满面,粉脸东摇西摆,秀发飞荡地淫声叫道:“哎……哎呀…
…妹妹……被你……顶穿了……又酥又麻……妹妹可让……你……玩死了……快
……吸妹妹的奶……啊……对……好舒服……要……要泄……泄给你了……啊…
…又要泄了……啊……啊……啊……”她紧闭双眼,泄了又泄,全身无力地躺着。
几番征战,姬青萍泄了又泄,最后她实在没力气了。

  ※※※※※※※※※※※※※※※※※※※※※※※※※※※※※※※※※
※※※※※池秋凤早已将一副美丽的身材一丝不挂地裸露出来,她的乳房白得如
粉如霜,虽然跟姬青萍比起来,显得略微小巧玲珑一些,但傲立如山,而且微微
地向上翘挺着,乳晕则和姬青萍一样是粉红色,乳头颜色却更鲜艳红润,阴毛长
得不太多,平均分摊在阴户周围,一条若隐若现的肉缝,红红的,湿湿地挂着水
渍。

  池秋凤躺在一旁,美目圆睁睁地看着丁少秋插干着姬青萍,又听着姬青萍的
淫荡叫床声,自己猛揉着小巧的乳房,不能自己。丁少秋见姬青萍已不堪再干了,
就从她身上爬起,把池秋凤拉过来,躺在她身前。她那张娇脸,红的不能再红了。

  丁少秋再趴上她的胴体,揉着她的乳房,把大宝贝顶着她的穴口,低头在她
的耳边道:“秋凤妹妹,刚开始你会很痛,但是你一定要忍耐,一会儿就好了,
知道吗?”

  池秋凤点了点头,丁少秋就把大宝贝慢慢干进她的处女阴户中。她的阴户里
淫水分泌极多,使丁少秋的进入并没有花多少力量,她皱着眉头,竟能不喊痛地
只是哼着,丁少秋大力猛地一下干进去,她惨叫了一声,面色苍白。丁少秋忙为
她吻去额上豆大的汗珠,又为她吹口渡气,按摩太阳穴,她泪痕斑斑地吻着丁少
秋,丁少秋的手不停地捏揉她的小乳房,让她渐渐忘掉处女开苞的痛楚。

  丁少秋缓缓抽出了大宝贝,再猛地刺进去,一急一缓之间,使她的痛觉和痒
觉交互刺激着她的阴道神经,慢慢地就不再感到痛苦了。渐渐地她也学起姬青萍
的动作,把屁股摇晃上挺,好配合丁少秋的抽插,丁少秋见她如此骚媚地进入了
状况,便也将操穴的动作加快了,处女的阴道紧小无比。

  干了一阵子,终于把她的小穴插松了,池秋凤媚眼半闭着,随着大宝贝挺进
的节奏浪叫道:“啊……秋哥哥……有些……舒服了……啊……哦……嗯……嗯
……好……舒服……我……不晓得……小穴……穴……被干的……滋味……这么
美……哦……这么舒服……”

  “好美……哦……好舒服哦……秋哥哥……你大力弄……弄吧……啊……小
穴……美死了……哦……哦……我好像……好像要……出……出来了……啊……
啊……要出来了……啊……太美了……哼……哼……”

  池秋凤猛抛丰美的屁股,小穴包得丁少秋大宝贝好紧,一阵浪水直冲,把大
龟头泡在阴道的温水袋中。丁少秋让她歇息一会儿,才开始再插,她又摇扭着屁
股随着丁少秋大宝贝插入的快慢,而迎凑着,姬青萍刚才的动作是最好的示范,
使她很快地便学会了如何使自己获得最大的满足。

  池秋凤抬摇着丰肥白嫩的屁股,口中也再度浪叫着:“秋哥哥……美死了…
…妹妹被你插得……太爽了……喔……好胀……这下……干到穴……穴心了……
啊……又……不行了……妹妹……要丢了……丢了……啊……啊……美……死了
……”

  池秋凤被丁少秋干得又爽快地丢了一次,丁少秋也在将近二个时辰的大战中,
猛操了这对姊妹两只紧窄窄的小穴几千下之后,心神舒爽地把大股的精液飙进池
秋凤的小穴里,伏在她的娇躯休息着。

  姬青萍在一旁观赏着丁少秋和池秋凤的开苞攻防战,见丁少秋泄了身,温柔
地凑过头来和丁少秋吸吻着,池秋凤也加入了他们的深情之吻,三个舌头在三张
不同口型的嘴旁舐来舐去,直弄得脸上都是彼此的唾液。二女轻声细语地对丁少
秋诉说,说他把她们带到了极乐的境界,满心喜悦地感谢他的赐予。一直到四更,
三人才心满意足地相拥睡去。

  ※※※※※※※※※※※※※※※※※※※※※※※※※※※※※※※※※
※※※※※男女之间,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就没有什么顾忌了。姬青萍、池
秋凤与丁少秋享受过鱼水之欢之后,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他。第二夜又是三人同床,
丁少秋将二女紧紧抱住,二女也将身体依偎在丁少秋的怀里。丁少秋在二女的脸
上轻轻一吻道:“萍妹妹、凤妹妹,你们可真漂亮。”

  二女齐道:“可惜都嫁给了你这个大色狼。”

  丁少秋嘿嘿一笑道:“好哇,你们这样说我,看今晚我要怎么收拾你们。”
说完捉住姬青萍,便脱她的衣物。池秋凤在一边也帮着丁少秋,脱光了姬青萍的
衣物。

  不一会儿,姬青萍便被二人脱了个精光,迷人的胴体呈现在丁少秋的眼前。
只见姬青萍胸前一双饱满挺拔的玉乳,平滑的小腹上一点香脐,下面乌黑浓密的
阴毛遮在两片粉红色的阴唇之上,是那样的迷人。再往下是一双圆润修长的玉腿,
此时还在不停的扭动着。

  丁少秋看着姬青萍泛红的双颊,不经想起昨晚的激情,忍不住低头向姬青萍
的樱唇吻了下去,一双手则攀上了姬青萍胸前的那对高峰。在上面不停的揉捏抚
摸着,渐渐的姬青萍的两粒乳头硬了起来,丁少秋于是低下头,用牙齿轻咬着她
那粉色的乳头,舌头还在来回不时的轻舔着。

  此时池秋凤为丁少秋脱去衣物,接着又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脱光,此时三人身
上已经全是一丝不挂了。池秋凤的一双小手也开始在姬青萍的身上抚摸着,由上
往下,画着圈,轻轻的在姬青萍的身体上滑移着。在两个人的挑逗下,姬青萍的
阴道内流出了淫水。

  姬青萍口中呻吟道:“啊……啊……好难过……呀……大哥……我……下面
……好……好……难受……里面……里面……好像……有东西……流出……流出
来了……”

  姬青萍受不了阵阵酥麻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嗯……嗯……啊……
啊……”的喘息声,双手紧抓住丁少秋的背部。

  丁少秋伸手在姬青萍的私处一摸,湿湿的一片,于是将两只手指伸入到姬青
萍的阴道之中,在阴道壁上扣挖着,一阵阵麻痒爽快的感觉直冲姬青萍的脑际。
随着丁少秋指的游走。姬青萍的身体产生了一阵阵颤动。

  “啊……啊……嗯……我……噢……我……好……好痒……呀……好麻……
我……啊……唔……唔……嗯……”姬青萍口中发出不确却的呻吟声。

  丁少秋见姬青萍已经是春心难耐了,于是分开她的双腿,将自己早已经挺立
涨硬的宝贝对准姬青萍的阴道口。下身一挺,只听「滋」的一声,宝贝整根没入
其中。虽然昨天姬青萍已经失身于丁少秋,但是丁少秋宝贝插入时姬青萍仍然感
到一丝丝的疼痛,但是这一丝疼痛很快便被汹涌的快感淹没。

  姬青萍发出满足的叫声:“唔……喔……好……爽……噢……啊……啊……
喔……嗯……啊……啊……大哥……”

  姬青萍把丁少秋的宝贝夹得紧紧的,丁少秋一边揉捏着姬青萍的乳房,一边
来回不停的用力抽插着。姬青萍随着阵阵的舒爽,兴奋得双手缠抱着丁少秋,丰
盈的肥臀也不停上下扭动迎合着丁少秋的抽送动作。

  “嗯……嗯……啊……”的呻吟不已,姬青萍享受着丁少秋带给她的舒爽感
觉。听着姬青萍的呻吟声,丁少秋更加用力的抽送着,随着丁少秋宝贝的进出,
姬青萍的淡红的阴唇也随着宝贝的抽送翻出,淫水也随着丁少秋抽插的动作而流
了出来,床上已经湿了一片。

  “啊……好……好舒服啊……我……爽死了……太好了……我……不行……
了……啊……啊……唔……太……太好了……”一股股淫水汹涌而出,姬青萍已
经被丁少秋送上了高潮,身体软软的瘫在了床上。

  ※※※※※※※※※※※※※※※※※※※※※※※※※※※※※※※※※※※※※※

  池秋凤在一旁早看的春心大动,下体淫水横流,此时见姬青萍达到高潮忙上
前扶住丁少秋,说道:“大哥,萍姐姐已经不行了,让我来服侍大哥吧。”丁少
秋见姬青萍的样子确实已经不行了,于是抽出了宝贝,一股淫水随着流出来。

  池秋凤此时躺到床上,将双腿大张准备迎接丁少秋的插入,丁少秋将宝贝对
准池秋凤的阴户直插了下去。「啊」的一声,池秋凤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一阵
子说不出的快感通过宝贝传了过来,丁少秋只觉得宝贝又硬了三分,于是更加用
力的抽插着。

  “啊……啊……好……太好了……嗯……嗯……啊……哎呦……啊……真太
好了……大哥……我……好……好舒服呀……啊……啊……”

  丁少秋伏在她身上,抽插了二百多下,突然提起她两腿,搁在肩膀上接着抽
插,这样池秋凤的腰肢就凌空抬起,屁股亦离开床面,丁少秋将枕头塞入池秋凤
的屁股下面。池秋凤此时全身汗水直冒,忍不住:“哎唷……哎唷……啊……啊
……”的呻吟起来:“轻一点……哎……啊……啊……唔……唔……啊……嗯…
…嗯……好……好舒服……”

  “哎……噢……啊……啊……”池秋凤不断地耸动着她的臀部迎合着丁少秋
的动作。池秋凤的阴道十分的「紧窄」,丁少秋每抽插一下,她都会发出欢愉的
「唔」、「噢」之声。

  丁少秋捧着池秋凤的腰肢,连连的插了一百多下,跟着他又伸手向前,玩弄
着她的两只乳房,不但弹性充足,而且十分柔滑,令人爱不释手。春情荡漾的池
秋凤肉体随着丁少秋抽插的节奏起伏着,她灵巧的扭动肥臀频频往上顶,口中不
断叫着:“哎呀……大哥……你……碰到……人……人家的……花心了……哦…
…好痛快……哟……喔……好舒服……”

  丁少秋一下一下的深入着,每次都一插到底,抽出时都会带出一股淫水,由
于淫水的润滑又会便于下一次的插入,淫水顺着两人的结合处一滴滴的缓缓流到
床单上。

  “嗯……嗯……啊……啊……太舒服了……啊……好……大哥……你……你
真……厉害……啊……弄的……妹妹……好……好……好舒服呀……啊……啊…
…哎呀……唔……唔……啊……嗯……嗯……啊……啊……”池秋凤随着丁少秋
的动作不停的呻吟着,口中的叫床声更加刺激着丁少秋的欲念,他加快了抽插的
速度。

  池秋凤的双手不停的抓挠着,头部左摇右摆,满头的青丝散乱的遮在脸上,
双目紧闭,一脸舒爽痛快的表情:“啊……啊……嗯……嗯……大哥……我……
要……不……不行了……啊……我……要……要泄了……唔……唔……啊……要
……就要出……出来了……啊……啊……来了……”

  丁少秋听着池秋凤的呻吟,更加用力的抽插着,也加快了速度,池秋凤阴道
紧紧包裹着丁少秋的宝贝,一阵阵的快感也不断的传到丁少秋的脑中,只觉得自
己的宝贝开始颤动起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不断刺激着丁少秋的大脑。

  “啊……大哥……妹妹……完啦……啊……啊……”池秋凤娇躯一阵急速的
扭动,一股淫水又浇到丁少秋的宝贝上,给丁少秋带来更大的刺激。

  “啊……”随着丁少秋一声长叹,丁少秋又是急速的挺动了几下,宝贝一抖,
一股滚烫的精液直射而出,冲入池秋凤阴道的深处,直烫的池秋凤又是一阵哆嗦。
两个人同时达到了人生的舒爽顶点,丁少秋趴在了池秋凤的娇躯上,喘着气。池
秋凤也是全身瘫软,再也不能动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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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妖婆惜才

  第三天中午时光,丁少秋、姬青萍、池秋凤三人赶到高河埠。这是一个相当
繁荣的镇集,因为南通安庆,北通桐城,这里是中间站,来往的商旅,不在这里
住店最少也得打个尖,就因为这样,高河埠茶楼、酒肆、客店,无一不有,这样
一来,两条街就热闹了起来。

  丁少秋三人就在一家饭店里打尖,点了饭莱之后,伙计也退了下去,姬青萍
悄声道:“大哥,好像有人跟着我们呢。”

  丁少秋笑道:“他们已经跟踪我们三天了。”

  池秋凤惊奇的道:“我怎么会一点也没有发觉呢?”

  丁少秋道:“他们有三个人,轮流着跟在我们身后,你自然不会发觉了。”

  姬青萍道:“大哥早就发现他们了吗?”

  丁少秋含笑道:“这点跟踪方法,只要稍加留意就可发现。”

  池秋凤道:“大哥,要不要把他们打发了?”

  丁少秋微微摇头道:“不用,看他们跟踪下来的目的,不外乎两点,一是要
知道我们的去向,但我们赶去黄山,对方早已知道。这第一点就不存在了,第二,
是他们有后援赶来,怕找不到我们,关于这一点,他们就算有高手赶来,我们也
不在乎,就让他们来好了,在后援的人还没有赶到之前,何必去为难这些不堪一
击之人。”

  池秋凤斜睨着他,甜笑道:“有大哥这样本领的人,才可以说这样口气的话,
我们就不敢说了。”只听邻桌有人沉嘿了一声。

  池秋凤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头戴阔边凉帽,手中提着一个竹篓,极似渔夫的
矮胖老人起身朝门外走去,看到的只是他的后形而已。姬青萍悄声问道:“方才
冷嘿的就是走出去的老头吗?”

  池秋凤点点头道:“很可能是他。”

  姬青萍披披嘴道:“下次再给我遇上,非教他识得厉害不可。”

  丁少秋微笑道:“这老人家一身功力,只怕合你们两人都不是他对手呢。”

  姬青萍道:“大哥怎么看出来的?”

  丁少秋道:“他出门时,只是平常走路,但却脚不点地,如同行云流水,极
其自然。”

  姬青萍道:“真可惜,早知这样,我一定要斗他一斗。”

  丁少秋笑了笑道:“他既然在这里现身,你还怕遇不上他吗?”说话之时,
伙计替三人人上饭菜,三人也就低头吃了起来。

  饱餐之后,付帐出门,刚出高河埠,老远就看到大路有首一棵大树下站着四
个人。这四个人,丁少秋认识的有三个半。那是言凤姑、常清风、鄢茂元、另外
半个,就是刚才从饭店走出来的那个矮胖老者,头戴阔边凉帽,须眉已白,脸色
黝黑,身穿蓝布短衫裤,左首腰间挂一个竹篓,右手持一支细长钓竿,如果不和
三人站在一起,只是一个钓鱼的渔夫而已。

  姬青萍看到这四人,不禁冷哼一声道:“他们果然在等着我们。”

  池秋凤道:“看来还有一场厮杀呢。”

  丁少秋叮嘱道:“你们且莫妄动,可能他们的后援还未到呢。”

  姬青萍道:“难道我们还怕了她们不成?”

  丁少秋道:“我们只管过去,但要装作不见,别理他们,看他们如何?一切
自有我会应付的。”于是由丁少秋领头,姬青萍、池秋凤跟在他身后,昂首阔步
朝大路行去。

  大树下四人好像是在遮阳的地方休息,直到丁少秋等三人渐渐走近,相距不
过两丈来远,岳麓观主常清风拂尘一挥,喝了声:“三位请留步。”

  丁少秋目光一抬,问道:“道兄有何见教?”

  常清风深沉一笑道:“阁下可是自称华山派掌门人的季少游吗?”

  丁少秋豁然笑道:“道兄说得一点不错。”

  常清风目光一扫姬青萍、池秋凤二人,阴笑道:“那么这二位该是姬青萍大
小姐和古灵门的池秋凤姑娘了?”

  丁少秋怕姬青萍开口,忙道,“不是。”

  常清风道:“那么她们是什么人?”

  丁少秋道:“他们是我两个小兄弟一个叫祁青莲,一个叫时秋枫……”

  常清风点头道:“那就错不了,好,我问你,你们曾在水家湖大宅投宿,盛
庄主等六人遭人杀害,可是你们三人下的毒手?”

  丁少秋嘿然道:“在下记得那晚你们硬说是丐帮李帮主杀的,结果还大动干
戈,独角龙王敖前辈曾说凭李帮主一个人要杀死他们,还没有这份能耐,季某一
个人有这份能耐吗?你们找不到真正杀人的人,于是如今又赃栽到季某头上来了,
在下真不知道道兄是何居心?是不是只想找个人顶罪,好向上面交差?”

  这时矮胖老者忽然走上几步,沉喝道:“年轻人,证据确实,你还狡辨什么?”

  丁少秋看了他一眼,微哂道:“老丈如何称呼?”

  矮胖老者双目一瞪,大声道:“老子山无名渔父就是老夫,北峡老人夫妇,
和你何怨何仇?老夫立誓要为他们讨回血债才来的,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来。”

  姬青萍叫道:“大哥,让我来伸量伸量他。”她一开口,就露出少女声音来。
言凤姑、常清风互看了一眼,暗暗点着头。

  丁少秋一摆手道:“不用,你们只管站着就好,”一面抬目朝无名渔父问道
:“你要如何动手?”

  无名渔父一掂手中钓竿,说道:“你手里不是拿着剑吗,老夫会等你亮出剑
来再动手。”

  “哈哈。”丁少秋突然目射精光,朗笑一声道:“在下剑在囊中,随时都可
以出鞘,只不知你老子山无名渔父需不需要季某拔剑?你要动手,尽管出手好了。”

  这话在无名渔父听来,自然说得很狂,沉嘿一声道:“很好,老夫倒要看看
你来不来得及拔剑?”口中说着,手中钓竿一抖,咻的一声,顿时在空中幻起八
九条竿影,朝丁少秋当头抽落。

  丁不秋只侧了下身,就让过去了,他连剑也未拔,右手抬处,连鞘长剑已闪
电般点出,九缕尖风同时朝无名渔父身前九处大穴袭到。无名渔父不禁一呆,赶
紧往后跃退一丈光景,目光如炬盯注着丁少秋嘿然道:“好剑法。”他只说了三
个字,身形已倏然欺来,手中钓竿连扬,一片竿影像漫天雨丝般洒洒飘飞,绵密
无间。

  丁少秋展开避剑身法,进退之间,不出三步,但咻咻竿影,只是在他身边擦
过,连半点衣角都沾不上,但丁少秋每一出手,都是九剑同发,虽然长剑不曾出
鞘,光是从剑身上透出来的缕缕尖风就劲直如矢,快速如电,有时真还逼得无名
渔父忙不迭的后退。

  站在一旁观战的瞎子鄢茂元,侧耳凝神,听得暗暗惊异不止,心想:“无名
渔父这一阵钓竿所挥出来的招式,几乎已绵密到毫无空隙,这小于是如何闪避开
去的呢?

