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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护花剑】【全】作者:东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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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老少通吃

  丁少秋在护花门过得真是有些乐不思蜀,白天练剑,还有如花美女陪着,夜
晚则要陪着母亲和三位阿姨,自是快活无比。这天下午,丁少秋却缠着任香雪,
让她讲护花门以前的事。只见任香雪却是坐在丁少秋的怀中,风情万种,令人销
魂。丁少秋轻轻的解去她的衣扣,露出红色的亵衣,手由衣衫下端摸上去,那对
结实而富弹性的大乳房,被丁少秋满满的握住,凝滑柔软,不忍释手。

  “小鬼,你不老实,雪姨不讲给你听了。”

  “好雪姨,我不动了,你快讲嘛。”丁少秋仍不放手轻轻的捏着奶头。

  任香雪接着讲下去,蓦地「喔唷」一声到:“你又用力揉人家了,我不讲了。”

  “好雪姨,揉一揉有什么关系,那么小气。”她白了丁少秋一眼,轻轻的吻
着丁少秋的脸颊,又继续说道:“我们在此地落户之后,一呆就是二十年,之后,
发生了你娘出逃的事情……”这时,她的亵衣已被丁少秋脱掉,那圆鼓鼓的玉乳,
巅巍巍的脱縪而出,尖尖的乳头已被丁少秋捏得红红的竖立起来,丁少秋张口吮
住那鲜红的葡萄粒,伸手撕去她的罗裙。

  “看,又毛手毛脚的,雪姨被你揉得心里发慌。”

  “雪姨,好雪姨,让我亲亲嘛。”

  “馋嘴的家伙。”任香雪「噗哧」媚笑了,不再拒绝。丁少秋趁势把脸藏在
她的怀里,咬住她的乳头吸吮起来。放在她阴胯间的手也开始上下活动,揉着她
的阴毛、捻着她的阴核,扣得她「格格」浪笑。

  “小鬼,别整雪姨了,你肚子该饿了吧,让雪姨弄饭给你吃。”她挪动一下
身子准备离去,丁少秋哪还能容她脱身,上前紧抱住她死也不放:“好雪姨,我
不要吃饭,我要吃你身上的白肉。”

  “吃了半天,雪姨的奶奶都被你吃痛了,还没吃够吗?”

  “我要吃你下面的肉。”

  “啐,冤家,真折磨人。”丁少秋抱起她就要起身,两腿已被她压得麻木,
不由「啊唷」一声又坐下来,她吃惊的搂住丁少秋:“少秋,怎么样了?”

  “我的腿被你压麻了,不能动弹。”

  “快别动,让雪姨替你按摩一下好了。”任香雪离开了丁少秋的怀抱,端了
一个矮凳子坐在丁少秋身旁,抱起丁少秋的小腿放在她膝盖上,握着粉拳轻轻地
在丁少秋大腿上按摩着,非常舒服,她胸前的双乳随着她的动作而抖动着。

  “少秋,好一点了吗?”

  “嗯……”丁少秋只顾望着她的双乳出神,把大腿麻木的事早忘记了,她见
丁少秋没有回答,才发觉丁少秋的眼神有异:“坏死了,不管你了。”任香雪掀
起丁少秋的腿,拉住衣襟掩住双乳,就要起身离去,丁少秋赶紧一步抱起她的娇
躯,走入卧室。

  “少秋,吃过饭再来吧,怎能急成那个样子?”

  “不嘛,现在我就要,你不想少秋吗?好雪姨。”

  “唉,真缠死人。”丁少秋轻轻的把她放在床上,脱去她的衣衫,一副白嫩
嫩香喷喷的玉体,马上呈现在眼前,丁少秋迅速的脱去衣服,粗壮的宝贝已硬得
直抖,猴急的搂住她的娇躯,颊上、唇上、粉颈上、玉乳上,如雨点般的吻个不
停。

  “雪姨,急死我了。”

  “小鬼,快上来嘛,雪姨在等着你呢。”任香雪搂住丁少秋双腿,夹住他的
胯下,把丁少秋翻到她身上,自然的张开两腿露出肥嫩的阴户,粉手握住丁少秋
坚硬的宝贝,导入她的阴户,粗壮的宝贝即滑入大半,暖暖的、滑滑的、紧紧的
包着丁少秋的宝贝。

  丁少秋再一挺,宝贝整根没入,任香雪掀起粉臀,扭动柳腰,摇、晃、磨、
挫,阴户内一紧一缩的吸吮着丁少秋的龟头,异常的美妙。丁少秋抖擞精神九浅
一深、横插直捣,插得她浪叫连连:“好秋儿,美死雪姨了……喔……美……死
……了……”

  “少秋……雪姨……舒服极了……哼……哼……哼……”丁少秋的元气正旺,
抽送更猛,直干得她花容失色,钗横发散,浪叫渐渐低微,只有呻吟的份儿,一
股股的阴精如决堤之洪水,汹涌而至,灼烫着丁少秋的龟头。丁少秋不禁热血上
腾,一阵阵热精射入她的花心。她双腿夹住丁少秋的阴胯,不让丁少秋动弹,两
人都欲仙欲死、心花怒放、你贪我恋,不忍分离。

  任香雪双颊转红,娇艳欲滴,宜嗔宜喜,如怨如诉,俩任互吻着紧抱着,疯
狂的滚在一起:“好秋儿,雪姨美死了,雪姨不能再离开你了。”

  “好雪姨,我又被你浪出火了,再来一下吧。”

  “傻孩子,不能贪多,好好的躺着,雪姨弄饭去,吃了再玩吧。”

  “不嘛,我要再抱抱你。”

  “好秋儿,听雪姨的话,雪姨再给你亲亲好了。”她送上红唇,丁少秋一阵
热吻才让她离房。

  ※※※※※※※※※※※※※※※※※※※※※※※※※※※※※※※※※※※※※※

  任香雪姗姗出房,丁少秋舒畅的躺在床上闭着眼,如梦如幻,几个倩影都涌
上脑海。任香雪娇俏放荡热情如火,星眸流露着如饥如渴的目光,有一股吸人的
魅力,让人不能自持。谢香玉一身细皮白肉堆绵积雪,乳波臀浪,走路浑身乱颤,
使人眼花撩乱,只要一粘身,就会销魂蚀骨、欲仙欲死。

  何香云端庄持重,虽为半老徐娘,但美人并未迟春,白皙润腻光滑凝脂,丁
少秋爱偎依在她酥胸之上,如处温柔乡中,含蓄妩媚风情万千,移裘荐枕曲意承
欢,使人如浴春风如繪雨露,徐娘风味胜雏年,实非欺人之谈。

  母亲祝秋云艳冠群芳,丽质天生,眉如远山横黛,目似秋水盈彻,唇若点丹
齿若含贝,体态轻盈如细柳迎风,软语娇笑似黄莺出谷,多情而不放荡,温柔而
不轻佻,她把情与爱、肉与美揉合在一起,全部注怀在丁少秋身上,丁少秋感谢
上苍对他的厚赐。

  丁少秋正在呆呆的出神,不知任香雪何时进来,双手捧着一碗汤坐在床沿上,
她笑盈盈的望着丁少秋:“睡觉了没有?该饿了吧,快起来先喝点鸡汤。”她放
下手上的汤扶丁少秋起来,丁少秋懒散的偎在她怀里,望着她痴笑,她一手环抱
着丁少秋,一手端着汤碗送到丁少秋嘴边。

  丁少秋吃了一口道:“唷,好烫啊,不信你尝尝。”

  任香雪尝了一口道:“不太烫嘛。”

  “我要吃雪姨嘴里的汤。”

  “小鬼,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把嘴凑过来,我喂你。”任香雪果然喝了一
口汤,鲜红的小口,慢慢的把汤渡入丁少秋嘴里。

  “嗯,好香啊,我还以为是块鸡肉呢。”

  “啐,少贫嘴,再来……”俩人在愉快中喝完鸡汤。

  “好雪姨,让我再玩一次吧,你看人家又翘了。”丁少秋抓住了她的手,要
她抚摸丁少秋的宝贝,惹得她「嗤嗤」的娇笑。

  “怎么这样性急,会累坏身体的,待会儿香玉会来,等我们吃过饭后,今晚
睡在我这里,雪姨让你玩个痛快。”

  “那玉姨怎么办呢?”

  “让她和我们睡在一起不好吗?好了,快穿好衣服,等她过来,不笑你才怪
呢。”她替丁少秋穿好衣服,二人又揉作一团。正在兴高彩烈之际,忽然门外传
来叫门声,任香雪急忙起身,拉丁少秋到外厅坐下,她穿过庭院奔向大门,一会
儿她拉着一位紫衣丽人,二人低声交谈着进来,不用说这就是谢香玉了。

  谢香玉一身紫衣,娇躯丰腴略肥,银盆大脸满如秋月,星目盈盈犹如一泓秋
水勾人神魂,两条粉臂洁如鲜藕,柔若无骨摇摆有度,紧身的春衫裹着那颤巍巍
的大乳房,更显得乳沟分明,肥大浑圆的屁股在罗裤中隐隐突起,扭扭搭搭的肥
肉儿乱颤,两条粉腿塞满了裤脚,显得格外性感,令人欲念顿生。任香雪一阵风
似的跑到丁少秋面前,拉着丁少秋的手迎了出去。

  丁少秋道:“玉姨,你好吗?”

  谢香玉道:“嗯,小嘴多甜呀,怪不得二姐……”

  任香雪道:“好啦,我们吃饭吧。”她俩忙着端菜拿汤,偌大的一张八仙桌,
七大八小摆得满满的,除了一些腊味、素菜外,还有一只肥鸡,任香雪的烹饪技
术相当高明,样样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算得上一位才貌双全的巧妇,在笑语风声
中,三人结束了这顿晚餐。

  “少秋,让雪姨陪你谈谈,我去洗个澡。”谢香玉姗姗离去,任香雪拉着丁
少秋走进卧房,房内布置得非常别致,枕被、床罩、罗帐、一衣一物全是粉红色,
香喷喷的像是新娘的洞房,置身其中使人绮念横生。

  任香雪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换妆马上就来。”过一会儿,任香
雪晚妆初罢,一头青丝梳得高高的髻儿,鬓间缀着一朵白兰,一袭薄薄的春装,
粉红的绣花软鞋,明眸浩齿素颜映雪,一种成熟的少妇风味令人心情勃动。

  丁少秋咬着她的耳朵求欢:“好雪姨,我想……”

  任香雪打了丁少秋一下,笑得花枝招展道:“你好馋嘴呀。”

  “谁叫雪姨长得这么美,惹得人家发火呢?”丁少秋涎着脸向她撒娇。她无
意拒绝,宜嗔宜喜的对丁少秋媚笑,丁少秋连忙抱起她,按在一张檀香大椅上,
掀起她的粉腿,也不脱衣服仅将她的罗裤拉下一半,露出雪白的粉臀及鲜红的阴
沟,丁少秋从裤扣中掏出宝贝,轻轻的插入阴户中,贴着她的粉颊,吻着她的红
唇,一阵馥?的幽香沁入肺腑,令人昏昏欲醉。

  任香雪星眸含情樱唇露笑,翠蓝色的紧身春衫腰身狭小,裹得曲线毕露,浅
浅的领口短短的衣袖,露着雪白的粉颈及似藕的玉臂。那香软绸滑的衣衫内裹着
陋纤适度的娇躯,搂在怀里令人神魂飘荡。虽然俩任都穿着衣裳,但比赤身相戏
更有一番情趣。正在你贪我恋之际,谢香玉浴罢归来。

  “唷,二姐,怎么那样着急,不容我回来就偷嘴。”谢香玉仅披一袭轻纱,
薄如蝉翼,丰乳、肥臀、纤腰、粉腿,隐隐约约可看大概,真是妙态横生,丁少
秋拔出宝贝,扑向谢香玉,反手扯去轻纱,柔玉温香抱个满怀。

  丁少秋将谢香玉推倒在床上,双手抓着她那玉乳,凑上嘴就一阵猛吸狂啃,
弄得谢香玉忍不住的叫出声来:“小鬼……你……喔……你好狠呀……玉姨被你
……吸……吸光了……嗯……舒服极了……”谢香玉嘴巴叫嚷着,而且不停的挺
着胸脯,好像久逢雨露,急需要男人的滋润似的。

  丁少秋腾出一只手来,往谢香玉的阴胯摸去,原来谢香玉已经春潮泛滥,淫
水直流。丁少秋见机会成熟,立即提枪上马,谢香玉主动的用手扶着丁少秋的宝
贝,对准自己的阴户,丁少秋一挺腰,「咕」地一声到底。谢香玉娇叫着:“啊
……喔……小鬼……轻……轻一点……”於是丁少秋放缓抽送的速度,以一种温
柔而细致的韵调慢慢地向里推送。

  丁少秋感觉到谢香玉的阴户里,一紧、一松的在颤动着,宛如婴儿在吸乳般
不停地吸吮着自己的龟头,这是从前未曾有过的感觉,真是令人消魂。丁少秋兴
奋的说:“好玉姨,你的阴户与众不同……”

  谢香玉道:“那就快闭上眼享受一下吧。”她的阴户一紧一缩自然的吞吐着,
阴精津津的润浸着丁少秋的宝贝,丁少秋的精水也徐徐流着,这样也会使阴阳调
和,俩任偎依相抱,完成一场含蓄欢好。

  “好玉姨,还是这么硬,怎么办?”「嗤嗤」,她格格地笑着。

  丁少秋向她撒娇道:“人家硬得难过嘛,玉姨,让我抽动一下吧。”

  “傻孩子,别着急嘛,玉姨会让你软的。”谢香玉的阴户加紧的收缩了,一
吸一吮吞进吞出,使得丁少秋的龟头像被牙齿咬着的一般,整个阴壁都活动了,
丁少秋浑身麻酥酥的如万蚁钻动,热血沸腾如升云端,一股热精如泉涌般的射进
她的花心,她也一阵颤动的泄了阴精。

  “小鬼,还硬不硬?”

  “好玉姨,太美了,你的里面怎么会这样的动法,是向谁学的?”她娇笑连
连,羞而不答。

  “是向谁学的?为什么不说话?”

  “傻瓜,这岂能学得来的吗?天生我就是这样的呀。像二姐也有她的妙处,
紧、小、水多,难道你还没有体会到?”

  “雪姨虽然妙,但总不及玉姨的美,我愿永远插在里面。”此时的谢香玉春
意荡漾媚态横生,她美极了、娇极了。她把丁少秋紧紧的搂在怀里,爱在心里,
丁少秋热情的吻住她,她默默的承受着,多情的抚摸着丁少秋的全身。

  “小鬼,你的性欲太强了,真不是一个人可应付得了的。”她怜爱的看着丁
少秋,目光内充满安祥、慈蔼,以往的淫荡全找不到了,这时她宛如一个娴淑的
妻子。三人心满意足,相拥睡去。

  ※※※※※※※※※※※※※※※※※※※※※※※※※※※※※※※※※
※※※※※次日清晨,丁少秋和谢香玉同时醒来,却发现任香雪已经不在床上。
丁少秋刚醒来,欲念甚炽,搂住谢香玉一阵亲吻抚摸,两人都忍不住了。谢香玉
叉开了双腿,小腿架在他的肩上,丁少秋把宝贝对准她的穴口,臀部向前一挺,
「噌」的一声插了进去,谢香玉的身体立时一抖,淫喊道:“啊……好大喔……
好壮……快……快……快动啊……”

  丁少秋双手抱住她的腰,飞快地抽插起来,每插入一下都使她激动不以,吟
声不断,丁少秋先使用的是「九浅一深」的战术,爽得她泪眼汪汪,但仍拼命狂
叫着:“再用点劲儿……少秋……嗯……哎哟……”

  过了一会儿丁少秋又改用根根到底的棍术,谢香玉更疯狂了,两只手狠劲儿
地揉挫自己的丰乳,拧着乳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样子的大概持续了一刻
钟,丁少秋示意让她起来换个姿势,她却误以为丁少秋没兴趣了,抱着丁少秋的
腿说:“少秋,别停下来,接着干嘛,玉姨还不够呢。”

  丁少秋告诉她是要换姿势,她这才松开手,丁少秋让她双手扶着床站着,丁
少秋站到她身后,抚摸起她的臀部来,她的屁股丰满浑圆,丁少秋在那丰满的屁
股上轻轻地拍打了几下,接着又吻起来,谢香玉笑吟道:“小鬼……快一点嘛…
…别再折磨玉姨了……啊……”她晃动着屁股。

  丁少秋扶正了宝贝,在她的穴口上蹭了蹭,使劲儿往穴里一顶,便全根没入
了,丁少秋扶着她的腰枝,屁股不停的前后移动,使宝贝均速在穴中出出进进,
毫不停歇:“少秋,你好棒喔,怎么会这新的花样……”

  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宝贝的狂操与谢香玉的呻吟仍旧持续着,从她那扭曲的
面孔上,可以看出她是多么的疯狂:“再深点儿……啊……好爽……少秋……你
的宝贝真厉害……玉姨的穴都快被它插穿了……哎……哟……少秋……玉姨受不
了了……啊……”话还没说完,丁少秋就感到穴里一股热流直冲龟头,一种触电
的感觉让他再难以控制,身子一颤,一股热精浇在谢香玉的花心。

  两人相拥抚慰着,任香雪冲了进来:“唷,怎么又黏上了,真是男贪女恋。”
任香雪晨装初罢,蛾眉淡扫脂粉薄施,一袭白色窄窄的春装,越显得花容雪肤,
她笑吟吟的看着丁少秋与谢香玉。

  丁少秋道:“雪姨,你怎么一大早就跑走了?”

  任香雪道:“这样作不好吗?给你们俩留个机会呀。”

  “来。再睡一会儿吧。”丁少秋一把将任香雪搂在怀里,在她颊上吻个香。

  任香雪道:“还睡呢?看太阳已晒到屁股了,起来吃点东西。”

  谢香玉道:“真的该起来了,让雪姨给你穿衣服吧。”

  任香雪给丁少秋穿上衣裳,扣着钮扣,等拿起裤子要向腿上套时,发现丁少
秋腿根处,粘粘的一片玉津,她轻轻的打丁少秋一下道:“看看这是什么东西还
留在身上,教玉姨给你吃掉。”

  谢香玉正在穿衣裳,听任香雪一说,掉头向丁少秋腿根看去,她不禁羞得红
了脸,在枕下取出一块红纱向任香雪道:“二姐,你是一点亏都不吃。”二女都
「嗤嗤」的笑了。

  穿好衣服,三人携手步出卧室,庭院中阳光普照空气清新,丁少秋迎着旭日
作一个深呼吸,顿觉精神振奋,再看身旁的二女人比花娇,满足的笑了,内心充
满了兴奋、幸福,眼前现出美丽的远景。

  ※※※※※※※※※※※※※※※※※※※※※※※※※※※※※※※※※
※※※※※如此过了一月,这天祝秋云、何香云、任香雪、谢香玉四人让刘婆婆
将丁少秋叫去,丁少秋一进屋问道:“娘,三位阿姨,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谢香玉笑吟吟地道:“对你这小坏蛋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祝秋云笑着道:“少秋,娘今天找你来,是想确定一下你和师姐妹们的事,
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你到底比较喜欢哪一个。”

  这个问题倒是让少秋犯难了,这一个月来,九个师姐妹轮流服侍他,虽然个
个都与他发生过拥吻的事,但少秋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平心而论,每一个对
他都是情深意重,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除非全娶了,但是一下子娶九个,娘会
同意吗?丁少秋想了一想道:“娘,老实说,每一个我都喜欢,我能不能全娶呢?”

  “喔唷,小鬼,你的胃口倒不小。”何香云和任香雪异口同声道。

  祝秋云摇摇头道:“娘虽然允许你娶多个,但是却不能把她们全交给你,你
再仔细想一想,你到底想娶哪几个?”

  丁少秋略微沉思了一下道:“如果是这样,我只能一个也不选。”

  谢香玉失声道:“少秋,你这是为什么,你这样难道就不怕伤她们的心吗?”

  丁少秋摇摇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伤一个的心也是伤,伤两个的
心也是伤,既然没有两全之策,我也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何香云仍然不死心地道:“难道说你不喜欢她们?”

  丁少秋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正因为我喜欢她们,所以我才不能选择其中
几个,而抛弃另外几个。”

  四女相视一笑,祝秋云笑道:“既然这样,娘就为你做主,把她们全给你,
但是你却不能辜负她们,知道吗?”

  丁少秋疑惑地道:“您刚才不是说……”

  “小傻瓜,娘刚才只不过是试你一下而已,看把你紧张的……”祝秋云娇笑
道。

  丁少秋赧然道:“娘……”

  祝秋云却笑着冲内室说道:“你们还不出来?”呼啦一声,从内室冲出九个
少女,一下子将丁少秋团团围住。不用说,自然是紫云、紫霞、紫雯、青霓、青
珂、青佩、秋影、秋英、秋霜九女。

  何香云对众女笑道:“现在你们都放心了吧?”众女虽然羞红着脸,但个个
都是笑逐颜开。

  祝秋云笑道:“少秋,从现在起,我就把她们全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对她
们。”

  丁少秋红着脸道:“娘,你放心,我不会辜负她们的。”

  ※※※※※※※※※※※※※※※※※※※※※※※※※※※※※※※※※
※※※※※入夜,秋霜来陪丁少秋,一切的话都是多余的。丁少秋一把抱住她,
来个长吻,双手迅速扒掉她身上的衣裙,飞快地褫下她的亵裤和肚兜等,这时的
丁少秋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对于脱女人的衣物,速度可快得很。在她阻档的动
作还来不及推拒之前,丁少秋已经把她剥光了。

  睁眼看她,真是一付完美的杰作,全身细致光滑,毫无半点斑痕,冰雪般的
肌肤,柔丽的曲线,令人销魂蚀骨。胸前的双乳白生生,紧澎澎地特别富有弹性,
圆大饱满的丰臀,两条细滑的大腿夹着那高凸而肥嫩的小穴,细密弯曲的阴毛,
散在阴户四周。

  丁少秋从头看到脚,再从脚往上看,丁少秋温柔地道:“秋霜,你的身材真
漂亮啊。”

  秋霜躺在床上娇羞无言地望着丁少秋,丁少秋跪在床边,轻轻地含着她奶子
上那红红的肉蕾,轻抚着她光滑的肌肤,舔着,磨着,手又在小阴户外抚弄着,
只见两片阴唇微弯地向内夹着,这是尚未开苞的少女阴户啊。丁少秋禁不住癌头
低下去用舌舔触她的阴核,顺着她阴唇的外缘,慢慢而且用力地舐磨下去。弄得
秋霜呻吟着:“嗯……啊……啊……哼……”头不停地摆动,两颊烫红。

  丁少秋舔了一阵子,又以手指头进行搜索,扣摸的动作,秋霜的淫液如流水
般地汨汨淌出,而她的娇躯也越扭越急,双腿也越张越开。丁少秋把衣裤除了,
大宝贝一抖一抖地上下弹动着,用手扳开了秋霜的大腿,并将她的小腿举到自己
肩上,把个宝贝头在她大阴唇外磨着,龟头点着那鲜红的逼口,上下左右地一阵
揉弄,然后才慢慢地插入她的阴户中。刚一干进,秋霜即忍不住地喊道:“啊…
…好痛……师哥……痛呀……”

  丁少秋安慰着她道:“秋霜,我会慢慢来的,你要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痛了,
我会让你舒服的。”

  丁少秋缓缓地抽动大宝贝,渐渐地她那小穴中有淫水流出,丁少秋就趁势用
力干进去,突破处女膜,插得秋霜热泪盈眶,大叫:“痛……哥呀……我痛死了
……啊……”

  丁少秋立刻施展温柔功夫,轻抽慢插,一会儿,她小穴内的淫水也润滑了起
来,阴壁的肌肉也放松了,大宝贝的插动要顺畅多了。丁少秋再抚捏她的肉峰,
吻她的嫩脸,慢慢地她口中的叫声已变成:“啊……嗯哼……哼哼……喔……嗯
……嗯……”

  丁少秋插得更急更重,不断地用手去捏,揉,搓,抚她嫩软饱实的双乳,有
时也用嘴去触吻奶头和她的樱唇。秋霜的嫩臀开始上仰,左摇,右晃地迎合着,
突然将丁少秋紧紧地抱住,阴户急急地磨擦着丁少秋的宝贝,阴道肌肉收缩,一
股滚烫的阴精淋在丁少秋的龟头上,小嘴里呻吟着。

  丁少秋抱着她,享受着处女第一次泄精的快感,好一会儿再把宝贝开始插送,
而秋霜的身体也不安地扭动了起来,随着抽动的韵律越发地激烈,呼吸也渐渐地
粗重了。呻吟声再度由她口中喧泄出来,而她的阴户也跟着丁少秋的屁股上下顶
动,不断地套弄,迎合着。

  一阵急抖,秋霜又泄出了一股浪水,丁少秋的宝贝被她的阴户收缩吸吮,及
处女阴道的紧夹感包围着,也终于射了,一批批精液冲入她的子宫中,俩人直抖
着抱在一起,秋霜让她的花心承受着丁少秋奇热精水的浇灌。一会儿,丁少秋才
侧躺在她身边,在她娇靥上送个热吻,秋霜睁着媚眼吃吃地浪声笑着。

  秋霜回吻了丁少秋一阵,坐起身来擦拭着她的下体,一片片处女破瓜的血迹
染红了床单,腥红点点,落英缤纷,她娇嗔地道:“都是你害的。”白嫩的阴部
有些红肿,使她频皱眉头。

  丁少秋吻着她的玉乳,柔声道:“是我不好,弄疼你了吧?”

  秋霜羞人答答地道:“不怪你,师哥。”和丁少秋又是一阵热吻,两人才相
拥睡去。

  ※※※※※※※※※※※※※※※※※※※※※※※※※※※※※※※※※
※※※※※第二夜是属于紫云的,丁少秋拉着紫云的手,伸进自己的裤裆,放在
宝贝上。紫云又羞又惊,想抽回手,不料被丁少秋按住,变成在宝贝上来回按摩,
那宝贝受了刺激,一下涨得粗大坚硬,竟像初生婴儿的小手臂一般,足有一尺多
长。丁少秋扑在紫云身上,双手解开她的衣服。

  紫云微微挣扎几下,也就不动了,任由丁少秋将自己的衣服剥了精光。丁少
秋双手揉搓着紫云的乳房,轻捏着乳头。紫云面红耳赤,春情萌动,哪里经得起
他姿意抚弄,一股又痒又麻的感觉从下体传遍全身,呼吸也急促起来。

  丁少秋伸手摸向她的小穴,不料摸了一手淫水,将手举起细看,只见上面沾
满了透明的黏液,他「嘿嘿」一笑,在紫云眼前摇晃着手指,说道:“想不到平
日端庄的紫云师姐,也这麽……”

  紫云听了羞不可抑,闭了眼睛不敢看,可是那种麻痒的感觉却越来越难忍,
身体也不自觉的扭动起来。丁少秋一手揉摸着紫云坚挺白嫩的奶子,另一只手在
肉穴里探索阴蒂。紫云眼波一荡,竟是娇媚无比,接着便发出了令人消魂的呻吟
:“哦……啊……我的小穴好……好痒……啊……师弟……用大宝贝……给我…
…止痒吧……”

  紫云将雪白的双腿高高举起,突出已淫水泛滥的小穴,迎向丁少秋。丁少秋
见她如此淫荡,也就不再客气,握住大宝贝对准蜜穴口,「噗滋」直插而入。「
啊」的一声惨叫,紫云脸色煞白,大滴的汗珠滚落下来。丁少秋忙安慰道:“师
姐忍着点,一会就好。”紫云点点头,强忍着痛不叫出来。

  过了片刻,丁少秋渐渐觉得宝贝浸泡在淫液里,被温暖的肉壁紧紧包围着,
十分舒适,就好像回到幼年在母亲的怀抱里,於是将头埋入高耸柔软的乳房,陶
醉在被包围溶化的感觉中。紫云痛楚稍减,那种麻痒的感觉又强烈起来,肉穴中
再次分泌大量的蜜汁,被丁少秋的宝贝堵住,流不出来,觉得阴道里涨鼓鼓的:
“师弟,你把大宝贝拔出来些,我涨得怪难受。”

  丁少秋依言拔出宝贝,白色的蜜汁跟着涌出来,将身下的床铺也弄湿了,阴
毛上、大宝贝上,到处都是,淫水里夹杂着一丝丝殷红的血。紫云此时也顾不得
羞耻了,她用手臂抱着叉开的双腿,急促地说道:“我已经是师弟的人了,请用
大宝贝来干我的小穴吧。”

  丁少秋再次将宝贝插入紫云的骚穴,缓慢地、轻柔地用三分之二的宝贝抽查
着,紫云也不觉得怎麽痛了,粉嫩的屁股一上一下地迎合着,动作渐渐激烈:
“啊……啊……舒服啊……我的小穴……好爽……啊……噢……美死了……没想
到……插穴……这麽美……用力……嗯……”

  紫云梳得整齐的头发已经蓬乱,柔软的秀发沾着汗水贴在脸上,脸庞被欲火
烧得红红的,雪白的手臂紧紧抱住丁少秋的屁股,丰满的乳房有节奏地晃动着,
喉咙里发出淫荡的呻吟。丁少秋的动作越来越凶猛,大宝贝的插入一次比一次深,
终於尽根而入,直抵花心。

  “啊……啊啊……大宝贝……插到我的……花心……了……姐姐的……小穴
……爽死了……啊……噢……啊……哼……用力……干……啊……啊……插烂小
穴吧……啊……啊啊……噢……噢……我……我不行了……啊……要泄……泄了
……我……死……了……”紫云四肢一阵紧缩,身体抽搐着,达到了高潮。

  ※※※※※※※※※※※※※※※※※※※※※※※※※※※※※※※※※
※※※※※第三夜是紫霞,丁少秋迫不及地就紧抱着紫霞的身躯,火辣辣地吻着
她的香唇。紫霞那里肯轻易就范,奋力挣脱,往床上一跳,却被椅子绊倒,紫霞
整个人跌到床上。丁少秋从后面扑了过去,如猛虎扑羊。紫霞闪避不及,整个人
被压在床上。

  丁少秋采取三路夹攻,他猛力地亲吻,双手紧压着乳房,同时把小腹猛烈地
顶着她的阴户。虽然是隔衫打虎,但是如此的爱抚,使得紫霞全身一阵酥、痒、
麻,而不知如何形容她的感觉。紫霞驯服了,像一只绵羊般。她紧紧地抱着他的
脖子,并把她香舌伸入他的口中。她用力吸、吮、搅、顶着,丁少秋的手夜没有
闲着,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紫霞袒露出她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丁少秋看到她的胴体,欲血翻腾。但是他
抑制了冲动,先把她的肚兜扯了下来,脱去自己的上衣。似乎上半身已经解决了,
下一步就是拉下她的长裙及那红色的亵裤。紫霞那一身洁白滑嫩的肌肤,两个不
大不小的乳房,恰好一手一个。

  两片滑润的阴唇,高高耸起,柔若无骨,丰厚而有余。在那短而不长,细而
不粗的一片片阴毛掩护之下,使得肉缝若隐若现,一切尽在眼前,直看得她羞答
答地绻伏着娇躯。紫霞等了片刻,见他毫无动静,就娇滴滴的望着他,说:“师
弟,你怎么啦?”她的一声呼唤,使的失魂的丁少秋如同大梦初醒。

  丁少秋挥动双手,三扒两剥之下也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个精光。于是,他把头
低了下去,伸出舌头,往她的玉体猛舐着。他由上而下,舐着粉面、酥胸,抵达
草原到了百慕达神秘三角洲。紫霞的玉体根本不曾被男人抚摸过,更谈不上用舌
头舐过。因此,她那经得起如此刺激的挑逗。一时之间,她的血脉贲张,柳腰猛
摆,双腿也不由自主地张开了。

  紫霞嘴里也不停地哼着:“唔……嗯嗯……唔……哎哟……”她双腿打开,
使得阴户暴露无遗,她自己也不知道。

  丁少秋便用手把阴唇向两边拨了开,他上半身俯下去,用舌头触她的阴户,
猛舐着,饥渴地吸着仙津玉露。处女的她要塞受到攻击,紫霞那熬得住,不由自
主地把他的头给拉了开,她才获得稍稍喘气的机会。但是此时此刻的丁少秋,正
尝到甜头,因此那肯就此罢手。他扑在她的身上,挺动屁股,挥动着那只长鞭,
朝着小穴乱顶进。

  丁少秋感觉得到龟头已微微陷入,于是他用力一顶。这下,只听「噗滋」一
声,那根宝贝已进入了半截。他的龟头感觉得出,里头好像有一道坚纫的膜挡住
去路。于是他决定要奋力一击,又是「噗滋」一声,大宝贝已经长驱直入。

  紫霞痛苦万分,呼叫不停,同时把双腿挟住他的身体,似乎要他停止一切的
行动,一点也不放松。紫霞叫道:“哎哟喂……痛……痛死了……你……你好狠
……也……也不管人家死活……一下子就那么用力……唔……唔……快……快抽
出来……否则小穴会裂开……”她痛的泪如雨下,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丁少秋眼见她痛心疾首地哭,怜悯之心,尤然而生。于是他把宝贝给抽了出
来,随着而来的阵阵淫水,加上片片地血丝流了出来。丁少秋低声安慰道:“紫
霞师姐,你就忍一忍,这是第一次,总是难免会痛的,稍后就会好了,更何况这
也不会像生小孩一样那么疼痛呀。”

  紫霞听了之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两下道:“见你
的大头鬼,你又没生过小孩,你怎么知道生小孩有多痛。”

  丁少秋咧嘴地大笑,说:“这是可以想得到的,你看是婴儿的头大,还是宝
贝头大?”

  “羞……羞脸……不害臊。”紫霞糗他。

  丁少秋见她化痛为乐,便哀求道:“师姐,现在可好多了吧,再让我插,否
则宝贝会涨破了。”

  紫霞娇笑道:“小傻瓜,那你还等什么?”丁少秋大喜过望,他一手紧按在
她的穴口,轻轻的挑拨,紫霞的欲火又再度上升。那只手又伸出了中指,进入了
洞穴中,他慢慢地抽、插、撩、扣、挖、磨、转,几乎样样都来。

  紫霞在他的挑逗下,娇躯不停的颤抖,双肩摇摆,双腿用力挟的紧紧地。她
紧紧咬着牙齿,娇躯嘘喘:“唔……师弟……师弟……我的小穴里又麻又痒……
快……快干我……快……快……快插进来……那只手指头太小了……一点也不管
用……”

  丁少秋见她如此的娇呼,而且他的宝贝一厥一厥地抖着。于是他马上刺了进
去,把屁股一挺,腰部力道一下沉。「噗滋」一声,从阴户里发了出来,宝贝全
部没入里面。

  “嗯……嗯……”紫霞呻吟着。丁少秋的欲火已被焚烧了片刻,一点也不能
再等待了。因此,当他后抽的时候,宝贝退了一点出来。紫霞已用右手拉住他的
宝贝,防止他逃出来。丁少秋即刻发动一阵猛烈攻击,长驱直入,直达花心,他
一下接一下抽送着。

  紫霞刚一开始觉得阵阵酥痒遍及全身,但经过他一阵抽送时,那美妙的阴唇
一吞一吐,渐渐地裂开了。丁少秋一阵抽送了三十多下,紫霞极力的抑制了痛苦,
咬紧了牙根,但是,还是忍不住地呻吟道:“唔……哎呀……大宝贝师弟……你
轻一点好吗……还是会疼痛的……”

  丁少秋马上减少了马力,宝贝浅进浅出,反反覆覆地抽动着。他把头埋在她
酥胸里,用手把玩那两个富有弹性的乳房,同时,也用双唇紧挟两个乳头,就像
婴儿吸母奶一样,又吸又舐。他柔柔地问道:“师姐,还会痛吗?”

  紫霞羞答答地道:“师弟……现在疼痛得都麻木了……你可以放手去干了…
…”

  丁少秋深吸一口气,情急之下,挺住上身提了起来。双手紧按住乳房,下身
悬空,以双脚尖为支点,然后猛然落下。宝贝塞得阴道饱饱的,两片大阴唇向外
翻了出来,那一张一合,就像会说话的嘴巴,说道:“大宝贝师弟,你真可爱。”
彷佛就和活塞一般,一上一下返覆抽送着。

  那淫水被宝贝挤出了「噗滋」、「噗滋」的声音,两人的小腹对撞清脆的「
劈劈卜卜」的作响。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就跟跳踢踏舞一样的清脆,可分出
轻重之音。紫霞开始发出欢快的娇吟:“哎哟……怎么……这样舒服……嗯嗯…
…唔……师弟……好……用力……插深一点……用力……”

  她已魂不附体,钗散发乱,欲死欲仙,全身战抖摇摆着。她的脸、嘴、心口、
手脚全身都发烫了。紫霞又再度口乾舌躁,心儿急跳,阴精就如同泉水一般咄咄
喷水。紫霞被干乐了,花心开了,也就顾不得什么羞耻了。她娇吟叫着:“唔…
…哎呀……太好了……师弟……我可不如道……你这宝贝一进一出……会有这么
快乐……大宝贝师弟……你的宝贝好妙哟……”

  丁少秋极力抽插,只顶了二百来下,她那大阴户翻腾了出来,同时身体虚了
下来,双眼紧闭,精力尽消,虽然紫霞的精力充足,可见已经渐渐吃不消了。因
为每当龟头用力一顶,撞击子宫的反弹之力,震得花心整个发麻。不如道是紫霞
的潜力,还是回光反照,她倏然紧抱着他的脖子,同时高高地坐下。

  突然地,紫霞叫声由低转高,形同哀号:“师弟……我不行了……我会死…
…唔……唔……咬哟……咬哟……唔……洞里好热……唔……”她大声叫道,随
即整个人瘫痪了,四肢由发抖而打直了,就如同中邪一样。丁少秋的宝贝射出了
一股热腾腾的精液,他们两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也提不起力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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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故人来访

  这是第四晚,丁少秋如约来到青霓的屋中,大门虚掩着,竟没有关好,里面
隐约传来女子的嘻笑声。丁少秋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返身将门关上插好门栓。
再往里走,里面的嘻闹声清清楚楚,原来青珂和青佩也在。丁少秋来到窗户前向
里看去,不由的大起兴致:地面上放着一个极大的浴盆,三姐妹都赤裸裸的一丝
不挂,挤在浴盘里洗澡。

  青珂一手抓着青霓的乳房揉捏,一手抠挖她的嫩穴,青佩低头洗着青珂的小
穴,不住的往上面浇水,青霓舒服的靠在盆沿上呻吟。丁少秋看得淫心大炽,冲
进去,顺手将门关上,笑道:“三位师妹妹,你们玩得真开心啊,我也来和你们
一起玩如何?”

  三女见丁少秋进来大惊,从浴盆里跳起来,旋又想到自己浑身赤裸,将手掩
住了酥胸和阴户。丁少秋不待她们开口,便上前左拥右抱:“不必遮掩了,我早
就看了个够。我们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哪,这麽害羞干什麽?”

  丁少秋迅速脱下衣服,露出雪白的身躯,那大宝贝早已昂首怒立。丁少秋抚
摸着宝贝对三女说:“师妹,你们可见过这个宝贝?”

  三女围在丁少秋身边,好奇地注视着宝贝,青珂大胆的伸手去摸:“师哥,
这不是男人撒尿的东西麽?是什麽宝贝了?怎麽这麽硬,还翘起来?”

  “这叫宝贝,可不单是撒尿用的,还能让你们舒服得飞上天去,怎麽不是宝
贝。今儿就让你们尝尝它的美味,保证你们以後再也离不开它。”

  四人上了床,大家搂抱着倒在床上。丁少秋一面亲吻着、抚摸着,一面欣赏
着娇美的胴体。青霓身材丰满,骨肉停匀,肌肤美艳润泽,发育完全的玉乳结实
饱满,乳晕特别大,色泽粉红诱人,腰肢柔软,屁股肥嫩,细柔卷曲的阴毛贴在
耻丘上,显得十分整洁。

  青珂修长苗条,姿色秀美,顾盼之间,妩媚动人。肌肤光滑细腻,乳房盈盈
一握,红艳的乳头,宛若一颗红樱桃,纤细的腰肢仿佛风中杨柳,屁股圆润,浅
黄色的阴毛稀疏的排列在阴唇两侧,露出里面粉色的肉。

  青佩身形娇小,发育才刚开始,小巧的乳房微微隆起,上缀尖细的乳头,肌
肤娇嫩,耻丘上稀稀拉拉长着几跟毛,白嫩光洁的阴户完全裸露着,如一颗水蜜
桃般诱人。

  丁少秋在三女中间,一会亲吻这个,一会亲吻那个,两手揉奶摸穴,逗得三
女欲火燃烧,扭腰摆臀,呻吟不断,淫水直流。青珂第一个忍不住了,她仰天躺
着,叉开修长笔直的玉腿,露出迷人的销魂洞,只见晶莹的蜜汁泉水般涌出。

  “师哥……妹妹的小穴……好痒……好难受啊……哼……师哥想办法……给
妹妹止止痒吧……”丁少秋跪在青珂的两腿中间,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宝贝,腰
一挺,突破了处女膜。

  青珂感到一阵疼痛,不由紧皱双眉,毕竟她是初次开苞。丁少秋将宝贝插入
嫩穴,一边用手轻扣阴核,不久,青珂觉得痛楚消失,一股从未有过的酸痒从肉
穴里传来,她不自觉的扭动屁股,让肉壁摩擦宝贝。

  丁少秋见青珂开始骚荡,便抽插起来,一口气连干了几十下,干得青珂全身
趐麻,魂儿飘荡,屁股耸动,香汗淋漓。丁少秋将宝贝放大,加快抽插速度,青
珂半闭媚眼,手臂缠住丁少秋,挺腰抛臀,淫水混合着处女红潺潺流出,口中浪
叫∶“哦……师哥呀……你真好……啊……啊……你插得妹妹……舒服死了……
噢……你的……宝贝……真是宝贝……哼……插得妹妹……爽死了……哦……妹
妹的……小穴……好美……插到……花心了……啊……啊……”

  丁少秋加大力度,狂抽猛插,一下比一下深入,直插入子宫。青珂还是初次
开苞,如何经得起丁少秋这般奸插,已是娇喘嘘嘘,淫水狂流,她紧紧搂住丁少
秋,激烈的颠动屁股,口中不住的发出淫荡的喊声。青霓和青佩在一旁看得是目
瞪口呆,青珂在丁少秋的全力抽插下,全身颤抖着,泄出了处女的阴精。

  ※※※※※※※※※※※※※※※※※※※※※※※※※※※※※※※※※※※※※※

  丁少秋拔出涨大的宝贝,见上面还有一缕缕的血丝,他吐纳几下,又将宝贝
缩小,来到青霓旁边,插进她的小穴。青霓此时已淫水泛滥,骚痒难忍,宝贝插
入也不觉得痛了,立即扭动腰肢,迎合着丁少秋的抽插。

  “啊……啊啊……插得好……用力……好师哥……插得妹妹……美死了……
哦……妹妹的小穴……好舒服……哦……再用力小??”

  “青霓……你真骚……哦……你的小穴夹得我……真舒服……”丁少秋放开
宝贝,尽情抽插,凶猛地冲击青霓的骚穴。

  “啊……啊……师哥……你插爆……妹妹了……哦……哼……干啊……干烂
妹妹的……小穴吧……啊啊……干死我……插到我的花心了……啊……啊……妹
妹不行了……妹妹飞上天了……啊……啊啊……”

  青佩眼看着丁少秋的宝贝,在青霓的小穴里快速的进进出出,每次抽插都带
出大量的淫水,沿着股沟往下流到地上,只觉得小穴内越来越骚,越来越痒,她
实在难以忍受,拼命扭动屁股。青霓全身抽搐着,达到了高潮。青佩早已急不可
耐,见师姐身体瘫软下来,高高撅起小屁股,摇晃着说:“师哥,该轮到我了,
快来插我的小穴。”

  丁少秋一把将她抱起,宝贝顶在玉洞口,再慢慢的将她放下,宝贝一寸寸的
没入少女的花瓣。青佩只感到一阵撕裂的巨痛:“好痛啊……师哥……痛啊……”

  原来丁少秋干得忘乎所以,未将宝贝缩小,青佩虽然淫水泛滥,但她终究是
未成熟的少女,如何经得起丁少秋的宝贝。丁少秋立刻停止动作,柔声安慰道:
“青佩,女子第一次都会痛的,你且忍一忍,马上就会舒服了。”说着将宝贝略
缩小些,缓缓抽动。

  青佩的肉洞内淫水不断流出,只一小会,就不觉得痛了。她扭动细腰,颠着
小屁股,肉唇使劲夹着宝贝。丁少秋一时兴起,拦腰将她抱起,在屋内走动,舌
头轻咬着小小的乳头,手扶玉臀上下摆动,宝贝随着脚步在玉洞内有节奏的进出。
青佩的双腿盘在丁少秋的腰上,玉臂紧搂着丁少秋的脖子,口中浪叫。

  这时,青珂缓过劲来,淫欲又起。她从背後抱住丁少秋,举起粉嫩的大腿,
湿淋淋的阴户摩擦着丁少秋的屁股,弄得丁少秋的屁股也湿湿的,沾满了淫液:
“师哥……妹妹的小穴又痒了……哼……我受不了……我还要师哥的大肉棒……”

  “青珂,这麽快小穴又浪了?”丁少秋笑道。

  “是……妹妹只想要师哥的宝贝……哦……快呀……快插进妹妹的骚穴里来
……”青珂有些欲求不满。

  丁少秋刚要将宝贝从青佩的嫩穴里拔出来,青佩拼命搂着他大叫:“不要…
…不要拔出来……哦……妹妹也要宝贝……”

  丁少秋左右为难。他灵机一动,叫青珂躺下,然後将怀里的青佩垒在上面,
两只诱人的嫩穴一上一下并列着,他压住俩女,挺起大宝贝对准青佩的玉洞,一
插到底。

  “啊……”青佩发出一声痛苦中带着欢愉的喊叫,花心一阵痉挛,差点晕厥
过去。很快,她就被干得浪叫不已。丁少秋在青佩的小穴里抽插一阵,又拔出来
直捣青珂的肉洞,如此这般轮流猛操姐妹二人,那根金枪在玉洞内左冲右突,上
下回旋,干得青珂娇躯颤抖,颠狂不已,青佩扭腰送臀,淫声连连,乳波臀浪,
此起彼伏。

  青佩到底年幼,忍受不了如此猛操,在大宝贝下抽搐着泄了又泄,退出了肉
战。丁少秋邀青霓再加入战团,将青珂、青佩操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丁少秋
被她们服侍得舒爽无比,分别在三女穴中射出阳精,才结束了这场大战。

  ※※※※※※※※※※※※※※※※※※※※※※※※※※※※※※※※※
※※※※※隔天晚上,丁少秋干脆将紫雯、秋影、秋英三个一块都叫来了,他首
先找上了秋英,双手齐动,不到片刻功夫,即将秋英剥了个精光。接着他伏在秋
英身上,使出调情手法,双手摸、揉、捻、扣,搞的秋英欲火上升,淫叫不断。
丁少秋低下头一张嘴又在她身上咬、舔、含、吸,使尽了各种调逗的方法。让秋
英不能控制自己,她再也顾不得少女的羞耻开始哀求丁少秋:“师哥,……唔…
…唔……你插进来吧……唔……唔……人家好难受啊……”

  丁少秋抬起秋英的双腿,慢慢地将宝贝滑入她的阴道里面,因为她的阴道早
就充满了淫水,所以丁少秋的宝贝捅破她的处女膜时,并没令她感受到多大的痛
苦。当丁少秋的大宝贝开始前后挺动,秋英的呻吟也就愈来愈大声,而且双手还
不断地去揉捏自己的乳房。她阴道里面涌出愈来愈多的淫水,而当丁少秋宝贝进
出的时候,不断地发出「噗滋」、「噗滋」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地淫荡。

  秋英的浪叫也达到了顶点:“喔……我……好爽……我……第一次……玩到
……这样好棒啊……我……好……喜欢这样……被……干……对……对……用力
插……进……来……用……你……的……大宝贝……好舒服……师哥……你就插
……死秋英吧……”

  秋英的消魂的呻吟不但刺激丁少秋兴奋无比,连紫雯和秋影也收到感染。开
始俩少女还只是脱掉外衣躺在床边,丁少秋猛插秋英的情景让她们死死捂住脸,
心里紧张的了不得。但秋英的欢快的叫声也勾起了她俩的情欲,俩人也开始渴望
丁少秋的大宝贝来插自己。于是俩人脱掉剩余的内衣,一丝不挂的站在床边,一
面看着丁少秋猛插秋英,一面用手摸自己的乳房和小穴。

  秋英的浪叫由低变高,又由高变低,她足足泻了好几回,才让丁少秋的大宝
贝,顶着她的子宫射出了精液。秋英的花心,让丁少秋的阳精一浇,人兴奋的晕
了过去。

  ※※※※※※※※※※※※※※※※※※※※※※※※※※※※※※※※※
※※※※※紫雯已在一旁看得全身发热,浪水直流了,要不是尚未经人事,恐怕
早就冲过来抢大宝贝了。看着她结实而玲珑的玉乳,在她胸前起伏不定,平坦的
小腹,引人遐思的三角地带,充满了神秘感,令人向往,黑黑阴毛藏着尚未开发
的阴户,微露着粉红色的阴唇,还滴着浪水呢。

  丁少秋趴到她身上,宝贝在阴户口一动一动地顶着,撬开她还没被人干过的
阴唇,徐徐插入。紫雯先是疼得娇呼不已,丁少秋便吻着香舌,揉着乳头来挑逗
她的春心和淫性,她可能是生平第一次被异性如此爱抚,有些羞赧及紧张,想是
既舒服又难受吧。

  小阴户中被流出的淫水弄得湿淋淋又粘糊糊的,丁少秋的大宝贝,在她毛茸
茸红通通的小穴里也感到渐渐地松了些。心想开苞要速战速决,于是粗长的宝贝
用力一挺,只听得她一声惨叫:“哎呀……痛死了……”小穴里被丁少秋的大宝
贝塞得满满的,好像要撕开一般,虽有大量的淫水润滑,还是痛得她粉面煞白,
豆大的汗珠由额上滴出。

  紫雯急忙用手抵住丁少秋的腰际,口里叫道:“师弟……不要动……姐姐好
痛……姐姐……的小穴……太小了……要撑破……了……姐姐受不了啦……啊…
…啊……姐姐会被你……搞死的……”

  丁少秋知道这是处女破瓜的自然现象,也不担心地开始抽插着。一面玩弄着
她那一双肥嫩尖翘的乳房与艳红的乳头,一面欣赏着那细皮嫩肉,雪白娇艳的胴
体,也加快了大宝贝的速度。这种轻怜蜜爱,恣意挑动的攻势,渐渐地使她脸上
的表情改变着,显出一种快感,惬意,骚浪而淫媚的神情啦。

  丁少秋见她双腿时而乱动,时而缩抖,时而挺直,时而张开,娇靥上两颊赤
红,媚眼微眯,春上眉梢,大屁股也挺着直扭,知道她尝到甜头,渐入高潮了。
于是开始用劲地狠插猛干起来,大龟头次次猛捣花心,干得她是欲仙欲死。

  紫雯眸射淫光,娇浪透顶,春情荡漾着叫道:“啊……好弟弟……你要……
搞死姐……姐……啊……啊……姐姐要……要被你……捣穿了……哎呀……姐姐
的魂……都……飞了……师弟……饶……饶了姐姐……吧……姐姐要泄……要泄
了……”她在一阵扭动屁股,极力迎凑,一阵浪叫后,小穴心猛缩着,泄了一大
堆阴精之后,四肢大张地抖颤着。

  ※※※※※※※※※※※※※※※※※※※※※※※※※※※※※※※※※
※※※※※丁少秋低下头,轻轻的吻秋影湿润的小嘴,一只柔软灵活的舌头,拚
命往她的樱桃小口里钻。丁少秋的一只手,也不老实的在秋影身上游动着。秋影
的春情被丁少秋激发起来,她闭上双眼,默默的承受着丁少秋的爱抚。

  一对白嫩的乳房,两颗红彤彤的乳头嵌在圆圆的肉球中间,格外动人。丁少
秋含住粉红的乳头,用舌舔,用牙轻轻的咬着。秋影的乳头立刻发硬,向上直立
起来,乳房也涨大了一圈,嘴里的喘息也越来越沉重了。少秋看到她双腿间黑亮
的阴毛特别的诱人,伸手摸去光滑无比,秋影的桃园已开,点点的淫液从里面流
出。

  秋影放弃了少女的羞涩,伸手抓住丁少秋粗大的肉棍,心里一阵阵紧张。这
么大的肉棍怎么能插进自己的小小的穴里,如果硬插还不把自己疼死吗?秋影红
着脸,在丁少秋耳边轻轻说出自己的担心。丁少秋一听嘻嘻直笑,安慰秋影并保
证不把她弄疼了。

  丁少秋的手在秋影的阴户上抚摸了好一会儿,感到秋影的小穴里流出的淫水
足够多时,抬起秋影的一条腿,让她的阴户暴露在自己的眼前。另一只手抓着自
己粗粗的宝贝,在秋影张开的小穴口上轻轻的转动,等宝贝上沾满秋影流出的淫
水后,丁少秋扶着自己的宝贝,慢慢地往秋影的阴道里推进。

  宝贝穿透秋影的处女膜,疼的秋影「啊」地叫了一声,泪水流了下来。丁少
秋暂时停止推送自己的宝贝,用手抚摸她的阴蒂,用嘴啃咬她的乳房,双手在她
浑身上下摸索。没多久秋影阴道内的疼痛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骚痒,在加上
丁少秋的调逗,真是让秋影欲火焚身。

  秋影红着脸在丁少秋耳边轻声哀求:“好哥哥……快插……进去吧……人家
……下面好……难受啊……啊……啊……”

  丁少秋只微微一笑,并不理会秋影的哀求,依然如故地调逗着。秋影情不自
禁地用双手在丁少秋的屁股上一按,丁少秋的大宝贝也就顺势直插到底,鹅蛋般
的龟头直顶到秋影的子宫。秋影下面又是一疼,嘴里不禁叫起来:“啊……啊…
…好痛……好痛……啊……天啊……我要死了……”

  丁少秋的大宝贝开始在秋影的阴道里抽动,而且也愈来愈用力,一阵强烈的
高潮袭来,让秋影浪叫不止:“啊……好棒……好棒……的……宝贝……对……
就是……这样……我要疯……再用力一点……啊……啊……小穴好美……干我…
…不行了……喔……死了……喔……爽死了……用力插……进来……啊……好棒
啊……好舒服……干死我……好了……”

  丁少秋猛烈的在秋影的小穴里抽查着,俩人都疯狂地舞动着自己的身躯。当
丁少秋的浓浓的精液射进秋影的子宫里,俩人的性欲达到高潮。秋影一动不动地
伏在丁少秋身上,她痴迷了,喊不出也叫不出,只是默默享受着无限的快乐。

  丁少秋把自己的宝贝从秋影的阴道内拔出来,秋影小穴里的淫水;精液和处
女的鲜血一起趟出来顺着秋影那两条白嫩修长的玉腿往下流。秋影拿出一块白绢
把自己的下体擦净,白白的绢子也变成了淡红色。丁少秋兴致极高,又将三女轮
流宠幸一遍,才搂着三女甜甜睡去。

  ※※※※※※※※※※※※※※※※※※※※※※※※※※※※※※※※※
※※※※※这天傍晚,护花门主和三位总管、护法、门下九个弟子及刘婆婆又在
院中观看丁少秋练「护花剑法」,但见丁少秋有如蛟龙出海,漫天寒星,将丁少
秋的人影都掩住了,大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就在大家掌声拍得最响亮的时候,
漫天飞洒的寒星一下敛去,不,丁少秋连人带剑化作一道经天长虹,由地上斜向
南首门楼激射上去。

  剑光再敛,丁少秋长衫飘忽,已经凛然站在门楼之上,朗声喝道:“什么人
鬼鬼祟祟的躲在门楼上?”大家原以为丁少秋故意来上这一手,给大家瞧瞧,没
想到他正在练剑的人,却发现门楼上有人?闻声方自一怔。

  突听有人发出破锣般一声大笑,一个肉团似的人影已从门楼中闪了出来,朝
丁少秋拱拱手道:“少侠耳目灵异,在下不胜佩服。”他这句话还未说完,刘婆
婆几乎在同一时候,已经飞上门楼。

  丁少秋当然早已看清来人的面貌,这人秃顶圆脸,面如古铜,颏下留着一把
山羊胡子,穿一件古铜长衫,生得又矮又胖,因此不识此人是谁,不好开口,正
好刘婆婆也即时赶上,落到丁少秋的身边。刘婆婆目光一注,冷然道:“阁下大
概就是花字门二位副总监之一的矮财神拜老哥了?”

  “不敢、不敢。”矮胖肉团连连拱手,陪着笑道:“兄弟正是拜天赐。”

  刘婆婆沉着脸道:“贵门和敝门以往既无过节,老哥觑伺敝门弟子练剑,不
觉得有违江湖忌讳吗?”

  “你老责备得极是。”拜天赐依然陪着笑道:“但兄弟刚刚登上门楼,这位
小兄弟就飞身上来,兄弟根本没有看到这位小兄弟练剑,不信,老哥可以问问这
位小兄弟。”

  丁少秋道:“刘婆婆,他说得不错,弟子看他登上门楼,才跟着上来的。”

  拜天赐含笑道:“如何?兄弟没说谎吧?”

  刘婆婆还是冷冷的道:“拜老哥远来,还不声不响的登上敝门门楼,总不至
于没有事吧?”