  “哦,这小子剑法竟然有这般快速,而且九剑同发,没有一记是虚招,无怪
无名渔父除了闪避,毫无破解之法了。”他仅凭听觉,分辨两人交手情形,已听
得津津有味。

  只可惜没法看到丁少秋的「避剑身法」,使他始终想不通丁少秋既不封架,
何以能在无名渔父绵密的竿影下和人动手的?两人不过片刻工夫,已经打出三四
十招。丁少秋使的只是「避剑身法」和「护华剑法」,和对方以快打快,虽能保
持不败,但无名渔父数十年修为,功力深厚,要想胜他,也非易事。

  无名渔父心中也在暗想:“这小子年纪不大,但剑法神速,身法古怪,一身
所学在江胡上已算得是一流高手,怎会名不见经传?但以他这身功夫,若说盛庄
主、古灵子、北峡老人夫妇等五人,是他杀死的,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就在此时,突听大树上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沉喝道:“你们给我住手。”
这句话声音不响,但听到每一个人耳中,宛如沉雷一般。

  姬青萍更是如遭雷击,打从心里发出一阵颤动,暗暗叫了声:“会是姑老太
太来了。”

  池秋凤低低的道:“你怎么了?”

  姬青萍附着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是姑老太太来了。”这时,正在激战
中的两人业已停下手来,各自后退了三步。但就在他们后退之际,场中已经多了
一个人。

  ※※※※※※※※※※※※※※※※※※※※※※※※※※※※※※※※※※※※※※

  这人是一头白发,鸩面瘪嘴的瘦小老妇人只身穿锦缎道袍,右手却拨着一串
檀香木佛珠。她,赫然竟是自称圣母的姬七姑。丁少秋心中暗暗一震,暗道:
“会是这魔头亲自赶来了。”他迅即把剑囊交到左手,因为这老魔头才是他唯一
的大敌,把剑囊交到左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出剑来,及时应敌,他内心纵然
感到紧张,但在外表上却丝毫不露,傲然抬目道:“你叫我们住手,有什么事吗?”

  姬七姑对丁少秋的举止,显然十分注意,当然也明了他把剑囊交到左手的用
意,但她并不在意,两道凌厉的目光紧盯着丁少秋,冷厉的道:“说,你是什么
人?”这时双方的人,都摒息凝神,几乎连大气都不敢透,空气像是突然凝结了
一般。

  丁少秋朗笑一声道:“在下季少游,忝掌华山派。”

  姬七姑冷然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

  丁少秋道:“在下不是季少游?那么你以为我是谁?”

  姬七姑冷哼道:“你是丁少秋,对不?老身面前,你还不把面具拿下来。”
他会是白鹤门下的丁少秋?言凤姑、常清风、鄢茂元三人,都不觉听得一楞。

  是福不是祸,是祸逃不过,丁少秋既然被她一口叫出来了,也就不用再装下
去,口中朗笑一声,恢复了他原来的口音,同时也举手从脸上揭下面具,抱抱拳
道:“圣母果然高明,看来在下确实不用在圣母面前一再戴这劳什子。”

  姬七姑看了他一眼,脸色稍霁,问道:“你自称华山派掌门人,可是真的?”

  丁少秋笑了笑道:“在下在圣母面前,岂敢谎言?在下这廿五代掌门人,乃
是第廿四代代理掌门人齐师伯所传,岂可假冒?”

  “唔。”姬七姑微微颔首道:“你练成华山派失传的「护华剑法」,这也是
事实……”接着又道:“我问你,盛世民、古灵子、荀吉、和北峡老人夫妇,还
有驼背邓峰,这六个人可是你杀的?”

  丁少秋昂然点头道:“不错,他们是死在在下剑下的,只是在下当时并无杀
死他们之意,只是一时收不住势。”这话听得言凤姑等人更是一怔,这六个人居
然会是丁少秋所杀的。

  尤其方才和丁少秋动过手的无名渔父心中更是十二万分的不信,这小子方才
和自己打出三十招以外,除了身法古怪,剑法使得神速无比,但也别无奇处,他
能一招之间杀死五大高手?姬七姑看着丁少秋,颔首道:“你还算老实。”这句
话的口气,竟然有嘉许之意。言风姑深觉奇怪,圣母对这小子居然会有如此容忍?

  丁少秋道:“圣母问完了吗?”

  姬七姑脸色倏地沉了下来,说道:“丁少秋,你师父松阳子,联合江湖各大
门派,和我作对,他们只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你轻轻年纪,有此成就,前途
不可限量,只要你肯投效老身,你仍是华山派掌门人,而且你们丁家和白鹤门、
武功门,我都可以不和他们计较,而且此后也可保存这两个门派,你认为如何?”

  丁少秋自知绝非姬七姑对手,心想自己最好敷衍她一阵为是,这就说道:
“圣母条件似乎不错。”

  姬七姑道:“你同意了?”

  丁少秋故意迟疑了下,才道:“在下既是华山派掌门人,此事自然要有派中
长老一致同意才行,在下一个人也作不了主,至于武功、白鹤二门,也各有掌门
人,在下更作不了主了。”

  姬七姑沉哼道:“丁少秋,识时务者为俊杰,老身只是觉得你不失是个人才,
才给你一个大好机会,你投效老身,老身不会亏待你的,你仔细考虑考虑。”

  丁少秋为难的道:“圣母盛意,在下至为感激,在下说过,在下忝为华山派
掌门人,一举一动,都代表华山派,在下投效圣母,岂不连华山派也投降了?此
事不经敝派长老一致同意,在下如何能作主呢?”

  姬七姑目光渐渐冷厉,哼道:“丁少秋,老身言出如山,天下武林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你已经别无选择。”

  丁少秋心想:“看来她是逼我摊牌了。”一面故意攒了下眉道:“圣母这…
…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姬七姑只哼了一声,忽然目光朝姬青萍投来,冷然革:“青萍,你过来。”
姬青萍吓得赶忙低下头,不敢作声。

  丁少秋身子挡在姬青萍前面,说道:“她是找在下来的,我希望圣母不要逼
她。”

  姬七姑怒声道:“她是我姬家唯一的后代,自然要回到老身身边来,你站开
去。”

  丁少秋道:“圣母原谅,她若是肯回去,就不会逃出天南庄来了。”

  姬七姑沉哼一声道:“没有人敢在老身面前强出头的,好,丁少秋,你既然
真心喜欢青萍,老身可以作主,把她许配给你为妻,只要你投效过来,就是老身
的曾孙女婿了。”姬七姑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老身耐心有限,你到底如
何,考虑好没有?”

  丁少秋道:“在下还是一句老话,此事在下一人作不了主,要和派中长老商
量之后,才能答覆。”

  姬七姑怒声道:“你想不想活下去,难道自己也作不了主吗?”

  丁少秋爽朗的道:“生死大事,自然是由在下自己作主。”

  姬七姑道:“你如果拂逆老身,自己就作不了主了。”

  丁少秋大笑道:“那倒只怕未必吧?”

  姬七姑沉声笑道:“好,你如果在老身手下走得出三招,老身今天就暂时放
过你。”

  丁少秋大笑道:“圣母说来说去,还是要和在下动手了。”

  姬七娘哼道:“丁少秋,老身赶来,原是取你性命来的,后来看你是年轻一
辈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才有意把你收归门下,这是你最后的机缘,老身还是希望
你仔细想想。”

  丁少秋道:“兹事体大,在下一人实在无法答覆圣母。”

  “你真是憨不畏死。”姬七姑脸有怒意,喝道:“好,那你是准备接我三招
了,你亮剑吧。”

  丁少秋抽出长剑,斜抱胸前,说道:“圣母请赐招。”

  姬七姑杀人不眨眼,但说也奇怪,对这个青年却会有怜才之念,也许她手下
都是些唯唯诺诺的人,很少见到傲骨天生,敢对她倔强的人,才感到人才难求。
但一想到自己对他如此优容,这小子却毫不领情,难道以为我不敢杀你?一念及
此,她两道目光渐见冷厉,宛如两把冰刀,朝丁少秋射来,冷喝一声:“你小心。”
喝声甫出,右手抬处,似拍似拂,朝丁少秋迎面拍去。

  观战的人但觉圣母这一记手法甚是简单,拍去的手掌好像极为刚强,但转手
一拂,又极其轻柔,动作也并不快,看去毫无出奇之处。但在丁少秋就不同了,
他只感到一道无形潜力,像一片乌云当头压来,重逾千钧,令人气为之窒,差不
多寻丈方圆,尽在她掌力笼罩之下。不,在一片压力之中,隐约可见对方掌影飘
忽无定,朝自己缓慢印来。

  他一直紧记着乙清老道长的话,万一遇上姬七姑,和她动起手来,只要施展
避剑身法,和「崆峒九剑」中的前面八招,已足可应付,不到紧要关头,千万不
可使出第九招来,尤其对方如果不使出阴极掌来,更不可轻易使「乾天指」,以
免激起她的杀机。

  此时眼看姬七姑手掌飘忽,那敢怠慢,立即展开身法,身形一侧,长剑登时
划出一片剑光,护住全身,在掌影中闪动游走。对方掌势看去缓慢,那只是你的
错觉而已,其实掌法瞬息变化,快逾闪电,身外压力愈来愈重,几乎妨碍自己使
展不开身法,差幸有剑光护身,还能化险为夷,也要接连变换两三式身法,才能
躲闪得开她一式手势。

  这是非常吃力的交手,但值得丁少秋欣慰的是自己仅凭「避剑身法」,已可
躲闪得对方的掌势,长剑只是仗以护身而已,要向对方出手攻击,十招之中,大
概只有一、二招的机会。言凤姑乘姬七姑向丁少秋下手之际,就朝姬青萍、池秋
凤两人喝道:“姬大小姐、池姑娘,你们还不过来,随我回天南庄去?”

  姬青萍道:“我不去。”

  言凤姑沉着脸色道:“你娘要我把你们拿回去,你们不听话的话,我只好把
你们拿下了。”

  姬青萍哼道:“你来试试看。”

  言凤姑听得大怒,喝道:“我不把你们拿下,就不叫言凤姑了……”

  无名渔父豁然笑道:“言女侠何用亲自出手,区区小事,老朽就可代劳。”
话声出口,左手突然朝姬、池二人扬去,随着他的手势,飞出一蓬淡淡烟云,在
二人头顶霏霏朦朦的飘散开来,缥缈下降,原来竟是一幅以极细蚕丝织成的渔网,
扩散开来,足有一丈方圆,朝二人头上撒下。

  姬青萍口中冷哼一声,青萍剑呛然出鞘,手臂连摇,剑光参差朝上砍去。池
秋凤也不怠慢,同样举剑朝上乱挥。姬青萍手上这把青萍剑,削铁如泥,原是一
把名剑,当年姬青萍生下来刚满月的时候,他爹的朋友无意中购得一柄古剑,就
把这剑送给她爹,作为贺礼,她爹就以剑为名,给她取了青萍这个名字。

  青萍剑锋利得吹毛立断,削铁如泥,但此刻朝又细又薄几乎透明的渔网上砍
去,却竟然连一根细丝都砍不断。渔网已经完全罩落,姬青萍、池秋凤两位姑娘
只是在网底下挥动长剑,斩不断,柔且软,当真已感到一筹莫展。

  无名渔父得意一笑,左手倏地一抖,手中绳索一收,渔网立即收拢,网着两
人离地飞起,朝他手中投去。本来两名姑娘被渔网网住,只希望能把渔网刺破,
因此一言不作只是全力在挥剑,但等到发现这幅渔网看去虽细,却是坚韧无比,
连青萍剑都无法把它砍断,渔网已经随着无名渔父抖手之间,凌空飞起,两位姑
娘又惊又怕,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丁大哥。”

  丁少秋正在全心全意施展避剑身法之际,耳中陡然听到两位姑娘的这声尖叫,
急忙抬目看去,只见她们被一个大网网着凌空朝无名渔父手中飞去,心头不由大
急。好在对付姬七姑的掌势,原以「避剑身法」为主,手中划出的剑光,只是护
身而已,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把倚天剑交到左手,右手迅速从身边取出寒铁青
霓剑,扬手朝渔网截去。

  他在情急之下,连自己也不知已经走上全力,青霓剑脱手飞出,就化作一道
朦朦奇亮无比的长虹,矫夭如龙,朝无名渔父手?飞射过去,三丈以内,森寒剑
气砭人肌?无名渔父但觉自己被一股森寒剑气所笼罩,连眼睛都睁不开来!等到
青光乍敛,又变成一柄尺余长的短剑,飞回丁少秋的手中,无名渔父视作至宝由
天蚕丝织成的渔网已被剑光割断,连他一条左臂,也被削断,犹不自知,张目叫
道:“好小子,你砍破了老夫的渔网……”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左臂隐隐作痛,
低头看去,但见血流如注,手臂已被削断。

  姬青萍和池秋凤两位姑娘正迅快的从破网中钻了出来。这一下不仅言凤姑、
常清风,看得依然动容,连姬七姑也深感意外,暗道:“丁少秋这小子果然练成
了以气驭剑之术。”

  鄢茂元看不见剑光,但砭骨寒气,他自然察觉了,心头暗暗骇异,忖道:
“剑气,圣姑使出剑气来了。”

  丁少秋收回青霓剑,才发现姬七姑已经停下手来,双目射出两道冷电般的目
光,沉声道:“丁少秋,你这驭剑术是从那里学来的?”

  鄢茂元听得大奇,刚才的森寒剑气,会是这小子使出来的?奇怪,这小子每
次遇到他,他武功好像一次高过一次。丁少秋心里暗暗叫了声:“糟糕,刚才救
人心切,在她面前露了一手,果然有麻烦了。”一面答道:“在下这一手叫做丢
手剑法,是在下无意中参悟出来的,并不是驭剑术,更没有师承。”

  姬七姑脸色渐渐狞厉,沉哼道:“丁少秋,你敢在老身面前胡说八道……”

  丁少秋道:“在下说的是真话,有一天在下练剑之时,不小心脱手飞出,怎
知长剑在空中划了个弧形,又飞了回来,在下有此发现,就天天练这手丢剑法,
就是这样练成的,哪里胡说八道了?”

  姬七姑看他说得不像有假,唔了一声道:“老身果然轻估了你,丁少秋,现
在你更非投到老身教下不可了。”

  丁少秋道:“在下已经接过圣母三掌了,圣母言出必践……”

  姬七姑怔得一怔,嘿然道:“好,老身给你三天时间,逾期老身绝不留情。”
话声甫出,人已腾空飞起,一道人影快如射箭,瞬息之间已不见踪影。

  丁少秋暗暗吁了口气,望望言凤姑、常清风等人,含笑道:“言女侠,在下
三人,可以走了吧?”

  无名渔父左臂血已止住,须发戟张,嗔目喝道:“姓丁的小子,你给我记着,
断臂之仇,老夫非找你算帐不可。”

  丁少秋大笑一声,正容道:“老丈隐迹老子山,垂钓自娱,本是清高之士,
只因一念之差,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在下还以为断了一臂,应该醒悟了,若是依
然执迷不悟,下次再断一臂,就悔之晚矣。”

  无名渔父听得勃然大怒,厉声道:“好小子,老夫和你拼了。”正待奋身扑
起,言凤姑急忙伸手一拦,说道:“君子报仇,三年未晚,老丈何用急在一时,
咱们走吧。”

  姬青萍也故意叫道:“丁大哥,咱们也走啦。”走出半里来遥,姬青萍亲昵
的叫道:“大哥,方才真把我吓死了,真没想到姑老太太会轻易放过我们。但她
说过三天为限,我担心她三天之后,一定会找来。”

  池秋凤道:“那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到了黄山,有各大门派的高手在那里,
就不用怕她了。”

  丁少秋微微摇头:“不成,黄山万松山庄,虽然齐集了不少门派的人,但没
有一个人能是姬七姑的对手,咱们去了,反而会增加他们的麻烦,万一激怒了她,
痛下杀手,定会有很多人遭她毒手。”

  池秋凤攒着蛾眉道:“那该怎么办?”

  姬青萍道:“大哥的意思,就是暂时不去黄山了。”

  池秋凤一怔道:“不去黄山,那我们到那里去呢?”

  丁少秋想了想道:“有了,九华山在黄山之西,和万松山庄相距约二百里,
我们就到九华山去,找个地方歇下来,就在那里等姬七姑,和她决一死战。”

  姬青萍忧心仲仲的道:“大哥,你能胜得了姑老太太吗?”

  丁少秋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败在她手下的。”

  姬青萍望着他,问道:“你有把握?”

  丁少秋道:“我学的一套剑法,正是克制她的武功,大概她也看出来了,所
以非逼着我投效她不可。”

  池秋凤道:“我们那就快些走吧,到了九华山,找个地方住下来,大哥也可
以趁她还没找来之前,好好的用功练剑。”

  丁少秋道:“对了,你们也可以跟我练避剑身法,学会了,就是遇上了姬七
姑,也可以闪避了。”

  池秋凤道:“就是大哥和她动手时使的身法?”

  丁少秋点头道:“不错,学会这套身法,任何人都伤不了你了。”

  姬青萍听得眼睛一亮,喜道:“真的?那我们快些走。”

  ※※※※※※※※※※※※※※※※※※※※※※※※※※※※※※※※※※※※※※

  他们由安庆渡江,再一路东行,第二天傍晚时光,来到九华东麓的朱备镇,
再向附近山家打听,说自己三人要一幢稍幽静的房舍,经山家指点,找到镇外偏
北山麓间一幢三间两进的瓦房,还围着一道围墙,和镇上人家相距有半里之遥,
对自己三人也最适合不过。

  池秋凤走上前去,叩了几下门,没有人答应,再叩了一阵,才有人答应着,
又过了一会,才开出门来。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村妇,打量着池秋凤,问道:
“相公可是来游山的,想在这里借宿?”

  池秋凤点着头道:“请问这位大嫂,可是这里管屋的人吗?”

  那村妇道:“不错,相公三位要几间房?”

  池秋凤道:“我们要住半个月,只是怕人打扰,想把这里全包了。”一面探
手入怀取出一锭约有三两重的银子送到村妇手中,又道:“这些银子不知够不够?”

  那村妇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连相公半个月的伙
食都够了。”

  “不。”池秋凤道:“这些银子是给你的租金,我们的伙食费不用包括在内。”

  村妇迟疑的问道:“三位相公不在这里吃饭吗?”

  池秋凤又取出一锭三两重的银子,递了过去,说道:“这是伙食费,和你的
工资,由你给我们做,但一定要最好的,有!时,我们高兴,也会自己下厨去做。”

  那村妇第二次接过银子,连每个毛孔都钻出喜色来,连连躬身道:“三位公
子请进,我一切都会听公子爷的吩咐。”

  三人跨进大门,那村妇把他们领到中间一间客厅落坐,一面巴结的道:“三
位公子请坐,我烧水去。”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

  丁少秋站起身道:“走,我们先去看看房屋。”

  三人一起走出堂屋,左右两间都是客房,越过小天井,同样一排三间,格局
和前面一般无二,中间是起居室,左右是房间,都收拾得相当干净。后面是厨房
和柴间,柴间旁有一间小屋,是看屋的村妇住的。三人商议的结果,大家都住第
二进,丁少秋住左首一间,姬青萍和池秋凤两人一间,住右厢。

  回到前面堂屋,村妇已经替三人沏好了茶,看到三人回来,忙道:“三位公
子请用茶,时间不早,我去做饭了,今天只好请三位公子将就着吃了。”

  丁少秋道:“不要紧,你只管去忙吧!。”

  村妇转过身,接着又道:“我姓宋,镇上的人都叫我宋嫂,三位公子有什么
事,只管吩咐好了。”说完,才转身退出。不多一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池秋
凤在上首一张长桌上取过烛台,点了蜡烛。

  又过了一会,宋嫂端着饭菜进来,放到中间一张方桌上,不好意思的道:
“今天不知道三位公子要来,所以没有准备,这些只是现成的东西,委屈三位将
就着用吧。”

  丁少秋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桌上居然有五菜一汤,虽然只是些风鸡、卤肉、
竹笋、青蔬,倒也有蒸有炒,做得十分可口,汤是干菜汤,香味颇佳。丁少秋含
笑道:“宋嫂,真谢谢你,仓猝之间,还做出这许多菜来。”

  宋嫂含笑道:“公子爷太夸奖了。”饭后,宋嫂收拾过碗筷,又给三人沏了
壶茶送上。

  姬青萍道:“宋嫂,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

  宋嫂退出之后,池秋凤叫道:“大哥,你现在可以教我们身法了。”

  丁少秋点点头道:“这身法非同小可,如果被人听去,我们就无法自保了,
所以练时要特别谨慎,现在我先传你们口诀。”说完,就要她们坐在自己身边,
三个人一起俯下身,就可以附着两人耳朵悄悄说话,外人是绝听不到的。

  他说完口诀,又逐句解说了一遍,然后自己在室中示范演练了一遍,功透脚
心,在青石板上留下了十八个浅印,一面悄声道:“你们依着我脚印练习,我到
外面去,以防有人偷窥,但这十八个脚印,你们今晚一定要练会。”说完,手持
长剑,走了出去。

  姬青萍、池秋凤不敢怠慢,就依着丁少秋的脚印,再对照口诀,一步一步的
练去。对,好像这种身法,方法上规定你怎么做的,你就要怎么做,丝毫不能马
虎,否则落脚就会不合标准。两位姑娘原是冰雪聪明的人,口诀一听就会,一会
就懂,只是做起来就没这么容易,好在有两个人练习,一个做错了,另一个就及
时提醒。

  正在越练越觉得困难,丁少秋举步走了进来,含笑问道:“二位妹子,你们
练得如何了?”