  拜天赐满脸堆笑,说道:“是敝门主特来拜会贵门主,命兄弟上来通报的。”

  刘婆婆冷然道:“既然贵门主莅此,你老哥是进来通报的,那就随我老婆子
下去吧。”

  拜天赐连连点头道:“是,是,您老请。”三人飞身而下,落在天井。

  刘婆婆首先朝阶上抱拳一礼,说道:“启禀门主,这位花字门副总监人称矮
财神的拜天赐,据称花字门主前来拜会门主,他是奉命来通报的,请门主定夺。”

  拜天赐连忙接口道:“在下拜见门主。”

  护花门主徐徐说道:“既然花字门主亲自莅临,赶快开启大门,迎接贵宾。”
她话声出口,立即有四名女弟子走上前去,开启大门,然后并肩走出,在大门左
右两旁站定下来。

  矮财神拜天赐慌忙急步趋出,走到离大门五丈远一顶黑色软轿前面躬身道:
“启禀门主,护花门主亲自迎出来了。”

  护花门主和丁少秋、三位护法总管、副总管、以及九名女弟子都走出来了。
护花门主当先迎下台阶,举目望去,花字门的人倒来了不少,但都停在五丈外的
草坪广场上。中间是一顶黑色软轿,轿中坐着的自然是花字门主了。

  轿前是两名副总监,一个身材高大像一座宝塔,穿一袭半长不短的及膝黄衫,
是劈天剑逢天游。另一个则是又矮又胖,形若肉团,身穿古铜长衫的矮财神拜天
赐。这两个人同样都是一身肥肉,但一个又高又大,一个又矮又胖,最巧两人名
字中同样有一个天字,高矮悬殊,而且又同是副总监,实在巧之又巧。另外是衣
着不等的四个人,很可能是他们护法之流。

  软轿左右两边各有两簇人,左边是左卫鱼巧仙,率同八名黑色劲装,腰插双
股剑的女子。右边是右卫白灵仙,同样率同八名黑色劲装,腰插双股剑的女子。
这时经矮财神拜天赐报告之后,两名随轿伺候门主的黑衣少女掀起轿帘,花字门
主缓缓跨出轿门,那是一个紫面浓眉的蓝衫少年。腰悬长剑,气宇轩昂,确有一
门之主的气概。

  这两位被江湖上人视作非正非邪两个门派的一门之主,一个朝前迎出,一个
迎上,双方到了相距一丈来远,便各自停步。这两个门派最巧的是名称上都带了
一个「花」字。护花门主迎着抱抱拳道:“门主难得光降,敝门欢迎之至,请入
内奉茶。”

  花字门主冷冷的道:“门主不用客气,敝门远上贵门,是为一个人来的,贵
门如念江湖同道义气,可否告知此人下落?”

  护花门主心中暗道:“听说花字门一向都是由女子出任门主,怎么会是男的?
莫非他是女扮男装不成?”一面抬目问道:“门主说的不知是什么人?”

  花字门主道:“是一个擅使玄冰掌的青衫人。”

  护花门主心中不期一怔,问道:“贵门可知此人姓甚名谁?”

  矮财神拜天赐接口道:“咱们虽然不知他姓名,但江湖上擅使玄冰掌的人不
多……”

  护花门主冷然道:“贵门既知他擅使玄冰掌,何不前去北海查问?”

  拜天赐道:“因为有人看他是往贵门来的……”

  刘婆婆右手一指,怒喝道:“拜天赐,你敢在这胡说八道?”

  矮财神脸上依然堆着笑容,说道:“江湖上人传说铁鸩婆火爆脾气,老而弥
盛,那你也只能在护花门骂骂丫头吓人,如今你指着兄弟鼻子骂人,可想到后果
吗?”

  刘婆婆盛气的道:“老婆子不知什么叫做后果?”

  矮财神嘿嘿笑道:“你骂到兄弟头上,重则丧生,轻则毁了你一世英名,你
说这后果严重不严重?”

  “好哇。”刘婆婆右手拄着铁鸩杖,朝矮财神逼去,口中怒喝道:“拜天赐,
你接我老婆子几杖,看看到底谁是重则丧生,轻则毁了一世英名。”喝声中,右
手铁鸩杖在地上轻轻一点,人已跟着飞扑而起,宛如巨鹰凌空,杖挟雷霆万钧之
势,朝拜天赐当头劈落。

  这一杖和那天对丁少秋使的是同一招「乌云盖顶」,但气势却完全不同了。
那天她没有全力使出,自是杖下留了情,但这回她怒恼拜天赐出言不逊,是以在
第一招上,就要给他一些颜色瞧瞧,杖上自然要用上十成力道。

  但听呼的一声,杖风嘶啸,杖上方圆之内,全都可以感到有一股无形压力,
自头顶直压下来,令人有一种窒息之感。她说打就打,出手如此凌厉,矮财神拜
天赐身为花字门副总监,这一招岂肯躲闪?但若是硬接,别说他赤手空拳,就是
有兵刃在手,硬接的结果,也会两败俱伤。

  好个矮财神,他直等鸩杖落到头顶只有三尺光景,忽然身形一矮,不退反进,
像滚肉球一般朝铁鸩杖下欺入,口中才发出破锣般一声大笑道:“你也接拜某一
记双掌试试。”双手突从胸前推出。

  铁鸩婆没想他会不向旁跃,反而使出险招来,此时身形将落未落,连躲闪都
已来不及,只得右腕用力,藉着铁鸩杖下落之势,身子忽然朝上翘起,才算躲开
矮财神推出的双掌。这时她的铁鸩杖已经笃的一声落到地上,刘婆婆岂肯甘休,
鸩杖落地,她右手握杖,也有了着落,身形由上而下,疾然翻落,像荡了一个秋
千,双脚乘机猛向拜天赐背后蹬到。

  这回拜天赐好像来不及闪避,但听砰的一声,不但蹬个正着,而且把拜天赐
一个人像踢皮球一般踢得朝上飞起三丈来高。拜天赐可真像一个肉球,他双手抱
头,整个人弯曲成一团,滴溜溜在空中转动。这时铁鸩婆也刚刚落到地上。

  不,他在落下两丈光景,和铁鸩婆头顶还有一丈距离之际,突然腰骨一耸,
双手双脚往下散开,一个人就像蜘蛛一般,双手五指箕张,朝下攫来。铁鸩婆听
到头顶上急速下落的风声,心头不禁暗暗惊骇,忖道:“这人被自己双脚蹬中,
难道会毫不在乎?”心念一动,人已迅速后退一步,右手放开铁杖,双掌翻起,
朝上拍去。但听接连响起四声拍拍沉响,人影倏然分开。

  原来拜天赐这一记背脊上弓,双手化爪,和铁鸩婆双掌接实,就在双方四手
接实之际,他双脚也连环踢到,差幸铁鸩婆见多识广,接下他双爪之后,两手再
次闪电般拍出,接住了他踢来的双脚。拜天赐一个筋斗往后飞开,铁鸩婆也被震
得后退了两步。两人这几招不但快速已极,也打得精彩绝伦,直看得双方的人目
不暇接,连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拜天赐落到地上,又发出一声破锣般的大笑,说道:“兄弟久闻江湖上人称
你铁鸩婆,原来也不过如此。”

  铁鸩婆怒声道:“你也不见得如何高明,不信,是否要再试我老婆子几杖?”

  丁少秋剑眉一轩,点足飞落铁鸩婆面前道:“刘婆婆,让我来会会这姓拜的。”
他话声未落,突听有人叫了声:“大哥。”一条蓝影急步朝丁少秋奔了过来,那
是花字门主。

  丁少秋眼看叫自己「大哥」的竟是花字门主,不觉微微一怔,抱拳道:“门
主……”

  花字门主笑道:“大哥,你怎么连我声音也听不出来了?”说话之时,急忙
举手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接着笑道:“小弟是李飞虹呀。”

  他下轿之后,就和护花门主答话,后来又只顾看拜天赐和铁鸩婆动手,因为
不知道大哥会在护花门里,没加注意,何况护花门的人身上都穿着青色衣衫,不
是一个个的细看,也不易找得出来,这回若非丁少秋越众而出,他还认不出大哥
来。

  丁少秋不觉奇道:“贤弟怎么当上花字门主?”

  李飞虹道:“说来话可长呢,哦,大哥见到伯母了吗?”

  丁少秋也笑着道:“愚兄此行,说来不短呢,哦,贤弟,来,我给你引见,
这位就是家母。”接着又朝护花门主道:“他是孩儿的结义兄弟李飞虹。”

  李飞虹朝护花门主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小侄见过伯母,小侄事前不知,
以致敝门的人有不敬之处,还望伯母多多见谅。”

  护花门主含笑道:“门主好说,此事原是误会而起,现在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说过也就算了。”

  逢天游也走过来拱手道:“兄弟早在三年前,就败在丁少侠剑下,而且输得
心服口服,原来丁少侠竟会是门主的令郎,真是令人羡慕得很。”

  刘婆婆走上来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丁少侠,你请花字门的朋友入内奉
茶吧。”

  突听有人沉声喝道:“你们不用进去了。”

  刘婆婆不觉一怔,心想:“看来除了花字门,果然还有人进入莲花谷来了。”
一面抬头喝道:“潜入莲花谷来的又是何方朋友?”就在此时,广场前端两侧古
木阴阴的大路上,已出现了两行八名手持朱红大旗的彪形大汉,稍后又是十六名
手持朴刀的黑衣劲装汉子。

  ※※※※※※※※※※※※※※※※※※※※※※※※※※※※※※※※※※※※※※

  丁少秋低声道:“是天南庄的人。”

  刘婆婆道:“他们又来捣什么鬼?”

  逢天游走到李飞虹身边,低低的道:“门主请退,对方人手似乎不少,咱们
退到一处,才可以保护门主。”

  李飞虹哼道:“不用保护我,咱们和天南庄势不两立,正好和护花门联手,
铲除他们。”这两句话的工夫,八名持旗大汉和十六名黑衣劲装汉子已在广场南
端雁翅般排开。

  方才因有八面飘扬的大旗遮住了视线,现在已可看到十六名劲装汉子后面,
是他们铁卫总领队缪千里、副总领荀吉、岳麓观主常清风,再是总管公孙轩和南
天一雕盛世民,跟在盛世民后面的还有古灵子和鄢茂元,以及古灵子门下四个弟
子,最后又是十六名手持朴刀的黑衣劲装汉子。

  刘婆婆嘿然道:“古灵子和鄢瞎子果然投靠天南庄去了。”

  护花门主和三位护法,及铁鸩婆仍然站在石阶上,九名女弟子分侍左右,只
有丁少秋站在广场草坪上。不,还有三个人,那是花字门主李飞虹,和丁少秋站
在一起,两位副总监逢天游和拜天赐因门主不肯退下,也只好留下来保护门主了。
花字门其余的人早在对方出现之时,已经退到石阶左首,也雁翅般排开,结成了
阵势。

  刘婆婆忍不住大声喝道:“盛世民,你天南庄倾巢出动,率众前来莲花谷,
那是存心和敝门为敌了?”

  盛世民大笑一声道:“烦请进去,叫你们门主出来。”这话就可见他不认识
护花门主了。

  刘婆婆笑道:“就凭天南庄这点阵仗,何用惊动敝门门主。”

  南天一雕居然不动气,闻言哈哈一笑道:“今日情形不同,叫你们门主出来,
是来迎接圣母的圣驾。”

  「圣母」这两个字钻进刘婆婆耳中,心头不禁一动,暗道:“他口中的圣母,
不知又是什么人?”一面故作不解,问道:“阁下口中的圣母,不知又是何方神
圣,恕在下耳拙,请阁下先告诉老婆子,在下方好进去向敝门主通报。”

  就在此时,突听南首大路上有人高声喝道:“圣母驾到。”这一瞬间,天南
庄一干人纷纷朝两旁退开。盛世民已无暇和刘婆婆答话,急忙退到左首道旁去迎
接「圣驾」,只要看他垂手恭敬的模样,这位「圣母」就绝非等闲人物了。

  丁少秋心中一动,朝李飞虹低低的道:“贤弟,盛世民口中的这位圣母,莫
非就是姬七姑?”

  李飞虹点头道:“一定是她,大哥,待会万一动手,你不可逞强,由我来对
付她。”

  “那怎么成?”丁少秋低低的道:“愚兄已练成一种剑法,足可应付,你千
万不可出手。”

  李飞虹急道:“我经师父临终时转注给我五十年功力,最近已可运用自如,
那就我们两人联手合击,也许可以把她击败。”

  丁少秋听说他师父转注给他五十年功力,心中替他暗暗高兴,此时也无暇多
问,点点头道:“那就好,愚兄施展剑法,必须由正面攻敌,贤弟和我联手,就
得把正面留给我才好。”两人说话之际,南首路上业已出现一行人,那是姬夫人
盛锦花,和她两个丫鬟,还有辰州言凤姑。她们后面,则是一顶黑呢大轿,由两
个一身黑衣的大脚婆娘抬着缓缓行来。

  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了,在江南武林掀起一场风浪的并不是天南庄,而是黑
呢大轿中这位白莲教余孽的「圣母」。蚕食江南武林,进而有独霸整个武林的野
心。大轿终于四平八稳的停了下来,盛锦花、盛世民等人一齐上前朝参完毕。

  盛世民立即转身面向北首高声喝道:“护花门、花字门两位门主,速来参谒
圣母。”

  刘婆婆也高声说道:“阁下口中这位圣母,究是何等样人?老婆子未听人说
过,如何进去通报?敝门主设若问起老婆子,老婆子又如何回答?”话虽说得委
婉,实则直指你们的圣母,不过无名小辈而已。

  只听黑呢大轿中传出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沉哼一声道:“凭你也配问我来历?”
这句话虽是随口说出,但听到刘婆婆的耳中,宛如迅雷骤发,重重的撞击了一下,
一时直震得心跳,身不由已的踉跄后退了三步之多。

  丁少秋大吃一惊,急急问道:“婆婆怎么了?”

  刘婆婆一手掩胸,缓缓的纳下一口真气,才道:“还好,没有什么?”

  丁少秋道:“可是那圣母暗中向婆婆下手吗?”

  他这话说得很轻,但相距还在十丈外的「圣母」居然到了,只听轿中老妇人
声音微嘿道:“我若出手,她还有命吗?”

  丁少秋冷笑道:“不是你出手,婆婆怎么会负伤的?暗箭伤人,算不得什么
圣母?”

  轿中老妇人声音道:“小娃儿,你懂什么,她只是被我声音震伤的。”

  丁少秋道:“你用声音伤人,也就是暗算了。”

  护花门主急忙喝道:“少秋,不许多说。”

  轿中老妇人声音道:“我不想伤人,你们快去叫护花门主出来。”

  护花门主应声道:“我早就出来了。”

  轿中老妇人声音道:“你是护花门主?”

  护花门主道:“不错。”

  轿中老妇人声音又道:“那么那一个是花字门主?”

  李飞虹应道:“我。”

  轿中老妇人轻哼道:“你师父呢?没来?”

  李飞虹道:“师父命我继承花字门,你要找的既是花字门主,有什么事,那
就和我说好了。”

  轿中老妇人声音轻哼道:“你师父没死?”

  李飞虹心头暗暗切齿,一面冷笑道:“区区阴极掌,你以为会伤得了师父她
老人家吗?”

  轿中老妇人声音愤怒的喝了声:“小丫头。”

  护花门主急忙接口道:“圣母要见贱妾和花字门主,必有见教,如今我们两
人都在这里了,圣母似乎也该让我们一瞻丰采。”

  “好。”轿中老妇人声音低喝一声道:“撤轿。”这顶黑呢大轿,敢情有机
括控制,她喝声甫出,但听「豁」的一声,轿顶忽然左右分裂,变成了一顶敞轿,
端坐着一头白发鸩面瘪嘴的老妇人,双目微阖,手中拨动着一串檀木念珠。

  护花门主问道:“圣母远莅荒山,不知有何见教,还请明示。”她说来声音
柔婉,言词不卑不亢。

  白发圣母目光微抬,说道:“老身此次重出江湖,江南武林大都均已归到老
身门下,目前只有你们两个门派,还没有向老身表示,老身希望你们投到老身门
下,还有……”

  护花门主道:“江湖各门各派,都有他们的开山祖师,敝门先祖创业维艰,
由贱妾接掌以来,虽然不能光大敝门,但要贱妾改旗易帜,出卖敝门,圣母纵是
一代异人,敝门也不会屈膝附和的。”

  李飞虹接口道:“对,我李飞虹接掌花字门时日虽短,但敝门决不会投靠什
么人的。”

  白发圣母目中绿光暴射,呼呼尖笑道:“你们可知道老身一路行来,顺我者
生,逆我者亡,已有多少个一派掌门,死在我爪下?老身要杀你们两个,比捏死
两只蚂蚁还要容易,你们给我好好考虑考虑。”

  护花门主毅然道:“贱妾深知敝门弟子纵然技不如人,也绝不会屈服,所以
贱妾用不着考虑。”

  李飞虹也道:“花字门虽然不是名门正派,也绝不会投靠白莲教的。”

  白发老妇突然目射绿光,厉声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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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崆峒九剑

  丁少秋眼看双方话己说僵,不觉右手一抬,呛的一声抽出长剑,朗声道:
“看来今日之局,咱们已经无法善了,圣母是否接我几剑试试?”

  白发圣母目光一动,微哂道:“小娃儿好狂的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丁少秋道:“在下白鹤门下丁少秋。”

  白发圣母道:“倚天剑,虽是古代名剑,但在你手中,未必伤得了老身,你
只管使来,老身不还手就是了。”

  “好。”丁少秋口中喝了声好,一道人影已离地飞起,刹那之间,人如柁螺
般疾转,点点寒星,有如簌簌急雨,飞洒而出。他一口气把「护华剑法」使得快
若旋风,令人目不暇接。李飞虹手中早捏了一把细碎的铁钉,准备配合丁少秋出
手,那知丁少秋一出手就是人影迷离,忽东忽西的飞旋,以致她最厉害的「飞星
掌」不敢贸然出手。

  只听白发圣母在一片剑影中,沉笑道:“小娃儿,你这手华山剑法使得不错,
但华山剑法如何伤得了老身?去吧。”丁少秋正在使剑之际,喝声入耳,陡觉剑
上轻轻一震,连剑带人被震得倒飞出去两丈以外。

  白发圣母说过不还手的,她果然没有震伤丁少秋。但李飞虹可并不知道,骤
睹丁少秋被震得往后飞出,不禁大吃一惊,这一瞬间,大喝一声,使出了绝招。
李飞虹扬手发出「飞星掌」,一蓬数十枚细小铁钉,每枚上都注满了真力,无声
无息像飞蝗般朝轿中白发圣母激射过去。

  白发圣母口中发出一声尖笑,双手大袖猛然朝外扬处,内劲如山,一下就把
攻势化解。再说丁少秋连剑带人被推出去两丈,却依然原式站立,眼看「护华剑
法」果然伤不了对方,他岂肯罢手,身形一晃,再次欺上,左手剑诀齐眉,右剑
微昂,朝前点出。这一招使出来的是老道长传他的「画龙点睛」。

  白发圣母可不是寻常人物,她双袖堪堪扬起,就发觉丁少秋这一记剑招十分
怪异,凭她居然识不透其中变化,但可以感到来势极为强劲,一时只得双袖一抖,
先把李飞虹震飞出去。丁少秋这一记怪招也及时攻到,但听「嗤」的一声,相距
还有五尺来远,但从丁少秋剑尖上发出的一缕剑气,却把白发圣母左手衣袖刺了
一个窟窿。

  这下可把白发圣母激怒了,厉喝一声:“小畜牲,你找死。”右手手背突然
向外拂来。

  丁少秋看到这一剑只刺穿对方衣袖,现在对方挥手拂来,急切之间,赶紧返
剑人鞘,身子微沉,左手五指上翘,朝左外扬起,右手直竖朝前劈去。这一记「
鹤舞空庭」,也是老道长教他的怪招,他使这一招,是因为白发圣母业已挥手拂
来,剑法之久,没有一招可以破解的,只有这一记左手朝外扬起,可以把对方来
势引开,才舍剑用掌的。

  这一记也果然神妙无方,白发圣母这一举大概用了七成力道,经他左手扬处,
居然把她七成力道的一记学力,少说也引开了四成光景。但听砰然一声,丁少秋
劈出去的右掌,和白发圣母挥来的右手背击个正着。她七成掌力虽被引开了四成,
但还有三成力道撞上丁少秋的举力,她的三成力道,丁少秋又如何接得住呢?

  一个人登时被震得连退了五六步,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人也摇摇欲倒,但丁
少秋练的是「干天真气」,力道虽不如白发圣母,只是白发圣母是坐在一顶大轿
中的,不比双脚站在地上,因此掌力乍接,她坐着的一顶敞轿,也被「干天真气」
回震之力往后推出四五尺远。

  白发圣母心头不期为之一愣,心忖:“这小子使出来的一剑一掌,竟会有如
此神奇,今日不除,必是日后大患。”心念这一动,本来坐在软轿中的人突然原
式坐姿凌空飞起,朝丁少秋扑来,口中厉声喝道:“小畜牲,留你不得。”

  丁少秋和白发圣母对了一掌,大家都看得十分清楚,一瞬间护花门和三位护
法、铁鸩婆,以及花字门两位副总监逢天游、拜天赐等人都纷纷赶了出来。天南
庄的人眼看护花门、花字门的人冲了出来,盛锦花、言凤姑和南天一雕盛世民、
总管公孙轩、古灵子、鄢茂元、常清风、缪千里等人也各自亮出兵刃,朝前逼来。

  话说白发圣母飞身离轿,堪堪扑到中途,耳中突听一个苍老声音低沉的道:
“善哉、善哉,女施主不可伤人,回去吧。”身前忽然拂起一阵轻风,那是一道
无形罡气,逼人而来,飞扑过去的人,再也扑不过去,不,竟然把白发圣母逼得
倒飞回去,落到敞轿之上。

  这下直把白发圣母惊出一身冷汗,对方功力之高,远在自己之上,她几乎连
犹豫的时间都没有,沉喝一声:“回来,咱们走。”豁的一声,敞轿又合了上来,
四名健妇抬起黑呢大轿,迅速转身后退。盛锦花等人不知圣母何以突然改变主意,
但圣母下的命令有谁敢不遵?一行人跟着大轿,像一阵风般退出莲花谷而去。

  ※※※※※※※※※※※※※※※※※※※※※※※※※※※※※※※※※※※※※※

  护花门主匆匆赶出,掠到丁少秋身边,丁少秋已是双脚连连换步,支撑着摇
摇欲倒的身子。护花门主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慌忙双手抱住丁少秋的身子,急
急的叫道:“少秋,你伤在那里,你怎么了?”

  丁少秋微弱的道:“孩儿……”只说了两个字,张啪喷出一口血来,人随着
昏了过去。

  护花门主又急又骇,抱着他只是垂泪,口中叫道:“孩子……孩子……”

  李飞虹一下闪到身边,吃惊问道:“门主,大哥伤得很重吗?”这一瞬间,
护花门三位护法、刘婆婆等人也赶了过来。

  何香云轻声道:“师妹,少秋方才曾和老妖婆对过一掌,只怕震及内腑,快
把他送到里面去再说。”一面回头朝刘婆婆道:“婆婆,你去招呼花字门的人吧。”

  刘婆婆点点头道:“你先陪门主进去,我去招呼花字门的朋友了。”

  护花门主双手紧抱着丁少秋,李飞虹紧跟着护花门主,往里行去,一直来至
第二进左厢,三位护法也一起跟着走入。护花门主把丁少秋放到上首一张锦榻之
上,口中一直唤着:“孩子,你醒一醒。”

  何香云道:“师妹,你别担心,先让我看看少秋伤在那里,好给他治疗。”
她是护花门老门主的大弟子,精研伤科。

  护花门主忙道:“大师姐,你要救救孩子。”

  李飞虹心中暗道:“原来护花门主就是大哥的母亲啊。”

  何香云笑道:“师妹只管放心,少秋不会有事的。”走上去,用手解开丁少
秋胸前衣衫,仔细用手按了按,说道:“差幸不是伤在前胸。”一面侧身在锦榻
上坐下,取过丁少秋左腕,切起脉来,过了一会,再换右手,却只是沉吟不语。

  护花门主急着问道:“师姐,少秋他怎么了?”

  何香云放下丁少秋右手,攒着柳眉,说道:“他内腑确实受了剧震,但体内
充满了极阴极寒之气,却另有一股真气护住了心脉,以至究竟伤势如何,脉象上
却看不出来。”

  李飞虹想起师父就是死在老妖婆的阴极掌下,心头一急,接口道:“那老妖
婆练成阴极掌,大哥莫非是被她阴极掌所伤?”

  护花门主吃惊的道:“阴极掌,那怎么办?”

  李飞虹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囊,打开袋口,取出一粒核桃大的蜡丸,
遇到护花门主手中,说道:“门主,这是昔年九九先生仅存的九九丹,功能起死
回生,门主快给大哥服了,伤势就会好的。”

  护花门主接在手中,目光朝大师姐投去,问道:“大师姐……”

  何香云没待她说下去,就含笑道:“我正想不出用什么药给少秋治疗伤势,
九九先生练制的九九丹,我曾听老门主说过,他以九十九种罕见灵药修合而成,
乃是武林中的疗伤至宝,不仅起死回生,还能培本固元,大补真气,李门主以此
至宝灵丹见赐,敝门真是感激不尽,师妹快替少秋服下,伤势立可痊愈了。”

  护花门主听说这药丸如此贵重,感激的道:“真是谢谢李门主。”

  李飞虹收起小布裂,一面说道:“门主、何护法不用谢我,我和大哥义结金
兰,当上花字门主,还是最近的事,何况为了这三粒九九丹,大哥也帮了我很大
的忙,可惜我先师死在老妖婆的阴极掌下,那时我身边没带九九丹,无法救她老
人家一命……”

  这时护花门主已捏碎蜡壳,由一名女弟子倒了一碗温水送上,把药丸化入水
中,捏开丁少秋牙关,缓缓灌了下去。李飞虹道:“让我来给大哥运运气。”他
登上锦榻,盘膝坐好,秋英、秋霜也扶着丁少秋坐起,李飞虹立即功运双掌,缓
缓朝丁少秋背后「灵台穴」上按去。

  李飞虹双掌按上丁少秋背后「灵台穴」,缓缓提气输入他体内,不运气输入
还好,这一运气,陡觉丁少秋体内有一股极大力道,朝双掌反弹过来,一时骤不
及防。上身往后一仰,几乎倾跌出去,同时丁少秋又「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
来。

  护花门主看得大惊失色,垂泪道:“怎么会这样的呢?”

  李飞虹道:“我再试试。”

  伺香云道:“李门主,你快下来吧,不可再运气逼穴了。”

  李飞虹跨下锦榻,诧异的道:“奇怪,大哥体内好像有一股极大的力道,我
运起真气,根本输不进去,反被震得差点跌了出去。”

  护花门主望着何香云道:“大师姐,你是说少秋他……没有救了?”

  何香云道:“师妹想到那里去了?我要丁总管不可再运气逼穴,是因为少秋
忽然又喷出一口鲜血来,显然是因丁总管真气温入,内腑受震所致,所以叫他下
来的。”

  护花门主忧虑的道:“那该怎么办呢?”

  李飞虹自言自语的道:“九九丹怎么没有效呢?”

  就在大家感到心头沉重之际,忽听有人低念一声:“无量寿佛。”这声道号,
来得好不突兀,好像就在厢房之中,在场的人方自一怔,举目看去,房中果然凭
空多了一个须眉花白,身穿一袭灰布道袍的枯瘦老道人,手持一柄拂尘,面含微
笑,稽首道:“贫道冒昧,请诸位施主原谅。”

  李飞虹右掌暗暗凝聚掌力,一面说道:“道长有何见教?”

  灰衣道长一指榻上丁少秋,说道:“贫道是为了小施主而来。”

  何香云问道:“道长是什么人?所为何来?”

  灰衣老道笑了笑道:“丁小施主伤在阴极掌下,只有贫道能治。”

  护法门主急忙迎了上来,说道:“道长,真能治好少秋吗?”

  灰衣老道道:“丁小施主练的一种内功,本来可以克制姬七姑的阴极之气,
但丁小施主练的时日不多,不过只有三成火候,姬七姑的阴极之气,却已有十二
成火候,譬如水能灭火,但杯水车薪,就无济于事,因此他硬接姬七姑一掌,虽
然左手已经引开她五成力道,但被阴极之气渗入体内,差幸所练内功,纵然敌不
过阴极之气,还能护住心脉,若是换了一个人,被阴极掌所伤,武功再高也没有
救了。”

  何香云听他说的和自己切的丁少秋的脉象,一般无二,心中不禁渐渐相信。
再看这人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道长说少秋练的内功,可以克制
阴极之气,那是什么内功?”

  灰衣老道微笑道:“丁小施主练的乃是玄门真气。”举手走近榻前,运起神
功,朝丁少秋「极泉穴」上连点了三点。这下当真如响斯应,他手指刚刚收回,
丁少秋果然及时醒来,双目倏睁。

  护花门主喜道:“孩子,你果然醒来了。”

  李飞虹含着泪水,叫了声:“大哥。”丁少秋望望榻前的人,似想挺起身坐
起。

  护花门主连忙伸手按庄他肩头,说道:“孩子,你伤势不轻,刚醒转过来,
不可搀动,你看看,认不认得这位老道长?”

  丁少秋目光移动,望了站在屋中的灰衣老道一眼,喜形于色,叫道:“会是
老道长,弟子想起来了,那姬七姑飞扑过来的人,是你老人家挡回去的了?”姬
七姑扑过来的人,忽然倒飞回去,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大家经少秋
这一说,不禁恍然大悟,今日之局,若非这位老道长暗中相助,几乎不可收拾。

  灰衣老道呵呵一笑道:“小施主一剑刺破她衣袖,已经激起她的杀机,第二
招你左手引开她五六成力道,更使她非杀你不可,老道再不出手,你这条小命还
保得住?”

  护花门主听到这里,不由得转身朝灰衣老道盈盈拜下去,说道:“老神仙,
你老无论如何要救救少秋……”

  “女施主快快请起。”灰衣老道左手轻轻一拂,一阵无形潜力把护花门主一
个人托了起来,呵呵一笑,又道:“贫道和丁小施主算来已有四代交情,岂会袖
手不管?”

  四代交情,护花门主不禁听得一怔。这不是说,这位老道长还是自己祖父的
朋友?一时不觉肃然作了个长揖,说道:“晚辈不知老道长是先祖曲故人,适才
多有不敬,还望老道长恕罪。”

  灰衣老道微笑道:“丁小施主和贫道虽无师徒之名,却有传艺之实,他足足
跟了贫道三年,就凭这一点,好了小的,老的还能不出来吗?”