  池秋凤娇声道:“大哥,你来得正好,我们越练越觉得……”

  姬青萍没待她说下去,就抢着道:“没有什么困难,你快出去,我们今晚一
定会练会的。”说着,双手轻轻推着丁少秋的身子。

  丁少秋被她推着,只好往门外走去,一面回头笑道:“你们初学乍练,一定
会有些时间不能完全中规中矩的,这要慢慢体会,热能生巧,等练熟了,这些毛
病自然就没有了。”

  姬青萍一直把他推出门外,说道:“我们知道。”

  丁少秋问道:“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进来?”

  姬青萍道:“等我们练会了,你就可以进来了。”

  丁少秋笑着道:“好吧。”两位姑娘可也真用功,一直练到将近二更,才算
练会。

  丁少秋也一直站在庭前,一手倚剑,耐心看着天上星,只听池秋凤娇柔的声
音叫道:“大哥,你可以进来了。”丁少秋举步走入。

  姬青萍喜孜孜的道:“大哥,你看我们是不是对了?”

  丁少秋笑道:“如果走得不对,你们不会叫我进来的。”

  姬青萍不依的道:“你看咯。”她们各自表现了一趟身法,果然已经练会,
只是稍欠纯熟而已。

  丁少秋含笑道:“二位妹子果然冰雪聪明,一学便会,已经练得差不多了。”

  姬青萍道:“差不多,总是还差一点了。”

  丁少秋道:“练会了,只要勤加练习就好,我说的差不多,也只是不够纯熟
而已,好了,现在可以去休息了,明天上午,我再传你们十八步,就完全学会了”。

  池秋凤道:“还有十八步?”

  丁少秋道:“避剑身法,三十六步,只是基本步法,练熟了,就可千变万化,
就是敌人如何注意你的身法,也休想看得出来,所以连面对姬七姑这样超强高手,
你们练成这套身法也足以自保了。”说话之时,举足在青石板上扫过,把留下的
浅脚印抹去,才一同回转第二进。因为都很累了,所以各自回房休息。

  ※※※※※※※※※※※※※※※※※※※※※※※※※※※※※※※※※
※※※※※一宿无话,翌日清晨,宋嫂替三人送来洗脸水,接着又送来早餐,她
是个相当诚实的人,三位公子没叫她,她是不会进来打扰的。早餐之后,二位姑
娘就要丁少秋继续教她们练后面的十八步。丁少秋因为在白天,不宜在堂屋中练
习,就在她们房中留下十八个脚印,要她们留在房中练习。

  自己则坐在外面的起居室里,独自揣摩着「崆峒九剑」第九招的变化,不时
以指代剑凌空比划着。只觉这招剑法,完全以气驭剑,含蕴着无数变化,愈练愈
觉得得心应手,若有所悟。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宋嫂走进来说道:“丁公
子,可以用午餐了,还有二位公子呢?”

  丁少秋点头道:“他们在房里看书,你先出去吧,我会叫他们的。”

  宋嫂了出去,丁少秋走近右厢,举手叩了两下!房门,高声道:“二位贤弟,
该出去吃饭了。”

  池秋凤打开房门,含笑道:“我们也练好了,大哥,你要不要看呢?”

  丁少秋道:“不用了,宋嫂已经开饭了,我们快出去吧。”他用脚扫去石板
上的脚印,一同走出。

  只见宋嫂和一个头梳双辫,身穿蓝衣衫的少女一起站在堂屋门口,看到三人
走人,宋嫂忙道:“梅姑,快来见过三位公子。”一面又指着那村姑道:“她叫
梅姑,是我侄女,叫她来帮忙的。”

  梅姑腼腆的低着头,说道:“见过三位公子。”

  丁少秋含笑道:“梅姑娘不用客气。”

  桌上早已摆了碗筷,三人刚落坐,梅姑已经端着菜看上来,今天菜可丰富了,
有鸡有鸭,有鱼有肉、六菜一汤,做得十分可口。三人都吃得很饱,饭后,梅姑
沏了茶送上,就帮着宋嫂收拾碗盏。

  姬青萍含笑道:“宋嫂,今天菜看太丰盛了,我们住到山里来,就是!厌倦
了城市里的繁华,找个清静的地方住几天,吃些山产蔬笋,要比鸡鸭鱼肉来得可
口,所以你不用做得这样丰盛,家常便饭反而较好。”

  宋嫂道:“山产蔬笋,怎么能招待三位公子呢?”

  池秋凤笑道:“我们到这里来,就是要吃山产蔬笋之类才来的,你就随便一
点好了。”宋嫂应着「是」,退了出去。

  姬青萍倒了一盅茶喝着,一面偏头说道:“大哥,你知道今天是第几天了?”

  丁少秋哦了一声,笑道:“我记得,今天正好是第三天。”

  池秋凤道:“姬七姑真的会找来?”

  姬青萍道:“姑老太太言出必践,我想她一定会来,所以大哥要早作准备才
是。”

  丁少秋道:“我早已准备好了,她找来了,我只有和她一拼。”

  丁少秋道:“大哥拼得过她吗?”

  丁少秋笑道:“拼不过也要拼,最多只是我功力不如她深厚而已。”接着又
道:“你们两个趁这半天时光,快去把身法练得纯熟一点,万一有人跟随姬七姑
同来,我无暇兼顾,你们就要自己保护自己,才不吃亏。”

  姬青萍道:“大哥说得是,秋妹,我们还是回房练身法去。”

  两人走后,丁少秋依然坐在堂屋里,独自斟着壶中清茶,慢慢喝着,心中暗
自盘算,晚餐之后,自己应该四处走走,如果姬七姑真的找来了,就约她去山顶
一决胜负,就不会累及姬青萍、池秋凤两人了。正在沉思之际,忽然在感觉上有
人进入了十丈以内,不觉抬目喝道:“什么人?”

  他这一声喝得极响亮,声音震人耳鼓,只见门口出现了一个苗条人影,怯生
生的走入,说道:“我……我……是来替公子爷沏……茶的……”

  这人正是宋嫂的侄女梅姑,她身上穿的虽然只是蓝布衫裤,但掩不住玲珑曲
线,娇曼婀娜,尤其一双灵活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脉脉含情的望着丁少秋,使
人有似曾相识之感。丁少秋昨晚并未仔细看她,这时目光投注,看得暗暗一怔,
她是山村中的姑娘,虽然肤色稍嫌黝黑,但眼神居然会有如此清澈灵活,接着更
觉心头一动,暗道:“她自称是给自己沏茶来的,手中怎会没提水壶?”一面颔
首道:“原来是梅姑娘,你是山里长大的吗?”

  梅姑道:“公子爷叫我名字就好了,姑娘二字,我不敢当。”她在说话之时,
忽然想起自己给丁少秋冲茶来的,急忙走上几步,伸手从几上取过白瓷茶壶,说
道:“我给公子爷冲茶去。”

  丁少秋道:“不忙,在下想和姑娘谈谈……”

  梅姑娘连头也不敢抬,羞急的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扭扭头,急步
朝外走去。

  丁少秋忽然发现自己对梅姑的身形、眼神,好像极熟,只是一时想不起究竟
像什么人来?莫非她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么她是戴了面具。正在沉思之际,梅姑
已经端着茶壶走入,放到几上,说道:“公子爷茶沏好了。”

  丁少秋一直盯视着她,愈看愈觉得她身形极熟,忍不住叫道:“梅姑娘。”

  梅姑正待低着头退出,听到叫声,只好停住,抬目问道:“公子爷,有事吗?”

  丁少秋目光逼视着她,问道:“你到底是谁?”

  梅姑听得暗暗一惊,不觉后退了半步,怯生生的道:“我叫梅姑呀。”

  丁少秋道:“我看你眼神和身形极熟,一定是我认识的人,你究是何人,脸
上是不是戴了面具?”

  梅姑惊颤的道:“我不认识你,不……不知道……”她好像极害怕,转身朝
门外冲了出去。

  丁少秋看她后形,明明是极熟的人,但她却坚不吐实,继而暗想:“自己应
该暗中查察,不该如此性急的,试想她如果肯老实告诉自己,就不会改变容貌,
来冒充宋嫂的侄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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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双星护月

  傍晚时光,姬青萍、池秋凤两人喜孜孜的走出,来到堂屋。丁少秋目光一抬,
问道:“你们都练好了?”

  姬青萍道:“我们练得很纯熟了。”

  丁少秋道:“你们快坐下来,我告诉你们一件事。”

  姬青萍紧张的道:“是不是姑老太太找来了?”

  丁少秋笑道:“她找来了,我还会坐在这里?”

  池秋凤道:“大哥,你快说咯,到底是什么事情?”

  丁少秋压低声音道:“宋嫂的侄女梅姑,可能不是宋嫂的侄女。”

  姬青萍道:“你怎么知道的?”

  丁少秋笑了笑,神秘的道:“是看出来的。”

  池秋凤好奇的道:“是不是她侄女,也看得出来吗?”丁少秋就把方才自己
发现十丈之内有人进入,喝了一声,梅姑才从门外走入,她说是给自己冲茶来的,
手中却没提水壶来。

  池秋凤矍然道:“她会是奸细吗?”丁少秋又把自己留心看她,才发现她眼
神和身形极熟。

  姬青萍道:“大哥一定是认识的女孩子太多了,才会想不起是谁来了。”

  池秋凤咭的笑道:“青萍姐?这会是谁?”

  丁少秋俊脸微红,笑道:“你们想到那里去了?我只是怀疑她是冒充宋嫂侄
女,是有目的来的。”

  池秋凤道:“但宋嫂明明说是她侄女咯。”

  姬青萍道:“宋嫂只要给她些银子,就会替她掩饰了。”

  池秋凤站起身道:“我去问宋嫂去……”

  丁少秋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了。”池秋凤只
好乖乖的坐下。

  丁少秋依然压低声音说道:“我怀疑她很可能是戴了面具,但她既然化名而
来,自然问她也不肯说的了,目前她来意未明,敌友未分,我告诉你们,是要你
们随时注意她的行动,也要随时加以警惕,但只是暗中防范,暂时不要揭穿她。”

  池秋凤问道:“大哥准备如何呢?”

  丁少秋道:“目前她没有举动,我们不好对她怎样,只有等她有了行动再说。”

  晚餐之后,三人只坐了一会,丁少秋心中有事,就藉口要两位姑娘把避剑练
得多纯熟一点,就可领悟出许多变化来,说不定这十两天内就会用得着。姬青萍、
池秋凤听大哥这么说了,就不待多说,双双站起身,回房练功去了。

  ※※※※※※※※※※※※※※※※※※※※※※※※※※※※※※※※※※※※※※

  丁少秋取起长剑,褪下青布囊,举步走出天井,双足一点,纵身飞上屋檐,
再一飞身,掠上屋脊,站在高处,朝四外一阵打量,就一路往后进飞掠而去,经
他仔细巡视了一番,整幢房舍安静无声,没有什么动静,才算放下心来。这就点
足越过围墙,往屋外飞落,一路奔出镇外,在路边一棵大樟树下的一方木石上坐
了下来。

  就在丁少秋往屋外飞落,朝镇外奔去之际,围墙里面同时冒出两条瘦小人影,
轻巧的越墙而出,远远尾随在丁少秋身后,一路跟了下来,一直到丁少秋在大樟
树下坐下之后,这两条瘦小人影打了个手势,倏然分开,一左一右伏下身子悄悄
朝大樟树移动。

  丁少秋没想到会有人暗中跟来,而且那两个人的行动又十分小心,到了和他
还有十来丈远近,就匐伏下来,因此竟然一无所知。他在树下坐了一会,又站起
身来,仰首看看天色,站了一会。今天是第三天的最后一天,现在初更已过多时,
姬七姑言出必践,一定会找来的,也许时间还早。想到这里,不觉又回身坐下。
时间渐渐过去,现在快接近二更天了。远处忽然出现了一团黑影,贴地浮动,正
沿着大路而来。

  “来了。”丁少秋不觉又站了起来,凝目望去,那是一黑色软轿,因相距还
远,看不清楚,心中暗道:“果然是她。”

  软轿来得极快,不过眨眼工夫,已经奔近大樟树不过七八丈左右,只听轿中
响起一个深沉的老妇声音喝了声:“停。”抬轿的四个黑衣大脚婆如响斯应,立
即应声停住。

  轿帘启处,姬七姑桀桀笑道:“丁少秋,你一个人站在路旁,可是在等候老
身吗?”

  丁少秋走上几步,朝她拱拱手道:“圣母请了,三天前圣母给在下三天考虑
的时间,今晚正是第三天的晚上,圣母一向言出如山,自然会在今晚赶来,在下
在此恭候,正是在下的一番敬意。”这话自然是恭维,但是姬青萍说的,姑老太
太喜欢人家当面奉承,你话说得好听些,也许会减少她的敌意。

  坐在软中的姬七姑听了丁少秋这番话,两道炯炯目光果然微有霁意,颔首道
:“年轻人,你很会说话,不错,老身言出必践,今晚就是特地为你来的。”

  丁少秋躬了躬身道:“在下只是一个江湖上的后生晚辈,承蒙圣母如此看重,
真教在下受宠若惊。”

  姬七姑轻哼一声,逼视着丁少秋,缓缓说道:“丁少秋,老身不妨老实告诉
你,放眼天下,就连少林、武当两派的掌门人,都未必在老身眼里,只有你丁少
秋,如果不投效老身,日后必是老身的劲敌,所以老身要给你三天时间,仔细考
虑考虑,不入我教,老身岂能养虎贻患,这道理你应该明白。”

  丁少秋道:“在下明白。”

  姬七姑道:“那就好,你已经想好了?”

  丁少秋躬身道:“在下考虑好了。”

  姬七姑道:“你愿意投效老身了?”

  丁少秋依然躬着身道:“不,在下还是一句老话,在下忝为华山派掌门人,
个人行动,也关系着整个华山派,兹事体大,在下一人很难作主,而圣母这三天
期限,在下连赶上华山去都来不及……”

  姬七姑目光渐转严厉,怒声道:“丁少秋,你敢戏耍老身。”

  丁少秋道:“在下说的乃是实情,投效圣母,自是要经敝派长老一致同意才
行,三天时间,只有赶去华山单程伍分之一的路程,什么人都无法办到的事。”

  姬七姑沉哼道:“你等在这里,是想老身宽限日期,还是想和老身动手?”

  “两者都可以说。”丁少秋昂然道:“圣母如果是明理的人,应该宽限时日,
使在下有赶上华山,和长老们商议之后,再向圣母报命,万一圣母一向言出必践,
今晚是三天的最后一个晚上,硬逼在下投效,在下在万般无奈之下,明知不是圣
母对手,也只好奋力一战了。”

  姬七姑看他敢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言,威武不屈,当真是憨不畏死了,心中也
更加喜欢他了,觉得这年轻人果然不同凡响。但忽然又脸色一寒,冷然道:“不
成,老身要你投效本教,并不是要华山派全体投效,这是你个人之事,你投效老
身之后,华山派如果不承认,大可另选一个掌门人,老身今晚来,就是要把你带
回去的,你随老身走吧。”

  丁少秋道:“在下如果不愿意跟圣母走呢?”

  姬七姑桀桀笑道:“老身说出来了,你不愿意也得跟老身走。”

  丁少秋后退一步,说道:“圣母请不要逼我。”

  姬七姑狞笑道:“逼你?丁少秋,这是你逼老身不得不这样做,老实告诉你,
今晚除非你乖乖的跟老身走,否则……嘿嘿,老身决不留情。”

  丁少秋早已运起全身功力,只差没有拔剑,一面又后退了一步,傲然道:
“这么说,圣母真要向在下下手吗?”

  姬七姑冷峻哼道:“你不是早已提聚了全身功力吗?老身这次出手,决不留
情,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丁少秋不觉朗笑一声道:“圣母觉得非动手不可,在下纵非敌手,也只好全
力一拼。”话声出口,锵的一声抽出倚天长剑来,横剑当胸,抬目道:“那就请
圣母发招吧。”

  姬七姑听得不觉一怔,说道:“丁少秋,你真的不考虑吗?以你的武功,最
多只能接得住老身三招,决走不出第四招,轻轻年纪,死了不觉得可惜吗?”

  她还是希望丁少秋投效她教下,这叫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丁少秋抱剑拱
拱手道:“圣母好意,在下十分感激,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姬七姑听得目射冷电,沉哼道:“年轻人,你真该死。”身形疾然飘起,挥
手一掌击了过来。

  这回她在盛怒之下,掌势出手,立即幻起漫天掌影,一团森寒的无形压力,
笼罩了一丈方圆,连丁少秋都感到呼吸在骤然间被压迫得透不过来!他早已凝聚
了全身功力,对方一经发动,他也毫不怠慢,身法迅速展开,一连跨出两步,避
开灭面,右手长剑及时划出,一道冷电般的剑光,快若掣虹,朝姬七姑侧面攻去。

  他在三天前曾和姬七姑动过手,那时为了不让姬七姑发觉,使的虽是「崆峒
九剑」前面八招,但却以避剑身法为主,剑法只是护身而已,使了不过三成功力,
因此连姬七姑也被他骗过了,只当他使的是华山护华剑法,虽然招式奇特,也并
未十分注意。

  但现在不同了,丁少秋心知今晚对方业已起了杀机,决不可能就此罢手,自
己就算不能胜她,也不可让她得手,因此出手第一剑,就使上八成力道,真正要
和她放手一搏,发挥出「崆峒九剑」的威力来。

  这一剑去势之速,恍若闪电,姬七姑几乎没看清他剑势是如何出来的?但一
道耀目银虹已经攻到身侧,心头蓦然一惊,她识不透这道剑光的来历,就不敢硬
接,微一吸气,身子离地数寸,疾然后退了五六尺,目中又惊又怒,喝道:“丁
少秋,你这一剑从那里学来的?”