  何香云心中暗道:“这话你早该说了。”

  护花门主现在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忙道:“老道长,不知要如何替少秋疗
伤,但请吩咐……”

  灰衣老道道:“贫迈就在这里替丁小施主运气行功,逼出体内阴极之气,大
概需要三天时间,不可有人惊扰,一日三餐之外,不准任何人进来。”

  护花门主一指秋英、秋霜二名女弟子说道:“她们两个留在这里,可以扶着
少秋坐起……”

  灰衣老道摇着头道:“不用,贫道一个人够了。”

  李飞虹道:“由我留下来陪大哥好了。”

  灰衣老道朝她微笑道:“飞星掌主要是练气于掌,发掌如满天星斗,飞星错
落,不计其数,所谓飞星,实际上是练气如丝,并不是把真气贯注在暗器上制敌,
把真气贯注在暗器上,只是初学时如此练法而已,你师父滕大娘练了几十年,竟
然犹未领悟,以至未能臻于上乘,她不惜把五十年功力转注给你,但你方才攻姬
七姑的那一掌,最多只有二十年功力,连一半也没使出来,应该好好勤练内功,
别再使用那些铁钉了,才能另辟境界,自己去多多用功,这里不用你陪。”

  李飞虹经老道长这番指点,心中似有所悟,忙道:“多谢老道长指点迷津,
晚辈感激不尽。”当下屋中的人纷纷退了出去。

  灰衣老道掩上房门,还下了闩,才登上锦榻,盘膝坐好,双手扶着丁少秋坐
起,一面说道:“在阴极之气没有被贫道逼出体外之前,丁小施主不可运气,一
切要顺乎自然。”

  丁少秋道:“弟子知道了。”

  灰衣老道左手扶住他身子,右手掌心一下按上丁少秋顶门「百会穴」,从掌
心输出的「干天真气」源源进入了少秋的体内。因丁少秋练的也是干天真气,自
可迅流循行十二经络,奇经八脉,滞留在体内的阴极真气,如何能和它抗衡?

  丁少秋本身真气,原来被迫处手少阴经,现在里应外合,把阴极之气逼出少
阴经,本身真气就和灰衣老道的「干天真气」会合,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丁少秋
体内的阴极之气,悉数被「干天真气」化去。灰衣老道说道:“好了,现在你自
己再练一会就好。”收回右掌,跨下榻去。

  丁少秋澄心静志,练了一会功,发觉自己比没受伤前还精进了甚多,心中喜
不自胜,睁开眼来,叫道:“老道长,弟子伤势已经全好了。”

  灰衣老道笑道:“你服了九九丹,伤势早就好了,只是阴极之气积滞未去而
已,老道给你打通十二经络、奇经八脉,区区阴极之气悉己化去,自然全好了。”

  丁少秋道:“那老道长怎么说需要三天时间呢?”

  灰衣老道微微一笑道:“老道和你说过,华山护华剑法,只是以轻灵快速为
主,在一般剑法中,已是一流剑法,但不能算是上乘剑法,老道要在这三天之内,
传你八招剑法,和你从前练的一招,合起来共是九招,名为崆峒九剑,你如果不
练成九剑,就无法自保,老道所以要留下来等你练成了再走。”

  丁少秋道:“弟子不练成九剑,怎会无法自保呢?”

  灰衣老道道:“你自己想想看?”

  丁少秋道:“弟子想不出来。”

  灰衣老道哼道:“真是傻小子,姬七姑已发现你的一剑一掌,似有克制她武
功的妙用,也是各大门派中人连想都想不到的事,而且整个武林只有你一个人有
此能耐,因此对你下了决心,非除去不可,老道一走,你如不练成崆峒九剑,如
何自保?”

  丁少秋道:“练成崆峒九剑,就不怕她了吗?”

  灰衣老道道:“遇上她时,只准你施展前面八招,也足可自保,最后一招绍,
没到时候,千万不可妄使。至于要破她阴掌,就必须先练好干天真气,老道虽打
通你全身经络,内功自然也跨进了一大步,但要和姬七姑相较,还差得很多,老
道就是传你干天指,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丁少秋问道:“干天真气真能破她阴极掌吗?”

  灰衣老道笑道:“干天真气原是阴极之气的唯一克星,何况指力集中一点,
自可破她掌力,但和剑法第九招一样,不到最后关头,不可妄使,以免她有了戒
心,所以你八剑一指,必须及早练会,多加勤练,却不是现在就要施展,这话你
明白吗?”

  丁千秋道:“弟子明白了,就是遇上她,也不能使用最后的第九招和干天指,
必须隐藏实力,但弟子不使这一剑一指,万一有生命危险呢?”

  “不会的。”灰衣老道笑道:“仅凭你所学的避身剑法,和崆峒九剑的前面
八剑,胜她当然无望,但她也未必伤得了你。”正说之际,门上起了叩门之声。

  灰衣老道低声道:“送饭来了,你仍旧躲到榻上去。”丁少秋依言回到榻上
躺下。

  灰衣老道打开房门,进来的是秋霜,手中提着食盒,放到桌上,说道:“老
仙长,这是厨下特地为你老做的素斋,另外门主要小女子请示老仙长,丁师哥可
不可以吃些东西了?”

  “可以,可以。”灰衣老道摸着胡子笑道:“丁小施主只是体内阴极之气,
未曾全消而已,和生病不同,什么都可以吃,能吃体力才能恢复得快,倒是贫道
却不必如此麻烦,只要准备一二样水果,就可以了。”

  秋霜应着「是」,走近榻前,一脸俱是关切之色,轻声问道:“丁师哥,你
好些了吗。”

  丁少秋含笑道:“谢谢你,我好多了。”

  秋霜依然柔声道:“老仙长说丁师哥什么都可以吃了,不知师哥想吃些什么?”

  丁少秋道:“方才老道长替我运气完毕,我就觉得腹中甚是饥饿,麻烦师妹
去厨下随便弄些饭菜来就可以,只是太麻烦你了。”

  秋霜道:“不会麻烦的,我这就去。”转身勿勿退了出去,不多一会工夫,
秋霜又提着食盒走入,她先从盒上取出一大盘水果说道:“老仙长,门主说没什
么准备,请老仙长就将就着用吧。”

  灰衣老道笑道:“够了,够了,这样已经很好。”

  秋霜又道:“那么晚餐呢?要不要给老仙长做素斋来?”

  “不用。”灰衣老道道:“这盘水果已经够了,晚上不用了。”

  秋霜道:“老仙长只吃水果,不食烟火,当真是成了仙?”

  灰衣老道呵呵笑道:“你不是叫老道老仙长吗?老仙长自然是仙人了。”秋
霜觉得这位老仙长很随和,也很风趣,一面提着食盒,走到榻前,移过一张小儿,
把盒中饭菜一盘盘的端了出来,菜肴有蔬有肉,还有一瓦罐清炖鸡汤。

  秋霜装了一碗饭,放到几上,才走近过去,说道:“师哥,我扶你坐起来。”

  丁少秋忙道:“不,我自己可以坐起来的。”

  秋霜已经走到他身侧,柔声道:“你重伤还没全好,不用和我客气了。”她
伸出双手挽着他胳膊,扶着他坐起,再取过饭碗,说道:“肚子饿了,就快些吃
吧。”

  丁少秋说了声:“谢谢。”他腹中早已饥饿,也就吃了起来。

  秋霜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也自高兴,坐在一旁,等他吃完一碗,问道:
“要不要再添?”

  丁少秋点点头道:“好,那就麻烦你再给我添一碗。”

  秋霜又给他装了一碗饭,说道:“这罐鸡汤是用百年野山人参炖的,可以大
补真元。”

  丁少秋连说着好,把一碗饭和一碗鸡汤都吃了,一面动了下手脚,笑道:
“吃饱了,唉,真舒服。”回头看去,灰衣老道只吃了一个李子,就闭目坐在椅
上,像是在养神。秋霜不敢惊动,悄悄收好碗筷,连同提起那一盒素斋,轻手轻
脚的走出门去,随手又掩上了房门。

  灰衣老道忽然睁开眼来,问道:“那女娃儿走了?”

  丁少秋道:“原来老道长没有入定?”

  灰衣老道摸着花白胡子哑然失笑道:“那女娃儿对你温柔体贴,软语绵绵,
老道八九十年没听到这种声音了,听了怕坏了我的道基,所以不敢看,也不敢听,
只好闭上眼睛装睡了。”丁少秋被他说得俊脸一红。

  “好了,不用说她了。”灰衣老道说道:“快去闩上门,咱们说正经的。”
丁少秋迅快跨下卧榻,过去把门关上。

  灰衣老道先给他讲解「干天指」应如何运气,如何发指,详细述说了一遍。
因为此一指功,完全要以「干天真气」为基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所以最
先传授,要他牢牢记住,勤加练习,内功增进,指力也可更有威力,了少秋自然
牢记在心里。

  接着就传授丁少秋剑法,崆峒九剑的第一招,也就是老道长从前传给他的「
画龙点睛」,丁少秋早就会了,现在是从第二招起,到第八招止,一共是七招剑
法。灰衣老道用丁少秋的倚天剑一面比划,一面详细解释,这七招剑法,和第一
招一样,姿势招式都十分简单。

  丁少秋学过「武功剑法」、「白鹤剑法」和「护华剑法」,都比这七式剑法
复杂得多,自然一学就会,忍不住问道:“老道长,那第九招呢?”

  灰衣老道哼道:“你以为这七式剑法简单吗?它的精义就是朴拙无华,你连
使护花剑法,剑影缤纷,看得人眼花撩乱,可曾刺到姬七姑一点衣角,但你简简
单单的使了一招「画龙点睛」,姬七姑明明看到了,却依然刺穿了她的衣袖。这
人招剑法可以说集剑法之大成,玄奥之处,只有练剑的人自己去领悟,别人无法
说得清的,你练得愈久,发现愈多,可以让你练上一辈子,现在,咱们只有三天
时间,但要剩出两天的时间去练第九招,这七招,你只有一天工夫,熟练不可能,
但至少要练会,知道吗?”

  丁少秋答应一声,接着问道:“你老说这七招剑法,限弟子一天练会,但那
第九招只有一招,要两天才练得会吗?”

  “两天练得会,还得看你资质如何?”灰衣老道轻哼了一声又道:“两天,
你能摸得清头绪已经不错了。”

  丁少秋这次负伤,也可以说是因祸得福,第一,他服了九九先生的「九九丹」。
九九先生走遍名山大川,采撷了九十九种罕世灵药,一共只制了三颗药丸,定名
为九九丹,这九九丹原是他准备修仙学道,练气成丹的辅助丹药之用,自然都是
大补真气,养精培元的药物,因在炼药之时,有人问他炼的是什么药,他不好明
说,只是随口说了句是治伤的九九丹。

  古灵子却不相信他哥哥炼的会是伤药,因为九九先生是神医,并非专门治跌
打损伤的伤科,决不会花了十几年的工夫,采撷了九十九种灵药,只炼三颗伤药
而已,他怀疑这九九丹中另有奥秘,才回去胁迫寡嫂,不料这事给李飞虹听到,
把九九丹偷了出来。

  现在交代明白了,九九丹其实并非治伤的药,服用一颗,即可明日轻身,大
补元气,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正好丁少秋服下九九丹不久,就由老道长替他运气
打通全身经络,功效更加增强。

  第二、丁少秋练的「干天真气」,但总因年纪还小,功力尚浅,勤练了三年,
也不过只有三成火候,这回老道长以百余年勤修苦练的「干天真气」替他打通全
身经络,尤其他深知丁少秋功力尚浅,自己即将传他「干天指」和「崆峒九剑」,
都需要有内功作基础,因此在替丁少秋打通经络之后,输入丁少秋体内的真气,
并未收回。

  丁少秋有此双重收获,「干天真气」火候,立时增进了何止倍半?老道长要
他以三天为期,练会「崆峒九剑」,但规定他仍是晚上练功,白天练剑。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第四天清晨,丁少秋练功醒转,睁开眼来,就
不见老道长的踪影。他老人家已经走了,来得突然,走得飘然,不失为天壤间介
乎人仙的第一位异人。但丁少秋对这位老道长却有深厚的感情。老道长走了,心
中不无依依之情,和惘然若失的感觉。

  懒洋洋的开启房门,就看到秋霜站在门口,她看到丁少秋,欣然道:“师哥,
你起来了,伤势是不是全好了?”丁少秋点点头。

  秋霜忙道:“你等一会,我给你去打洗脸水。”

  丁少秋道:“师妹,我已经好了,不用麻烦你了。”

  秋霜用手推着他,说道:“你快进去,我马上就来。”说完急勿匆的走了。

  丁少秋只得由她去。不多一会,秋霜果然端着一盆脸水,一面叫道:“丁师
哥。快洗脸了,洗完脸,就坐下来,我给你梳辫子,好多天了,看你头发乱莲蓬
的,梳洗好了,精神也会清爽得多。”说到这里,口中忽然嚷了一声,问道:
“老仙长呢,到那里去了?”

  丁少秋道:“老道长走了。”

  秋霜问道:“什么时候走的呢?”

  丁少秋道:“不知道,我早晨醒来就不见他老人家了。”

  秋霜道:“老仙长干嘛这样不声不响的走呢?”

  丁少秋笑道:“他老人家就是这个脾气。”洗了把脸,秋霜就要他坐下来替
他梳头,丁少秋拗不过她,只好依言坐下,秋霜拆开他的发辫,替他先梳了,再
分股编辫。

  只听门口有人轻声道:“大哥,我方便进来吗?”

  丁少秋听是李飞虹的声音,连忙叫道:“贤弟快进来,怎么会不方便呢?”

  秋霜红着脸道:“我只是看师哥发辫散了,替他编起来而已。”

  李飞虹笑道:“秋霜姑娘几时也给兄弟编一次,不知可好?”秋霜别过头去,
没有理他。

  李飞虹讨了个没趣,只是笑了笑,就朝丁少秋问道:“大哥伤势已经康复了
吗?”

  秋霜嘟嘟嘴道:“这还用问,你没看到连老仙长都已走了吗?”

  李飞虹啊道:“老道长已经走了吗?”

  秋霜匆勿编好发辫,说道:“好了。”

  丁少秋站起身道:“谢谢师妹。”

  “不用谢。”秋霜嫣然道:“师哥,我就去禀告门主,哦,对了,你伤势好
了,我就不再送早餐来了,你进去和门主一起用早餐吧。”说完端起脸盆走了出
去。

  李飞虹轻笑道:“大哥艳福不浅,有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师妹一直伺候着你。”

  丁少秋道:“贤弟休得取笑,对了,贤弟怎么当上花字门主的呢?”李飞虹
就把两人分手之后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丁少秋也把自己此行经过说了。

  李飞虹笑道:“这倒好,小弟当了花字门主,大哥也成了护花门的继承人,
看来咱们两个门派就会永远合作的了。”

  丁少秋道:“这个自然,贤弟,我们快些走吧,娘一定在等着我们呢。”两
人来到第三进,那是门主住的地方,跨进起居室,护花门主果然已坐在一张小圆
桌旁等候。

  丁少秋急忙叫了声:“娘。”

  李飞虹也走上前恭敬的叫了声:“伯母。”

  护花门主含笑道:“你们先坐下来,正等着你们吃早点呢。”两人坐下之后,
护花门主打量着丁少秋脸色,问道:“我听秋霜说,老仙长已走了,他老人家救
了你一条命,真不知道如何谢他才好?”

  丁少秋道:“娘,孩儿的伤,其实早就好了……”

  护花门主道:“那他老人家怎么……”

  丁少秋目光一顾,低声道:“老道长说姬七姑发现孩儿使的一剑一掌,对她
似有克制,决不会放过孩儿……”

  护花门主失色道:“那怎么办……”

  丁少秋续道:“因此他老人家多留三天,是为了教孩儿一记指功和九招剑法,
才可自保。”

  护花门主喜道:“老仙长真是我们丁家的恩人,哦,你练会了没有?”

  丁少秋点点头道:“孩儿也只能说会而已,老道长说,要孩儿今后勤加练习,
才能渐渐熟练。”

  护花门主问道:“老仙长传你的是什么指法、剑法?”

  丁少秋道:“一记干天指,和崆峒九剑,其实这次只传了孩儿八剑,第一招,
孩儿早就学会了。”

  护花门主问道:“就是刺穿老妖衣袖的那一招?”丁少秋点点头。

  护花门主轻轻叹息一声道:“先师把「护华剑法」看得如此郑重,认为已是
天下无敌的剑法,但经前天和老妖婆动手的结果,九招剑法居然会对她一无损伤,
这话若非亲眼目睹,为娘绝不会相信。”

  丁少秋道:“老道长说过「护华剑法」已可算是武林第一流的剑法,只是姬
七姑这老妖婆太强了,一般剑法,是伤不了她分毫的。”

  护花门主道:“这么说,除了老仙长,现在只有少秋一个可以和她抗衡了,
但少秋目前会而不精,这消息如果让她知道,她非找少秋痛下杀手不可,唉,少
秋,从现在起,你要好好勤练,不可外出。”

  丁少秋道:“孩儿知道。”

  三式点心,那是苏扬名点汤包、养麦饺、鲜虾糯米糕、炸馄钝和一个锅白粥。
三人差不多刚刚吃好,何香云、任香雪、谢香玉三位护法也一起走了进来。

  何香云道:“少秋,你全复原了?”丁少秋点头称是,何香云接着问道:
“那位老道长呢?”

  丁少秋道:“已经走了。”

  何香云道:“咳,你应该留他多住几天。”

  丁少秋道:“他老人家不知什么时候走的,连侄儿都不知道。”

  护花门主道:“三位师姐,全非外人,少秋伤势经老仙长运气打通全身经络,
就已全好了,老仙长以治伤为名,是怕有人打扰,他老人家传了少秋几招剑法,
庶可作为防身之用,就不用怕老妖婆找少秋寻仇了。”

  何香云朝护花门主道:“恭喜师妹,少秋因祸得福,真是天大的机遇,平常
人求都求不到呢。”

  任香雪、谢香玉也同时道:“是啊,少秋,你刚学会「护华剑法」,又蒙老
仙长垂青,真是福缘不浅。”

  饭后,护花门主要秋英、秋霜在左厢给丁少秋收拾一个房间。第三进是门主
和三位护法住的地方,没有人进来,天井中足可供丁少秋练剑。李飞虹也因要留
下来陪大哥,就要逢天游等人先行回花字门去。

  护花门主早已知道李飞虹是个女子,也曾在暗中间过她身世,居然会是丐帮
帮主李铁崖的独生女儿,对丁少秋如此百依百顺,心头自然暗暗高兴,但看丁少
秋依然把她当作兄弟,一口一声的叫着「贤弟」,也就不去说破。而且从丁少秋
口中,听说他们的结交经过,和患难与共的情义,索性把李飞虹安置到丁少秋隔
壁的一个房间,好让两人切磋武功,互相砥硕。李飞虹对这位伯母,心里自然暗
暗感激。

  ※※※※※※※※※※※※※※※※※※※※※※※※※※※※※※※※※※※※※※

  丁少秋依然夜晚练功,白天练剑,李飞虹也日夜勤练「飞星掌功」。一个月
很快的过去,他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武,心无旁鹜,自然大有进境。正因
为全身心地投入练武,丁少秋这一个月都没有与众女有过欢好,毕竟练武是目前
迫在眉睫的大事。

  护花门共有九个女弟子,除了共同练武之外,分伺门主和三位护法,伺候何
香云的是紫霞、紫云,伺候任香雪的是紫雯、青霓,侗候谢香玉的是青坷、青佩。
秋影则是派给副总管刘婆婆的副手。伺候门主的是秋英、秋霜。秋英是专门伺候
门主的,于是对照料丁少秋、李飞虹的差事,就落到秋霜一人身上。

  小姑娘整天都充满着喜悦,像金丝雀般跳来跳去,「师哥」这两字可从没离
过口。丁少秋对这位善解人意,小鸟依人的小师妹,也当然极为喜爱。何况两人
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还有过亲密关系。只是丁少秋并未将自己与门内九个
师姐妹定亲的事情告诉李飞虹,这也是护花门主的意思,怕引起江湖中人的非议。

  七月,虽然已是初秋,通常是最热的天气。这天正是初七傍晚,丁少秋刚练
完剑,信步从迥廊跨出东首圆洞门,顺着石砌小径走去。这是东园,花木郁郁,
一直和宅后的花园相连,尤其不少参天古木,都是数百年之物,当时布置这座花
园的人,善加利用,都保存下来,所以纵然是炎炎夏日,如果徜徉在小径之间,
也会清风徐来,暑气全消。

  丁少秋披襟当风,正感凉爽悦意之际,耳中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似是有人发
生了什么意外,急忙朝尖叫声掠去,只见一个青衣少女摔坐地上,那不是秋霜还
有谁来?一时不知她如何了?急忙一下落到她身边,问道:“秋霜,你怎么了?”

  秋霜一手掩着左小腿,惊怖的道:“蛇……蛇咬了我……”

  丁少秋目光四顾,问道:“蛇在那里?”

  “不知道。”秋霜道:“那是一条青绿色的蛇。”

  “青竹丝,那是很毒的蛇。”丁少秋怵然道:“师妹不可走动,我有解毒丹,
只是在房里,我抱你去。”说完,俯下身去,双手抱起秋霜的娇躯,急步朝院中
奔去。

  丁少秋抱着她很快奔人房中,就把她放到自己床上,一面说道:“你不可动,
我拿药来给你敷。”转身从几上取过「太乙解毒丹」,一面问道:“秋霜,蛇咬
在你那里?”

  秋霜压压小腿外侧,说道:“就在这里,好像麻麻的。”

  丁少秋把她裤管撕开了尺许长,果见她白腻如脂的小腿上,已经肿得很大,
接近踝骨处,果有两处小点黑影子,那就是蛇咬的伤口了,回身取出青霓剑,口
中说道:“你要忍不忍,我先要把你毒血放出来。”秋霜点着头,口中「嗯」了
一声。

  丁少秋抽出短剑,用剑尖在她伤口上轻轻一划,然后用手轻轻挤着,流出来
的血,好像很浓,数量不多,但却比墨还黑。心中暗暗吃惊,一时顾不得许多,
只好俯下身去,用嘴替她吮血。秋霜看他竟然毫不嫌脏,低下头在自己小腿上吮
吸毒血,心中感动,口中忍不住「嗯」出声来。

  就在这当口,房门外忽然跨进一个人来,这人正是李飞虹。映入眼帘的是大
哥把秋霜按在床上,还俯下身子在吻着她,她居然心甘情愿的轻「嗯」着。虽然
只是目光一瞥,却使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她想不到大哥竟然如此无耻,做出不可
告人之事来。一时之间,她只感到脑门上轰然有声,一个人几乎要昏了过去,口
中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丁少秋耳朵何等灵敏,他虽在替秋霜吮吸毒血,听到脚步声,一听就知是李
飞虹,急忙抬起头,吐出一口毒血,说道:“贤弟来得正好。”

  话声未落,听到李飞虹哼了一声,回头就走,心中不禁暗哦一声,忖道:
“贤弟这声哼,分明认为我在轻薄秋霜了,咳……”

  但此时救人要紧,吐出一口毒血,又低下头去吮血,这样又吸又吐,吸了十
几口之后,毒血已尽,流出来内已是鲜红血水,当下打开瓶盖,倾出三粒太乙解
毒丹,嚼烂了敷上伤口,撕开手帕替她扎住伤口,再倾出三粒药丸,递给秋霜,
说道:“好了,秋霜,你可以起来了,把这三颗药丸吞下去,就没事了。”

  秋霜紧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任由他在伤口上又吮又吸,现在听到已经好了,
急忙翻身坐起,一张脸胀得像大红缎子一般,眨动服睛,流下两行泪来,咽声道
:“师哥,你太好了,谢谢你……”

  丁少秋笑道:“秋霜,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吓着你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
快把药接过去,吞下了。”

  秋霜含着泪水,伸手接过药丸,纳入口中,吞了下去,抬头望着丁少秋,羞
涩的道:“师哥,你快去漱漱口,脏死啦。”

  丁少秋含笑道:“不要紧,我已经吐掉了,青竹蛇剧毒无比,幸亏救治得早,
只要再迟上一步,你就会昏迷不省人事。”

  秋霜双足跨下床,坐在床沿上,问道:“师哥,你怎么会有毒蛇解药呢?”

  丁少秋含笑道:“这是老道长送给我的太乙解毒丹,能治天下任何剧毒,不
是毒蛇解药。”一边说着,一边取来一条抹布,揩着地上毒血。

  秋霜忙道:“师哥,还是让我来揩。”

  丁少秋道:“你刚服下药丸,还要休息一会,一盏热茶之后,才能行动。”

  秋霜心头一阵感激,幽幽的道:“师哥,你对我太好了。”

  丁少秋含笑道:“别傻了,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干什么?”接着哦道:“方才
我给你吮吸毒血,正好李贤弟闯进来。”

  秋霜粉脸骤然红了起来,急着问道:“给他看见了?”

  丁少秋点点头道:“看见也没什么,只是他好像误会了。”

  秋霜听得粉脸更红,又羞又急,说道:“那……那……李大哥他怎么说呢?”

  丁少秋道:“他没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回头就走。”

  秋霜眨着眼睛,问道:“他为什么……会误会的呢?”

  丁少秋道:“他大概认为我们……其实,他并没有看清楚,我只是在给你吮
毒。”

  秋霜粉颈低垂,低低的道:“我见到他,怎么说呢?这小……我不好意思?”

  “不要紧。”丁少秋道:“我会给他解释的,哦,你再休息一会,我去找他
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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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春意浓浓

  丁少秋业已跨出房门,来至隔壁房门,举手在门上轻轻叩了两下,叫道:
“贤弟。”房里没人答应。丁少秋又叩了两下,叫道:“贤弟……”房门呀然开
启,原来只是虚掩着,丁少秋举步走人,房中没人,心想:“贤弟到那里去了?”

  目光一转,他平日把长剑挂在床头,长剑不在,那一定是练剑去了,正待返
身退出,瞥见窗下案上似有一张白纸,心中一动,急忙走过去,白纸上还有字迹,
低头一看,只见纸上写着:“我再也不想见你。”

  这是李飞虹笔迹,丁少秋自然认得,心中不禁一怔,忖道:“贤弟果然误会
我了,哦,他再也不想见我,这是和我绝交的口气,他已经走了,事情那有这么
严重?唉,就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也总该听我解说情楚。”

  他拿起字条,回身退出,心中想着,我该去把他追回来,至少也要和他说明
白。一念及此,立即匆匆退出,转身往里就走,他来到娘的房中,门口秋英甜甜
的叫了声:“师哥。”

  丁少秋含笑问道:“师妹,门主在房里吗?”

  秋英点点头,悄声道:“在,她正在和三师伯说话呢。”

  丁少秋掀帘举步走入,果见娘正和谢香玉低声说话,当下就叫了声:“娘、
三姨。”

  谢香玉站了起来,含笑道:“你们母子谈谈吧,我走啦。”说着俏生生的走
了出去。

  护花门主问道:“少秋,你这个时候来找娘,一定有事了?”

  “是的。”丁少秋道:“李贤弟和孩儿发生误会,负气走了。”

  护花门主蔼然笑道:“你们年纪也算不小了,怎么和小孩一样,吵吵闹闹认
了真?”

  丁少秋道:“孩儿和李贤弟从没吵过,这回是他误会了孩儿,才负气走的。”

  护花门主看着他问道:“他怎么误会你的?”

  丁少秋就在谢香玉坐过的凳子上坐下,靠近着娘,把自己练功完毕,走出东
园;在林间散步,如何听到尖叫声音,进去一瞧,是小师妹秋霜左脚踩上竹叶青
被咬伤,自己如何抱起她返回房中,替她用剑划破伤口,但挤不出毒血来,只好
用口替她吮吸,然后嚼烂太乙解毒丹,敷上伤口。恰好李贤弟进来,误以为自己
轻薄小师妹,哼了一声,掉头就走,等自己去找他,他已离去,自己在他案头上
发现了一张字条,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一面把拿着的字条,也送给了娘。

  护花门主静静的听他说完,也低头看了字条,才道:“少秋,娘了解你的心
情。”她蔼然笑道:“但在李飞虹来说,她也没有不对。”

  丁少秋望着娘,说道:“只是李贤弟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

  护花门主缓缓说道:“在他来说是很严重。”

  丁少秋一怔道:“孩儿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护花门主凝视着他,问道:“你倒说说看,你对李飞虹知道多少?”

  丁少秋怔怔的道:“他和孩儿是结义兄弟……”

  护花门主道:“娘指的是他身世。”

  丁少秋微微摇头道:“这个孩儿没有问过他,李贤弟也从没和孩儿说过。”

  护花门主嗤的轻笑道:“你和他义结金兰,连他身世来历都不知道。”

  丁少秋道:“孩儿和他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才结义为兄弟,人生得一知已,
可以死而无憾,身世来历,似乎并不重要。”

  护花门主笑了笑道:“这就是年轻人的想法,事实上,你既然要和人家结为
兄弟,推心置腹,就该对这个人的身世来历有个通盘了解,才能结为患难与共的
兄弟,那有你这般草率的?”她不让丁少秋开口,接下去道:“关于他的身世来
历,娘倒知道一点。”

  丁少秋觉得奇怪,急急问道:“娘知道他的身世来历?他……”

  护花门主道:“李飞虹其实只是她的化名,她原来的名字叫李玉虹,是丐帮
帮主李铁崖的独生女。”

  丁少秋惊异道:“李贤弟……他会是女子?”