  丁少秋第一招就把姬七姑逼得后退出去,心头紧张情绪,悄悄松了口气,闻
言大笑道:“在下身为华山派掌门人,使的当然是华山派的剑法了。”

  姬七姑哼道:“护华剑法?好,老身倒是不信就凭一套华山护华剑法,今晚
能保得住你的小命。”喝声甫出,人已倏然欺近过来,右手一挥,凌空拍出一掌,
左手也随着挥出。她双手这一匆,又幻起漫天掌影,森寒掌风,飞旋如卷,令人
无所适从。

  丁少秋没待她欺近,早巳连展身法,宛如逆水游鱼,在一片迷离的掌影中间
闪出,长剑再次抖手划出。矫夭剑光,出手有如天龙掉尾,漫天掌影经剑光一逼,
立即消失无形,但姬七姑一条鬼魅般的人影,一下闪到了丁少秋的身后,挥掌击
下。

  那知她堪堪出手,丁少秋人影一晃,便已闪了开去,一道雪亮的银虹,却已
向姬七姑拦腰扫来。姬七姑没想到丁少秋轻轻年纪,居然能在她掌下,以攻还攻,
尤其他每次避开自己掌势的身法,十分怪异,自己始终看不清楚它的来龙去脉。

  更使她惊异的还是华山派的「护华剑法」,居然会有这般奇奥,连自己都不
易封解,只得身形一动,又退了开去。这可真把姬七姑激怒了,这小子今晚不把
他除去,日后必为大患。她身形飘忽,轻快得有如一片浮云,刚闪开去的人,一
闪又已到了丁少秋的面前,双掌挥舞,急袭而至。

  丁少秋现在有了经验,自己的「避剑身法」,只要连续施展,就可以避开她
的掌势,自己使出去的剑招,每一记都能把姬七姑逼退。因此,他身形连旋,不
停的展开「避剑身法」,右手同时使出「崆峒九剑」,一剑接一剑劈出。

  但「避剑身法」虽然可以闪避得开姬七姑的掌势,却需要接连使出两三个身
法,才能闪得开对方一掌,现在把姬七姑激怒了,掌势就比先前凌厉得多了,丁
少秋对「避剑身法」纵然纯熟无比此刻也几乎有忙不过来之感!就在此时,突听
两声娇叱,两条娇小人影疾若流星朝战圈中投入,一道剑光和一片洒洒寒星同时
朝姬七姑袭到。

  姬七姑和丁少秋久持不下,心头已是怒不可遏,这时再有两人从一左一右偷
袭而来,更是气怒交集,口中沉哼一声,右手衣袖挥处,朝一点剑光拂出,左手
衣袖同时朝左挥出。以她的功力,当然不在乎再加入两个人,更不在乎有人使暗
器了。

  但她怎知这回阴沟里翻了船,奔向右侧,那道剑光,却剩下「崆峒九剑」中
的一剑,但听一声裂帛轻响,衣袖被长剑刺穿,但她一拂之力,却把欺来的人影
震飞出一丈开外。那一蓬寒星,正是花字门老门主的「飞星掌」,掌风之中夹着
精铁铸制的「飞星」,姬七姑左手衣袖拂出,一下就把掌风和飞星一齐卷起,一
股无形潜力,同样把欺近过来的一条人影震了出去。

  但就在她卷住一蓬飞星的同时,突然有一颗飞星穿透衣袖,一下打中她胁下
「腹结穴」,而且这一颗飞星力道之强,不但打得姬七姑左边身躯骤然一麻,而
且还把她震退了一步。她「阴极真气」,罩门就练在左腋下,这一记虽然离她罩
门还远,但是使她大吃一惊,一言不发舍了丁少秋,点足跃登软斩,四个大脚婆
不待吩咐抬起轿子就走。

  在这同时左首数丈外,及时飞起的一道灰影,宛如大鹏凌空,冲霄飞起,瞬
息不见!丁少秋也在这一瞬间认出那道剑光,是崆峒九剑中的一剑,「画龙点睛」,
那一蓬寒星是「飞星掌」。「画龙点睛」,自己曾教了柳青青,「飞星掌」只有
李玉虹会,难道会是她们两个。

  就在他心念方动,姬七姑已舍了自己,迅速退去。丁少秋微一怔神,急忙朝
右首掠去。目光一注,草地上躺着一个苗条人影,似是受到姬七姑真气震伤,闭
过气去,急忙走上几步,俯身看去,这一看不由得丁少秋又是一怔,你当这人是
谁?她赫然竟是宋嫂的侄女梅姑。

  ※※※※※※※※※※※※※※※※※※※※※※※※※※※※※※※※※
※※※※※“会是她?她怎么会使崆峒九剑「画龙点睛」的呢?”丁少秋抱起她
回到树下,轻轻放到地上。再纵身朝左首找去,会「飞星掌」只有李玉虹一人,
明明就是她了。那知找了半天,那有半条人影?他没有看到左首飞起一道灰影,
心中暗道:“莫非她并没负伤?是了,她对自己误会未释,不愿和自己见面,所
以悄悄的走了。”

  这就回到树卞,双手抱起仍然昏迷不醒的梅姑,纵身飞掠而起,回转住处,
飞落第二进,走到右首房门口,腾出左手在门上叩了几下,口中低声叫道:“二
位妹子,快开门。”

  姬青萍、池秋凤两人,因今晚是姬七姑约定的第三天,虽然丁大哥再三嘱咐
就是听到有什么动静,都不许她们出来,免得自己分心,碍了手脚。但两位姑娘
提心吊胆,那里敢睡,她们全身紧扎,把长剑放在手边,只默默的坐在房中,连
话也不敢交谈,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二更过去,依然平静无事,两位姑娘还当今晚可以平安无事了,这时骤然听
到丁大哥叩门的声音,好像很急,两人同时蓦然一惊,也同时一跃而起,飞快的
奔向房门。姬青萍一手拉开房门,急急问道:“大哥,有什么事吗?”池秋凤同
时叫出「大哥」二字。

  丁少秋已经一下闪入房中,一面说道:“你们快点上灯。”他日能夜视,自
然不需灯火,一直走近床前,先把梅姑放到床上。

  池秋凤打着火种,点起蜡烛,烛光一亮,她们才看到床上放着一个昏迷的蓝
衣少女。姬青萍诧异的问道:“大哥,她是什么人?”

  池秋凤已经走到床前,手举烛台照了照,唉道:“她不是梅姑吗?大哥,这
是怎么一回事呢?”

  丁少秋全神贯注,正在检查着梅姑伤在那里?一面随口答道:“她是被姬七
姑真气震伤的。”

  姬青萍听得娇躯一颤,矍然道:“姑老太太来过了?大哥,你没事吧?”

  池秋凤道:“我们怎么没听到一点声音呢?她走了吗?”

  丁少秋笑道:“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怎会有事?”

  姬青萍问道:“梅姑怎么会被姑老太太震伤的?”

  了少秋道:“说来话长,梅姑娘怕是被真气震伤内腑,你们先把她扶着坐好,
我要替她运功疗伤,一切经过且等她醒了再说不迟。”姬青萍、池秋凤依言扶着
梅姑盘膝坐好。

  丁少秋随即跨上木床,在梅姑身后坐下,缓缓调息,再缓缓伸出右掌,按上
她后心「灵台穴」上把真气缓慢的从掌心透出,源源输入。梅姑昏迷的人,口中
不时发出梦呓般轻昵,身躯也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这样足足过了一盏热茶时间,
丁少秋右掌缓缓收回,说道:“你们扶着她躺下吧。”

  两人依言扶着梅姑躺下,池秋凤忍不住问道:“大哥,她还有救吗?”

  丁少秋道:“她是被姬七姑,阴极真气,震伤内腑,我输入她体内的是「乾
天真气」,先化解她体内阴寒之气,才能给他服救伤丹。”说着从身边取出一个
瓷瓶,倾了三颗「救伤百宝丹」,伸手拨开梅姑牙关,把三粒药丸放在她舌上,
再阖拢牙齿,让她紧闭嘴唇。

  姬青萍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丁少秋道:“药丸自会慢慢化去,随着津液而下,我看她伤得不轻,要有几
天功夫,才会慢慢的复原。”

  池秋凤道:“原来大哥还是伤科圣手呢。”

  丁少秋笑道:“我会的就是这一点了,这救伤丹是老道长送给我的,专治各
种内伤,十分神效,我还是第一次拿它来治伤。”

  池秋凤眨眨眼睛,说道:“大哥,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怎样把姬七姑打跑的?”

  “打跑?”丁少秋哈了一声,耸耸肩道:“我能在她掌下走出七八招,已经
算不错了,谁能把她打跑?”心中暗暗忖道:“今晚差幸梅姑和另一个人的介入,
不然她久战无功,准会使出「阴极掌」来,自己也只好施展「乾天指」了,这样
一来,自己会些什么,姬七姑就全知道了,今后更是不肯放过我了。”

  姬青萍关心的问道:“那么姑老太太怎么会走的呢?”

  丁少秋道:“你们不用问了,大家坐下来,听我说吧。”三人各自坐下,丁
少秋就把今晚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池秋凤道:“大哥,你说还有一个人,他是谁呢?”

  了少秋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看到那人也被姬七姑震飞出去,只是没
找到他。”

  姬青萍道:“那一定是他眼看一把暗器伤不了姑老太太,就悄悄的退走了。”

  丁少秋微微摇篮头。攒着眉道:“我原先也这么想,但如今看到梅姑伤得如
此厉害,那人是被姬七姑左手震飞出去的,姬七姑「阴极掌」就练在左手,就是
不使出阴极掌来,同样的威力就要比右手强得多,这人不可能没事,只是……怎
么会找不到人呢?……”他想起李玉虹,心头不觉又沉重起来,也自然会忧形于
色。

  姬青萍看了他一眼,心想:“大哥好像认识这个人,不然怎么会替不认识的
人担心呢?”

  丁少秋忽然低哦一声道:“对了,你们仔细看看梅姑脸上,可曾戴了面具?”

  池秋凤抢着道:“我来。”她走到床前,俯下身去,仔细在梅姑脸上看了一
会,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再伸手朝她脸上摸去,却摸出异处来了,手指按下,似
乎有一层薄膜一般,不觉叫道:“大哥,她果然戴了面具。”一面手指在梅姑发
际,轻轻搓了几下,果然应指卷起一层极薄的膜来,她小心翼翼的用指甲挑起,
再缓慢的揭起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

  面具揭起来了,梅姑也从黄中略带黝黑的村姑面貌,变成一张清丽绝俗的脸
孔,除了脸色稍嫌苍白之外,柳眉、瑶鼻、樱唇、和覆盖着长长睫毛的双目,虽
在昏迷之中,依然楚楚动人,我见犹怜。丁少秋口中呵了一声道:“果然是她。”
只有柳青青会崆峒九剑中的一招——「画龙点睛」,他早就料到是她了。

  姬青萍问道:“大哥认识她吗?”

  丁少秋点点头道:“她叫柳青青,是艾大娘的女儿,峨嵋派门下。”

  姬青萍问道:“还有呢?”

  丁少秋道:“还有什么?”

  姬青萍神秘一笑道:“譬如大哥如何认识她的?总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吧?”

  丁少秋道:“说起来,又是很长一段话呢。”

  池秋凤道:“大哥,你快说。”

  丁少秋只得把自己替张阿大打抱不平,找上柯家庄说起,如何在艾家酒店遇
上丐帮的人,强要艾大娘母女离开,一直说到柯大发勾结拜天赐,在艾氏酒店谋
夺丐帮帮主地位,和花字门门主。自己和老哥哥如何暗中相助,详细的说了一遍。

  姬青萍问道:“大哥,老哥哥是谁呢?”

  池秋凤也问道:“大哥,丐帮李帮主的女儿李玉虹,是花宇门的门主吗?”

  丁少秋道:“老哥哥就是孙不二,他算起来在江湖上辈份甚尊,武功也高不
可测,就是喜欢人家叫他老哥哥。”

  ※※※※※※※※※※※※※※※※※※※※※※※※※※※※※※※※※※※※※※

  这一阵工夫,天色已经渐渐亮了,纸窗上透现出朦胧曙色。躺在床上的柳青
青口中发出一声嘤咛,缓缓睁开眼来,轻咦道:“我怎么会躺在这里呢?”

  丁少秋走近床前,含笑道:“小妹子,你被姬七姑真气震伤,刚醒过来,快
躺着别动。”

  柳青青眨眨眼睛,说道:“大哥,是你救了我?”

  姬青萍和池秋凤两位姑娘互望了一眼,她们没有开口,心里却在暗暗的说道
:“又来了一个叫大哥、妹子的人,看来大哥认识的姑娘真不少哩。”

  丁少秋道:“你刚醒,还是少说话为宜,我再替你运一回气,你能自己运气
了,伤势就会很快复原了。”一面回头朝姬青萍、池秋凤二人含笑道:“还要有
劳你们两个扶着她坐起来。”

  姬青萍、池秋凤依言走近,正待伸手去扶,柳青青看着她们,羞涩的道:
“大哥,他们……”她因两人穿着男装,是以流露出惊疑神色。

  丁少秋含笑道:“小妹子,你不用再害羞,她们是我两个妹子,等你伤势好
了,我再给你们介绍。”

  姬青萍道:“不用大哥介绍,我叫姬青萍。”

  池秋凤也道:“我叫池秋凤。”

  两人搀扶着柳青青坐起,丁少秋立即登上木床,在她身后盘膝坐下,说道:
“小妹子,记住了,你要澄心净虑,与我输入的真气会合,不可再说话了。”说
话之时,右掌已经抵在柳青青「灵台穴」,缓慢的把真气输了过去。

  这样足足过了盏茶工夫,丁少秋道:“好了,现在我要收回手掌,你自己运
气吧。”接着就收回手掌,跨下床来,一面朝姬、池二人说道:“你们也可以放
手,不用再扶她了,让她自己运功好了。”姬青萍、池秋凤依言放开扶着她的双
手。三人没有交谈,悄悄退出卧室,走到外面一间起居室落坐。

  姬青萍问道:“大哥,柳姑娘好像好得很快。”

  丁少秋道:“老道长的救伤丹灵效无比,又有我替她两次运气疗伤,自然好
得很快了,现在只要再休息一两天,就完全复原了。”说话之时,宋嫂已经走了
进来,看到三人坐在起居室里聊天,忙道:“三位公子起来了,我替你们去打脸
水。”正待转身退出。

  池秋凤叫道:“宋嫂。”

  宋嫂站停下来,问道:“公子爷可有什么吩咐?”

  池秋凤问道:“梅姑呢,还没起来吗?”

  宋嫂迟疑了下,才道:“梅姑……有事……出……出去了,公子爷找她有事
吗?”

  池秋凤转过身去,把梅姑的面具迅快覆到脸上,才转过身来,笑道:“宋嫂,
你看看我是谁?”

  宋嫂是乡下人,从未听人说过面具,这时眼看池秋凤转了个身,就变成了梅
姑,不由得猛吃一惊,骇异的道:“你……你……”

  池秋凤从脸上迅速的揭下面具,笑道:“你别伯,这个只是一张面具而已,
梅姑其实是我们的小表妹,昨晚她才告诉我们,现在就在房里,还没醒来。”

  宋嫂一脸俱是尴尬神色,惶然道:“三位公子务请原谅,这位小姐前天晚上
找到我房里,要我认她做侄女,还拿出剑来指着我说:我若是泄漏半点口风,就
要杀我,所以……所以……”

  丁少秋没待她说完,含笑道:“我们小表妹就是这样淘气,她要跟我们来,
我们不让她来,她一个人偷偷的跟了来,所以要改扮成梅姑,还以为我们认不出
来呢,昨晚她给我们送茶水,就给我们揭穿了,这事和你无关,我们不会怪你的。”

  宋嫂这才安下心来,连声应着是,退了出去,不多一会,就给三人端来脸水。
三人盥洗过后,过没多久,宋嫂送来早餐,一面问道:“表姑娘还没起来,要不
要请她用早餐呢?”

  姬青萍道:“她昨晚睡得很晚,让她多睡一会好了。”

  宋嫂退出去之后,池秋凤咭的笑道:“她好像有些不放心呢。”

  丁少秋道:“不要紧,等小妹子起来了,她就不会多心了。”

  三人用过早餐,丁少秋道:“你们一晚没睡,我看还是到我房里歇一会吧。”

  姬青萍道:“我们才不累呢,大哥昨晚和姑老太太决战多时,后来又替柳姑
娘运了两回气,消耗了不少内力,应该去休息的是你。”

  丁少秋笑道:“我练的乾天真气,和一般内功不同之处,就是一经运功,就
循环不息,自动补充,不会消耗内力,你们既然不累,我也不用休息了。”接着
又道:“趁这几天的时间,我想传你们一招剑法,以后即使遇上强敌,也不足为
虞了。”

  姬青萍听得眼睛一亮,喜道:“大哥要教我们什么剑法呢?”

  池秋凤道:“只有一招?”

  丁少秋笑道:“一招就够了,三年前我就凭着这招剑法,打败南天一雕和劈
天剑逢天游,只要不遇上姬七姑这样的高手,一般高手谁也接不下来了。”

  池秋凤道:“大哥,那就快些教我们呢。”

  丁少秋从她手中接过长剑,说道:“这一招其实没有名称,是崆峒九剑中的
一剑,因为它很像白鹤剑法中的一招「画龙点睛」,我们就叫它「画龙点睛」好
了,现在你们看清楚了。”话声出口,左手剑诀齐眉,右手长剑微昂,朝前点去。

  姬青萍听他把这招剑法说得这般厉害,现在大哥表现出来的剑招,竟是如此
简单,忍不住问道:“大哥,就是这样简单?”

  池秋凤道:“大哥,把剑给我,我练给你看。”

  丁少秋道:“好吧。”随手把剑递了过去。

  池秋凤接过长剑,依照丁少秋方才演练的样子,先跨出右脚,然后左手剑诀
齐眉,右剑一昂,朝前点出,但剑点出去,人也随着向右晃动了一下,一面问道
:“大哥,还像吗?”

  丁少秋笑道:“这就是古人说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这一招别说遇上高
手,就是和普通人动手,只怕也不管用呢。”

  池秋凤道:“那要怎样才算对呢?”

  丁少秋从她手中取过长剑,又给她们示范演练了一遍,这回一面缓慢使剑,
一面不厌其详的把一个动作分成几个小节,逐一解说。两位姑娘自然用心聆听,
一一记了下来。姬青萍道:“听大哥这一解说,这招剑法是果然不简单呢。”

  丁少秋笑道:“你们练起来就知道了。”于是姬青萍也抽出剑来,两人就在
起居室里练了起来。

  这一练,两人才知道这招剑法看似简单,但越是简单,就越难练,不是步法
不对,就是出剑不准,这么一招简单的剑法,直把两位姑娘练得香汗淋漓,兀是
无法练会。这还是丁少秋一直在两人身边加以指点,如果任由两人练习,更不知
要如何离谱呢。

  丁少秋含笑道:“你们可以休息一会了,这要慢慢的来,细心体会,熟能生
巧,不可能一蹴即就,我当时就整整练了三个晚上才练会的,快要吃中饭了,你
们把剑收起来吧。”两位姑娘依言收起长剑,各自理着鬓发,揩拭汗水。

  就在此时,右首房门呀然开启,柳青青举步走了出来。丁少秋忙道:“小妹
子,你醒了也不宜走动,应该多休息休息。”

  柳青青嫣然一笑道:“我已经好了,躺在床上多闷气?”

  姬青萍拉着她的手坐下,说道:“小妹子,你还是快些坐下来吧。”

  柳青青回头笑道:“姬姐姐,你和我差不多,你如果叫我小妹子,我就叫你
小姐姐了。”

  池秋凤道:“我也叫你小妹子好了。”

  柳青青望着丁少秋不依的道:“大哥,你看,我和她们差不多的,为什么要
叫我小妹子呢?”

  丁少秋笑道:“因为我叫你小妹子,她们也就跟着叫了。”

  柳青青道:“小妹子是老哥哥叫的,你跟着叫已经不对了,她们叫我小妹子
更不公平,大哥,你作个中间人,我们来叙叙年龄,那是最公平了。”

  姬青萍喜道:“对,我们来叙叙年龄,就结为姐妹。”

  池秋凤道:“青萍姐姐这主意好极了,我举双手赞成。”

  姬青萍道:“我十八。”

  池秋凤道:“我十七。”

  柳青青咭的笑道:“对不,你们并不比我大,我也是十七。”

  姬青萍道:“不管怎么,我都比你们大。”

  池秋凤朝柳青青问道:“你几月生的?”

  柳青青道:“三月,柳色已经青了,所以叫青青。”

  池秋凤也哈的笑出声来道:“我是二月生的。”

  柳青青嚷道:“不对,不对,你叫秋风,应该是秋天生的才对呀。”

  池秋凤道:“我姐姐叫秋桂,才是秋天生的,我这秋字只是照着排下来的。”

  柳青青抬头问道:“大哥,是这样吗?”

  丁少秋笑道:“就算她说的是真话,你做妹子也不吃亏呀。”

  池秋凤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姬青萍道:“好了,从现在起,我是大姐,秋凤是二姐,青青是小妹。”

  柳青青道:“你们不能叫我小妹,人家听了不知我有多小呢,你们可以叫我
三妹呀。”

  池秋凤道:“好、好、三妹就三妹好了,哦,对了,待会宋嫂进来,你要说
是我们的表妹。”

  柳青青问道:“为什么我是你们表妹呢?”池秋凤就把早晨和宋嫂说的话说
了一遍。

  柳青青咭的笑道:“原来如此。”

  说起曹操,曹操就到,宋嫂已经端着午餐走了进来,看到柳青青,忙道:
“表小姐起来了?”