  护花门主微笑道:“你现在明白了,她所以要留下字条离去了。”

  丁少秋望着娘,搓搓手道:“那……那教孩儿怎么办呢?”

  护花门主笑道:“你可以去找她,但总要等你剑练好了才能出去。”

  丁少秋道:“娘,你要是早告诉我就好了。”

  护花门主笑道:“娘看你一口一个贤弟,叫得蛮亲热的,加上我怕拆穿了之
后,你们相处反而不自然了,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说着一顿道:“她只是误
会你,下次见了她说清楚就行了,不用急急去找她,先把剑法练熟再说。”丁少
秋点点头。

  护花门主接着道:“这一个月你忙于练剑,没有亲近秋霜她们,你不妨多陪
陪她们。”

  丁少秋点头道:“我会的,娘,让我先陪陪你好吗?”说着像撤娇似的把脸
靠在祝秋云温暖幽香的怀中。然后他的手迅速活动,祝秋云雪白的衣服领被打开。
丰肥滑软的玉乳露出在眼前,丁少秋低下头噙含住恍如红宝石般的乳头开始吸吮。

  “……少秋……儿子……宝贝……”祝秋云闭上眼睛喃喃低语。乳头被丁少
秋吸吮后开始充血勃起,在乳头产生的痒酥酥的快感,像电流一样传到肉穴深处,
肉穴里感到一阵火热一湿,流出了一股淫液。

  丁少秋用手指在充份吸吮过的、已变得硬梆梆艳红的乳头上揉搓。祝秋云的
身体微微出汗,能清楚的听到她的喘气声,衣服的前面完全分开露出雪白丰满的
大腿,还有黑色的茂密丛林及隆起如丘的神秘丘壑,上边已微微有些湿润了。丁
少秋心神一荡,呼吸为之一促。

  “快来……少秋……”祝秋云粉腮酡红,气息粗浊,兴奋的声音也带着羞涩。
她往书桌旁边的床上一倒,雪白的衣服左右全散了开来。她充满成熟少妇风韵、
白璧无瑕玲珑浮凸的胴体,袒露无遗。丁少秋早就是欲念萌发了,见到这哪还克
制得住,他急急忙忙脱了衣服,扑在了祝秋云软玉温香的娇躯上。

  丁少秋并没有立即提枪入穴。他头一低嘴唇吻合在祝秋云嫣红柔软的香唇上,
来回磨擦着吻着祝秋云的香唇,并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祝秋云被他弄得心儿痒
痒的,春情萌发,香唇微张,微微气喘。丁少秋不失时机的将舌头伸入她香气袭
人湿热的樱口中,恍如游鱼似的在樱口中四处活动。

  祝秋云春心只荡,心神摇曳,情不自禁的将湿滑细嫩的丁香妙舌迎了上去,
舔舐着丁少秋的舌头,丁少秋也舔舐着祝秋云香甜可口的丁香妙舌,就这样俩男
女相互舔舐着,最后,母子俩的舌头如胶似漆地,胶合在了一起。

  丁少秋舌头在忙着,手也没歇息。他左手握住祝秋云饱满柔软而富有弹性的
丰乳揉按着,右手则在如凝脂般滑腻雪白的玲珑浮凸的胴体上,四下活动。最后,
他这右手也落在了祝秋云另一玉乳上,手指一张夹住早已硬梆梆的鲜红乳头,时
轻时重玩弄不已。在他的玩弄下,祝秋云的玉乳充血膨胀起来,显得更为丰盈,
围绕在乳头四周粉红的乳晕,向周围扩散。

  祝秋云本就是欲火附体,淫兴高起了,现再经丁少秋这一挑逗。她感觉浑身
麻痒丛生,浑身血脉贲张,热血沸腾,宛如置身于熊熊大火中,躁热不安,口干
舌躁,一口含住丁少秋的舌头如饥似渴地吸吮起来,并如饮甘泉美汁般,吞食着
丁少秋舌头上及嘴中的津液。

  丁少秋被她吸吮得心跳血涌,心旌摇荡,欲火高涨,宝贝愈加充血胀硬。他
双手更为用力地揉按着祝秋云的嫩乳,随着他的动作,他那灼热硬实的宝贝,在
祝秋云润滑丰满的大腿里侧撞来撞去。祝秋云被这烫如火碳坚硬似铁的宝贝撞得
欲火攻心,意乱神迷感到浑身更为骚痒,尤其是下身那桃源洞穴中,恍如千虫万
蚁在爬行噬咬似的,异痒不已且无比的空虚。

  祝秋云曲线玲珑光洁如玉的娇躯,在床上如蛇似的难耐地蠕动,一双珠圆玉
润的秀腿,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互相摩擦着。她娇靥红霞弥漫,娇艳迷人,春意流
动,樱桃小嘴更为饥渴贪婪地吸吮着丁少秋的舌头,吞食着津液以解口渴。玉雕
般的瑶鼻急促地翕张,并「嗯」、「嗯」地娇声哼吟。毛绒绒的芳草萋萋,鹦鹉
洲也因阴液地涓涓渗出,而变得湿润了。

  丁少秋听到祝秋云这令人心旌摇荡的呻吟声,热血奔涌,欲火腾升。他挺起
粗壮的宝贝,在祝秋云包子般大小丰盈的阴阜上,来回活动,他那硕壮滚圆滚烫
硬实的大龟头,正好抵压在肥厚艳红的大阴唇中间,及柔嫩鲜红的小阴唇上,一
上一下地摩擦着,不时还触及挺立在小阴唇上方敏感殷红的阴蒂。

  这一下祝秋云只觉肉穴阵阵奇痒钻心,只痒得她芳心骤跳,玉体颤抖。她松
开含在嘴中丁少秋的舌头,风华绝代的娇容微微痉挛,芳口一张,颤声道:“少
秋,快进来,娘痒死了。”

  丁少秋挺起已胀硬得欲爆裂开来的宝贝,对准春潮泛滥湿糊糊的桃源洞穴,
屁股一挺,只觉肉穴中湿滑滑的「滋溜」一下,顺畅地直插到底。祝秋云感觉这
又粗又壮又长又烫的宝贝一插入,塞得肉穴满满的、饱饱的、胀胀的,没有一处
没被贴到,钻心的奇痒稍解。她舒心地香口一张,吐出一股如兰似麝之气,唇边
绽笑。

  丁少秋挺起宝贝用力抽插起来。由于销魂肉洞中被爱液浸润得十分湿滑,宝
贝抽出插入很是快捷。一下就抽出到肉穴口,一下又插入到肉穴底部。祝秋云感
觉当那宝贝向外抽出时,一股极端的空虚感涌上心头,可是宝贝重重地插入,直
抵花心时,肉穴内就觉得既饱满和充实,使得祝秋云禁不住浑身抖动着,嘴上止
不住浪呼直叫:“哎……唔……好儿……好人……插得好好……妈妈好爽……真
好爽……再来……用力再插……用劲插……插死妈妈好了……”

  丁少秋听到祝秋云叫好,他心中大为自豪,得意地一笑,挥舞着硬若铁杵超
愈常人的宝贝,在祝秋云软绵绵的暖暖的湿湿的美穴中,直起直落,重重的插入,
狠狠的拔起。直插得祝秋云舒服得飘飘欲仙,魂不附体,全身剧烈抖动。

  祝秋云美丽得炫人眼目的娇靥春情洋溢,红霞弥漫,媚眼微启,眉目间浪态
隐现,芳口断断续续浪叫不已:“呀唷……哎唷……少秋……好儿子……插得好
美……好美妙……插到花……花心里去……插得我……好美……好爽……妈妈要
……浪起来……哎唷哎唷……好酥……好妙……好美……好美……啊……唔……”

  丁少秋继续急急地抽送着,祝秋云扭动细腰,白净圆润的肥臀一顶一挺地迎
合他。随着丁少秋抽插速度的加快,加之肉穴中阴液四流。宝贝抽插肉穴之际,
蜜穴中竟发出了「噗滋」、「噗滋」让人心荡神驰的声音。祝秋云听到这声音,
芳心无比羞赧,欺霜塞雪的玉靥羞红似火,媚眼羞怯地一闭,羞于再看丁少秋。

  丁少秋将宝贝奋力向祝秋云嫩穴深处一顶,「噗滋」一声,龟头直顶压在肉
穴底部的肉蕊上。肉穴中钻心透骨的骚痒,立被那环绕在龟头四周凸起肉棱子刮
磨而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妙不可言的快感直冲心头,祝秋云爽得美丽柔媚的娇
容,绽放出甜美的笑容,樱桃小嘴张开「啊」地娇呼出声。

  为了听见那让人心猿意马的「噗滋」声,丁少秋鼻息粗浊地奋力挺动着宝贝,
在祝秋云肉穴中狂抽猛插不已。宝贝摩擦阴道四壁的「噗滋」、「噗滋」声不绝
于耳,回荡在室内。他如此抽插,很快将祝秋云推向了高潮。

  祝秋云忽然四肢有如满弦的弓箭般绷紧著,夹杂着一阵一阵的抽搐,编贝皓
齿咬住朱唇,蜜穴深处直涌出一股如膏似脂,浓稠无比的白浆来。丁少秋本就快
要泄身了,现在被这湿热的阴精一烫,直烫得龟头奇痒钻心,他也忍不住底叫一
声「哦」。宝贝在销魂肉洞中一颤一抖,一股热浓的阳精,强有力地喷射在祝秋
云蜜穴深处。

  ※※※※※※※※※※※※※※※※※※※※※※※※※※※※※※※※※※※※※※

  母子俩情意融融地互拥着,小憩了一会儿。秋英进来服侍祝秋云沐浴,丁少
秋则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秋霜已经完全好了,正在房中等他。见他回来,问道:
“师哥,见着李大哥了吗?”

  丁少秋摇摇头道:“他已经离开了,且不去说他,你完全好了吗?”

  秋霜点点头道:“嗯,我已经完全好了。”说完,羞涩地望着丁少秋道:
“师哥,今晚要不要我陪你?”

  丁少秋点点头道:“你去把秋影叫来,今晚你们两个陪我,好不好?”

  秋霜满面欢喜道:“我这就去叫她。”不一会儿,她就带着秋影回来了。

  一个多月没有欢好,三人都不想浪费时间,很快就赤裸相对。丁少秋走过去,
搂住秋影,然后吻住了她。丁少秋的嘴唇先是吻上了她的嘴唇之后,就开始慢慢
地往她的脸庞移动,从嘴唇移到下巴,然后就是她的脖子。她仰起头,让丁少秋
可以更方便地吻着,而丁少秋这时候把重点慢慢地移动来到了她的耳垂。

  “啊……”当丁少秋将她的耳垂吸入嘴里,并且用牙齿轻轻地啃咬时,秋影
忍不住地呻吟起来。她的双手也搂上了丁少秋的身体,并且轻轻地贴在丁少秋的
背上。

  丁少秋继续地吸吮啃咬着,她无力地任由丁少秋侵犯着她的身体。丁少秋将
她压在床上,分开她的双腿,然后开始舔弄她的小穴。她穴边的毛,稀稀疏疏,
舔起来,滋味特别好。丁少秋用舌头跟手指不断地掏弄,弄得她小穴很快就湿了。

  丁少秋将秋影的下半身抬了起来,然后让她跨坐过自己的腿上,这样一来,
她的小穴就对准了宝贝,丁少秋慢慢地让宝贝滑进去。秋影的小穴很紧,让她感
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胀感受。丁少秋的宝贝一寸寸地插入她体内,她两手紧抓着床
单,让丁少秋的宝贝不断地深入她的身体。

  丁少秋慢慢地抽送,然后看着站在一旁的秋霜,丁少秋要她过来,然后跪在
床上,接着丁少秋用手轻轻地搓揉着她的阴唇,好让她为着待会预作准备。秋霜
在丁少秋的挑逗之下,无力地趴在丁少秋的身上,但她根本舍不得让她的小穴离
开丁少秋的手指,一边低低地呻吟,一边享受着丁少秋的挑逗。

  “嗯……嗯……嗯……嗯……哦……哦……嗯……嗯……”而这时候的秋影,
在丁少秋缓抽缓送之下,已经显得有些不满足。她不断地自己扭动身躯,而且还
要求丁少秋快一点。丁少秋看到她这样的小女生有着这般强烈的性欲,丁少秋就
存心要好好地教训她一番,所以就暂时地放过秋霜,让她坐在旁边看自己怎样好
好地来对付秋影。

  丁少秋将秋影的双腿高高地举起,然后让宝贝大开大阖地进出着她的小穴,
速度是一下比一下快。这样的玩法,让她的感受一瞬间大幅地提升许多,她整个
人几乎都没有办法作出其他任何的举动,只有不断地呻吟以及承受丁少秋的抽插。

  丁少秋这时候将她的双腿放在肩膀上,然后用手抓着她的大腿,让抽送的速
度可以更加地快,力道也更加地猛。秋影整个人在丁少秋这样狂猛凌厉的攻势之
下,已经进入了高潮。

  “啊……啊……啊……天啊……好爽……好舒服……啊……啊……啊……轻
点……噢……轻点嘛……唉呀……又碰到了……哦……会死掉的啦……啊……啊
……我会死掉……啊……啊……”

  “啊……啊……太快了……哦……会受不了……师哥……我受不了……唉呀
……不好了……不好了……啊……啊……唉呀……”

  在丁少秋这一轮猛攻之下,秋影小穴开始规律抽搐,丁少秋知道她的高潮已
经来了,所以就把宝贝深深地插入她的体内,准备好好地享受一下这小姑娘的滋
味。果然当丁少秋的宝贝抵在她的花心上时,她的体内涌出一股又一股的阴精,
丁少秋毫不保留地吸入体内,她整个人吱嘤一声就晕死了过去。

  这时候丁少秋让秋影躺在床上,然后将她的双腿放下,慢慢地将大宝贝从她
小穴里面抽出来。当宝贝完全地从她小穴抽出之后,丁少秋看到她的小穴一时之
间还没有办法完全闭合,那个样子真的很好玩。但是现在的他,得把目标转向秋
霜身上了。

  ※※※※※※※※※※※※※※※※※※※※※※※※※※※※※※※※※※※※※※

  丁少秋坐在床边,然后要秋霜过来。丁少秋要她慢慢地跨坐到自己的身上,
然后导引着她慢慢地将宝贝吞入她自己的小穴里面。她的小穴比秋影的还要紧,
这时候宝贝只有一个龟头插入了她的小穴里面,其余的部分都还露在外面。

  丁少秋双手搂着她,让她可以不需要太费力,然后就开始吸吮她的双乳。在
丁少秋双手的掌控之下,她根本没有办法闪躲,只有双手紧抓着丁少秋的肩膀,
然后任丁少秋不断地让她产生快感。

  “嗯……嗯……师哥……嗯……嗯……好痒……停啦……人家好痒哟……人
家受不了啦……哦……哦……哦……啊……啊……吱……哇……啊……啊……啊
……啊……怎会这样啦……停啦……喔……喔……喔……人家受不了啦……喔…
…啊……啊……嗯……嗯……”

  秋霜的呻吟让丁少秋满足了征服的感觉,丁少秋怎会轻易地放过她呢?丁少
秋继续舔弄着她的双乳,然后在她不自觉的情况下,慢慢地将宝贝更深入她的体
内。为了躲避丁少秋对于她双乳的攻势,她的身体也在不断地扭动,身体也不自
觉地往下沉,配合着丁少秋的宝贝推进,在她不知不觉中,丁少秋的宝贝已经进
入了三分之二。

  这时候丁少秋终于停止对于她胸部的攻击,她两颊绯红,气喘吁吁地看着丁
少秋,突然她神情一楞,低头看去,才发觉丁少秋的宝贝已经插入了她的体内。
这时候她不管是往上或者是往左往右,甚至是前进后退,插在她小穴里面的宝贝,
都会对她的阴道产生极强烈的刺激。

  秋霜自己开始慢慢地挪动身体,然后享受着丁少秋宝贝插在她小穴里面快活
的滋味。接着丁少秋用手指去揉捏她的乳头,让她的动作更加地大,这样一来让
俩人之间的快活就愈加地强烈。

  “嗯……嗯……师哥……嗯……嗯……你好坏哟……弄……得……人家……
嗯……嗯……嗯……别样坏嘛……人家……现在这样……就好舒服了……别这样
啦……喔……喔……喔……喔……喔……”

  丁少秋让她躺在床上,然后自己站在床边,开始由自己主导,慢慢地将宝贝
一次接着一次地,更深入她的小穴里面。经过了数十次的抽插之后,丁少秋的宝
贝可以完全地插入她的体内,但是当丁少秋再抽插百多下之后,她居然就已经达
到了高潮,丁少秋随即停下来,好让她慢慢地从高潮里面恢复过来。

  当她恢复之后,她察觉到丁少秋的宝贝,依然还硬挺挺地插在她的身体里面,
她脸上微微一红,说:“好哥哥……你……还不快点……”丁少秋哈哈一笑,继
续开始抽插起她来了。

  “啊……啊……啊……好舒服……怎会……这样呢……天啊……我要晕了…
…要死了……慢……慢一点……受不了……啊……啊……啊……”秋霜再度进入
高潮,丁少秋也依法炮制,好好地吸取她的阴精。这时候丁少秋看到秋影已经醒
来了,于是放开已经几近虚脱的秋霜,然后翘着大宝贝,看着秋影。

  “我全身黏黏的,先去洗澡好吗?”秋影向丁少秋道。

  丁少秋跟她一起进到浴室之后,草草地冲洗完毕,就要她伏在浴盆边缘,然
后从后面再度地插入她的体内,并且开始狂抽猛送起来。这次丁少秋的动作又猛
又劲,当他抽插了两三百下之后,秋影再度地进入了高潮。

  “啊……啊……好棒……师哥……我好喜欢……这样的感觉……快……快…
…弄……让我死……啊……啊……真是太棒了……我要丢……丢……了……啊…
…啊……啊……啊……啊……啊……”

  这个时候,秋霜也已经来到浴室,她依照秋影的姿势,也趴在旁边,于是丁
少秋就开始继续接着猛干着秋霜,丁少秋这时候每个人轮流操干两、三百下,直
到分别在两人体内泄身之后,三人一起冲洗一番,然后回到床上相拥而眠。

  ※※※※※※※※※※※※※※※※※※※※※※※※※※※※※※※※※
※※※※※又在「护花门」莲花谷呆了半个多月,丁少秋觉得自己的练法练得差
不多了,于是离开了莲花谷。本来护花门不愿他独自一人,但丁少秋觉得自己一
人更方便些,而且以他的武功,行走江湖,自保是绰绰有余的。当然那些千娇百
媚的师姐妹们,都想跟他出来,但是考虑到人多反而要分心照顾,于是最后还是
丁少秋一人。

  丁少秋出了莲花谷,走没多远,在大街中一条横街上,看到一家挑着一个大
灯笼的长安客店,就往客店行去。这时已快近晌午,投宿的客人较少,店伙看到
有人上门,急忙迎了出来,陪着笑道:“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丁少秋点点头道:“我要一间清静的上房。”

  伙计听说他要住上房,就更显得巴结,连声说着:“有,有。”

  满脸赔笑道:“小店上房最是清静不过,客官请随小的来。”说着连连弯腰
拍手,走在前面,领着丁少秋穿过店堂,一直来至后院,走上台阶,打开正面左
首一间房门。抬手道:“客官请进,这一排房门,北面都有窗户,夏天阴凉通风,
最是舒适不过了。”

  他跟在丁少秋身后走入,抢着走到北首窗下,伸手推开两扇板窗,后面是一
片竹林,果然有凉风吹了进来,丁少秋满意的点点头。伙计忙道:“客官请坐,
先宽宽衣,小的去给你老打水。”说完匆匆退去,丁少秋随手把青布剑囊放到床
上。

  不多一会,店伙打来脸水,又沏了一壶茶送来,一面问道:“客官还没用饭
吧,要不要小的去吩咐厨下,给你老准备?”

  丁少秋道:“好吧,天气很热,我不想上街去了,你就叫厨房里给我做一两
样菜送来就好。”

  伙计又道:“客官喝不喝酒?”

  丁少秋笑道:“大热天,喝丁酒岂不更热,我只要饭菜就好。”伙计连声应
是,又退了出去。

  丁少秋掩上房门,取下面具,洗了把脸,再戴上面具,就坐在北首窗下,倒
了一盅茶,慢慢喝着,心中想着:“李贤弟会不会去花字门?还是回丐帮去了?
花字门总舵是在扬州,丐帮总舵是在河北大名,这一南一北相隔不下千里,自己
该去那里才好?”

  房门启处,伙计已经提着食盒走人,陪笑道:“饭菜来了。”把食盒放到地
上,取出两盘热炒,一大碗汤,在桌上放好碗筷,和一桶白饭,然后巴结的道:
“客官请用饭了。”返身退了出去。

  丁少秋吃过午饭,漱了口,就上床睡觉,直到上灯时分,耳中听到有人走近
门口才醒来。只听伙计在门口叩了两下,说道:“客官,该用晚餐了,你老睡醒
了没有?”

  丁少秋起来打开房门,举步跨出,含笑道:“我出去吃,不用麻烦你了。”

  伙计连连哈腰道:“是,是,小的还当你老睡熟了呢,哦,小店隔壁不远的
状元楼,可是地道豫菜馆,在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你老去过就知道了。”

  丁少秋点头道:“好,我去试试。”

  出了客店,不过十数步路,果然有一家状元楼,金字招牌,十分显眼,五开
间店面,楼上楼下,装潢得金碧辉煌,十分气派。楼下是普通座,一般贩夫走卒
都可以进去,人声嘈杂,流晶也较杂,楼上雅座,才算清静,客人也都是衣冠楚
楚的上流人士。

  丁少秋跨进门,一名伙计就站在门口,抬着手道:“客官请高升。”迎面就
是一道宽阔的黄漆楼梯,光可鉴人。丁少秋走上楼头,另一名伙计立即迎了上来,
招呼道:“客官请到这边坐。”他把丁少秋领到靠窗的座头上落坐,送上茶水,
一边陪着笑问道:“客官要些什么?”

  丁少秋道:“你给我要厨下做几个拿手的送来就好。”

  伙计问道:“客官要喝什么酒?”

  丁少秋眼看大家都在喝着酒,自己既然上了酒楼,怎好不喝,就随口道:
“花雕半斤。”伙计应着退了下去。

  直到此时,丁少秋才有时间朝四周打量,酒楼有五间门面,自然相当宽敞,
此时华灯初上,食客却并不很多,大约只有六成座头,还有不少桌子空着,所以
并不嘈杂。这时有一名伙计领着二老一少三个人在左边不远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因为这三人每人身边都带着一个长形布囊,分明是随身兵刃,才引起丁少秋的注
意。

  两个老的一个年约七旬开外,须眉俱白,脸色红润,精神奕奕,十分健朗。
另一个有六旬光景,两鬃花白,个子较为瘦小,都穿着麻布长衫。年轻的一个,
约莫二十四五岁,面貌白皙,斯文之中,另有一股英挺之气。伙计送上酒莱。丁
少秋就自斟自酌,喝酒吃菜。

  只听瘦小老者喝了口茶,低沉的道:“闻老三约我们今晚初更到茶庵去,这
是什么意思?师兄弟见面,不正大光明的在白天,还要约在初更时分,真是岂有
此理?”

  白发老者轻喟一声道:“我们师兄弟都是过了花甲的人了,应该是名利之心
早已淡泊才是,闻老三的个性和大师兄一样,听说护华剑谱落在护花门,十年来,
一直明察暗访,不肯罢手,依愚兄推测,护花门极可能是青衣庵一脉,总是咱们
同门,愚兄也一再劝闻老三,不可再和大师兄一样,造成不可收拾之局……”

  瘦小老者道:“二师兄是掌门人,闻老三应该听你的话才是,但他偏激成性,
肯听你的吗?”

  白发老者淡淡一笑道:“他也是为了本派,立意未可厚非,听不听愚兄,愚
兄并不在乎,只要他能不违背祖训就是了。”

  丁少秋听到了他们谈到了「护华剑谱」,自是更留上意,心想:“他们口中
的闻老三,大概就是闻九章了,那么这两人,也就是华山派的人了。”

  心念转动之际,只见伙计又领着六七个人走来,在右首桌上落坐,要过酒茶,
伙计退去之后,这七个人就拿起茶盅喝着茶,但却没有一个人互相交谈。这一情
形,自然极为特殊,上酒楼来的食客,那有互不说话之理?丁少秋有此发现,自
然要对他们稍加注意。

  这一注意,才发现他们七个人都是四十出头、体型壮建的汉子,分明都是有
一身极好武功,而且每人身边也都有一个长形布囊,自是他们随身兵刃无疑,心
中不禁暗暗奇怪:“他们会是什么人呢?”

  不多一会,半斤花雕已给喝完,吃了三碗饭,就下楼会账,回转客店,伙计
送来一壶清茶,披襟当窗,正在喝茶之际,只听一阵脚步声从迥廊传来,三个客
人进入小天井左首一间厢房之中,听他们口音,正是酒楼上遇见的二老一少,华
山派的人。

  心中暗自忖道:“他们方才曾谈到「护华剑谱」,又说闻老三约他们今晚初
更到茶庵去,莫非这三人是闻九章约来的帮手,可能又要到莲花谷去寻衅了,自
然既然遇上了,倒要跟他们到茶庵去,听听他们商量些什么?是不是有不利护花
门的行动?”想到这里,就熄灯上床,静坐调息。

  ※※※※※※※※※※※※※※※※※※※※※※※※※※※※※※※※※
※※※※※一会工夫,耳中听到左厢三人已有声息,他们居然开门走出,从小天
井纵身上屋。丁少秋也就悄悄披衣下床,一手提起长剑,从后窗穿窗而出,飞身
上屋,凝目看去,果见三条人影朝东掠去。也就展开身法,一路尾随下去。他因
对方二个老的一身造诣极高,不敢逼得太近,只是远远的跟踪。

  越出城墙,前面三人奔行了不过二十来里,已可看到一片林间,隐隐有灯光
透出,那是庙宇竖立的天灯,前面三人就朝林中投去。丁少秋不敢怠慢,急忙长
身掠起,悄悄跟了进去。原来这片竹林是在庙的右首,等穿林而出,已可看到庙
前有一片空地,左首是小山坡,种着一片茶树。

  前面三人走到庙前,便自停住,年轻的一个走上几步,正待伸手叩门。只见
山门呀然开启,走出来的正是闻九章的儿子闻汝清。他左臂被废,下垂着无法举
手,看到年轻人立即含笑道:“是齐师弟。”一面慌忙迎了出来,躬下身去,恭
敬的道:“弟子叩见二师伯、四师叔。”原来这两个老者,正是华山四灵的老二
齐逸云、老四夏天放。

  华山四灵的老大闻九皋和老三闻九章是同胞兄弟,闻九皋四十年前为了争夺
「护华剑谱」,和青衣庵启衅,双方死伤惨重,依然没有得到「护华剑谱」。五
年前闻九皋去世,照说该由老二齐逸云继任掌门人,但齐逸云说得好,华山派传
到现在,已经二十有四代,二十五代的掌门人,应该由下一代弟子接任,不该由
二十四代同辈人接任,他只肯暂时代理掌门,过几年等门下弟子稍有成就,再行
挑选继承人。

  闻九章一直希望找到「护华剑谱」,就是存有私心,希望他的儿子闻汝清能
够当上下一代的继承人,才到处探听护华剑法的下落,终于给他打听到护花门就
是青衣庵的后人,才率同子侄找上莲花谷去的。闲言表过,却说齐逸云目光一注,
朝闻汝清问道:“汝清,你左手怎么了?”

  闻汝清躬身道:“弟子和堂兄汝贤,都是被护花门的人点废了手臂经络……”

  齐逸云微哼道:“你们两个少年气盛,一定是得罪了人家,人家能点废你们
手臂经络,要取你盯住命,也易如反掌,这是人家手下留了情。”他虽没亲眼目
暗,却也说得一点没错,这是看到闻汝清手臂被人以剑尖点废经络,可以想像得
到的事。

  丁少秋心中忖道:“这白发老者倒是个正直之士。”

  “哈哈,二师兄、四师弟远来,小弟失迎了。”闻九章含笑从山门中迎出,
连连拱手道:“小弟推想你们下午一定可以赶到的,怎么到这时候才来?”

  夏天放道:“三师兄信柬上不是约我们初更到这里见面的吗?”

  闻九章哦了一声,笑道:“那是兄弟和一位朋友约在初更见面,顺便也可以
给二师兄、四师弟二位引见,小弟就住在这里,自家兄弟,什么时候都可以来的
了。”

  那年轻人一直垂手站在一旁,直到此时,才走上两步,躬下身去,说道:
“小侄拜见闻师叔。”

  闻九章呵呵一笑道:“你是少云,七八年不见,你倒长得更俊朗了,一面抬
头朝齐逸云、夏天放两人连连抬手道:”快请里面坐。“一同往里行去。

  茶庵占地不广,一共只有两进屋宇,前进是大殿,后进中间一问,就是客厅。
闻九章领着齐逸云三人进人客厅,丁少秋悄悄越墙而人,隐人暗陬。齐逸云在中
间落坐,闻汝贤立即趋了上来,躬身道:“弟子叩见二师叔、四师叔。”

  闻九章挥了下手,此道:“你们还不出去,给师伯、师叔去沏茶?”闻汝贤、
闻汝清二人慌忙应了声「是」,匆匆退下。

  齐逸云转脸朝闻九章问道:“三师弟约我们到茶庵来,不知有什么事?”