  柳青青嫣然一笑道:“宋嫂,要不要我来帮你的忙?”

  宋嫂忙道:“表小姐快不可这样说,先前我不知道你是表小姐,真是不好意
思,表小姐千万不可介意才好。”她一面说话,一面放好了四副碗筷,再把五菜
一汤,和一桶白饭,放到桌上,才退了出去。

  池秋凤、柳青青两人装了四碗饭,大家就开始吃喝起来,饭后,宋嫂进来收
拾过了,又替四人沏了一壶茶送来。丁少秋目注柳青青问道:“妹子,你不是和
令堂一起到黄山去的,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柳青青道:“我们本来和丐帮、花字门的人一起走的,后来李姐姐接到密报,
说有人看到大哥曾在水家湖出现,同时也发现了姬七姑的踪影,李姐姐和我商量,
就故意说花字门有事,和丐帮分道扬镐,然后又诿称有事,要易总监和我娘先行,
我们就一路暗中跟着大哥下来……”

  姬青萍和池秋凤心中暗道:“听她口气,那李姐姐和大哥也一定有很深的交
情了。”

  只听柳青青续道:“后来……我威胁宋嫂,化名梅姑,偷听到大哥和二位姐
姐的谈话,才知道姬七姑三天后会来,昨晚我和李姐姐隐身暗处,一路跟着大哥
出村,我们分别伏在大树左右,等大哥和她动手之际,出其不备,左右夹击,后
来大哥都知道了。”

  丁少秋急道:“唉,你们怎不事先和我商量商量?姬七姑虽在和我动手,但
加上你们两个,岂能伤得了她?”接着又道:“你被她震飞出去的同时,玉虹也
被她衣袖震飞出去,但等她走后,我只找到你躺在地上,已经闭过气去,却没有
找到玉虹的踪影……”

  柳青青道:“李姐姐会不会走了?”

  丁少秋微微摇头道:“她内力虽然强你甚多,那是她师父临终时输给她的,
她本身修为尚浅,还不能完全运用,目前还挡不住姬七姑一拂,因此她被震飞出
去,伤势也许较体轻些,不可能一瞬间走得无影无踪,再说她是和你一起来的,
你负了伤,她决不会一个人走的。”

  柳青青攒攒柳眉,说道:“那李姐姐会到那里去了呢?”

  丁少秋道:“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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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春色无边

  李玉虹很快就醒过来了,因为她体内有老门主输给她的五十年功力,因此姬
七姑衣袖一拂之力,对她并无多大影响。使她昏迷过去,只是姬七姑练的是「阴
极真气」,举手之间,阴寒无比的「阴极真气」就会袭上身来,使你全身血脉凝
结,冻僵过去。这就是说,她并没负伤,只是被姬七姑的「阴极真气」冻得僵死
过去了。

  现在正有一个人把手按在李玉虹的顶门上,把她所中「阴极真气」吸了出去,
她既未受伤,体内阴气一去,人自然就清醒过来了。李玉虹双目乍睁,才看到自
己面前站着一个白发披肩,白髯过腹,身穿月白僧衲的老和尚。这人目若寒星,
慈眉善目,望着自己含笑道:“女施主轻轻年纪,好深厚的功力。”

  李玉虹慌忙站起,双手合十道:“是老师父救了弟子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也合十道:“女施主并未负伤,只是中
了她的至阴至寒的「阴极真气」,正好老衲路过,赏了她一颗石子,把她惊走,
才把女施主带来此地,只要替女施主吸出体内阴极真气,女施主就没事了。”

  李玉虹道:“多谢老师父,只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老和尚含笑道:“这里是九华山菩提庵。”

  李玉虹道:“多蒙老师父相救,只是弟子身有急事,要告辞了。”

  老和尚道:“女施主且慢,可否听老衲一言?”

  李玉虹道:“老师父有何指示?只管请说。”

  老和尚轻轻叹息一声道:“女施主身有急事,老衲也未便强留,唉,这也许
是天意,真是太可惜。”

  李玉虹听得奇怪,忍不住问道:“老师父语含玄机,不知什么太可惜了?”

  老和尚道:“老衲阅人多矣,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能像女施主这样,身怀
四五十年内力,但尚未完全化去的人,举世难求,若能在这里停留三天,由老衲
传你练法,才能化去体内功力,真正成为拯救苍生,除魔卫道的人,只可惜女施
主身有急事,无法屈留,岂不可惜?阿弥陀佛,看来八月中秋难免一场浩劫,莫
非这是天意?”

  李玉虹心头不禁蓦然一动,急忙问道:“老师父的意思,只有弟子可以化解
这场浩劫吗?”

  “善哉,善哉。”考和尚慈眉一舒,欣然合十道:“老衲三十年前,一直在
物色一个挽救武林浩劫之人,普天之下能救这场浩劫的确实只有女施主一个,女
施主是否愿意为挽救武林浩劫在这里多留三天呢?”

  李玉虹道:“老师父要弟子在这里多留三日,究竟要弟子做什么呢?”

  老和尚蔼然笑道:“你昨晚使用「魔教飞星掌」,为的是要杀姬七姑,对不?”

  李玉虹点头道:“是的,我要替先师报仇。”

  老和尚微微一笑道:“飞星掌纵然厉害,但如何伤得了练成七层阴极真气的
姬七姑?”

  李玉虹失望的问道:“老师父这么说,看来弟子替先师报仇的心愿是无法得
偿了?”

  “哈哈。”老和尚忽然大笑一声道:“这就是老衲要女施主在这里屈留三日
的缘故了。”

  李玉虹问道:“这和弟子报雪师仇有关吗?”

  “当然有关。”老和尚含笑道:“老衲三十年前早知姬七姑有倡乱武林的一
日,为了挽救武林浩劫,一直要找一个能够克制她的人,这人如今总算给老衲找
到了,那就是女施主,而且女施主又要替尊师报仇,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岂非
更是巧合?”

  李玉虹迟疑的道:“弟子能把她除去吗?”

  老和尚蔼然笑道:“你不遇见老衲,就算再练上三十年,也未必能把她除去,
但既然遇上老衲,哈哈!只要三天时间就够了。”

  李玉虹不信的道:“三天,就能胜得过姬七姑了?”

  “一点也不错。”老和尚道:“姬七姑练阴极真气,少说也有四五十年的功
力,老衲先前想找一个能够克制她的人,武林中只有练纯阳功夫的人才行,但纯
阳功夫,也有多种,譬如离火神功,三味真气,和乾阳罡气三种。”

  “练这三种神功的人,举世不能说没有,但老衲从未遇上过,也许真的失传
了,就是有人会,也至少要有四五十年火候,功力足可和姬七姑相颉颃,才能克
制得住对手,这一点,老衲最后总算想通了,这简直是空想而已,天下之大,可
能已经找不到这样的人了。”

  李玉虹道:“那么……”

  老和尚立即摇手制止,接着说道:“但昨晚遇上女施主,老衲又有了新的希
望……”

  李玉虹道:“弟子练的并不是纯阳功夫……”

  “老衲知道。”老和尚含笑道:“女施主昨晚使的「飞星掌」,出于西域魔
教,后来老衲替女施主吸出所中阴极真气之际,发现女施主体内少说也有四五十
年内力,未能运化,化为己用,想是尊师自知大限已届,才把毕生功力以开顶大
法输入女施主体内,令师练的却是魔教内功,和姬七姑练的阴极真气,却又同属
佛教旁支阴功,因此老衲忽发奇想,只要由老衲助你把体内四五十年真力,能化
为已用,再由老衲传你攻穴之术,只要把你所练飞星掌的飞星,在手法上稍加练
习,即可破她护身的七层阴极真气了。”

  李玉虹疑惑的道:“我练的内功,既是魔教阴功,能够克制她吗?”

  “克制当然不能。”老和尚微笑道:“老衲方才说过,魔教内劝和阴极真气,
同属佛门旁支的阴功,性质颇相接近,你体内又有四五十年功力,和姬七姑也相
差无几,如果你练成老衲传你的攻穴之术,以飞星掌使出,飞星上所蕴聚的真气,
既和她的护身真气颇为接近,就会引发抗拒作用,这和从前两国打仗,使用降卒
去攻开城门一样,他不生抗力,或者把对方抗力减少到最低,那时你的飞星已突
破防线攻进去了,只要破去她护身真气,姬七姑就不足道了。”

  李玉虹突然拜了下去,说道:“老师父能助弟子报雪师仇,弟子自然愿意留
下来了。”

  老和尚微微颔首道:“如此就好。”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老和尚果然以他深
厚的功力,助李玉虹把积聚体内的五十年内功,导气归元,悉数化为己用。

  另外老和尚也传了她一种很特殊的手法,施展「飞星掌」,贯注内力打出去
的飞星,可以划着弧形转弯,或似上而下,或似左实右,果然随心所欲,而且威
力也着实增强了不少。三天之后,老和尚悄然走了,李玉虹不知道这位老师父究
是何人?也不知他是那一门派的前辈高人?

  其实知不知道他是谁,也无关重要,这位老师父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悲天
悯人,立意要消敉一场武林浩劫,而消敉浩劫并不在杀伤多人,只要极恶元凶一
旦伏诛,其余的人也起不了作用。这就是老和尚再三叮嘱,不可杀及无辜的诫言。

  李玉虹眼看老师父已走,自己体内积聚的真力,如今已经完全化为己用,又
学会了「飞星掌」打出的飞星,可以凭着自己的功力,在打出后的中途变相的特
殊手法,心中自是十分高兴,离开菩提庵,因心中惦念着不知柳青青如何了?同
时也一直在惦念着大哥,自己不该因一点小误会,而和大哥闹别扭的,心念这一
动,就举足朝东麓朱备镇北首的大宅奔行而来。

  ※※※※※※※※※※※※※※※※※※※※※※※※※※※※※※※※※※※※※※

  这时差不多正是早晨已牌时光,她奔近宅前,也不敲门,只是轻轻吸了口气,
人已如一片浮云,轻飘飘的飞落大天井中,就举步朝厅上走人,依然不见人影,
心知大哥等人可能在第二进起居室中了。她曾和柳青青来过,是以对宅中情形甚
是熟悉,就一脚朝第二进走来。

  丁少秋和三位姑娘正好用过早餐,全在起居室里。柳青青经过三天静养,身
子很快就复原了。大家正在讨论目前已是七月中旬,各大门派和天南庄订在中秋,
已只有一个月时光,三天前姬七姑在已经动手之间,忽然舍之而去,虽然不明就
里,但可以想得到她一定另有顾忌,才会走的,短时间内,不会再找来了。

  那么再在这里待下去,已经没有意思。还是赶去黄山,和大家会合的好。丁
少秋说出自己心里所想的话,正在徵求三位姑娘的意见。突听门口有一个少女声
音接口道:“我不同意大哥的意见。”

  柳青青喜道:“是李姐姐来了。”话未说完,只见从门口走进一个手摇摺扇
的青衫相公来,朝丁少秋拱拱手道:“大哥恕小弟来得突兀。”

  丁少秋一眼认出是李玉虹,不觉喜道:“贤弟快来请坐,你三天前没负伤吧?”

  李玉虹道:“唉,说来话长,大哥还是先给我引见两位仁兄吧。”

  柳青青抢着道:“还是我来给你引见,她们二位是我最近才结成姐妹的,这
是我大姐姬青萍,这是二姐池秋凤。”一面又朝二人道:“她就是我说的李姐姐
李玉虹,还是大哥的结义兄弟呢。”四位姑娘一阵寒喧之后,就成了很熟的朋友。

  丁少秋关心李玉虹是否被姬七姑震伤,问道:“贤弟是否负了伤?”

  李玉虹笑道:“没有,我还因祸得福,遇了一位世外高人呢。”当下就把自
己的经过大概说了出来。

  丁少秋惊异的道:“白发披肩,白髯过腹的老和尚,他是不是眉目慈祥,身
上一件月白僧袍,已经变得发黄,看他年纪,应该已在九旬以上?”

  李玉虹惊奇的道:“大哥认识这位老师父吗?”

  丁少秋笑道:“你当他是谁?这位老师父叫做金钵禅师,还是姬七姑的师兄。”

  李玉虹道:“大哥怎么会知道的呢?”丁少秋就把自己找去咒钵寺的事详细
说了一遍。

  李玉虹轻轻叹息一声道:“同是白莲教徐鸿儒门下,一个变成佛门高僧,一
个却成了危害武林的魔头,同门师兄妹竟会有如天渊之别。”

  姬青萍道:“别说同门师兄妹了,就是同胞兄弟,也会人各有心呢。”

  丁少秋目注李玉虹问道:“贤弟方才说不同意愚兄的意见,想必另有高见了,
怎不说出来听听?”

  李玉虹道:“我已经在路上留下记号,要花字门的人随同各大门派出发,我
还有要事去办……”

  丁少秋道:“各大门派就要出发了吗?”

  李玉虹道:“现在离约定的日子,已不到一个月了,据可靠的消息,各大门
派已经集结了不少高手,大概离出发的日期,也不会太远了。”

  她不待丁少秋再问,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我们如果赶去黄山,和大家会
合,不过跟着大家一起行动,各大门派的人,都以名门正派自居,一定要到约定
的日期,才和对方正正式式明枪交战,一决胜负;但白莲教是邪派组合,他们可
以不按牌理出牌……”

  姬青萍道:“李姐姐说得不错。”

  李玉虹续道:“何况各大门派齐集黄山,人数众多,一定会分作几拨上路,
这就有了弱点,会给白莲教可乘之机,据说姬七姑邀约了不少高手,他们对各大
门派分拨上路的人手,定然了若指掌,只要针对每一拨人手,派出高手,沿途予
以个别击破,不用等到约定的日期,各大门派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丁少秋矍然道:“士别三日,要刮目相看,贤弟这番分析,大有道理,那么
我们该怎么办呢?”

  李玉虹粉脸一红,嫣然一笑道:“大哥太夸奖了,其实我说的这些话,都是
老师父说的。”

  “好。”丁少秋道:“你再说下去。”

  李玉虹道:“所以老师父要我不要和各大门派的人走在一起,只要暗中加以
监视,随时可以出手支援任何一拔人,我想我一个人也许力量不够,才赶来找大
哥商量的。”

  姬青萍欣然道:“对,他们要各个击破,我们也给他来个各个击破。”

  丁少秋目光缓缓从四位姑娘脸上看过,心中暗暗忖道:“自己五人之中,玉
虹有金钵禅师替她化开五十年功力,纵遇强敌,自可胜任,但姬青萍、秋凤、柳
青青三人,武功平平,只会自己教她们的一招「画龙点睛」,最多也只能自保,
要给对方各个击破,只怕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心中想着,一面问道:“贤弟预
备几时动身?”

  李玉虹道:“我已要花字门的人,随时和我联络,黄山万山庄一有动静,他
们马上会把消息送来的。”

  丁少秋沉吟道:“那么我们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只要等候消息好了。”

  李玉虹点头道:“是的。”

  “那就好。”丁少秋忽然站了起来,脸色一正,说道:“四位妹子,你们都
是愿意和丁少秋同生死、共患难的人,姬七姑如果要对各大门派下手,派出来的
人,决非等闲之辈,而且他们既有各个击破的阴谋,自然早估计好了双方实力,
一定可以吃掉对方,因此我们如要暗中支援,予以反击,每个人就必需有足够的
能耐才能胜任。”

  姬青萍道:“大哥,我们能胜任吗?”

  丁少秋道:“目前不能,但只要有几天时间,也许就能办得到。”

  池秋凤道:“大哥……”

  丁少秋摇了下手,制止她说话,一面面情严肃的道:“现在我们还有时间,
因为距离约定的日期,虽已不到一月,如果各大门派夜半个月之后动身,我们就
有半个月时间,愚兄有一套剑法,是乙清老道长传给我的,叫做「崆峒九剑」,
除了第九剑必需内力深厚,可以以气驭剑,你们无法做到之外,其他人招剑法,
每一招都神奇莫测,威力极强,四位妹子如能在这半个月之中,痛下苦功,视各
人领悟能力,能够学会几招,就算几招,唯一的要点,就是不可贪多,每一招务
必练得纯熟应手,才能战无不克,最强的敌人,都可操必胜之券了。”

  池秋凤喜得跳了起来,说道:“大哥,你快教我们咯。”

  李玉虹问道:“大哥,这套剑法,可以敌得住姬七姑吗?”

  丁少秋道:“应该可以,但老道长再三嘱咐,不到最后,不准我全力施展,
使她有了防范之心。”

  李玉虹道:“那么我和大哥联手,就一定可以诛杀此獠了,”

  丁少秋道:“只是愚兄对第九招剑法,还不十分熟练,一旦长剑脱手,怕被
她一下收了过去,愚兄也要趁这几天,加紧练习才是。”

  说话之时,宋嫂正好送午餐进来,看到李玉虹,忙道:“这位公子一定已经
来了一会,真不好意思,我连茶水也没送来。”

  丁少秋含笑道:“这位李公子,也是我们好友,今天才来,也要住在这里,
你要多添副碗筷才行。”宋嫂放好饭菜,又勿匆的拿了一副碗筷进来,才行退出。

  ※※※※※※※※※※※※※※※※※※※※※※※※※※※※※※※※※※※※※※

  饭后丁少秋开始传授姬青萍、柳青青、池秋凤三位姑娘「崆峒九剑」,李玉
虹要勤练金钵禅师传她的「飞星掌」特殊手法,是以并没参加练剑。丁少秋自己
也要把第九招剑法练得更纯熟些,因此传了三位姑娘一招剑法之后,等她们完全
领悟,就各练各的了。

  练武掌法,丁少秋回到房中,发现李玉虹正坐在床边,不由讶然问道:“玉
妹,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李玉虹抬起头道:“大哥,你不生我的气吗?”

  丁少秋笑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

  李玉虹低下头道:“我误会了你,又不停你的解释,还将你气跑了,你真的
不怪我吗?”

  丁少秋走近她跟前,笑着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我早就忘记了,时候不
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李玉虹胀红着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含着泪水,低声道:“我就知道,大哥还
在生我的气。”

  丁少秋不解道:“玉妹,你怎么不相信我?”

  李玉虹幽幽道:“那你为什么总是要急着赶我走?我知道你的心思……”

  丁少秋笑道:“我的什么心思?”

  李玉虹红着脸低声道:“你难道不是想去找两位妹子?”

  丁少秋赧然道:“玉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李玉虹低声道:“你还想瞒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丁少秋赧然道:“你既然看出来了,那我也用不着再说什么了。”

  李玉虹幽幽地道:“那我怎么办?”

  丁少秋低声道:“我不敢再奢求,也不敢委屈玉妹。”

  李玉虹幽幽地道:“如果我愿意呢?”说这句话的时候,李玉虹玉面不由飞
起一片红云,那粉面菲红的样子简直美死了。丁少秋心底的欲火腾一下点燃,他
轻轻地搂住了李玉虹的细腰。

  李玉虹又羞又惊:“大哥,你……”

  丁少秋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玉妹,我知道你心里正想我这样呢。”

  李玉虹又喜又羞,撒娇道:“你……你……欺负我……”

  丁少秋望着怀中玉人,如云的秀发,像云瀑般乌晶柔亮,骄傲高挺的双峰微
微起伏,纤细的柳腰配上饱满翘挺的香臀,好像向他发出邀请的讯息,修长的秀
腿,夹得紧紧的。他轻轻地拨开她的秀发,把她露出来的耳垂,轻轻含在嘴里,
用舌头舔着。李玉虹虽然努力的克制,但全身仍然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丁少秋立刻明白这是她他第一次享受这种滋味,於是他左手下滑到她的小腹,
上下抚摸,右手上滑到她的乳房,毫不客气地隔着衣服揉捏着;牙齿改舔为咬,
啮咬得李玉虹浑身剧颤,轻轻地呻吟出声。他转到李玉虹的正面,把舌头渐渐移
到她的唇角,慢慢地侵入。

  李玉虹嘤的一声,张开了杏口,丁少秋的舌头长驱直入,快乐地和她的舌头
不断纠缠、翻搅。李玉虹快乐得浑身发软,要不是丁少秋抱着她,她早已倒到地
上去了。丁少秋抱起她娇柔的玉体,扔在了床上。室内温暖如春,除了红烛发出
的「劈啪」声,就剩李玉虹急促的喘息声了。

  丁少秋居高临下,欣赏横陈在床上的少女的玉体。经过前面激烈的运动,李
玉虹的秀发已乱,如瀑布般铺在床上,玉面现出一片潮红,挺直的瑶鼻上挂着一
滴滴汗珠,纯洁玉体上的衣物已被香汗打湿,什麽秘密都隐隐透现。丁少秋熟练
的除去了李玉虹身上的所有障碍,细细地审视着李玉虹一丝不挂的绝美胴体。

  李玉虹白玉似的胴体上挺立着两座坚挺、柔嫩的双峰,大小适中,十分惹人
怜爱,玉峰上两颗粉红色的乳头,晶莹剔透,令人恨不得立刻上山摘取;光滑、
细腻,洁白,平坦的小腹上襄着迷人、小巧的肚脐眼儿,叫人爱不释手;修长笔
直的玉腿散发着美丽的光泽。小腹的尽头,双腿紧夹处,是漆黑发亮的芳草地,
但见玉股坟起,水蜜桃般的阴户隐隐分出一道红线,红线顶端一粒红玛瑙似的阴
核娇挺着。

  丁少秋搓揉着李玉虹小巧而坚挺的椒乳,再轻舔她已发硬突出的乳头。他把
手掌放在李玉虹的双乳上,刚好遮盖她整个小巧的乳房,丁少秋用掌心磨擦她已
发硬的蓓蕾,李玉虹不禁轻声的呻吟。他伸手在她大腿上轻轻的抚摸,魔手一路
向上游至她大腿的尽头处,刚想有所动作时,李玉虹下意识地将两腿紧紧的合并,
把丁少秋的手紧夹在少女最神秘的地方。

  丁少秋用另一只手爱抚她那酥腻润滑的乳峰,而被紧夹的手亦微动轻搔着她
的大腿内侧,李玉虹面上露出陶醉的表情,闭眼享受着。突然丁少秋用力地紧捏
了她的玉乳一下,她整个人不禁一震,双腿不由自主的一松,丁少秋的手长驱直
入,直抵已经湿润的小穴。

  丁少秋向小穴埋首下去,吸吮着甘美的蜜液,舔着嫩红色的美丽花瓣。她双
手用力的搂着丁少秋的脖子,挺直腰肢,将阴户向他的嘴巴贴近。等到他把舌头
伸进去的时候,李玉虹已经有了高潮,早已神智迷糊了。

  丁少秋托起李玉虹的香臀,将巨大的宝贝抵在她湿润的小穴口,一挺腰,缓
缓将自己的宝贝塞进了李玉虹的处女小穴。由於经过之前充分的润滑,以及阴道
嫩肉的坚实弹性,李玉虹并未感到多少疼痛,只是有一点点被撑开的感觉。丁少
秋开始将宝贝退出,再缓缓送入。然而那小穴却开始夹紧,缩着肉壁,让他的宝
贝受到莫大的刺激。

  “啊……啊……大哥……哼……好舒服……”丁少秋将她的白嫩的双腿抬起
来,架在肩膀上,运用九浅一深法抽插着。几十下之後,李玉虹全身紧绷了起来,
头开始向後仰,喘息凌乱。小蛮腰配合着他的抽送上上下下,似乎是想要获得更
多的疼爱。

  “啊……大哥……人家……想……要……你都不……给……人家……那种深
……深点的……坏……坏死了……”丁少秋没等她说完,宝贝就立刻快速抽插起
来。每一次插入,都深深地捣在阴道的尽处。

  李玉虹娇躯一震,没命的叫了起来:“啊……不要……太……太里面了……
啊呀……弄得太深了……”丁少秋充耳不闻,埋头狠干。

  经过几百回合後,李玉虹的呻吟声大了起来,最後一声尖叫,少女花心深处
射出滚烫的阴精。接着,丁少秋将宝贝抵在她的子宫口,滚烫的精液灌满了她的
花宫。两人交缠着身体,丁少秋搂着李玉虹说道:“玉妹妹,我爱你,我要一生
一世照顾你。”李玉虹感动地向他奉上热情的香唇。

  ※※※※※※※※※※※※※※※※※※※※※※※※※※※※※※※※※
※※※※※丁少秋搂着李玉虹动人的娇躯,在她的粉背上轻柔地爱抚着。李玉虹
闭上可爱的大眼睛,享受着情郎的温存。姬青萍推门走了进来:“二姐,味道怎
么样?”

  李玉虹羞得满脸通红:“你这个坏妮子,回头看我怎麽整治你?”

  姬青萍笑道:“二姐,你先顾好自己吧。”原来丁少秋让她背向自己,分开
了她的玉腿,下身一挺,宝贝冲进了她初经人事的小嫩穴中。李玉虹发出一声娇
吟,再也顾不上姬青萍了。在他迅快的抽插下,她很快就达到了高潮:“……够
了……受不了了……”

  姬青萍看到她春情泛滥的快乐样,决定捉弄一下李玉虹。她捉住李玉虹胸前
紫嫣红的一对樱桃,轻轻拉扯着。李玉虹本来就已经到了极限,这时再受到胸前
的刺激,再也忍不住了,她全身肌肤渗出淡淡的粉红色,情欲之花盛开到极点,
花蜜涌出,竟是激动得昏了过去。

  姬青萍也是吓了一跳:“二姐她没事吧?”

  丁少秋放开李玉虹的娇躯:“没事,她只是舒服得昏过去了,现在让我来欺
负欺负我的萍妹妹,看看怎麽能喂饱你。”

  姬青萍俏脸一红:“欺负就欺负吧,谁人还怕你不成?”姬青萍赤裸着娇美
的玉体蹲坐在丁少秋身上,她身形上下起伏着,宝贝在她的蜜穴中吞吞吐吐、进
进出出。

  丁少秋双手搂着她纤细的柳腰,并不动作,只是任由姬青萍自己上上下下的
起伏着。看着姬青萍的长发轻舞,坚挺的玉乳随着身体上下摇动,他禁不住用自
己强壮的胸肌摩擦着她那两点可爱的乳头。

  上下一起的刺激,让姬青萍慢慢达到了高潮,她再用力蹲坐了几下,呼出一
口长气。她搂着丁少秋的脖子,献上热情的香舌。丁少秋搂两个粉雕玉琢的美人,
心中快慰无比。

  ※※※※※※※※※※※※※※※※※※※※※※※※※※※※※※※※※
※※※※※“新郎、新娘起床啦。”娇唤声将床上的三个人儿惊醒,丁少秋睁眼
一看,原来是池秋凤和柳青青端着洗脸水进来了,池秋凤是笑嘻嘻地,柳青青则
是羞得满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看。

  李玉虹也是羞得满脸通红,缩在丁少秋的怀中不敢出来,姬青萍就显得大方
多了:“二姐,你还害什么羞嘛?这儿又没有外人。”

  李玉虹娇嗔道:“谁像你脸皮那么厚?”

  姬青萍嘻嘻一笑道:“哎唷,昨晚那是谁又嚷又叫,搞得地动山摇的?”

  李玉虹面如猪肝:“死丫头,看我不撕你的嘴。”她顾不得浑身赤裸,扑过
去和姬青萍扭在一起,这情形可真够瞧的。

  丁少秋笑骂道:“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也不怕青青看着笑话?”李玉虹、
姬青萍二女闻言,才互相放开。

  池秋凤看柳青青一脸娇羞地低着头,故意道:“小妹子,你看二姐的皮肤可
真白呀。”

  柳青青仍旧是低着头:“嗯……是……是的……”说着,又道:“我去看看
宋嫂准备好了早餐没有?”扭头落荒而逃。

  姬青萍笑道:“小妹子还真害羞呢?”

  池秋凤接道:“本来我想说让她今晚来陪大哥,但看她那么害羞,我没有说
出来。”

  姬青萍嘻嘻一笑道:“没关系,我有办法。”

  ※※※※※※※※※※※※※※※※※※※※※※※※※※※※※※※※※
※※※※※柳青青练完剑,叹了口气,想起三个姐姐都那么快活,只有自己?隔
壁房中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呻吟。肯定又是大哥在陪哪位姐姐,
到底是谁呢?柳青青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跑到窗前,窗户是虚掩着的,柳青青轻
轻地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细缝,眼前的情景让她吃惊不已。

  池秋凤一丝不挂地骑在丁少秋的身上,玉体上下剧烈地起伏着,口中发出不
知是欢乐还是痛苦的呻吟声。丁少秋的手温柔地划过四姐的肌肤,四姐的脸上孕
满了笑意。柳青青感觉浑身发痒,下体好像有点湿了。怎麽会这样?柳青青伸手
到蜜穴摸了一下:“哎呀,怎麽会尿了呢?”可是用手摸那个地方的感觉,好舒
服呢。

  “讨厌死了,我是不是个坏女孩呢?”虽然这样说,她的手指还是伸到身体
最柔软的那一个地方,她忍不住偷偷把手指探了进去,让她下面的小嘴软软的吸
吮着。她的脸颊忽然飞起一片艳红,喉咙里发出浅浅的呻吟。粉臀轻快地抖动,
纯粹是个清纯顽皮的小姑娘,那模样讨人喜欢。虽然满脸春意,表情淫荡已极,
但气息之间却没有一点污邪。

  突然,她闻到一种不同的味道,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赫然发现丁少秋正满面笑意,全身赤裸裸的看着她,他那胯下之物已雄纠纠、气
昂昂的耸立在她眼前,并且一颤一颤的。又惊又羞下,她用力加紧的双腿深处忽
然涌起一阵热流,第一次高潮的蜜汁喷薄而出。她面如桃花,身体颤抖出一种奇
异的韵律,喉咙里发出有生以来最动人的呻吟,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这是姬青萍想出的主意,通过和池秋凤的亲热来勾起柳青青的春情,一下子
吃掉她。眼前的清新可爱的小姑娘罗衫半解,雪肤玉肌,那又羞又急的动人神态
令丁少秋欲火大炙,伸手把她抱到屋内,她尚未回过神来,已被放躺在床上。只
见赤裸着娇躯,满含着春意的池秋凤,正笑盈盈的望着她。

  她头脑是清醒的,但意识似乎是模糊的。池秋凤爱怜地抚摩着她的秀发:
“小妹子,我知道你很喜欢大哥,就让他好好地疼爱你,好吗?”她回首对丁少
秋嫣然一笑道:“大哥,咱们的小妹子可是第一次呀,你可要温柔点呐。”

  柳青青蓦地清醒过来:“凤姐姐,不要走呀。”

  丁少秋温柔地搂住她的小蛮腰:“有大哥陪你嘛。”

  柳青青不安地用小拳头捶打着丁少秋的胸膛:“快放我下来。”丁少秋微微
一笑,没人比他更了解女孩子的心理了,似拒还迎,正是怀春少女的心理。他的
双臂一紧,低头深深地吻在柳青青艳红的小嘴上,轻轻浅吻了几次,他便将舌头
伸进柳青青的嘴里,那种湿润的、温温软软的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嗯……”她的鼻尖传出一声轻哼,吻了一阵,两人好不容易分开唇来。

  “你……你欺负人家……”柳青青撒娇地说。尽避嘴上这麽说,两只手原本
捶打着丁少秋的小手,现在却乖乖地绕过他的腰搂着,自己的小蛮腰还左右地轻
轻摇摆着,十足讨人疼爱的样子。

  丁少秋强压欲火:“小妹子,把衣服脱了吧。”

  “不嘛,人家会害羞的。”真是典型的娇娇女,撒起娇来真是可爱。丁少秋
哪顾得了那麽多,不理柳青青微弱的抗议,一边在她身上大施禄山之抓,一边脱
去她多馀的衣物。看着柳青青娇小玲珑的玉体,他的宝贝立刻直立了起来。真的
是好美呀,他的眼睛舍不得放开眼前的美景。

  良久,柳青青娇嗔道:“死人,在干什麽?你到底来不来啊?”说完满脸羞
得通红,连晶莹的小耳朵都红透了。

  “我就是喜欢看你这个样子,真是可爱极了,让人真想把你给吃下去。”

  “那你就吃啊,谁还怕你不成。”

  丁少秋依旧笑嘻嘻地没动:“小妹子的身体真美,哥哥得好好地欣赏一下。”

  柳青青听了更是羞不可仰:“不准你看。”她扑上前封吻住了他的双唇。赤
裸的娇躯,紧紧的贴在他身上。他感到她的俏面一片通红,微抖的身体火辣辣的。
丰满柔软的双峰,压在他的胸前,使他清楚的感到她那胀硬的乳尖。而滴在大腿
上的丝丝露珠,他知道这小妮子的蜜穴已经渗满了醉人的花蜜。

  丁少秋轻轻的送出舌头,顶开了微微张开的樱唇,卷缠着她的丁香小舌。比
起她不知所措的乱吻,他技巧的亲吻片刻就让她意乱情迷。他的鼻中充满了浓烈
的少女体香,双手不自禁的分别攀上了鲜嫩的处女乳房,揉捏一番後,又沿着迷
人玉背上的浅沟,爬上了充满弹力的娇小香臀。

  柳青青口中发出「呵」、「呵」的轻喘声,从花瓣中泄出了炽热的花蜜,将
微隆的双股上的柔柔细毛都沾湿了,留下了一颗颗晶莹的小露珠。爱液一滴滴的
滴下,落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指翻过香臀,从後面爬进了爱液如流的细缝中。
在她「嘤咛」的一声惊叫中,手指侵入了她的处女花瓣中。柳青青紧张得两条玉
腿紧紧夹着他的手,不让他再越雷池一步。

  丁少秋岂会被这个毫无经验的小姑娘难倒,他低下头,舌头向着香味扑鼻的
甜蜜花瓣展开了猛烈的进攻。刚一接触,已使毫无经验的柳青青,攀上了如醉如
痴的高潮中。她的娇躯绷得硬硬的,一动也不动,蜜汁一下一下的像泉水般喷出
来,他灵活的舌探索着她娇嫩的蜜穴,灵巧的舌尖引导着她攀上一次又一次的高
潮。

  “我死了麽……?”柳青青模模糊糊的喘着气。强烈的快感盖过了她所有意
识和感觉,等到她慢慢的回过神来,才感到下体微痛,蜜穴内好像侵入了一个硬
硬的东西,胀胀的好不自在。这是?她满面羞红的低头偷看,见到娇嫩的花瓣之
中,夹着了他的一根手指,正轻柔地开发着她那孤寂了十七年的阴道。

  看着丁少秋的手指在自己的蜜穴内进进出出,柳青青不自觉地微微耸动着小
蛮腰,晃动着香臀,迎合着他那可恶的手指。直到她的蜜穴中再次涌出花蜜,丁
少秋才把手指抽出来,反手把她的爱液,抹在自己又粗又硬的宝贝上。

  柳青青一看之下,登时芳心直跳,心想:“他的这个东西这麽大,要是胡来
的话,一定痛死了。”

  丁少秋知她害怕,轻轻吻着她白嫩的耳垂,温柔的道:“我会很轻、很温柔
的……”

  柳青青被他说中了心事,玉脸含羞的嗔道:“谁要你温柔了?我不怕你。”
这时,她又感到到火烫的硬物慢慢贴近了,这次不是手指了,她心中惊恐地期待
着。

  丁少秋的宝贝缓缓侵入,随着柳青青的呼痛声中,分开了那两片小小的嫩肉,
抵在了她处女的标记上。柳青青一头香汗,咬着牙说道:“痛死人了,你不如爽
爽快快的弄进来吧。”

  丁少秋柔声说道:“别怕,经历这一阵短暂的痛楚後,就可以跨进快乐中,
我一定不会弄痛你的。”

  “呀。”紧贴的花瓣被分开了,少女的城门紧紧的缩起,巨大的龟头已冲进
了从未有人到过的禁地,被紧窄的花瓣紧紧的夹着。丁少秋看着被撑大得变了形
的蜜穴,从她紧锁的美目、皱起的秀眉中,知道她很痛。心中一阵怜惜,便不再
继续向里挺进,只是慢慢的左右旋转,微微的轻轻抽动着。胀痛的感觉不一会被
美妙的快感所取代,越来越强烈的快感令她的小穴内更感空虚。

  柳青青不由自主的扭动着纤腰,希望能得到更深的爱抚:“你究竟插不插进
来呀?”终於抵受不住了他慢条斯理的磨人,她羞红着脸的发出了羞人的催促。

  丁少秋取笑地说:“插甚麽呢?”

  柳青青面如火烧,嗔道:“插……哎呀……”痛得大叫起来。原来他趁她不
注意,宝贝已重新开始了推进。宝贝一路上撕开了紧贴的洞壁,缓缓的开凿出狭
窄的通道。薄薄的小膜被粗壮的宝贝轻易地撕开,宝贝一直撞到了她蜜穴的尽头。
破瓜的剧痛使得她尖叫起来,眼泪从大眼睛中飞溅而出。

  丁少秋爱怜地搂住她颤抖的娇躯,温柔的舔去了她的泪水。柳青青的小手紧
紧地抓住他的肩头,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丁少秋巨大的宝贝已被齐根地吞掉,在
她的处女阴道内一跳一跳的缓缓博动,点燃了柳青青心底深处的情欲爱火。

  丁少秋开始了缓慢的抽动,处女阴道的锁紧感觉,实在是太受用了,龟头磨
擦着柔嫩的洞壁,带来了一阵阵的舒爽。柳青青生涩的耸动着丰香臀,迎合着他
的每一下冲击。美丽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汗水,小嘴里发出摄人的喘叫,火热的娇
躯上浮现出一朵朵鲜艳的红霞。

  宝贝飞快的抽出,将嫩红的花瓣整片翻出,跟着再狠狠的重新插下,将翻开
的花瓣再塞进去,同时涌出大量的蜜液,不但流满了两人的下腹,还把床单全部
打湿了。快感随着每一下的抽插慢慢的堆积,在不知不觉间已到达了两人的极限
了。

  丁少秋把宝贝捣在阴道的尽头用力的研磨着,伴随着柳青青的处女阴精,他
浓烈的精液灌满了她的处女子宫,带来了接二连三的高潮。她全身抽搐,浑身每
一处都绷得紧紧的。接着,娇躯一松,无力地软瘫在床上。丁少秋搂着她满是香
汗的晶莹玉体,两人交股而眠。

  ※※※※※※※※※※※※※※※※※※※※※※※※※※※※※※※※※
※※※※※东方既白,柳青青悠悠醒转了过来。她望着这个夺去她处女贞操、却
也让她尝到最大快乐的男人,心中不禁又爱又喜。她爱怜地抚摩着他的俊脸:
“你真是我前世的冤家呀。”

  丁少秋突然张开明亮的眼睛,微笑的看着她。柳青青又惊又羞,红晕满脸,
大嗔道:“死坏蛋,你装睡。”

  丁少秋看到她这少见的娇羞神态,心中不由一荡,微笑道:“那就让我这个
坏蛋来欺负你吧。”分开她的玉腿,就要剑及履及。

  柳青青忍不住求饶道:“饶了人家吧,人家那处很痛的。”

  丁少秋想不到柳青青撒起娇来也如此可爱,再看她那可爱的蜜穴,也因为昨
夜的狂风暴雨而又红又肿。丁少秋爱怜地轻舔着她红肿的蜜穴,她剧烈地扭动起
来:“大哥,不要亲那里,那里脏。”

  丁少秋微笑的看着她的大眼睛:“对我来说,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是圣洁
无暇的。”他继续用舌头探索着她那刚被开垦的蜜穴。柳青青被他感动得双目微
红,双手伸进他的头发里,用力揉搓着,同时用力地挺动着腰肢把她的蜜穴凑近
他的舌头。当蜜汁再度涌出时,她已经有了两次高潮,有气无力地伏在他的怀里,
轻轻的喘着气。

  丁少秋抓住她的双腿,分至最大,宝贝分开娇嫩的花瓣,缓缓没入了早已充
分润滑的蜜穴中。充实的感觉充盈着全身,柳青青发出一声令人心荡的娇啼。他
的粗壮宝贝刮过她阴道内壁的层层褶皱,也刮起了少女初春的热情。柳青青白腻
修长的玉腿盘在了他的腰间,不时发出动人心魄的娇吟,热情似火地回应着。