  闻九章干咳一声道:“第一件事,自然是护华剑谱有了下落,为护华门据为
已有,护华剑谱是本派镇山剑法,本派非收回不可……”

  齐逸云徐徐说道:“本派自从百年前剑谱遗失之后,当时第二十代掌门师祖
引咎退位,在后山面壁思过,此后第二十一代师祖就曾立下一条遗训,凡本派中
人找到剑谱子,即可立为掌门人,意思是代二十代掌门师祖找回了失物……”

  他口气微顿,轻轻叹息一声,又道:“说实在,静因师叔也是本派中人,她
得到剑谱,原是本派一件喜事,却没想到大师兄继任掌门不久,好大喜功,找上
青衣庵,逼着静因师叔交出剑谱,而且不惜以掌门符令,调派七位长老师伯助阵,
非歼除青衣庵这一支不可,以致双方精英尽失,剑谱依然没有收回,这件事,始
终是有背祖训之事。”

  他严肃的目光投注到闻九章的脸上,接着又道:“如今护华剑谱既然有了下
落,据愚兄推想,这个号称护花门的门派,很可能就是青衣庵一脉,也总是本派
中人,愚兄想找他们门主谈一谈……”

  刚说到这里,闻汝贤、闻汝清正好从里面端着三盏茗茶走出,分别送到齐逸
云、夏天放二人几上,恭敬的说着:“二师伯、四师叔请用茶。”另一盏送给了
齐少云。

  闻九章含笑道:“二师兄、四师弟,这是这里当家采收的最好山茶,请试试
香味如何?”齐逸云、夏天放依言取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

  齐逸云点头道:“果然是好茶。”

  夏天放道:“咱们来了,这里当家,怎么不出来一见呢?”

  闻九章道:“这里当家并非武林中人,早就睡了,师兄既然说是好茶,怎不
多喝一口?”

  齐逸云点点头,果然又喝了一口,说道:“三师弟方才说的第一件事是剑谱
有了下落,可是还有第二件事,三师弟怎么不说下去呢?”

  闻九章目中闪过一丝诡笑,忙道:“不错,第二件事是小弟想和二师兄打个
商量……”

  齐逸云一手捋须,含笑道:“三师弟有什么话,只管直说。”

  闻九章道:“小弟就直说了,先兄只有汝贤一个儿子,小弟也只有汝清一个,
他们左臂被废,终身成残,总是憾事,据古灵子道兄见告,只有天南庄姬太君神
功入化,可以替他们二人打通手臂经络……”

  丁少秋心中暗道:“他口中的姬太君,大概就是姬七姑了。”

  齐逸云道:“愚兄此次东来,风闻天南庄和江南武林同道发生极大冲突,双
方势成冰炭,他们姬太君肯替汝贤、汝清二人疗伤,不会毫无条件,咱们华山派
信守祖训,一向不参与江湖纠纷,三师弟对此事应该多加考虑才是。”

  闻九章道:“兄弟已经考虑了很久,汝贤、汝清兄弟二人,乃是闻家后代,
被人废去一臂,总是要设法治疗才是,各大门派中,唯一可以恢复他们被废经络
的,只有练习少林寺的易筋经,但易筋经是少林镇寺之宝,即使是少林弟子,也
未必能够学习,何况是华山门下,除了练少林易筋经之外只有天南庄姬太君一人,
可以使他们完全恢复,小弟也只好亲自前去向姬太君面求了。”

  齐逸云问道:“你今晚可是约了古灵道兄?”

  闻九章道:“是的,古道兄大概也快来了。”

  只听一个苍老声音大笑一声道:“兄弟久仰华山四灵高名,今晚何幸,得瞻
三位道兄清范?”随着话声,古灵子已从门外飘然走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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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同室操戈

  丁少秋心头蓦然一动,忖道:“古灵子并未从山门外来,那是早已在店中了。”
他直觉的感到今晚似有什么不对,但这只是自己有此预感而已,说不出那里不对
了。屋中齐逸云、闻九章、夏天放三人慌忙站了起来,一齐拱手为礼。

  闻九章忙道:“二师兄、四师弟,我来给大家介绍,这位就是古灵门主古道
兄,这是敝师兄齐逸云、这是敝师弟夏天放。”古灵子、齐逸云、夏天放三人互
相说了些久仰的话,便自相继落坐,齐逸云又要齐少云过来,见过古掌门人。

  古灵子连连还礼,口中说着:“不敢。”闻汝清已端上一盏茶来。

  闻九章轻咳一声,朝古灵子道:“古道兄,二师兄是敝派代理掌门,日前道
兄和兄弟所谈之事,现在二师兄在这里,古道兄还是和二师兄当面说吧。”

  齐逸云看了闻九章一眼,朝古灵子抱抱拳道:“古门主有何见教,只管请说,
兄弟洗耳恭听。”

  古灵子呵呵一笑,漾起了一脸皱纹,拱手道:“兄弟那就直说了,兄弟前天
遇上闻老哥,才知贵派掌门人哲嗣和闻老哥的少君,都中了护花门姓丁的小子剑
伤,废去左臂,二位少侠都是贵派门下年轻一代的俊彦,废了左臂,岂不终身成
残,殊为可惜,当今之世,能够治疗废臂的人,除了天南庄姬太君,只怕无第二
个人……”

  齐逸云点点头道:“此事方才闻师弟已和兄弟提过。”

  古灵子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又道:“姬太君久仰贵派盛名,如今
天南庄已成为武林同道集会之所,齐老哥如能驾莅天南庄,必成姬太君的上宾,
二位少侠也定可蒙姬太君施救,不知齐老哥尊意如何?”他是成了精的老江湖,
有些话不用明说。

  天南庄拉拢各大门派,齐逸云是华山派的代理掌门人,只要去了天南庄,也
就等于加盟天南庄了。齐逸云当然听得出来,淡淡一笑道:“敝派祖训严禁门人
涉足江湖,虽有九大门派之称,但九大门派每次集会,敝派很少参加。因此古门
主盛意相邀,兄弟实有不便,闻师弟为了汝贤、汝清之事,可以私人名义前往天
南庄,如蒙姬太君赐予治疗,兄弟至深感激,如同身受,这是敝派祖祖训,还望
古门主多多见谅。”闻九章脸色微变,看了古灵子一眼。

  古灵子嘿然道:“齐老哥是碍于贵派祖训,不便前往天南庄,但齐老哥为贵
派两位门人着想,似乎该亲自前去求治,以昭郑重,姬太君看在华山派掌门人的
面上,自会答应,如果闻老哥前去,姬太君只怕未必应允,此事还望齐老哥三思。”

  齐逸云脸有难色,微微摇头道:“这个兄弟实有难处。”

  闻九章愤然道:“二师兄难道你眼看汝贤、汝清左臂残废,不加援手吗?”

  齐逸云正容道:“三师弟,愚兄代理掌门,虽是暂代,总是一派掌门,岂可
为了两个门人,降格去求天南庄?何况汝贤、汝清杀死两个无辜之人,才被人废
去左臂,可谓咎由自取,照说愚兄还应该按门规处罚他们,如今不加处罚,已是
宽容他们,怎好反而为了他们两个,去向外人求治,这个愚兄断难答应。”

  闻九章冷笑一声道:“兄弟知道,二师兄暂代掌门,一代就是五年,如果按
本派规定,下一代的继承人,按长幼次序,该由汝贤继任,汝贤之后,轮到汝清、
汝清之后,才轮到少云,如今汝贤、汝清同时遭人废去左臂,无法担任掌门人,
你家少云,岂不是正好接上?否则只要你去一趟天南庄,向姬太君说句请求的话,
轻而易举,对你一无所损,你何以不肯答应?”

  齐逸云听得神色为之一变,说道:“三师弟,你这话就不对了,愚兄当日不
肯继任掌门,只允暂代,是为了培养下一代,愚兄此心,可对天日,绝无半点私
心,本门大弟子汝贤,虽然废去一臂,但只要他人品好,一样可以继任掌门,绝
不会传给犬子少云。至于要愚兄去向姬太君求治,对我个人固然毫无损失,但我
是华山派的代理掌门人,这样做,会对华山派的声誉有极大的损失,如果我今天
不是华山派的代理掌门人的身份,愚兄早就答应了,这一点,三师弟应该明白。”

  “好。”闻九章道:“二师兄既然自恃身份,不肯去天南庄,那就由小弟去
好了。”

  齐逸云道:“如此就好。”

  闻九章手掌一摊,说道:“那么二师兄请把掌门令符交给兄弟。”

  齐逸云一怔道:“二师弟何出此言?”

  闻九章道:“二师兄代理掌门,已经代理了五年,既是代理,二师兄可以代
理,兄弟也可以代理,对不?再嘛,你方才曾经说过,本门大弟子汝贤,虽然废
去一臂,一样可以继任掌门,他今年已经三十岁了,大师兄当年继任掌门只有二
十六岁,二师兄早该立汝贤为掌门人了,所以二师兄交出掌门令符来,也是名正
言顺的了。”

  夏天放一直没开口,这时忍不住开口道:“三师兄,就算本派要立汝贤为掌
门人,也该正式举行,不宜如此草率,依兄弟之见,此事该等回山之后再说,目
前汝贤左臂若废,还是先由三师兄先陪他去治疗伤势才是。”

  闻九章双目一瞪,沉哼道:“咱们这样前去天南庄,有谁瞧得起咱们?”

  古灵子道:“闻老哥这话说得是,如今的天南庄,各省的武林同道,知名之
士,谁不趋之若鹜?大大小小的门派掌门人多得是,华山派是九大门派之一,只
有掌门人去了才会受到他们重视。”

  闻九章道:“二师兄,你总听到了?你不去可以,掌门令符令晚可得交给兄
弟。”

  齐逸云听得勃然变色,怒喝道:“三师弟,你这是什么话,你要以华山派掌
门符令,去投靠天南庄?”

  “二师兄这投靠二字说得多难听?”闻九章得意一笑道:“天南庄有诚意敦
请咱们华山派加盟,二师兄不肯屈就,人各有志,由兄弟代表,也未尝不可,姬
太君还答应咱们,不但可以治愈汝贤二人被废手臂,还可以帮咱们向护花门夺回
护华剑谱,对咱们来说,该是十分有利的条件……”

  “不用说了。”齐逸云一掌拍在茶几上,震得茶盏跌落地上,气愤的站起身
来,沉喝道:“华山派堂堂正派,此事愚兄万万不能同意,莫说掌门令符愚兄留
在华山,就算带在身边,也不会交与你的,你去投靠天南庄,人各有志,愚兄再
劝,你也不会听从,但这是你私人行为,与华山派无涉,你也不得以华山派任何
名义参与,好了,愚兄良言尽此,四师弟,咱们走。”

  闻九章也虎的站起身来,冷笑道:“二师兄不交出掌门令符,就想走吗?”

  齐逸云沉喝道:“三师弟,你敢对我怎样?”

  夏天放也喝道:“三师兄你怎可对二师兄如此说话?”

  “从现在起,我就是华山派代理掌门人,汝贤就是华山派掌门人继承人。”
闻九章大不刺刺的晃动着肩膀,以轻蔑的眼光看着齐逸云,诡异的笑道:“齐逸
云,不交出掌门令符来,就是死。”

  “闻九章,你这欺师灭祖的畜生,你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齐逸
云气得身躯发抖,呛的一声抬手掣出长剑,嗔目喝道:“今晚我要以代理掌门人
的身份,替本派清理门户。”长剑一指,喝道:“闻九章,如果你此时低头认罪,
随我回山,面壁思过,还可饶你不死……”

  “哈哈,齐逸云,你以代理掌门为名,窃踞掌门宝座五年,还不够吗?现在
由我来代理,又有何不可?”闻九章洪声大笑,接道:“至于你想在这里动兵刃,
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齐逸云哼道:“你就是约了帮手,我也非把你押回山去不可。”

  闻九章居然以新任代理掌门人自居,左手一抬,喝道:“汝贤,你过去把不
肯移交的齐逸云给我拿下。”

  闻汝贤躬身应道:“弟子遵命。”一个转身,锵然发剑,目注齐逸云喝道:
“二师叔,小侄奉代理掌门人令谕,情非得已,得罪了。”他也把闻九章说成了
代理掌门,当真黑白不分,话声出口,正待发剑。

  齐少云一步抢了出来,说道:“爹,让孩儿来会会这个叛派逆徒。”锵的一
声,掣剑在手,抢目喝道:“闻汝贤,你左臂已废,本公子就让你先发剑好了。”

  闻汝贤听得勃然大怒,喝道:“姓齐的小贼,你老子代理掌门,一代就是五
年,满心想把掌门人留给你,我杀了你,看你老子还想留给谁?”长剑一振,一
招「毒蛇出洞」,剑光曲折一闪,直向齐少云当胸奔来。

  齐少云对「华山剑法」,自幼在乃父耳提面命之下,练了十几年,那一招用
那一招破解,早就滚瓜烂熟,才一上手,不肯和对方硬挤,使了一招「迥光反照」,
左足跟着迅疾外转,身子一下转到了闻汝贤身后,右手一扬,点向他脑后「玉枕
穴」。

  两人同是华山门下,练的是同一套剑法,只要你身形一动,对方就知道你要
使那一招了,因此尽管两人剑势使得十分凌厉,依然谁也伤不了谁分毫。闻九章
左手一抬,喝道:“汝清,你去把齐逸云擒下。”

  闻汝清答应一声大步走上,掣剑在手,喝道:“齐师伯,你要我动手还是束
手就缚?”

  齐逸云怒声道:“孽畜,你敢对我这般说话?”

  闻汝清轻蔑的笑道:“爹要我把你擒下,我尊你师伯,所以先问你一声,不
然,我早就动手了。”

  齐逸云怒笑道:“你动手试试看?”

  闻汝清大笑道:“动手就动手,我还怕你不成?”长剑一抬,幻起三朵寒星,
朝前飞洒过来。

  齐逸云哼了一声,却并未使剑,他练剑数十年,那会把闻汝清放在眼里,长
剑迅疾交到左手,右手抬处,凌空拍出一掌。这十掌堪堪拍出,顿时感到不对,
但觉真气涣散,四肢有些僵麻,根本发不出力道,闻汝清却在此时,长剑闪电般
一转,剑尖迅快落在胸口「气门」和右肩「云门」、「肩禹」三处穴道上。

  齐逸云失声怒喝道:“闻九章,你……竟然在茶水里做了手脚……”

  闻汝清厉笑道:“可惜你知道已经晚了。”长剑随手插到地上,人已一下欺
近过去,又是一指点了齐逸云的「璇玑穴」。

  夏天放听二师兄说出闻九章在茶水里做了手脚,心头不禁一愣,喝道:“汝
清,你还不住手?”

  闻汝清一下制住了齐逸云,身形一闪欺到夏天放面前,笑道:“四师叔,你
也该歇一会了。”拍手一指,点了过去。夏天放要待闪避,但身躯麻木,那里还
闪避得开?

  这时闻汝贤和齐少云双剑疾发,快打快攻,已打出五六十招,两人虽全力拼
搏,总逃不出一百二十八招华山剑法范围,纵然剑光飞洒,看去激烈无比,却都
能见招拆招,功力悉敌,自无惊险可言。就在此时,但见一条人影欺入一片剑影
之中,投手间,剑影倏敛,闻九章业已制住了齐少云的穴道,大袖一挥,朝闻汝
贤吩咐道:“你过去搜搜齐逸云的身上,可有掌门符令?”

  闻汝贤答应一声,返剑人鞘,走到齐逸云身边,伸手人怀掏摸了一阵,除了
几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什么也没有,这就回身道:“小侄搜过了,他身上什
么也没有。”

  闻九章道:“会不会在夏天放身上?”

  闻汝贤又去搜了夏天放的身上,说道:“也没有。”

  闻九章嘿然道:“他果然没带在身上。”

  古灵子呵呵一笑,拱手道:“恭喜闻老哥,荣任代理掌门人,咱们可以走了。”

  闻九章拱手还礼,大笑道:“兄弟还得谢谢古掌门人大力支助,兄弟不胜感
激之至。”一面回头朝闻汝贤吩咐道:“这小子一口茶也没喝,你让他喝上几口,
咱们就得走了。”

  闻汝贤答应一声,过去拿起茶盏,走近齐少云身边,先放下茶盏,捏开齐少
云牙关,把一盏茶从他口中灌了下去,一面问道:“二叔,这样可以了吗?”

  闻九章沉笑道:“子不过午,咱们不用去动他们,就没有人知道是咱们下的
手了。”说罢,抬抬手道:“古门主请。”四人走出天井,就纵身掠起,宛如四
头夜鸟,越墙飞射出去。

  ※※※※※※※※※※※※※※※※※※※※※※※※※※※※※※※※※※※※※※

  丁少秋眼看他们争夺代理掌门,居然不顾同门之谊,在茶水中不知下了什么
毒药?等他们走后,丁少秋迅快的掠了出去,窜人屋中,首先伸手解开齐逸云受
制的穴道,那知穴道乍解,齐逸云就砰的一声倒卧在地。丁少秋吃了一惊,急忙
蹲下身去,用手探他鼻息,虽极微弱,总算还有一口气在,但脸色已呈灰黯,连
指甲都变得灰黑。

  他根本不知中的是什么毒,急忙从怀中取出「太乙解毒丹」,拨开瓶塞,倾
出三颗药丸,纳入齐逸云口中,然后又替夏天放、齐少云三人解开穴道,喂了解
毒丹。他不知道自己的解毒丹,能不能解三人之毒?但只好一手按剑,坐在一旁
守候。约莫过了一盏热茶时间,齐边云首先呻吟一声,倏地睁开眼来,翻身坐起。

  丁少秋看得大喜,心想:“老道长的解毒丹真灵。”一面忙道:“老丈剧毒
初解,快去运气试试,是不是完全好了?”

  齐逸云闻声转过头来,看了丁少秋一眼,问道:“老朽是尊驾解救的了?”

  丁少秋道:“老丈不可说话,还是先运气检查检查看,体内是否留有残余的
剧毒?”

  齐逸云点点头,果然依言就在地上盘膝坐好,运气检查,很快就检查完毕,
睁开眼,含笑道:“多蒙小兄赐救,考朽体内剧毒已全化去了。”说着,已从地
上站了起来,又道:“老朽师弟和小儿他们也……”

  丁少秋不待他说下去,就含笑道:“令师弟和令郎都已服下解毒丹,大概也
快醒过来了。”话声甫落,夏天放和齐少云果然同时清醒过来,翻身坐起。

  齐逸云喜道:“四师弟、少云你们都醒了。”

  夏天放站起身,看到丁少秋,不觉奇道:“二师兄,这位是……”

  齐逸云笑道:“咱们幸蒙这位少兄赐救,不然剧毒已经发作,只有暴尸于此
了。”一面朝丁少秋抱抱拳道:“老朽方才只顾运气检查全身,还没请教少兄尊
姓大名如何称呼?”

  丁少秋举手从脸上揭下面具,含笑道:“小可白鹤门下丁少秋,也是护花门
的人。”

  齐逸云喜道:“护花门实出华山一派,咱们算来应该是一家人了,老朽给少
兄引见,这是四师弟夏天放,这是小儿少云。”丁少秋和夏天放、齐少云二人抱
拳为礼。

  齐逸云又道:“敝师侄汝贤、汝清二人,曾被护花门一位姓丁的以护华剑法
废去左臂,不知可是小兄弟吗?”

  丁少秋道:“正是小可。”

  齐逸云点头道:“废得好。”但他似有不信之色,问道:“小兄弟年事极轻,
居然练成了护华剑法?”

  丁少秋道:“老丈垂询,小可也只是最近才练会的。”

  齐逸云目光紧注着丁少秋欣然道:“小兄弟果然光风霁月,少年隽才,只不
知护花门中有多少人练成护华剑法?”

  丁少秋道:“只有小可一人。”

  夏天放问道:“护花门成为江湖一个门派,定有不少高手,不知何以只有丁
少兄一个人练呢?”

  丁少秋道:“小可曾听家母说,这是本门师祖遗训,凡本门中人能练成这套
剑法的人,即是本门的继承人。”

  齐逸云听得连连点头道:“这和本派师祖遗训甚为相合。”一面抬目说道:
“小兄弟既然练会护华剑法,想必也知道和华山的渊源了,老朽有一不情之请,
不知小兄弟能不能答应?”

  丁少秋道:“老丈有什么事但请明说,小可可以办到的,无不遵命。”

  齐逸云抬头望望天色,说道:“护华剑法,本派失落已有多年,老朽想请小
兄弟演练一趟,让老朽三人得窥师祖遗失的剑法,以偿宿愿,不知小兄弟可否?”

  丁少秋道:“老丈言重,这套剑法原是贵派所创,小可岂敢藏私?”

  齐逸云欣喜的道:“小兄弟襟怀旷达,老朽这里先行谢了。”说着连连抱拳
作辑。

  丁少秋慌忙拱手还礼道:“老丈不可多礼,此处不便施展,请三位一起到外
面去。”四人一起走出,齐逸云等三人就在阶上站定。

  丁少秋独自走到天井中间站定,缓缓抽出长剑,抱拳道:“老丈多多指点,
小可献丑了。”话声甫落,人已吸气离地而起,人影疾转如轮,长剑连续点出。
他如今内功已有极大精进,双足离地数寸,展开剑法,本来每招九式,就要落地
点足,再使第二招,现在却可以凭着一口真气,连续使展。

  齐逸云练剑数十年,从他展开剑法开始,就全神贯注,凝足目力瞧去,但见
这少年人整个人离地飞起,身子宛如浮在空际,左右飞旋,剑光如寒星飞洒,自
己枉是华山派代理掌门人,除了可以看出这套剑法十分眼熟,仿佛具有华山剑法
招数的根源,却竟然连一招也看不清楚。

  不到盏茶工夫,丁少秋已把九九八十一剑使完,剑光倏隐,一个人也已回到
原处,业已返剑入鞘,拱手道:“小可会而不精,二位老丈幸勿见笑。”

  齐逸云看的如醉如痴,直等丁少秋开口说话,才如梦初醒,哦了一声,喜形
于色说道:“小兄弟已把这套剑法练得出神入化,老朽当真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一面仰首向天,喃喃说道:“弟子何幸,今晚幸而身中剧毒,才能遇上这位丁小
兄弟,得睹祖师所创剑法,这也是华山派之幸。”说到最后,竟然老泪纵横,不
能自己。

  丁少秋看得心中极为感动,心想:“看来华山派对这套剑法,竟有如此重视,
无怪当年闻九皋要率众向青衣庵强取,闻九章十余年来一直追查护花门下落了。”

  只听齐逸云忽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口中哦了一声,回头朝夏天放、齐少云
两人说道:“四师弟、少云,你们快进去找找看,这底中住持,是否也中了剧毒?
趁小兄弟在此,万一中了毒,也可以施救,不然就来不及了。”他深知闻九章的
为人,才想到庵中住持可能也中了剧毒。

  夏天放、齐少云答应一声,立即急步朝两边禅房中走去。不多一会,只见齐
少云从左首禅房奔了出来,说道:“爹,左首一间,躲卧着一老一少两个尼姑,
确实中了剧毒,业已昏迷不醒人事。”

  夏天放也从禅房中走出,说道:“右首一间禅房并无人住。”

  齐逸云愤然道:“三师弟当真灭绝人性,这里住持与他无怨无仇,也要毒杀
她们。”一面朝丁少秋拱手道:“小兄弟可否再试几粒解药……”

  丁少秋没待他说下去,就接着道:“事不宜迟,就请齐兄带路,先给她们服
下解药才是。”

  齐少云道:“丁兄请随兄弟来。”丁少秋跟着齐少云走入左首禅房,果见地
上躺着一老一少两个尼姑,当下立即从身边取出药瓶,打开瓶塞,倾出六粒药丸,
和齐少云分别给两人喂下药丸。齐少云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丁少秋笑道:“只要她们尚有一口气在,眼下解毒丹,就可没事了。”

  齐少云道:“丁兄这解毒丹如此灵效,想必是护花门秘制的了?”

  丁少秋道:“这是一位老道长送给小弟的。”

  齐少云道:“兄弟真是羡慕丁兄,年纪不大,不但剑法神奇,江湖上的阅历
也比兄弟多得多了。”

  丁少秋笑道:“齐兄夸奖,小弟行走江湖,也只是几个月而已。”

  齐少云道:“兄弟觉得和丁兄一见如故,不知丁兄肯交兄弟这个朋友吗?”

  丁少秋欣然道:“小弟也觉得和齐兄有一见如故之感,咱们今后就是朋友了。”
说着就伸出手来。

  齐少云大喜过望,也立即伸出手去和丁少秋紧紧的握住,一面说道:“我们
出去吧。”

  两人回到天井,齐少云面有喜色,说道:“爹,孩儿和丁兄一见如故,已经
是朋友了。”

  齐逸云欣慰的道:“丁小兄弟少年有为,你这次随为父出来,能够交上丁小
兄弟这位朋友,那是你的福缘,人生最难得的就是交上一个好朋友,今后你要向
丁小兄弟多多学习学习。”

  丁少秋忙道:“老丈如此夸奖,小可愧不敢当。”

  齐逸云问道:“丁小兄弟不知落脚何处,老朽三人住在城内长安客店,老朽
想邀小兄弟前往,今晚作一长夜之谈,不知小兄弟肯同往吗?”

  丁少秋道:“小可也住在长安客店。”

  齐逸云喜道:“如此甚好,咱们那就一起回客店去吧。”

  ※※※※※※※※※※※※※※※※※※※※※※※※※※※※※※※※※
※※※※※回到长安客店,齐逸云就把丁少秋邀到左厢,齐少云倒了一盏茶给丁
少秋道:“丁兄喝杯茶。”

  丁少秋慌忙站起身道:“谢谢齐兄。”

  齐逸云含笑道:“丁小兄弟不用客气,请坐了好说话。”丁少秋和齐少云坐
到下首。

  齐逸云间道:“小兄弟方才自称白鹤门下,怎么又会是护花门的人呢?”

  丁少秋也不隐瞒,就把自己原是武功门的人,自幼奉祖父之命拜在白鹤观松
阳子门下,今年端午会后,自己和义弟前去雷岭觑探虚实,中途遇上青衫人邀自
己前去护花门,以及自己练习「护华剑法」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齐逸云听得呵呵大笑道:“原来小兄弟还是武功门丁老英雄的贤孙,又是松
阳道长门下,二十年前老朽途经武功,曾和令祖及令师有过一面之缘,小兄弟本
来已得两家之长,如今又练成护华剑氏可谓身兼三门绝艺,当代年轻一辈中,已
是杰出之士,可喜可贺……”

  丁少秋道:“这是前辈过奖。”

  齐逸云续道:“护花门原是莲花庵的后身,本是华山一派,百年前第二十代
师祖遗失护华剑谱,引咎退位,在后山面壁思过,第二十一代师祖就曾立下遗训,
本派中人找到剑谱,即可立为掌门人,意思就是这人能代二十代师祖赎罪找回失
物之故。”

  “大师兄闻九皋就是因为静因师叔得到剑谱,怕她依照遗训,要他让出掌门
人之位,遂率同几位师弟,向青衣庵强索,败在静因师叔手下,大师兄就以此为
借口,调集本派七位长老,兴师问罪,痛下杀手,企图夺回剑谱,此一行为,自
然大大违反师祖遗训,老朽虽几经相劝,无如大师兄当年年轻气盛,不加理会,
那一场同门自相残杀的结果,青衣庵悉数遇难,本派也死伤了三十余人,可说惨
烈之至……”

  口气略为一顿,又道:“五年前,大师兄仙逝,几位师弟要老朽接掌门户,
老朽因一来本派掌门该由下一代弟子继任,二来是希望找到护花门的人,贯彻师
祖遗训,由保存护华剑法的青衣庵嫡传弟子来继任掌门,也可由此化解前嫌,才
答应暂时代理掌门人职务的……”

  他感概系之的说着,自然没有人从中插嘴,只听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师
门不幸,大师兄铸错于前,三师弟又轻信人言,去投靠天南庄,说来真是令人痛
心疾首,但可喜的是护华剑法有了传人,也差可告慰历代师祖了……”

  随着话声,站起身来,走到床前,翻起被褥,取出一个小布包,迅疾打开,
拿起一面比手掌略小的紫金牌,托在右掌,朝丁少秋肃然道:“护花门继承人丁
少秋跪下听命。”丁少秋愣然不知所措。

  夏天放含笑道:“丁少兄已知青衣庵是华山一派,护花门自然也是华山派的
人了,二师兄要你跪下听命,你就快跪下来听二师兄宣布命令。”丁少秋看他这
么说了,只好屈膝跪下。

  齐逸云郑重的道:“「华山派」第二十四代代理掌门人齐逸云以本派掌门符
令传给第二十五代掌门人丁少秋,从现在起,你就是本派第二十五代掌门人,发
扬光大,为本派在武林中重放异彩,是所至望,你还不把符令接过去?”

  “他居然把华山派掌门人传给自己?”丁少秋不禁愕然相对,抬头道:“这
个小可只怕担当不起……”

  齐逸云正容道:“你担当不起谁担当得起?老夫行走江湖,数十年来,看过
多少人,自信老夫还有几分眼力,小兄弟身兼两家之长,又是唯一学会护华剑法
的人,除了你担任本派掌门人,还有什么人最适合的?老夫要你继任掌门,是为
了华山派,你是护花门的继承人,学会了护华剑法,难道不能为华山派做点事?
所以这也是你的责任,你应该负起的,快把符令接过去。”丁少秋还待再说。

  齐少云在旁道:“丁兄,家父说的是真理,只有你担任掌门人,才符合师祖
遗训,不可再推辞了。”

  丁少秋只得伸出双手,高过头顶,接下华山派掌门紫金令牌,口中说道:
“弟子谨遵教诲。”然后站起身来。

  齐逸云面有喜色,朝丁少秋道:“你还不把符令收好了,这是掌门人的信物,
切切不可遗失。”

  丁少秋把紫金令牌收入怀中,一面为难的道:“弟子接下了如此重大的任务,
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齐逸云含笑道:“你既然接掌了华山派,自然要到华山派去正式举行继承大
典,并邀请各大门派的人前来观礼,目前……”

  丁少秋急道:“弟子目前还有事待办……”

  齐逸云一手捋须,笑道:“老夫说的,并不是要你马上去华山,老夫预定十
月十五日举行,目前尽管去办你的事,等你办完事后,可邀请令祖、令师、令堂
一起上华山来。”

  丁少秋道:“弟子遵命。”

  接着又道:“弟子不知如何称呼你老?”

  齐逸云含笑道:“你是第二十五代掌门人,就叫我老夫和夏师弟一声师伯好
了。”

  丁少秋慌忙拜了下去道:“弟子叩见两位师伯。”

  齐逸云又道:“起来,起来,还有一件事,就是闻三弟了,他此去天南庄,
定然以华山派代理掌门人自居,欺师灭祖,莫此为甚,他一旦知道老夫把掌门符
令传给了你,必然心有不计。他为了和老夫争夺代理掌门,可以不顾数十年同门
之义,暗下毒手,对你自是更会无半点顾忌了,如论武功,你也许足可胜他,但
天南庄收容了大批黑道中人,用迷、用毒的能手大有人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你可得多加小心。”

  丁少秋道:“弟子省得。”

  齐逸云又道:“你如果和他遇上了,你可以掌门人的身份,替华山派清理门
户,但老夫希望最好不要取他性命,能够废去他一身武功,也就算了。”

  丁少秋道:“弟子遵命。”

  齐逸云道:“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丁少秋躬身道:“弟子那就告退了。”转身退出。

  夏天放道:“二师兄,丁少秋人品武功固然不错,但把掌门符令传给他,小
弟总觉得太早了些。”

  齐逸云微微一笑道:“谙葛亮一生唯谨,能谨慎总是好事,你看愚兄平日是
鲁莽的人吗?丁少秋不但出身武功,是丁南屏的孙子,又拜在白鹤门松阳子的门
下,松阳子从不收徒,能够破格收他为徒,岂是易事?不外乎丁少秋的骨格清奇,
会成大器,这且不去说它……”

  一手拿起茶盅,喝了一口凉茶,续道:“就是他练成护华剑法一点,就已符
合本派祖训,应该把掌门人传给他,愚兄老眼不花,看人大致也不会太错,此子
一身修为,已不在你我之下?”

  他说到高兴处,不觉呵呵一笑道:“四师弟,愚兄可以断言,由丁少秋继任
掌门,不出十年,本派即可光大门户,声誉日隆,这事你我都可以看得到的。”

  一面回头朝齐少云道:“少云,记着,丁少秋年纪虽然比你小上几岁,但他
目前的造诣,已胜过你甚多,交朋友不在乎多,像他这样的朋友,能交上一两个,
终身就会受益不浅。”

  齐少云道:“孩儿知道。”

  ※※※※※※※※※※※※※※※※※※※※※※※※※※※※※※※※※※※※※※

  一宵过去,翌日清晨,丁少秋刚盥洗完毕,只听房门外传来齐少云的声音叫
道:“丁兄起来了吗?”

  丁少秋迎了出去,抱拳道:“齐兄早。”

  齐少云道:“兄弟是来请丁兄一起过去吃早点的。”两人来至左厢,齐选云、
夏天放已经坐在小圆桌上首,桌上放着一锅稀饭、一大盘馒头,另外还有四碟小
菜。

  丁少秋慌忙趋上几步,躬身道:“二位师伯早安。”

  齐逸云含笑道:“用过早点,就要上路,不用多礼,快坐下来吃吧。”丁少
秋、齐少云一起在下首落坐,各自装了一碗稀饭,就低头吃喝起来。

  齐逸云问道:“少秋,你要去那里?”

  丁少秋道:“弟子要赶去河北丐帮总舵。”

  “唔。”齐逸云一手撕着馒头,说道:“丐帮李帮主和老夫也是素识,看到
他就替老夫代为问候。”

  丁少秋道:“弟子自当谨记。”早餐后,齐逸云等三人要赶返华山,就是西
行,丁少秋要去丐帮总舵,是要北去,会帐走出客店,就要分途。

  齐逸云叮嘱他路上小心,务必在十月十五以前赶上华山去。丁少秋点着头,
应了两声「是」。齐少云和丁少秋一见如故,极为投缘,如今很快就要分手,心
头自是十分惜别,紧紧握着丁少秋的手,说道:“掌门师兄,你要早些上华山来。”

  丁少秋摇撼着他的手,笑道:“一定,这还用说?”一面朝齐逸云、夏天放
二人拱拱手道:“二位师伯珍重,请上路吧。”

  齐逸云、夏天放也各自说了句:“珍重。”带着齐少云朝大街西首行去。

  ※※※※※※※※※※※※※※※※※※※※※※※※※※※※※※※※※※※※※※

  丁少秋背起青布长囊,由大街折向北门出城,中午时分,赶到方城,正想找
个地方打尖,瞥见前面正有一个矮胖人影,在街上躲躲闪闪的急步走着。这人天
生就像一个肉团,给人的印象深刻,丁少秋心中不觉一喜,暗道:“这人不是花
字门副总监矮财神拜天赐吗?自己正因不知花字门在那里?遇上他正好跟他打听
李贤弟是不是回花字门去了?他们总舵设在那里?”想到这里,正待出声。

  只见前面的矮财神忽然左右回顾,身形一闪,迅快的朝一间店铺门口钻了进
去。丁少秋只觉他行动诡秘,心中不禁暗暗生疑,忖道:“他这是做什么?”一
面脚下加紧,跟了过去。

  原来这是一家临街的面馆,门面不大,从门口进去,只有一排桌子,边上就
是走道,但里面却很深,经过四五张桌子,左边就有一大间,放着十来张桌子,
这时差不多已有八九成座头,食客们全是贩夫走卒之类,敞开着胸襟,大声说话,
人声十分嘈杂。

  整个店里只有两个伙计,忙着端酒、端面,嘴里还在吃喝着算账,看到丁少
秋只有一个人走入,一名伙计正好端了两碗面从他身边经过,随口说道:“客官
只有一位吧,那里有空,随便坐好了。”

  丁少秋目光一动,就看到矮财神拜天赐坐在中间一排的第二桌上,敢情也刚
坐下来,他右首边一个人正在替他斟茶。斟茶的人,丁少秋也很熟,那就是自称
古灵门主的古灵子。

  “这人如今专门替天南庄作说客,他们约在这里见面,莫非有什么交易不成?”
丁少秋如今在江湖上多走了几天,多少也增进了不少江湖经验,心念这一动,立
即装作若无其事的举步走了过去,在他们有首一张只坐着一个食客的桌旁坐了下
来。

  古灵子、矮财神都是老江湖了,看到有人走近,不约而同的回头朝丁少秋望
来,但丁少秋脸上戴着面具,那只是一个面貌平庸三十出头的汉子,这样的人,
江湖上到处都可以遇上,两人自然也不会去十分注意他了,依旧别过头去。

  丁少秋也和其他食客一样,要伙计切了一盘卤菜,半斤花雕,和一碗面。伙
计退走之后,他就暗自谛听古灵子和矮财神谈些什么?这两个老江湖故意选在人
声嘈杂的小面馆里,第一、当然是因为这种地方,不会遇上熟识的人。第二、人
声虽然嘈杂,但以他们的功力,双方话声说得再轻,也一样可以听得清楚,却不
虞被别人听去。但他们可算错了一点,以丁少秋目前的内功修为,双方相距不远,
就是不用心谛听,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古灵子低笑道:“那不就正好,你只要把东西往易婆子身上一放,一切
事儿都由她承担,你老哥和柯长老就名正言顺的接掌了一门一帮,大伙谁不心服
口服?”

  矮财神连连头道:“门主此计大妙,兄弟就遵照你老指示行事。”

  丁少秋不知他们说的究是何事?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易婆子是谁?但古灵子
是天南庄的走狗,已无可疑,矮财神和他挂钩,也显然是花字门的内奸,那么他
们说的顺利接掌一门一帮,莫非会是花字门和丐帮?

  丁少秋心头蓦地一动,只听古灵子又道:“那小子好像在窃听咱们谈话。”

  矮财神一怔道:“你老是说刚才坐下来的那个点子?”

  “不是他还有谁?”古灵子嘿然道:“不过以他这点修为,也未必能听到什
么?”

  矮财神道:“兄弟去废了他。”随着话声,正待起身。

  古灵子一摆手道:“不劳拜兄出手,待会拜兄只管先行,这小子由我来处置
他好了。”

  丁少秋心中暗道:“自己已经十分小心,但还是给他们发现了,我倒要看看
你古灵子如何处置我?”

  伙计端上一盘卤菜和一壶绍洒,丁少秋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手提起酒壶,
自斟自酌的吃喝起来。过不一会,伙计又送上面来。矮财神看丁少秋一壶酒喝得
差不多了,面也吃了将近半碗,这是试他最好的机会,只要自己一走,他如果马
上放下面碗,跟了出来,就可证明他是缀着自己来的了。

  当下站起身,朝古灵子拱拱手道:“古门主,请恕兄弟要先走一步了。”

  古灵子忙道:“拜兄只管,请便。”矮财神离开座位,举步往外就走。

  丁少秋为了要戏耍古灵子,故意作出要盯着矮财神的模样,慌忙取出一铱碎
银,往桌上一放,拿起青布囊,匆匆朝门外跟了出步。矮财神拜天赐一身轻功原
极了得,就在这一瞬间,早已奔出老远,丁少秋目光一注,发现他朝北门而去,
自己也正要走北门,这就远远跟了下去。

  出得北门,不足三五里路,即是一片荒家的招抚岗,丁少秋正行之际,突觉
身后微风一飒,心中暗暗冷笑:“是古灵子。”但他艺高胆大,故作不知,就在
这一瞬间,只觉有一只铁爪似的手,一下朝自己右肩「肩井穴」上抓落。

  现在丁少秋不好再装作不知道了,口中「啊」了一声,急急说道:“什么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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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怒惩恶霸

  只听古灵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喝道:“年轻人,老夫只想问你想死还是想
活?”

  丁少秋故意痛得弯下腰去,说道:“朋友究竟是什么人,在下和你无怨无仇
……”

  古灵子手爪略为放松了些,沉喝道:“说,你叫什么名字,是那派的人?”

  丁少秋道:“在下闻三泰,华山派的人。”

  古灵子大感意外,问道:“你是华山门下,老夫问你,闻九章是你什么人?”

  丁少秋不加思索的道:“他是我侄子。”

  古灵子哼道:“你是他侄子。”

  丁少秋上身一直,忽然转过身去,正容道:“不,他是我侄子,在下说的是
咱们闻家的辈份,他比在下小了一辈,自然是在下的侄子了。”

  古灵子听得半信半疑,尤其丁少秋一转身就脱出自己手掌,看来这小子果然
有一手,一面注目问道:“你到这里来作甚?”

  丁少秋道:“在下是奉他之命赶来的……”说到这里,立即解释道:“在闻
家在下辈份虽然比九章大,但在敝派中,他是长老,据说他昨晚已经担任代理掌
门,沿途留下记号,要在下召集门下几个得力弟子,赶去会合,阁下究竟何人,
和九章是朋友吗?”

  古灵子纵然是老江湖,但听了丁少秋说的不像有假,心中不禁暗暗点头,忖
道:“华山派果然不失为九大门派之一,闻九章昨晚刚取代了齐逸云,门下弟子
已经得到消息了,这么说,是自己多疑了。”

  一面点头道:“老夫和闻老哥乃是多年老友,方才看你匆匆走出面馆,还以
为是对方派来的人,如今话说清楚了,那就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丁少秋道:“这样说来你和九章是好朋友,我们也总算是有交情的了。”和
他侄子是朋友,你也就是侄子一辈了,这话只只没说出来而已。

  古灵子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沉哼一声道:“老夫古灵门主。”说完,双脚
一顿,人已长身掠起,划空飞射而去。丁少秋望着他后影,忍不住大笑起来,这
老家伙给自己气跑了,他若是遇上闻九章谈起今日之容,闻九章告诉他并没有闻
三泰这么一个叔叔,不知他更要气得如何呢。

  ※※※※※※※※※※※※※※※※※※※※※※※※※※※※※※※※※※※※※※

  早晨,太阳刚刚从山头爬起来,一条笔直宽阔的官道上,正有一匹黄骠马从
南首向北驰来。马跑得不快,马上人也悠然自得,任由马儿跑着。这人看去三十
出头,四十不到,浓眉粗眼,脸色黄中带黑,额下长出几分长的胡髭,看去已有
十来天没刮了,身边还搁着一个长形青布囊。

  他正是前往丐帮总舵找李飞虹的丁少秋,他早晨刚从滑县出来,趁着晨风吹
爽,策马徐行,才是一大享受,不然的话,在这种秋阳比三伏天还猛的日头下,
赶到开州,一身衣衫不被臭汗湿透才怪。就在此时,坐在马上的他忽然听到左首
林间有人发出呻吟之声,不觉轻轻勒了下马缰,停住下来。

  接着只听一个人声嘶力竭的道:“你们只管打死我好了,只要我有一口气就
是拼了命也非告不可,抢人杀人,还不准我声张,逼我离开这里,天底下还有王
法……啊……”

  紧接着就是一阵砰砰拍拍的拳脚交加之声,和先前说话那人口中发出来的痛
苦呻吟,和几个汉子的嘲笑之声:“姓张的,看你还嘴硬不,死个妹子,不是已
经给你们钱了吗?再不搬走,还说要告状的话,你一条狗命和老婆、儿子都得赔
上,你明白吗?”

  这话听到丁少秋的耳里,事情已经十分明白,心头止不住怒气上冲,把马中
缰绳一圈,就飞身下马,循着声音往林中寻去。穿行松林,快到尽头,林外正好
是一处小山坡,稍远就是一个小村落。他目光落到叉手站着的三人身上。

  这三人差不多三十光景,一身青布短打,敞开着胸襟,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决非好人。另外地上扑卧着一个人,业已鼻青脸肿,衣衫也被撕破,看去伤得不
轻。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把板斧,一根扁担,和一捆绳索,一看就知是上山砍柴
来的了。

  三人中有一个好像是领头的人,口中说道:“好了,已经教训过他了,今天
便宜了他,咱们走吧。”

  三人正待离去,只听有人低喝一声道:“慢点,我有话要问你们。”三人听
得一怔,抬头看去,从林中走出一个人手中圈着马鞭的青衣人,目光正向自己三
人投来。

  三人中为首的一个冷冷说道:“什么事?”

  这青衣人当然就是丁少秋了,他一指躺在地上挣扎的人问道:“他是你们三
个人打伤的?”

  为首的冷声道:“是又怎样?”

  丁少秋道:“打伤了人,想一走了之?”

  为首的凶睛一瞪,沉嘿道:“你想管闲事?”说话之时,头轻轻昂了一下。

  边上两个汉子不待他出声,一左一右朝丁少秋欺了过来,他们手脚相当敏捷,
你看他们欺来,他们已经闪到你身边,探手之间就一下抓住了丁少秋的胳膊。原
来他们使的竟是擒拿手法,这两个人原来是打手。丁少秋咳道:“你们这是做什
么?”

  脚下后退一步,双臂轻轻往里一合,那两个汉子也不知怎么一来,希里糊涂
的迎面扑撞在一起。身子相撞,是不会有损伤的,但他们却面对面撞在一起,额
头、鼻子、颧骨等处是经不起猛撞的,但听砰然一声之后,紧接着两人同时痛极
而呼,再砰砰两声,一齐扑倒地上,痛得昏了过去。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只不过一瞬间的事,那个为首的根本连两人如何
会扑撞在一起都没看清楚,心头方自一怔。丁少秋又跨前了一步,说道:“这样
也好,在下问话的时候,三个人就会七嘴八舌的说不清楚,现在你一个人来说,
就比较简单得多。”

  为首那人看出情形不对,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当然要先下手,
一言不发,刷的一声抽出一柄雪亮的单刀,身形一矮,左脚跨进,右手递出,单
刀闪电般朝丁少秋当胸扎到。这一下他估计得一点也没错,先发制人,杀对方个
措手不及,对方果然毫无防备连后退都来不及。

  他朗准的部位,也丝毫没差,刀尖直指对方胸口,这一送,包准给对方来个
透心凉,前胸进,后背出。只是有一点他估错了,刀尖扎到对方前胸,触及衣衫,
却像刺在一片软软的棉花堆上,再也刺不进去,心中感到奇怪,急忙注目看去,
原来对方这件看起来不起眼的青纱长衫,竟会是刀剑不入的宝衣,自己雪亮的锋
利的刀尖,就是被对方长衫顶住了。

  丁少秋直到此时,才目射精芒,喝道:“在下和你无怨无仇,你居然敢持刀
行凶,看来真还饶你不得。”

  为首那人可也着实机伶,一看自己刀尖连人家长衫也刺不进去,心知遇上了
棘手人物,慌忙单刀一撤,正待抱拳说话。丁少秋右手一抖,马鞭刷的一声闪电
般朝他当头挥落,这一下在他来说,只是随手挥出,但落到为首那人的头上,可
就不同了,抽得他一个脑袋差点被劈成两半,眼前金星乱闪,口中杀猪般叫了起
来。

  丁少秋冷笑道:“看你挺扎实的,怎么一记也受不了?你手里不是有刀吗?
怎么不再刺过来试试?”

  口中说的较慢,出手可比说话快了多少倍?一只马鞭呼呼有声,在为首的肩
头、腰背、屁股、大腿上此起彼落,少说也抽了七八下。如今是大热天,衣衫单
薄。这七八记下来,已抽得为首那人痛澈心肺,连声惨啤,慌忙丢弃手中单刀,
扑的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饶道:“好汉饶命,饶了小的命吧。”

  丁少秋随手圈起马鞭,喝道:“站起来。”为首那人奉命唯谨,慌忙站了起
来。

  丁少秋从怀中取出百宝救伤丹,颐了一颗,再一指躺在地上呻吟的那人道:
“你过去扶他坐起,把这颗伤药喂他服下。”

  为首那人忍着浑身疼痛,那敢违拗,接过伤药,走到那人身边,双手把他扶
着坐起,说道:“喂,张阿大,这颗伤药是那位英雄叫我喂你的,快吞下去。”

  张阿大已经被三人打得半死,眨眨眼睛,眼中尽是怨毒之色。为首那人也不
理他,把药丸塞入他口中。这时另外两人也一齐醒来,撞得鼻血模糊,头脑还昏
昏沉沉的,刚从地上坐了起来。丁少秋喝道:“你要他们两个过来。”

  为首那人慌忙叫道:“你们还不过来?”那两人依言站起,摇摇晃晃的走了
过来。

  丁少秋道:“你要他们两个扶着张阿大回家,你跟他们一起,如果敢耍什么
花招,我就要你们三人的狗命。”话声甫落,人影一晃,刹那走得不知去向?

  为首那人和两个汉子眼睁睁的忽然不见人影,心头自是又惊又怕,三人互相
望了一眼,为首的挥挥手道:“你们去扶起张阿大,送他回去。”他过去拾起单
刀,另外两个也一左一右扶起张阿大,朝前面小村落走去。

  他们刚走出十几步,只听一阵得得蹄声从身后驰来,为首那人回头看去,一
匹黄骠马上,坐的不就是刚才那个青衫人还有谁来?心头暗暗忖道:“原来这小
子牲口停在林外,自己还当他走了呢,嘿嘿,只要你不走,管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前面的两名汉子已把张阿大扶到一家狭窄的茅舍的檐下,突见里面奔出一个
蓝布衣裤的妇人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那妇人看到张阿大由两人扶着,还是一付
委顿模样,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奔了过来,口中叫道:“阿大,你怎么?是不是
被他们打伤的?”

  那小孩也跟在娘后面,哭喊着:“爹……”

  蓝衣妇人目光一抬,望着为首的,恶狠狠的骂道:“又是你这狗奴才,上次
阿香给你抢去,还把我丈夫毒打成伤,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你们害死了阿
香,又把我丈夫打成这样,我和你们拼了。”身子猛扑而上,双手乱抓,当真像
是豁出命去了。

  为首的忙道:“大嫂你这是误会,我今天是送阿大回来的,他已经服了这位
英雄的伤药,伤势不碍事了。”口中说着,双手封架,忙不迭的躲闪,但脸上和
手背上还是被那妇人的指甲抓破了几处,这是当着丁少秋,不好还手,若要换上
平时,十个妇人也被他摔出去了。

  丁少秋大声喝道:“这位大嫂请住手。”他这声大喝,把蓝衣妇人慑住了,
一时之间,果然停下手来。

  丁少秋跨下马来,拱拱手道:“张阿大已经服了我的伤药,只要休息上一会,
就可痊好,大嫂让他们先把阿大扶进去。”

  蓝布妇人道:“阿大真的没事?”为首的已朝两个汉子挥了下手,两个汉子
就扶着张阿大朝屋中走去。

  蓝衣妇人一手牵着小孩的手,跟在他们后面,走人屋去。为首的只好举步走
入,丁少秋走在最后,当他跨入门去,两名汉子已把张阿大扶到右首一问房中,
退了出来。这幢茅舍,一共只有两间,入门是一个狭窄的堂屋,右首是卧房。堂
屋中只有一张板桌,两张板凳,就别无所有。

  丁少秋大模大样的朝上首一张板凳上一坐,抬脸道:“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两个汉子弄不懂为何为首的不敢和丁少秋反执?自问有三个
人,难道还会怕他不成?但为首汉子没有暗示,他们就不敢动手,退到门口,和
为首的站在一起。丁少秋大声道:“张大嫂,你请出来。”

  蓝衣妇人从右首房中走出,朝丁少秋感激的道:“多谢这位大爷,阿大说他
的伤势已经不碍事了。”

  丁少秋一指左首壁下的一张长板凳,说道:“张大嫂,你请坐下,我想听他
把经过情形说出来,如果他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你就只管指出来好了。”蓝衣
妇人不知道丁少秋是何来历,只得点点头,走到左首壁下,在长板凳坐了下来。

  丁少秋朝为首的问道:“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为首的道:“我叫周阿龙。”

  丁少秋问道:“张阿大有个妹子,是你率众强抢去的?”

  周阿龙忙道:“不,不,不是在下……”

  蓝衣妇人道:“明明是你率众来抢去的。”

  周阿龙道:“那不关我的事……”

  丁少秋问道:“那是什么人主使的?”

  蓝衣妇人道:“他主人叫柯大发,是前面镇上的大户,儿子叫柯金芝,出了
名的花花公子,倒处拈花惹草,只要看到稍有姿色的妇女,就威逼利诱,非弄到
手不可。附近几十里不知有多少人被他蹂躏了……”

  丁少秋看了周阿龙一眼,说道:“难道这里没有官府?”

  蓝衣妇人道:“他们柯家庄财大势大,官府有什么用?”

  丁少秋道:“好,你说下去。”

  蓝衣妇人忽然垂泪道:“一个月前,阿香在河边洗衣服,被姓柯的小狗看上
了……”

  两个汉子中的一个喝道:“你说话小心一点。”

  丁少秋随手凌空一指点了过去,一面朝蓝衣妇人道:“别怕,你只管说下去。”

  为首的眼看丁少秋凌空一指点了过来,那汉子身上一颤,就没有说话,心中
暗暗骇异,忖道:“这小子使的是什么功夫,相距足有一丈来远,他能够制得住
阿水的穴道?”

  蓝衣妇人续道:“当天黄昏时分,就由他(指周阿龙)率领了十几个人硬把
阿香抢走,阿大和他们理论,还被毒打了一顿……”

  丁少秋眼中渐渐射出逼人的寒芒,说道:“后来呢?”

  蓝衣妇人拭着泪水,说道:“半个月前,他们抬着阿香回来,已经死了,他
们说是阿香自尽的……”

  丁少秋的目光冷厉得怕人,一下射到周阿龙的脸上,问道:“她说的可是真
的?”

  周阿龙和他目光一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心想:“这小子的眼光,
比剑还利。”一面嗫嚅的道:“差……差不多……”

  丁少秋怒声道:“阿香是被姓柯的小子逼奸致死的?”

  周阿龙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

  蓝衫妇人道:“他们害死阿香,阿大还在病中,他们传来小狗的话,说要咱
们搬离这里,不许再住下去……”

  “够了。”丁少秋虎的站起,朝周阿龙道:“带路,领我到柯家庄去。”周
阿龙心里发毛,那敢从牙缝里进出半个「不」字来?

  丁少秋探了下手,解开那汉子的穴道,喝道:“你们两个走在前面。”周阿
龙等三人退出茅屋,丁少秋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大步走出。

  蓝衣妇人手上拿着银子追了出来,叫道:“这位大爷,我们不能收你的银子。”

  丁少秋早巳一跃上马,回头笑道:“算是我给小孩子买糖吃的吧。”柯家庄
果然气势,广大的晒场,高大的门楼,大门里面左右两边各放着两张黄漆长凳,
坐着四个豪奴。

  周阿龙和两个汉子,刚走近门前,丁少秋已从马上飞身而下,问道:“这里
就是柯家庄吗?”

  周阿龙到了地头,胆气也渐渐壮了,口中哼道:“不错,你在门外稍候,待
我进去通报一声。”

  “慢点。”丁少秋喝道:“你们三个欺压善良,给我带点东西给柯大发看看。”
话声甫落,手中马鞭倏然挣得笔直,闪电般挥出,只有闪电般一闪的时间,已在
三人身上,各自点了三下。三个人身子同时一颤,因为他这一记手法实在太快了,
他们并没感觉到一身武功已被废去。

  周阿龙回头道:“你……”

  丁少秋早已圈起马鞭,一手提起青布囊,往背上一背,怒道:“你去叫柯大
发父子出来见我。”

  周阿龙哼了一声,才一迈步,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才发觉自己气促心跳,浑
身乏力,这情形极非寻常,只怕是被这小于在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心头一害怕,
急忙拖着疲乏已极的身子,咬紧牙关往里走去,丁少秋悠闲的跟着他们也往门内
走去。

  那四个坐着的豪奴倏地站了起来,有人喝道:“站住。”

  丁少秋早已看出这些人一个个全是欺压善良的走狗,那还容他们多说,轻哼
一声道:“我找柯大发父子来的,你们给我坐下。”圈着马鞭的手,迅捷弹出四
缕指风,一下就点残了四人的「气门穴」,四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的坐
了下去。

  ※※※※※※※※※※※※※※※※※※※※※※※※※※※※※※※※※
※※※※※丁少秋也没去理会他们,由大门进入二门,穿过大天井,走上三级石
阶,直人大厅。这座大厅摆设得富丽堂皇,他一直走到上首,在一张雕刻精致的
红木太师椅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取下青布囊往左首茶几上一搁,等待主人出来。

  直到此时,才听到厅前走廊上响起沉稳而快捷的脚步声,只见一个身穿夏布
长衫的人举足跨入。这人年约五旬,中等身材,脸型狭长,刻划着不少皱纹,从
这些皱纹上,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老奸巨滑的人。

  这时紧闭着的嘴唇,一双三角眼一下投到丁少秋的脸上,然后才挤出一丝勉
强的笑容,拱拱手道:“这位朋友远来,在下有失迎近,只不知高姓大名如何称
呼?”

  丁少秋立身不动,只抬了下头,问道:“你就是柯大发?”

  “呵阿。”奸猾老者笑了笑道:“兄弟李今伯,忝为敝庄总管,朋友要见庄
主,不知有何贵干?”

  丁少秋傲然道:“我有事找柯大发父子,要当面问问他们,那就劳驾大总管
进去叫他们出来。”

  李今伯呵呵一笑道:“兄弟是柯家庄的总管,庄上大小事情,兄弟还作得了
主,朋友有什么事和兄弟说也是一样。”

  “这么说柯家庄大小事情,都是你经手的了?”

  丁少秋虎的站起身来,目光直注,问道:“柯金芝奸杀张阿大的妹子阿香,
威胁张阿大搬家,今天又派人把张阿大殴打成伤,都是你出的点子?”

  李今伯是老江湖了,眼看此人目光森寒如电,分明是个内家高手,脚下不由
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干咳一声,陪笑道:“朋友也许是听信了一面之词,庄主一
向好客,在江湖上也薄有名声,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朋友既然提起
阿香的事,兄弟忝为敝庄总管,对这件事情最是清楚不过,朋友且请宽坐,兄弟
自当奉告。”

  丁少秋回身坐下,说道:“请说。”

  李今伯也坐了下来,又干咳一声,陪笑道:“事情是这样,张阿大一家生计
穷乏,三个月前他把妹子以三百两银子卖在庄上作婢,不料月前阿香中了时疫,
上吐下泻,不治身故,张阿大藉此向庄主敲诈勒索不遂,就到处诬蔑敝庄少庄主
……”

  “李总管口才了得,编得好故事。”

  丁少秋朗笑一声道:“穷不与富斗,柯家庄财大势大,张阿大只是一个砍柴
的樵夫,他有几个胆子,敢到柯家庄来捋虎须,此事在下并非听一面之词,而是
贵庄派去的三个打手都承认了,在下奉劝大总管不用在在下面前替你主子掩饰,
快去叫柯大发父子出来。否则,嘿嘿,只怕你李总管担待不起。”

  说话之际,耳中听到身后屏风后面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这些脚步极为轻
微,但少说也有七八个人,迅快的隐伏下来。丁少秋只作不知,连头也没回一下。

  李今伯皱起一脸奸笑,点着头道:“不是兄弟担待不起,朋友如果问清楚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怕担待不起的就是朋友了。”

  “哈哈。”丁少秋抑首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长笑,声音清越嘹亮,但却震得大
厅上回音嗡嗡不绝!笑声乍歇,注目道:“柯家庄难道会是紫禁城?就算龙潭虎
穴,我既然来了,也要剖龙肝,取虎胆,李大总管大概还不清楚我是谁,等你知
道了,就不会说出刚才那种话来了。”

  就在此时,只见一簇人已在大厅门口出现。当前一个是长脸横颧,蓄着八字
胡的老者,身穿熟罗短衫袂,右手盘着两颗铁胆,紧闭嘴唇,面有怒容。他身后
右首,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面型和老者有几分相似,但一看就是浮浅之辈,
也穿着一身青绸短衫裤,左手还持着连鞘长剑。身后左右两边,跟着十几名身形
壮健,手持单刀的汉子,自然是庄中的打手了。

  李今伯迅即站起,拱手道:“敝庄庄主出来了。”丁少秋依然巍然端坐,动
也没动。

  柯大发跨进大厅,就沉声道:“李总管,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找我何事?”