  丁少秋干得兴起,把她从床上抱起来,将她嫩白的大腿架在自己肩上,宝贝
一直插到了她体内的最深处。柳青青搂着他的脖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承受
着他猛烈的攻击。柳青青面如火红,秀发完全打湿贴在了白嫩的香肩上,一种奇
异的快感,使她「咿咿呀呀」的呻吟着,眼看又要到极限了。

  这时门外传来李玉虹的声音:“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俩还不起来吗?”三
个女孩推门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三女吃了一惊,玉脸上又是尴尬又是害羞。

  柳青青忽然被三个姐姐看到如此羞人的场景,再也忍不住了,极度高潮的蜜
汁喷涌而出,她一下子瘫软在床上。丁少秋站起来,挺着令人心悸的大宝贝,恶
狠狠地道:“你们这三个小丫头,害得我不能尽兴,我要吃了你们。”

  三个可爱的女孩娇笑着四处逃窜,最後当然都乖乖地被丁少秋抓住抱到床上。
看着三个粉雕玉砌的美人,他先抓住姬青萍的玉腿,腰一挺,宝贝结结实实地突
入了蜜穴,姬青萍张大了小嘴,却发不出声音。丁少秋有力的抽插开始了,他快
速凶猛地出入着蜜穴,要不是蜜液的润滑,可能都会擦出火花来。剧烈的抽插很
快就让姬青萍支持不住了,她饱嗝连连,瞬间达到了高潮。

  池秋凤和李玉虹看得目瞪口呆、心痒难耐,下面的蜜壶早已是春水泛滥了。
丁少秋把娇慵无力的姬青萍放在一边,抱起李玉虹,让她蹲坐在自己腿上,他并
没有快速的抽动,而是把宝贝泡在她的小穴里轻轻跳动着,两手搓弄着她腻滑的
玉乳,耳边听着她如歌如泣般的娇吟。

  一边的池秋凤可等不及了,她抓住丁少秋的手臂,可怜兮兮地说:“好哥哥,
什麽时候轮到我喔?”丁少秋不禁笑起来,这个小妮子,初尝性爱滋味,竟是乐
此不疲。

  他让李玉虹和池秋凤并排躺下,一会在这个小穴中扣挖一番;一会又在另一
个的蜜穴中快速抽插几下。伴随着两女越来越急的喘息声,三人渐渐达到了高潮。
丁少秋为了公平起见,在每个人的子宫里灌满了精液才气喘吁吁的累躺下来。他
躺在四个艳丽动人的美少女的雪白玉体间,构成了一幅极其香艳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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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声讨邪教

  一连半个月,大家都在加紧练功,姬青萍、柳青青、池秋凤三位姑娘限于内
力,「崆峒九剑」只练了五招,还并不完全纯熟。花字门总监易天心时常派人前
来传递消息,丁少秋也要来人捎口信回去,只说自己在一处练功,在约定的日期,
一定会赶去,要大伯母和母亲放心。

  自从五月初五端午那天,在玉皇殿举行大会之后,江南武林各大门派成立了
「江南武林联合会」,公推九三高龄的东海采荠叟为会长,并由少林南派俗家掌
门人仲子和和黄山万天声二人为副。联络地点就设在玉皇殿,发出武林贴,历数
天南庄危害武林的罪状,邀请江湖各大门派主持正义,声讨天南庄,并约定八月
中秋和天南庄一决胜负。

  后来经丁少秋、李玉虹夜探天南庄,才知天南庄幕后竟是昔年白莲教自称圣
母的姬七姑。玉皇殿和对方盘踞的武功山相距不远,各大门派后援未到以前,没
有人能是她的对手,才决议把联络处迁去黄山万松山庄。

  最近一个月中,各方应邀进来支援的人,陆续赶来,像淮扬派掌门人罗天生、
八卦门掌门人洞涵子、形意门掌门人宋德生都亲自赶来,还带来了门下弟子。少
林寺也派罗汉堂长老金罗汉通济大师率同十八护法弟子,武当派也派掌门人的二
师弟天宁子率同八个门人同来。

  接着护花门主祝秋云,护法何香云、任香雪、谢香玉和九个女弟子也赶来了。
然后还有华山派二位长老齐逸云、夏天放和齐少云不请自来,接着丐帮帮主李铁
崖率同四位长老,二十名弟子也赶到了。

  过了一天,花字门也由总监易天心副总监逢天游和四卫(左卫鱼巧仙、右卫
白灵仙、前卫刘宝香、后卫沈雪娟)、以及二十名女弟子和峨嵋派的艾大娘都到
了。易天心带来的消息,说丁少秋和李玉虹,柳青青现在正在加紧练功,八月十
五、一定可以赶到。

  现在黄山万松山庄可热闹了,也可说高手如云,大家决定八月初一动身,因
人数较多,走在路上,容易引起路人注意,把各大门派的人分作四拨,梯次上路,
先到玉皇殿集合,再一起上武功山去。

  这四拔人马:第一拨是原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人,仍在一起,计有会长东海采
荠叟、副会长少林南派俗家掌门人仲子和、黄山万天声、洞庭钓叟徐璜、六合门
人李瘦石、淮扬派掌门人罗天生、鄱阳水寨。寨主刘行、八卦门谢传忠、丐帮南
昌分柁主苍鹰白仰高、白鹤门掌门人松阳子、师弟松云、武功门邵南山、老三况
南强。姚淑凤,祝秋云、丁小凤、丁福等人。大家都是江湖武林同道,身为主人,
当然要走在前面。

  第二拨迟一天上路,是少林金罗汉通济大师、武当天宁子、八卦门掌门人洞
涵子、华山齐逸云父子,及几派门下弟子。第三拨第三天上路,是护花门由护法
何香云率领,花字门由总监易天心率领,再加峨嵋派的艾大娘。第四拨人数较少,
第四天上路,是丐帮帮主李铁崖率领的丐帮的人,算是给大家压后。

  丁少秋、李玉虹得到消息之后,经大家商量的结果,决定立即上路,暗中跟
随第一拨人马。因为天南庄要对付的人一定是此行为首的「江南武林联合会」的
人,也就是第一拔人马,只要把「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人击败了,他们可以等候
着第二拨、第三拔、第四拨人,依次予以吃掉。

  从黄山出发的第一拨人马,经祁门,店铺滩进入江西。丁少秋等五人从九华
山出发,由新安州入江西,在移滩就发现花字门留下的记号,知道第一拨人马刚
从这里过去,双方相距不过三两里路,几乎已经和他们会合了。此后就一路跟在
第一拨人马的后面,只是没和他们见面而已。

  他们这一行程,在拟定之初,天南庄当然不会马上知道,但一、二、三、四
拔人马依次上路之后,天南庄自然很快就知道消息了。自从天南庄庄主南天一雕
盛世民等人死在丁少秋剑下,姬夫人盛锦花咬牙切齿,要替胞兄报仇,但因中秋
之约已经逐渐接近,圣母姬七姑没有指示,她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得知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人已分四拨上路的消息,就急步朝后进而来,刚
走进月洞门,就看到圣母身边的一名侍者站在阶上,朝自己含笑点头道:“圣母
刚行功醒来,有请夫人入内相见。”盛锦花知道圣母跟前的两名侍者,跟了圣母
几十年,自然不敢端夫人的架子,侍者没有多说,转身领着盛锦花往室中走去。

  室中一把高背太师椅上,端坐着姬七姑,看到盛锦花走人,鸩脸上绽起一丝
笑意,说道:“锦花,你是不是得到消息了?”

  盛锦花赶忙走上几步,跪了下去道:“侄孙媳叩见姑太婆……”

  “起来、起来。”姬七姑道:“有话起来再说。”

  盛锦花站起身,退到下首站停,才躬身道:“启禀圣母,江南武林联合会的
人,已分作四拨,按日起程,预定在玉皇殿集合。”

  姬七姑点头道:“老身已经知道了。”

  盛锦花道:“不知圣母有何指示?”

  姬七姑桀桀笑道:“老身已经派人去了,除了第一拨,让他们一起横尸玉皇
殿,其他三拨人,永远也到不了玉皇殿。”

  盛锦花惊喜的道:“原来圣母都已经安排好了。”

  姬七姑道:“但还有一件事,你派公孙总管亲率四队铁卫,赶去玉皇殿,把
它烧了。”

  盛锦花疑惑的道:“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人……”

  姬七姑嘿然道:“等公孙总管率人赶到之时,已经没有江南武林联合会了,
你只要依照老身说的去做,不用多问,到时咱们再商量攻取少林、武当就好。”
盛锦花躬声应「是」,退了出去,立即指派总管公孙轩率领四队铁卫武士,夤夜
上路,赶去玉皇殿,依计行事。

  ※※※※※※※※※※※※※※※※※※※※※※※※※※※※※※※※※※※※※※

  丁少秋、李玉虹、姬青萍、柳青青、池秋凤五人远远跟着第一拨人马后面,
由马迥岭一路南行,经靖安、上高、万载、宣风。几天之后的傍晚时分,第一拔
就已抵达玉皇殿,一路上始终没有发现敌踪。玉皇殿由松雪道人主持,也安然如
常,好像天南庄对江南武林联合会的行动,毫不理会一般。第一拨人马进入玉皇
殿之后,丁少秋等五人也相继赶到,他们就在离玉皇殿不远的一片松林间停了下
来。

  丁少秋道:“奇怪,天南庄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李玉虹悄声道:“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进不进去?”

  柳青青道:“大家既然订下了约,自然要到了日子明枪交战。”

  姬青萍微微摇头道:“姑老太和我娘不会有这样好的耐性的,我怕……说不
定会另有文章。”

  丁少秋道:“那我们就暂时不用进去,在暗中容易虚觑动静。”

  李玉虹道:“那也总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才行。”

  池秋凤拉着柳青青的手道:“走,我和五妹找房子去。”原来四位姑娘又叙
了年龄,李玉虹和姬青萍同年,只是大了姬青萍一个月,她们都叫丁少秋为大哥,
李玉虹就成了二姐、姬青萍的三姐、池秋凤的四姐、柳青青最小,自然是五妹了。

  两人去了不久,就喜孜孜的回来,池秋凤道:“给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我
们在半里外找到了一家猎户人家,只有父子二人,送了他们三两银子,他们答应
让给我们暂住,有一间堂屋,两个房间,一个灶间,大家快去了。”

  柳青青道:“地方好在很幽僻,是在一处树林里面,不易被人发现。”

  姬青萍道:“那就快走。”茅屋果然只有半里来远,在一片深林之中。除了
两个房间,灶下有柴、米缸里还有小半缸米,水缸里也有满满一缸清水。大家在
堂屋里坐下,吃了带来的干粮。

  丁少秋站起身道:“你们好好休息,我要出去瞧瞧。”

  姬青萍道:“大哥,最好我们四人中有一个人和你同去,万一发现敌踪,就
可以赶来通知大家。”

  池秋凤道:“是啊,我们之中,总得有一个人跟你同去。”

  柳青青接口道:“两位姐姐说得极是,我想我们这几人中,如论功力,自然
是大哥和二姐两人最高了,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觑伺对方有什么动静,
就以大哥和二姐两人为主,再有一人为副手,分日夜轮值,譬如大哥和三姐轮值
晚上,白天就由二姐和四姐当值……”

  姬青萍道:“对了,我们五人,不当值的一个,就负责我们的伙食。”

  柳青青叫道:“啊,这样我这做小妹的太吃亏了,不公平。”

  李玉虹笑道:“你们三个可以轮流呀,有什么不公平的?”

  丁少秋点头道:“这样也好,我想在玉皇殿的人,也会派人巡逻,但他们总
是在明里,人家有些什么阴谋,他们不会发觉的,只有我们在暗处,敌人有何动
静,都瞒不过我们的,五妹这提议根好,我们就这么办,好了,今晚你们谁跟我
去?”

  柳青青咭的笑道:“要轮,自然由三姐和大哥一起去了?”

  姬青萍心里自然高兴,但脸上不由得一红,朝柳青青嗔道:“你笑什么?”

  柳青青忙道:“没有呀。”

  李玉虹道:“别多心啦,快些走吧。

  丁少秋道:“好了,你们不当值的,就早些休息,万一有什么情况,我会叫
三妹赶来通知你们的。”说完,当先走了出去。

  姬青萍提起青萍剑,说道:“谁多心了?”她口中虽然这样说着,粉脸却烧
得更厉害,紧跟着大哥身后,走出茅屋。

  两人很快穿林而出,悄悄朝玉皇殿而来,在离玉皇殿还有半里光景,就闪出
路旁松林。丁少秋选择了一棵树叶较密,树干较高的大树,悄声道:“三妹,我
们到树上去。”一吸真气,就跃登五丈高处,找了一处枝干较多的地方,等姬青
萍跟着跃上,就悄声道:“三妹,这里像一把椅子,不但可以坐得很稳,还有靠
手,你就坐在这里。”

  “好,”姬青萍问道:“你呢?”

  丁少秋道:“我替你安顿好了,就可以到处走走,遇有情况,我会很快回来
的,你只管放心好了。”话声一落,人已闪了出去。

  姬青萍手握青萍剑,就在枝柯交结处坐了下来,发现这里真像一把椅子一般,
双手还可以搁在树枝上,就是要打个盹,也不怕跌下去。她当然不敢打盹,大哥
离开了,万一有敌人悄悄欺近,就得由自己来应付。约莫过了顿饭光景,突然听
到身侧树叶似有轻微的声响,姬青萍急忙站起,喝道:“什么人?”

  “三妹是我。”丁少秋已在她身边含笑道:“没把你吓着吧?”

  姬青萍急着问道:“有没有动静?”

  “没有。”丁少秋道:“四周安静得很。”

  姬青萍身子朝右侧移了些,说道:“大哥,你也坐下来歇一会吧。”

  丁少秋果然在她身边树枝上坐了下来。这片树枝交结成一个兜状,坐一个人
宽敞有余,坐两个人就稍稍挤了些。姬青萍心头小鹿一阵跳动,但在感觉上却是
甜甜的,低低的问道:“现在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丁少秋目能夜视,看她羞涩的模样,连说话都低垂着粉颈,心中也自有着异
样的感受,情不自禁在她秀发上亲了一下,柔声道:“差不多二更多了,你困不
困?”

  姬青萍抬起头来,说道:“我们是在监视对方,有任务在身,我才不困呢。”

  丁少秋道:“奇怪,天南庄怎么会一点举动也没有的?”

  姬青萍道:“我也觉得奇怪,这和姑老太太平日处事不像,她老人家是不肯
放过任何机会的。”接着眨眨眼睛,又道:“大哥,我知道姑老太太不会放过你
也绝不会放过她,因为她是这次挑起江南武林动乱的主谋,但我娘……我娘……
她一向只知听从姑老太太的话,因为她是姬家的媳妇所以……我想求求大哥,遇
上娘的时候,希望大哥剑下留情,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丁少秋道:“我答应,你为了救我,而且已经不止一次救我了,何况我们都
是夫妻了,我会尽力设法保全你娘的,你放心好了。”

  姬青萍没想到大哥会答应得如此快法,心头一阵激动,扑入大哥怀里,咽声
道:“大哥,你真好。”

  “你哭了?”丁少秋缓缓把她粉脸托了起来,缓缓的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
像带雨梨花般的脸颊。

  这下直把姬青萍羞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她只觉他两片炽热的嘴唇,一下堵住
了自己的樱唇,他灵活的舌头,也试探着从唇缝间游入。她感到窒息、昏眩、甜
美、和小鹿的猛撞,快要塞上喉咙,但一个人却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她不由自己
的发出梦呓般轻嗯。两情相悦,宛如水乳交融。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四片吻得紧紧的嘴唇才轻轻的从胶着中分开。她又羞
涩的躲进他怀里,他又在轻轻的吻着她秀发。姬青萍幽幽的道:“大哥,你忘了
我们是在做什么来的了?”

  丁少秋轻笑道:“三妹也成小看愚兄了,十丈之外,只要稍有动静,绝难瞒
得过我耳朵。”

  姬青萍从他怀里直起身来,问道:“真的没有一点动静?”

  丁少秋道:“现在已经三更天了,我看天南庄今晚不会有什么行动了。”

  姬青萍坐直身子,掠掠散乱的鬓发,说道:“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不来不是更好吗?”丁少秋揽住她粉颈,又缓缓的把脸凑了过去。姬青萍
立即闭上眼睛,把脸抬了起来,四片嘴唇,这回熟悉的又胶合在一起。

  东方渐渐吐露鱼白,树林间响起乱得数以千计的马声,姬青萍偎倚在大哥怀
里,蓦然惊觉,发现大哥正在低头看着自己,不禁绯红着脸道:“大哥,天都亮
了,你怎么不早些叫我呢?”

  丁少秋含笑柔声道:“我看你睡得很香,不忍叫醒你,同时也好多欣赏一会
你漾着浅笑的睡姿,不知有多优美。”

  姬青萍披披嘴道:“好了,我们回去了,明天早晨,你还要欣赏另一个睡美
人呢。”说完,纵身跃下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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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四天,各大门派的四拔人马,已经按照梯次,陆续到达玉皇殿。丁少秋
和李玉虹为主,也一连在暗中日夜监视了四天四晚,都在平静中过去。这一情形,
不但丁少秋感到奇怪,就是齐集在玉皇殿的各大门派,也测不透天南庄葫芦里卖
什么药?

  现在已经是八月十二,离中秋不过三天了。各大门派的人因四拨人马连日赶
路,准备在玉皇殿休息两天,决定十四日赴约。丁少秋也正因王皇殿高手云集不
皮天南庄突袭,而且花字门抵达玉皇殿之后,总监易天心随时都有人传递消息,
纵或有什么情况,半天之遥,也随时可以去支援。自己几人,正好作为各大门派
在暗处的一支奇兵,因此除了易天心之外,没有人知道丁少秋几人就在玉皇殿附
近。

  八月十四日,天气晴朗,山区间秋意渐深,早晚已可感到轻寒。江南武林联
合会联合各大门派的人,午饭之后就整队出发,预定傍晚可以抵达武功山下的蔡
家岭,休息一晚,第二天早晨再向天南庄拜山。丁少秋和四位姑娘就在各大门派
的人走后,也跟着上路,只是远远的尾随而行。

  丁少秋和姬七姑有过三次接触,深知姬七姑是个刚愎自用的人。决不肯轻易
放过各大门派的,怎么也不相信她会隐忍到今天,迟迟没有动手。姬青萍也不敢
相信,这不是姑老太太平日为人;但尽管大家不相信,天南庄一直没有动静,总
是事实。

  各大门派的人在蔡家岭一处大宅休息,丁少秋五人也到了离蔡家岭三里的茅
店,他们为了隐蔽行藏,没有向民家借宿,只有隐入深林。好在早就准备了干粮,
大家靠着树身,用过干粮,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柳青青道:“这次中秋之约,
老哥哥早就知道的,怎么没见他来呢?”

  李玉虹道:“是啊,平常有事,老哥哥都会出现,明天这一会,是正邪存亡
的关键,老哥哥却不见了。”

  丁少秋点头道:“不错,我想老哥哥不会不来的,我们不是也没有出现吗?
他可能和我们一样,要等明天才会现身。”

  姬青萍道:“大哥,今晚我们要不要去蔡家岭?”

  丁少秋道:“今晚是双方约定的前夕,如果姬七姑一举击溃各大门派,明天
这场约会,就没有了,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晚上,我们自然要去暗中监视,我看
我和二妹分作两组,你领三妹、四妹值前半夜,从现在起,到三更为止,我和五
妹下半夜,从三更到四更,过了四更,天快亮了,就不会有事,大家休息一会,
就好去赴会了。”

  李玉虹点点头,一面问道:“我们明天和各大门派会合吗?”

  丁少秋道:“不,我们还是和现在一样,悄悄跟去隐身林间,不到时候,不
宜露面。

  李玉虹道:“就这么办了,三妹、四妹,你们跟我来,大哥和五妹先休息一
会吧。”说完,率着姬青萍、池秋凤二人,迅快的往林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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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大门派的人在蔡家岭落脚,对天南庄而言,无异兵临城下,盛锦花自然很
快就知道了,她奇怪姑太婆说过:“除了第一拨让他们一起横尸玉皇殿,其他三
拨人,永远也到不了玉皇殿。”可见圣母早就有了安排,她派出去的人手,对付
第一拨的,当然要胜过第一拔甚多,对付第二拨的,当然也要胜过第二拨甚多,
不然,就没有把握吃得掉人家。

  关于这一点,盛锦花完全相信不疑,因为圣母在近年内,敦聘了不少三山五
岳以外的武林特级人物,像飞云羽士秦飞云、凌波仙子凌巧巧、野人山狮王苗飞
龙等人,只要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各大门派一拨人马还绰有余裕。另外圣母又吩咐
自己派公孙总管亲率四队铁卫武士赶去玉皇殿,放把火把它烧了。

  直到如今,各大门派的人已经到了蔡家岭,可见他们并没有什么损伤,圣母
派出去的人不可能不动手,但结果如何呢?就连平日精明强干的公孙轩,率同四
队武士,进去玉皇殿,也不见一人回来。尤其每日派出去的探子,也一个个像泥
牛入海,杳无消息,以致这几天天南庄得不到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一点动静,一直
到今晚兵临城下,人家已经到了蔡家岭,自己才知道。

  盛锦花越想越不对,站起急步往后进而来,跨进圆洞门,刚走进阶前。一名
侍者欠身道:“姬夫人可是要谒见圣母吗?”

  盛锦花含笑道:“是的,烦请侍者能通报。”

  那侍者道:“夫人请稍候。”

  盛锦花点头道:“侍者请。”

  那侍者转身进去,不多一会,返身走出,抬抬手道:“圣母请夫人进去。”

  盛锦花说了声:“多谢。”随着侍者身后走人,立即趋人几步,朝姬七姑座
前跪下,说道:“侄孙媳叩请姑太婆金安。”

  姬七姑顿首道:“起来,你这时候进来,有什么事吗?”

  盛锦花站起身,退到下首,才躬身道:“启禀圣母,江南武林联合会会同各
大门派的人,今晚投宿蔡家岭……”

  姬七姑双目绿光大盛,喝问道:“你说什么?”

  盛锦花垂首道:“侄孙媳是说江南武林联合会的人……”

  姬七姑手掌在靠手上一拍,愤怒的道:“还有江南武林联盟的人?”

  盛锦花道:“是的,侄孙媳据报,他们联合少林、武当、华山、丐帮等派,
人数似乎不少……”

  这下可把姬七姑激怒了,手常拍着靠手,沉声道:“难道老身派去的人都死
光了?”说到这里,哦了一声,森绿目光紧注盛锦花,问道:“这几天你难道会
没有他们的消息,怎么不早些来向我禀报?”

  盛锦花躬身道:“自从公孙轩率领四队铁卫出发之后,侄孙媳每天都派出几
拨探子,但直到今天,公孙总管没有回来,连每天派出去的人也都如泥牛入海,
没有一个人回来的……”

  “会有这等事?”姬七姑不禁呆得一呆,说道:“除了丁少秋,他们还会有
什么高人?就算另有高人替他们撑腰,也没人能是秦飞云和狮王等人的对手,这
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究竟是什么人敢和老身作对?”盛锦花不敢作声。

  姬七姑沉哼一声,又道:“好吧,让他们来好了,今晚不用理他们,等他们
明天来了,老身倒要瞧瞧这护航的人是谁?”

  ※※※※※※※※※※※※※※※※※※※※※※※※※※※※※※※※※※※※※※

  一晚过去,第二天就是中秋——八月半了。各大门派的人一清早由蔡家岭出
发,朝武功山雷岭南麓而来。武功山雷岭,原是武功门的发样之地,号称「武德
堂」,房舍巍峨,依山势而建,不下数百间之多。最上面是祖师殿。

  自从天南庄占据了武功山之后,祖师殿三进宫殿式房舍,改为圣母居住的行
宫;她在第二进,第三进是接待贵宾的地方,住的都是特别邀请来的世外高人—
—一些特级大魔头。下面接近山麓,是武功门总堂「武德堂」,如今已改成岳麓
分院。

  天南山庄,本来设在大行山丁家庄,就因为和江南各大门派订了中秋之约,
盛锦花把天南庄所有人手,都集中到雷岭来了。各大门派的人午前就抵达南麓,
但见一片广大的草坪,四周围以参天古木,形势极为壮观。东海采荠叟点头道:
“巍峨壮观,果然不愧是有三百年历史的武功门发样之地。”

  武功门掌门人邵南山浩叹一声道:“兄弟惭愧,更对不起敝门列宗列祖,把
敝门一片基业,竟让妖邪蟠踞,鹊巢鸩占……”

  李铁崖不待他说完,大笑道:“道兄不是回来了吗?自古邪不胜正,今日一
会,白莲余孽瞬即敉平,也正是贵门重新发扬光大之日。”

  邵南山道:“但愿如李帮主金口。”就在这几句话的工夫,只见从山麓「武
德堂」大门中,走出四五十名一色身穿灰布道装,头椎道髻,手捧长剑的道人,
他们排成一排,站到左首,最后一个身穿青布道袍的则是岳麓观主常清风的师弟
白灵风。原来常清风也是白莲教的余孽,只是他平日掩饰得很好,没有人识破他
的身份而已。

  接着走出来的是天南庄的铁卫武士,一身黑色劲装,手持扑刀的剽悍壮汉,
共有一百廿六人,他们却分成了两行,站到广场的右首。最后一人是总领队缪千
里。天南庄铁卫武士,由原先的十八铁卫扩展为十八小队,每队九人,共为一百
六十二人。总管公孙轩奉命赶去玉皇殿,曾带走四个小队,从此没有下落,如今
在天南庄的只有十四个小队了。

  随着走出来的是盛锦花、言风姑、常清风、无名渔父、徵帮帮主杨三泰、洪
泽湖飞鱼冯五、另外还有七八个衣着不同的老者,有僧有道有俗,自然是天南庄
邀约来的帮手。这些人以盛锦花为首,缓步跨入广场,迎着各大门派的人走来。
各大门派的人在天南庄的人出现之后,本已停了下来,直至盛锦花等人走入广场,
大家也就迎了上去。双方差不多就在同时到达广场中间、相距还有一两丈远,便
自站停下来。

  盛锦花含煞目光朝各大门派的人掠过,才抱抱拳冷峻的道:“江南武林联合
会各位道长依约光临,盛锦花有失远迎,诸位请多多原谅。”

  东海采荠叟越众而出,抱拳还礼道:“盛女侠好说,咱们依约而来,今日之
会,希望贵教圣母也能出场,才好解决问题。”

  盛锦花哼一声道:“你们有什么话,和我说也是一样,圣母当然会莅场,但
还不到时候,我已要人去请他老人家了,诸位不妨稍候。”说到这里,凌厉目光
忽然朝站在右首的武功门邵南山冷声道:“邵掌门,丁少秋今天没有来吗?”

  邵南山道:“少秋要来,但这时候还没赶到,盛女侠有事吗?”

  “不错,我有事找他。”

  祝秋云接口道:“盛锦花,你有事找我好了。”

  盛锦花目光一注,问道:“你是什么人?”

  祝秋云道:“护花门主祝秋云。”

  盛锦花哼道:“原来你是丁小贼的娘。”

  祝秋云道:“原来你是盛老贼的妹子。”

  盛锦花怒道:“你话说得好听些。”

  何香云道:“门主何用和这种白莲教妖孽多费唇舌?”

  邵南山道:“祝门主,老朽想和这位盛女侠说两句话。”

  祝秋云道:“邵掌门人只管请。”说完,徐徐退了下去。

  邵南山朝她拱拱手,才面情一肃,凛然道:“盛女侠,令兄盛世民一向雄霸
天南,和武林同道相安数十年,不料这几年误入歧途,投靠死灰复燃的白莲教,
侵占敝派武德堂和大行山丁家庄,终于饮剑亡身,这就是例子。老夫希望你盛女
侠立即率同天南庄的人,退出武功山,还可保全天南庄昔日盛誉,否则玉石俱焚,
就悔之晚矣。”

  盛锦花一脸厉色,冷笑道:“邵南山,你少说大话了,要天南庄的人退出武
功山,哼,今天你们这些人,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武功山呢。”

  少林南派俗家掌门人仲子和嗔目喝道:“盛锦花,你说什么?”

  盛锦花冷冷的道:“我说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这话
你听不懂吗?”

  “哈哈。”仲子和仰首向天大笑一声道:“那要看结局究竟鹿死谁手了?”

  盛锦花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道:“凭你少林南派一个俗家掌门人?哼,就算
少林寺,也指日可待,今后江湖上,只怕再也听不到少林这两个字了呢。”

  仲子和怒极而笑,喝道:“就凭你们一小撮白莲教余孽?”

  盛锦花冷笑道:“很快了,只可惜你们永远听不到看不到了。”

  何香云道:“这贱人嘴硬得很,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她真不知天高地厚哩。”

  盛锦花怒声道:“你才是贱人,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何香云玉腕抬处,锵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我是护花门总管何香云,盛
锦花你呢?只是白莲教余孽而已,来,我先教训教训你,看你能在我剑下走出几
招?”盛锦花被激得脸色煞白,正待抬手拔剑。

  言凤姑跨上一步道:“护花门一个小小护法,何须夫人出手,由贱妾把她拿
下来就是了。”

  盛锦花点头,说道:“这是第一阵,你要小心些。”

  言凤姑含笑道:“夫人只管放心。”说着,举步走出,抬手掣出剑,喝道:
“姓何的,你有多少能耐也配向夫人叫阵,看来我来收拾你。”

  何香云斜睨了她一眼,哼道:“辰州言门,虽然不是大门派,但一向以名门
正派自居,却想不到会有你这样一个违背祖训,依附白莲教,贻言门之羞的下贱
女人,还敢面对天下武林,口出大言,真是死不要脸……”

  言凤姑是因为和兄嫂不合,负气投到天南庄来的,何香云这番话正好刺中她
隐痛,心头怒极,厉喝一声:“贱婢看剑。”不待对方说完,抖手一剑,闪电般
刺出。

  何香云口中虽在数落,但她一双灵活的眼珠,却一直在凝注对方动静,这时
眼看言风姑一剑刺来,喝了声:“来得好。”长剑一格,叮的一声把对方刺来剑
势拨开,顺势一记「拔草寻蛇」,剑光一闪,刺向对方小腹。

  言凤姑身随剑走,一个轻盈转身,避招发招,剑尖已经削向何香云左肩。何
香云剑势上扬,又是叮的一声格开对方长剑,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这一
连几剑,双方都队快打快,谁都想速战速决,以最快时间解决对方,因此两人一
退即上,手中长剑再接再厉,攻势更见凌厉。

  护花门的人,练的是一套「青衣剑法」,脱胎华山「太白剑法」,但另有其
精到之处,看去轻灵快捷,实则辛辣无比。辰州言门剑法,剑走阳刚,在各大门
派之外,独树一帜,屹立湘西数百年,也有它的独特之处。这一战,一个是护花
门的总管护法,一个是言门女将,练剑数十年,这番在各大门派群雄之前,第一
场决战,谁都想赢得头筹,是以各出奇招,愈战愈急,但见两条人影,此进彼退,
兔起鹘落,剑光缭绕,不时发出剑剑撞击之声。

  转眼工夫,已打出四五十招,依然铢锱悉称,难分胜负,激战中,突听言凤
姑冷笑一声,左掌扬处,色如朱砂,乘隙朝何香云肩头劈去。何香云的左掌也早
已提聚十分功力,见状忙一挥,一道色呈暗红,炽烈似火的掌风,就如黄河天来,
疾卷过去。

  但听砰然一声,接着又是一声低沉的闷哼,同时响起。那稍早的一声「砰」,
是言凤姑的「朱砂掌」一下击中何香云左肩,把何香云打得震退了三步之后,双
脚一软,颓然朝地上跌坐下去。稍后那一声低沉的闷哼,却发自言凤姑的口中,
她掌势甫发,没想到一道炽热如同烈火的掌风,已袭上身子,闷哼一声,往后就
倒。

  这一倒下,但见她一头白头发,立即像锻成了灰烬,连她一身青布衣衫,也
遇风成灰,一个人也好似缩小了许多,全身血肉全被「铄金掌」烤干,变成了枯
焦的木炭一般。任香雪双手抱起双目紧闭,脸红如同涂朱的何香云,口中急急叫
道:“香云,香云,你怎么了?”

  ※※※※※※※※※※※※※※※※※※※※※※※※※※※※※※※※※※※※※※

  常清风手挥拂尘,飘然走出,朝白鹤门掌门人松阳子打了个稽首道:“松阳
道兄请了,贫道想和道兄说几句话。”

  松阳子闻言走上几步,稽首道:“道兄有何见教,但请直言。”

  常清风笑了笑道:“贫道想和道兄讨教几招,以定胜负?”

  松云子站在师兄身后,接口道:“你要动手,贫道奉陪……”

  常清风诡异一笑道:“贫道话还没有说完。”

  松阳子道:“道兄请说。”

  常清风道:“贫道之意,由贫道向道兄讨教,以定胜负,如果道兄胜了,贫
道立即率同敝观弟子退出武功山,假如贫道获胜,也请道兄率同贵门弟子,退出
这场纠纷,不知道兄……”

  “不。”松阳子不待他说下去,口中坚决的吐出一个「不」字,然后脸色一
正,说道:“道兄主持贵观,原在岳麓,此处乃是武功山武德堂,道兄凭藉天南
庄势力,鹊巢鸩占,理该退出武功山去。敝门联合江南武林同道,对抗白莲教余
孽,成立江南武林联合会,会合各大门派,讨伐妖邪,贫道忝为一门之主,也忝
为此行的主人之一,岂能轻言退出,倒是道兄如非白莲教余孽,依贫道相劝,还
是及早退出的好,贫道良言尽此。”

  他这番话义正词严,听得常清风心里暗暗怒恼,但却大笑一声,点着头道:
“好、好,道兄既然不肯退出,咱们就只有放手一搏了。”话声出口,左手拂尘
突然朝松阳子迎面拂来,松云子看得勃然大怒,长剑一撩,从侧面闪出,喝道:
“常清风,凭你还不配和我大师兄动手。”

  常清风大笑道:“松云子,凭你配和贫道动手吗?”两人说话之时,已经双
剑疾发,各自抢攻了两招。

  松云子是白鹤的第二高手,剑、掌齐施,攻势十分凌厉。常清风左拂右剑,
拂守剑攻,招式话异,丝毫不让。瞬息之间,已打了二十几个照面。松云子本来
凌厉的攻势,居然渐见松懈,常清风抬手一剑当胸刺去,松云子勉强封格出去,
还是被刺中左肩,双脚忽然一软,跌倒下去。常清风跟上一步,正待举剑刺下。

  松阳子睹状大惊,急忙抽剑一格,喝道:“道兄不可伤人。”常清风刺下的
一剑,虽被格开,却震得松阳子脚下微感踉跄,身不由己向左退出了半步。

  常清风大笑一道:“贫道早就说过,要向道兄讨教……”

  花字门副总监逢天游一闪而出,说道:“道兄,常清风由兄弟来对付他。”

  无名渔父嘿然道:“你还是陪老夫玩几手吧。”他右手持一支五尺长精钢钓
竿,迎着逢天游走来。

  洞庭钓叟徐璜大笑道:“你是渔父,我是钓叟,你应该和兄弟较量才是。”

  无名渔父看了洞庭钓叟一眼,哼道:“你就是徐璜?”

  洞庭钓叟也望着他重重哼了一声道:“你就是那个无名之辈。”

  无名渔父大怒道:“老夫是不是无名之辈,你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洞庭钓叟大笑道:“阁下如果不是无名之辈,怎会被人家一剑砍去左臂?”

  无名渔父听得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你敢小觑老夫,看招。”呼的一声,
精钢钓竿当头抽去。

  洞庭钓叟微哂道:“老夫从没见过如此毛燥之人,今天看来非教训教训你不
可。”右手抬处,从他衣袖中飞出一支小指粗的钓竿,闪电之间,节节伸长,一
下伸长到六尺光景,越到竿头越细,迎着无名渔父的钓竽,「叮」的一声,竿头
正好顶住对方的竿头。

  两支钓竿一触即分,立即各自展开别出心裁的奇招,以攻还攻,激战得十分
激烈。无名渔父这支钓竿,只是新近赶着请铁匠铸制的,虽是纯钢铸成,但因一
时之间无法觅到风磨铜,软度就不够了,所以只能铸成五尺长,不能再细再长了,
用来自然没有从前的顺手。

  洞庭钓叟这支钓竿,长有八尺,可以自由伸缩,他看无名渔父的钓竿只有五
尺长,所以他把中间两节隐藏着,没使出来。这两人使的不是刀剑,烈日之下,
看不到刀光剑影,但呼呼咻咻之声,盈耳不绝,竿影如织,两条人影,纵跃起落,
好像两个大蜘蛛在布置成的蛛网中一般,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格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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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洞庭钓叟截着无名渔父动手之际,常清风和逢天游也动上了手。逢天游
身材高大,一支阔剑长逾四尺,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剑客,常清风拂尘一摆,阴
沉的笑道:“逢老哥剑法名满江湖,据贫道所知,你老哥一向独来独往,此番不
知是给那一位朋友邀来捧场的?但今天乃是天南庄和江南武林联合会了断过节,
逢老哥何必淌这场浑水,依贫道相劝,你老哥此时退出还来得及……”

  逢天游眼若铜铃,发出破竹似的一声大笑道:“逢某乃是花字门副总监,你
岂会不知?”

  常清风微微摇头道:“逢老哥大名鼎鼎,竟然只当了区区花字门一个副总监,
岂不太委屈了?”

  逢天游大笑道:“常清风,挑拨得好,逢某虽然只当了区区花字门一个副总
监,但比起你常清风堂堂岳麓观主,却跟白莲教余孽当尾巴,还是高明得多了。”

  常清风脸色一沉,嘿然道:“贫道原是一片好心,不想你屈死武功山下,你
既然不识好歹,那就说不得只好由你了。”

  逢天游嗔目喝道:“常清风,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来,看看今天谁先横尸
武功山下?”

  “好吧。”常清风拂尘朝前一层,右手长剑当胸,阴笑道:“逢老哥请。”

  逢天游阔剑临风,朝前轻轻推出,喝道:“逢某向来不占人便宜,你只管发
招好了。”

  常清风沉笑一声,长剑抬处,身形连旋,接连刺出三剑,当真快疾如风,使
人目不暇接。逢天游阔剑呼的一声横扫而出,一道匹练般的剑光,挟着浓重寒风,
威势极盛,只一剑就把常清风逼退了一步。常清风喝了声:“好剑法。”拂尘连
挥,护身欺进,长剑紧随着攻出。

  这两人一个剑随拂后,拂尘掩护长剑,剑攻拂守,身形不住的游走,看去有
守有攻,使得极为轻灵。一个身材高大,阔剑开阖,匹练般剑光,挟着呼呼剑风,
更是威风八面。眼看常清风轻灵有余,兀是闪来闪去,无法攻得进去。

  这一战,谁都看得出如论剑上造诣,常清风应该比逢天游要逊上一筹,只要
时间稍久,常清风决不是逢天游的对手。双方交手,不到盏茶工夫,逢天游应了
一句老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四尺阔剑,使得大开大阖,起初
固然威风八面,但这回却渐渐露出松懈来了,大有后力不继之感。

  常清风呢?他一直闪来闪去,避免和对方硬打硬接,始终保持着体力,是以
消耗不多,还是剑拂同使,轻灵如故。激战中,突听常清风一声阴森的冷笑,左
手拂尘突然扬起,右手长剑一下刺中逢天游左仂。逢天游怪叫一声,一手紧掩左
肋,登登的后退了三步。

  常清风得理不饶人,快速欺进,一剑朝他胸口刺去。就在此时,但听「叮」
「叮」两声,两条娇小人影一闪而出,两支长剑交叉架住了常清风的长剑,那是
花字门左卫鱼巧仙、右卫白灵仙两位姑娘,及时出手。

  这时另两位姑娘前卫刘宝香、后卫沈雪娟己一左一右扶住了逢天游。逢天游
眼若铜铃,流露出诧异和愤怒之色,大声道:“逢某怎么会败在他常清风的剑下?”
话声出口,一个人脚下踉跄欲倒,由刘沈二位姑娘扶着他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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