  李今伯慌忙迎着道:“他不肯道姓名,说要和庄主面谈。”

  他说话之时,那穿青绸短衫袂的青年已在他身后暗暗打了个手势。跟在两人
身后的二十名持刀汉子中有八人迅即从左右两旁抄入,四人一边,分别站停下来,
其余四人仍伺立在柯大发身后。柯大发目光一抬,问道:“朋友是什么人,现在
可以说了。”

  丁少秋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柯大发?”

  柯大发哼道:“正是柯某。”

  丁少秋又道:“你儿子柯金芝呢?”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问话,简直就像
问案。

  穿青绸短衫裤的青年不待柯大发开口,抢着道:“我就是柯金芝,朋友找上
柯家庄来,总该亮个万儿吧?”

  “用不着。”丁少秋目光如炬,冷然道:“只要你们父子来了就好,柯大发,
我问你,养子不教,还纵容他鱼肉乡民,奸杀妇女,你有何说法?”

  柯大发几乎气黄了脸,怒声道:“这狂妄小子,敢在我柯家庄胡说八道,你
们去给我拿下来,问问他是什么人主使的?”他喝声甫起,左右两边八名壮汉一
紧手中单刀,从两边夹击而上。

  李今伯阴笑道:“朋友还是束手就缚吧,真要顽抗的话,他们会砍下你的臂
膀来的……”

  丁少秋大笑道:“柯家庄就只有这几个打手吗?”倏地站起,正好迎着八个
欺来的壮汉,身形轻轻一转,抖手把圈着的马鞭挥了出去。

  他练「护华剑法」之时,轻轻一转,可以刺出九剑,如今欺来的人,只有八
个,任你一身武功有多高明,也敌不过他出手快捷,一下就制住了八个人的穴道。
这一下连柯大发都没有看清,丁少秋已从八人中间穿出,朝李今伯面前欺了过去。

  李今伯一生奸诈,这回没看清扑上去的八人已被制住穴道,只当丁少秋遭到
八人的夹击,从他们中间闪出来的,他身形一挡,脸上百十条皱纹一起挤出诡笑,
说道:“此路不通。”

  “在下知道。”丁少秋欺近他面前,低声道:“在下并不想逃走,只是来告
诉你一句话的,在下先前还以为周阿龙是柯大发家的管家,一切坏主意都是他出
的,所以在进来之时,就废了他的武功,直到如今,才知道柯大发手下一些走狗
的头儿是你,所以在下也得废了你的武功才是。”话声一落,手中马鞭已如灵蛇
般点出。

  李今伯能够当上柯家庄的总管,自非泛泛之辈,听出丁少秋的口气不对,正
待横掌击出,无奈丁少秋出手神速如电,出人意料,李今伯纵有防备,也无济于
事,鞭影如九点寒星,四下洒落,但觉身躯一麻,一身真气立时外泄,人也软软
的使不出一点力道来,心头又惊又急,忖道:“这小子好快的手法,竟然一下破
了自己气功,我……”他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双足一软,砰然往地上跌坐下去。

  这时丁少秋早已弃他而去,身形一转,手中长鞭朝柯金芝颈上圈去,口中喝
道:“小狗,你过来。”  丁少秋出手之快,从出手制住八个壮汉,到废去李今
伯武功,再用马鞭圈住柯金芝项颈,说来费时,实则一气呵成,几乎只有眨了下
眼的工夫。

  柯金芝突觉颈上一凉,几乎窒息,一个人已被丁少秋马鞭套住,身不由己的
拖了过去,连话也说不出来。柯大发作梦也想不到了少秋出手如此快法,眼看儿
子落到人家手中,心中一急,刷的一声,掣刀在手,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快围
住他。”朝前逼上。

  这时从屏后涌出八个手持弓弩的壮汉,迅速围了上去,柯大发身边四名打手,
也急步冲出。但丁少秋在拖着柯金芝过去之时,左手早已点了他身上穴道,然后
从容取起放在几上的青布囊,目光一抬。嘿声道:“柯大发,凭你们这点阵仗,
只能唬唬当地善良老百姓,对大爷一点用也没有,我不愿伤人,你叫他们退下吧。”

  柯大发投鼠忌器,再说他心里明白,总管李今伯一身武功,和自己只在伯仲
之间,都被人家眨眼之间就制住了,自己上去也是白搭,他怒目瞪着丁少秋喝道
:“你到底要待怎样?”

  丁少秋冷冷一笑道:“我要你儿子到阿香埋骨之处去磕头认罪。”一手夹起
柯金芝,昂然走出大厅,朝外行去。

  柯大发恨不得把他剁成肉泥,但自己只此一子,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率同
八名弓箭手,四名持刀壮汉,一路紧跟着走出。丁少秋早已一跃上马,绝尘而去。
柯大发气红了眼,不迭的催着:“快牵马来。”

  庄丁们那敢怠慢,立即从马厢牵着马走出,其余的庄丁,也纷纷从马厢骑着
马弛出。柯大发朝身侧一名庄丁低低的嘱咐了几句,立即纵马急驰,追了下去。
这回他身后差不多增加了十几名壮汉,连同先前的八名弓箭手,和四名随身护卫,
一共有二十八骑之多,但听蹄声急骤如雷,朝丁少秋驰去的路上一路跟踪而来。

  丁少秋不知阿香埋在那里,在马上拍开柯金芝的穴道,问道:“小狗,快说,
你们把阿香埋在那里?”

  柯金芝哼道:“我不知道。”

  丁少秋笑道:“我有的是时间,你估量估量自己,熬得住熬不住就好。”右
手骈指若戟,在他「玄机穴」上轻轻戮了一下。

  要知「玄机穴」为支气管分叉点,一经点戮,就算最轻,也会大咳不止,柯
金芝果然如响斯应,「合罕」「合罕」的咳了起来。咳嗽,只要伤风感冒,人人
都咳过,但伤风感冒的咳嗽,都是间歇性的,不可能连续不断一直咳个不停,只
有被点了「玄机穴」的人,不但连续不停的咳,而且还是大咳而特咳的,这样的
咳法,没有人会受得了。

  柯金芝虽是武林子弟,但因他生性好色,早巳掏空了身子,这一阵大咳猛咳,
咳得他胀红了脸,额头、脖子上一根根青筋都绽了开来,口中边咳边叫道:“朋
友……合罕,合罕……我……合罕,说了……合罕,合罕……”

  “不急,现在你想说了,我已经不想听了。”丁少认伸手一指前面小村落,
说道:“马上都到张阿大家了,我去问他们也是一样。”

  柯金芝越咳越厉害,甚至因咳嗽引起喘息,连连说道:“朋友……合罕,请
……合罕高抬贵手……合罕,求求……合罕……你……合罕,合罕……”

  丁少秋道:“好,你说。”

  柯金芝咳得只是拼命的以手朝前连指,说道:“前面……合罕,合罕,白杨
……树下……合罕……”

  丁少秋一夹马腹,驰到山脚下,一棵白杨树下果见一堆黄土,这就提着柯金
芝跃下马背,问道:“就是这里?”柯金芝连连点头,只说了一个「是」字,就
弯着腰不住的咳嗽。

  丁少秋道:“好,你跪到坟前去,把你如何奸杀阿香的经过,详细说出来。”

  柯金芝指指喉咙,哭丧着脸说道:“我说……合罕,我说……合罕,请……
你先先……合罕,合罕……解开我……合罕,穴道……合罕,合罕……”

  丁少秋举手一掌,推开他穴道,喝道:“跪下,要说得详细一些。”

  柯金芝穴道一松,只是喘息,他到了此时,那敢有半点违拗,双膝一屈,扑
的跪到地上,一面痛哭流涕的道:“是我不对,见色起意把阿香抢了回去……”
只听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二十几匹马像风驰电卷疾奔而来。

  柯金芝眼看爹率人驰援,业已赶到,心头暗喜。跪着的人,上身一歪,趁机
一个懒驴打滚,滚出去一丈来远,正待站起,那知才一抬头,只见丁少秋就站在
自己面前,微晒道:“你要想从我面前逃走,少说也要练上三十年,可惜你已经
没有机会了。”说到这里,突然沉喝道:“你滚过来了,还不爬着回去?”柯金
芝看到他,已经丧了胆,果然依言乖乖的在地上爬着。

  柯大发虽然领着二十几个庄丁,已把丁少秋远远的围了起来,但因柯金芝仍
在丁少秋手里,不敢妄动,只是厉声喝道:“朋友,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到底要
待怎样?”

  丁少秋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冷哼道:“养不教,父之过,我要他在阿香坟
前,把经过情形亲自说上一遍,这段经过,你如果知道的,就是纵子为恶,如果
不知道,就让你听听儿子的亲口招供。”一面喝道:“柯金芝,还不快说,是不
是记不起来了,要我帮助你恢复记忆?”

  柯金芝方才已吃过他的苦头,连声说道:“我说,我说。”慌忙跪到坟前,
把如何要周阿龙带人把阿香掳来,自己如何逼奸,阿香不备受辱,投河自尽,原
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丁少秋听得剑眉连挑,口中冷喝一声:“该死的东西。”伸手从青布囊中锵
的一声抽出四尺长青锋森寒的倚天剑来,回头朝柯大发冷声道:“你听到了?”

  柯大发心头一紧,忙道:“大侠剑下留情,你要什么,柯某都可以答应,请
你饶过小儿一命……”刚说到这里,瞥见几名庄丁已押着张阿大夫妇和他儿子走
来,心中不觉一宽。

  丁少秋恰好被他们马匹人影遮住视线,是以并不知道,只是冷冷的一哼道:
“柯大发,你儿子仗着你柯家庄的势力,奸淫妇女,无恶不作,你想我饶他一命,
为什么当时不好好管教他呢?”

  柯大发突然浓重的哼道:“朋友请看,老夫手里有三个人质,你放过小儿,
老夫就放了他们,否则嘿嘿,是朋友害死他们的了。”

  丁少秋不觉一怔,他没想到何大发会有此一着,举目看去,张阿大夫妇小孩
均被绑着手,嘴里也被塞着布团,吭不出声来,一时心头甚是愤怒,沉声道:
“柯大发,果然有你的,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儿子奸杀良家
女子,淫恶滔天,我现在虽然暂时放了他,但并不是答应你不再找他算帐。”口
中说着,伸丰在柯金芝身上拍了一掌,解开他的穴道,喝道:“你可以过去了。”
柯金芝如遇大赦,三脚两步的朝他爹奔去。

  柯大发急忙问道:“金芝,你没什么吧?”

  柯金芝道:“孩儿很好,没有什么。爹,要他们放箭,把这狗娘养的乱箭射
死算了。”

  丁少秋当先释放柯金芝,并不是他没有江湖经验,而是根本没把柯大发和眼
前的二十几名柯家庄庄丁放在眼里。这一点柯大发心里明白,他何尝不想杀死这
个上柯家庄寻衅的人,只是人家率先放人,就没把自己这点人手放在眼里,贸然
发难,能够一下杀死对方,当然最好不过,万一杀不死人家,这岂不是惹了对方,
凭自己父子,只怕挡也挡不住。他不失为老江湖,权衡利害,立即低喝一声道:
“闭嘴。”一面朝押张阿大的几名庄丁挥挥手道:“放了他们,咱们走。”

  庄丁们迅速放开张阿大三人,柯大发父子早已率众急驰而去。张阿大夫妇有
如死里逃生,拉着孩子,急勿匆奔了过来。丁少秋喝道:“柯大发,你给我听着,
今后你若是再敢动张阿大一根汗毛,我就会杀得你们柯家庄鸡犬不留。”

  张阿大感激涕零的连连拱手道:“又是恩公救了我。”

  丁少秋道:“是我连累了你们,好了,现在没事,你们快回去口巴。”

  张阿大道:“这里离小人家极近,恩公何不去坐一会,喝口茶?”

  丁少秋道:“不用了,我想柯大发父子不敢再为难你们的了。”说完,朝张
阿大点点头道:“我走了。”一跃上马,飞驰而去。

  ※※※※※※※※※※※※※※※※※※※※※※※※※※※※※※※※※※※※※※

  这时已近午牌时光,他奔驰了二十来里,只见前面一排绿杨林里,挑出一方
酒帘子,迎风招展,这就放慢脚步,循着一条小路,缓缓穿林而人。绿杨夹道,
溽暑为之一清。一条潺潺小溪边,用茅草搭盖了两间敞轩,里面放了十七八张桌
子,收拾得十分干净。

  丁少秋心中暗暗奇怪,这荒林野外,何来如此雅洁的酒店?正因此处前不靠
村,后不靠店,但却在南北交通要道的边上,赶路的人经过这里,谁不想凉快凉
快,歇歇脚再走?丁少秋翻身下马,系好马匹,举步走人,只见喝酒的人,竟然
不少,至少有半数以上的桌子都有人坐着,也就找了张桌子坐下。

  这一坐下,就看到附近一根木柱上贴着一张红纸条,上面写着:“小店只有
母女二人,人手不足,客官要些什么,请到柜头自取,诸祈合作,多多原谅为幸。”

  酒店没有伙计,还要客人到柜头自取,丁少秋心中想着,就站起身走到柜头
前面,才看到柜头里面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丑姑娘。这位姑娘一副尊容,当真不
敢领教,不但黄发蓬松,有如枯草,脸上更是小眼,塌鼻、厚嘴唇、再加上皮肤
粗糙,黑里带黄,丑到无以复加。

  里面一间厨房,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在忙着。这妇人同样小眼、塌鼻、
厚嘴唇,和丑姑娘长得一般无二,只是年岁一老一少而已,什么人一眼都可以看
得出来,她们是母女两人了。丁少秋站定之后,口中刚叫出:“姑娘……”

  那丑女不待他说下去,就指了指壁问贴着的菜单,娇声道:“客官要些什么,
请先看单子再告诉我。”

  她人虽奇丑无比但说话的声音却又娇又柔、又甜、又磁,宛如出谷黄莺,甜
美悦耳。丁少秋不觉又看了她一眼,这一眼竟发现丑女一双眼睛居然黑白分明,
晶莹灵活,如同一尘不染的秋水。四日相投,丑女也似有所觉,迅即避了开去。

  壁间菜单上开列得很清楚,酒分烫热和冰镇两种,另外还有茶和酸梅汤,菜
却只有现成的卤菜和汤面,十分简单。丁少秋看过菜单,含笑道:“姑娘,在下
要四两冰镇女儿红,切一盘卤菜,再来一碗汤面就好。”

  丑女点着头道:“客官请稍候。”起身从里面端出一盘卤菜,一个锡壶,放
到柜上,说道:“客官要的面,待会我会送去的。”

  丁少秋点点头,拿着一盘卤茶和酒壶回到自己桌上,心想:“这样倒也新鲜。”

  每张桌上都有一简竹筷和八个酒杯,任由客官自取。丁少秋取过杯筷,斟满
一杯,轻轻喝了一口,果然入口冰凉,还有一股桂花香味,在大热天喝来,使人
肺腑有清凉之感,心中暗道:“这母女两人果然大有生意眼,与众不同。”

  这时陆续有人进来,但最奇怪的还是酒客们,虽然五方杂处,大家却很斯文,
彼此交谈,话声都不甚喧哗,没有别处酒店的嘈杂,保持一种清静的气氛。

  正在吃喝之际,那丑女已端着一个盘子走来,把一碗热腾腾的场面放到桌上,
娇声道:“客官的面来了。”

  丁少秋抬头望着她明亮的眼睛,含笑道:“谢谢。”

  丑女低低的道:“不用谢。”迅即转身走去,她这一转身,丁少秋又有新发
现,那是丑女身腰灵活,脚下轻盈,分明身怀武功,而且还颇不庸俗。心中想着,
就把吃剩的卤味倒入面里,拌了几下,就慢慢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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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狼狈为奸

  就在此时,丁少秋耳中忽然听到身后不远一张桌上有人低低道:“点子已在
吃面了,大概快上路啦,咱们也要快些吃才行。”

  接着只听另一个道:“不急,咱们至少也要等点子上了马,走出一段路再出
去,这样才不致被他发现。”

  丁少秋心头暗暗一动,忖道:“这两人指的莫非是自己?他们跟踪自己来的,
哼,一定是柯家庄派来的人了。”他并未回头看去,等一碗面吃完,起身到柜头
付账,才漫不经意的朝后打量了一眼。自己身后至少也有五六张桌子,但一眼可
以看出是护院打手一类的人,只有右后方第二桌上正在低头吃面的两个汉子,一
身短靠,身边各自放着一个长形青布包袱。

  丁少秋那会把他们放在眼里,连第二眼都没瞧,会帐出门,解开拴着的牲口,
跨上马鞍,徐徐往北驰去,正当驰出一箭来遥,稍稍回头,果见那两个汉子匆匆
追出,翻身上马,跟了下来。心头暗暗冷笑一声,立即一夹马腹,摧马疾驰,等
奔行了两里光景,正好左侧有一片松林,这就一跃下马,把马匹牵入林中,然后
纵身而起,跃登树上,隐好身子。

  不大工夫,两匹马已追了上来,丁少秋折了两段松枝,扣在中指上朝两匹马
的前蹄弹去。正在奔行中的马匹,被松枝弹中,负痛发出啼聿聿一声长鸣,朝上
一掀,紧接着屈膝下跪,把两个汉子从马上掀了下来。丁少秋更不怠慢,又折了
两段松枝分别朝两人弹去。那两个汉子根本连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人还没有站
起,已经一下被制住了穴道。

  丁少秋也在此时,迅快的从树上飞身而下,先把两匹马拴好在树下,然后一
手一个提着两个人走人松林,找了一处较为宽敞之处,放下两人,先把其中一个
拍开穴道,喝道:“说,你们一路跟踪着我,是什么人派你们来的?”

  那人定了定神,一眼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同伴,不知是死是活,心头一慌,望
着丁少秋,求饶道:“好汉饶命,小的两人只是布贩,没有……”

  丁少秋挥手就是一记马鞭抽在他身上,喝道:“你不肯说,那就算了。”呛
的一声从青布囊中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故作狞笑道:“老子没有时间和你
多说了。”长剑作势,正待朝他心窝刺去。

  “好汉饶命……”那汉子自知无法逃走,就双膝一屈,扑的跪下,连连叩头
道:“小的说了,小的说了。”

  丁少秋长剑搁在他颈上,冷声道:“好,你说,但若有半句虚言,我不会放
过你的。”

  那汉子被那冰凉锋利的剑搁在颈上,那敢挣动,直着脖子道:“小的两人是
奉庄主之命,暗中跟着好汉来的。”

  丁少秋问道:“你们庄主是谁?”

  那汉子道:“是……是柯家庄的……柯庄主……”

  丁少秋道:“是柯大发?”

  那汉子连连点头道:“是……是……”

  丁少秋道:“他派你们跟踪我,有何目的?”

  那汉了道:“是叫小的跟下来看看好汉是不是真的走了?”

  丁少秋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那汉子道:“没有了。”

  吵秋道:“好,我再问你同伴,如果你们两人说得一样,我自会放你们回去。”
话声甫落,长剑连点了他两处穴道,然后伸手拍开另一个汉子的穴道,如法炮制,
另个同伴也据实说了,两人说的果然完全一样。

  丁少秋自然相信,解开先前那人的穴道,挥挥手道:“你们回去吧,就说我
真的已离此而去。”那人唯唯应「是」,急匆匆的往林外钻了出去,骑上马背,
催马速行。

  丁少秋当然不甘心就此放过柯金芝,何况自己一走,柯金芝也绝不会放过张
阿大,因此准备等天色黑了,再找上柯家庄去。这时才不过午未之交,自己不如
就在这片松林里歇上一会,这就倚着松树,闭上双目打起吨来。

  夏日炎炎正好眠,林外烈日当空,林内清风徐来。丁少秋正在朦胧入睡之际,
忽然听到一阵极轻的衣袂飘风之声,似有十几个人在自己四周数丈外缓缓围了上
来,心中暗道:“柯大发对自己不计心,哼,就凭你这十几个打手,又能奈我何?”

  他忽然想到自己竟然相信方才两人的谎言,他们跟踪自己明明是为了盯住自
己,好让后面的人追上来,自己却把两人放过了。他仔细数着四周围上来的人,
一共有十八个之多,他们由五丈而四丈,三丈、两丈,现在已经逼近到一丈左右,
所有的人已全停了下来。

  这时只听正对面响起一个老而带沙的声音喝道:“喂,朋友,你可以起来了。”

  丁少秋微微睁眼,故作不解,哼道:“什么事?”

  另一个人大喝道:“咱们副长老叫你起来,你还不起来?”

  丁少秋懒洋洋挺身坐起,才发现围在自己四周的竟是十八个衣衫褴褛的中年
化子,每人手中抱一支青竹打狗棒,心中不由一楞,迅速忖道:“他们竟然会是
丐帮的人。”一面疑惑的问道:“诸位……”

  对面一个五十来岁的化子,似是这些人中的领头,他不待丁少秋说下去,一
摆手,截住丁少秋的话头,冷冷喝道:“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

  丁少秋因对方是丐帮的人,本待说出真姓名来,但心念一转,还是没说出来,
只是笑了笑道:“诸位既然不认识在下,何用摆出这副阵仗来,把在下围在中间?”

  站在右边上的一个喝道:“小子,咱们副长老问你话,你还不老老实实的说?”

  丁少秋不觉对丐帮心生极大反感,忖道:“原来丐帮的人竟然如此蛮不讲理。”
一面哼道:“在下自问并没得罪贵帮,诸位把在下围在中间,这是什么意思?”

  为首的副长者脸色一沉,挥手道:“不用和他多说,先把他拿下了,不怕他
不说。”他这一挥手,立即有两个化子从左右两边走出,朝丁少秋欺来,他们身
法极快,也不答话,一个出左手,一个出右手,一下挟持住丁少秋臂膊。

  丁少秋也不挣动,任由他们扣住,抬目问道:“在下不想和诸位伤了和气,
诸位找在下究竟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见告了吧?”

  为首副长老沉哼道:“你见了咱们长老,自然就会知道。”接着又挥了下手,
喝道:“带走。”

  捉住丁少秋臂膊的两人齐声呛喝道:“走。”

  丁少秋站着不动,问道:“你们要把在下带到那里去?”

  那两人挟着丁少秋,竟然拖不动他,左首一个怒声道:“小子,你还敢在咱
们面前倔强。”随着喝声,飞起一脚,朝丁少秋腿弯就踢。

  砰,这一脚不折不扣踢个正着,丁少秋依然站立不动,但左首那人就像踢在
坚硬的石头上,就像五个脚趾一齐折断了一般,口中「啊」了一声,痛得蹲下身
去,再也站不起来。

  这下也把丁少秋激怒下,冷笑一声道:“在下说过不想和诸位伤了和气,没
想到诸位不问青红皂白,既说要把在下拿下,又说要把在下带走,还趁在下不备,
一脚踢中在下脚弯,在下到底和诸位有何过节?”

  右首一个还揪着丁少秋臂膊,这时手把一紧,扣着丁少秋脉腕把手臂往背后
扭去,口中喝道:“小子,少噜嗦。”

  他这一手正是擒拿手法,被擒住的人应该无力反抗,怎知丁少秋双眉一挑,
右手突然朝前挥出,喝了声:“去。”右首那人明明已反扭住丁少秋手臂,不知
怎的一个人忽然被凌空摔了出去,飞出去一丈多远,砰然一声,跌坠落地,这一
下摔得不轻,一时之间,坐在地上几乎站立不起。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本来拿住丁少秋臂膊的人,一个有脚痛蹲在地上,一个
被摔了出去,此一情景,看得对面为首的副长老为之一楞,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
看来毫不起眼的汉子,身法会有如此高明,口中嘿了一声,左手朝上划了一个圆
圈,喝道:“列阵。”

  喝声甫出,本来围成一圈的十六个人立即进退纷陈,前前后后一阵闪动,看
去确然像是列下了一个阵势,连蹲着的一个和摔出去的一个也忍痛凑上,补足了
人数,每人手抱打狗棒,严阵以待。丁少秋看不出他们这个阵法有何奥妙,心想
:“丐帮列出来的阵法,大概是打狗阵了。”他原是乱猜的,但却被他一口说中
了。

  这个阵势正是丐帮的「打狗阵」,在武林中被称为三大阵法之一,「打狗阵」
原先叫做「打虎阵」,据说从前有十八个化子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老虎,所以丐帮
相传有一套「打虎拳」。后来经过历代长者修增,阵法益臻完美,也使用了打狗
捧,遂把「打虎阵」改称为「打狗阵」了。

  丁少秋望着他们攒攒眉道:“你们到底要如何呢?”

  为首副长老厉声道:“小子,你再不束手就缚,就得丧命于此。”

  丁少秋道:“你们总该说个原因吧,在下几时得罪了你们?要出动诸位来对
付在下,这是为了什么?”

  为首副长老不耐的道:“告诉你吧,咱们是奉长老之命来拿你的,长老交代,
你如敢顽抗,只管格杀勿论。”

  丁少秋疑惑的道:“你们长老是谁呢?”

  为首副长老喝道:“你是不是束手就缚?”

  丁少秋朗笑一声道:“在下不远千里而来,就是去大名拜会贵帮李帮主的,
你们长老要见我,自可去大名相见,要缚着我双手去见你们长老,这事只怕办不
到……”

  为首副长老没待他说完,就大喝二声道:“上。”这个「上」字,简短有力,
也是发动阵势的口令,十八个人同时挥动打狗捧,朝中间逼了上来。

  丁少秋虽然不识阵势,但也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左手拿着青布剑囊,
连长剑也不想拔,右手一抖,一支马鞭挣得笔直,屹立不动。那知十八个化子刚
一逼上,就三三两两的分散,有的斜退,有的侧进,人影错综凌乱,看去毫无章
法,却会使人目不暇接。

  十八支打狗棒,虽然同时击出,也极其凌乱,有的从上而下,宛如乌云盖顶,
有人从左向有,有的从右向左,有的袭向腰背,有人横扫下盘,还有的直揭面门,
正面挑战,有的侧击旁敲,近乎偷袭,总之十八支打狗捧各使各的,三三两两,
招式各自不同。

  这是经过精心设计而成的,正因每一个人的招式不同,甲使出来一招,如有
破绽,就可由乙和丙相辅,加以弥补,乙的破绽,就由他左右前后的人给他补起
来了。要知双方动手,就是要觑准你的破绽出手,于是一个进攻,一个破解,一
个由破解对方攻势,予以还击,一个进攻的招式被破解后,急忙再破解敌人的攻
势,这就是一般攻拒之间的必然情形。如果进攻的一方,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
被攻的人,就无法化解,无法还手了。

  现在丁少秋就有此感觉,对方十八个化子虽然只攻了一招,但自己简直对被
十八支打狗棒交叉如网的一击,居然找不出一丝空隙来。他学会的「避剑身法」,
要有空隙才能施展,如今左右前后都被堵死,使你没有地方可以闪避,而且他算
定你在无可闪避之下,你还可以腾空跃起,因此大约有四五支打狗捧交叉封住了
你头顶的上空,这样一来,你除了硬拼,几乎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丁少秋心头大感惊凛,这还是他从下山以来未曾遇上过的事,就在这瞬息之
间,只好奋力施为,右手挥出长鞭,左手没有出鞘的长剑连同青布囊一起朝外格
出。但听一阵铛铛连响,把攻到身边的十来支打狗棒震退,有此一点空隙,立即
身形展动,朝人群中闪人,心中暗道:“原来他们手中的青竹打狗棒,竟是铁打
的。”

  十八个化子被他一招硬拼,震退了七八个,其余的人因他身形闪动,击出的
打狗棒也落了空,但他们居然变招极快,不待丁少秋还击,人影迅速移动,此退
彼进,错落纷纭,阵法立变,第二招又紧接着攻出,十八支打狗棒再次递出,依
然绵密无间,朝中间攻到。阵法变换了,攻出的招式也变了,但他们互相掩护,
各具威势的一击,还是十分凌厉,找不出一丝空隙和破绽。

  丁少秋无暇思索,右手长鞭再次挥出,左手连鞘长剑同时往上格起,又把攻
近身来的八九支打狗棒震退,身形闪动,避了开去。但对方十八人组成的「打狗
阵」,一经发动,随时在变换阵法,方才从第一招被震退到第二招出手,因作者
须叙他们发动时的情形,经过一番描写,看来好像第一招到第二招之间,有着一
段距离,其实这是小说中有二句老话,叫做说时迟,那时快,第二招是紧接着第
一指出手的,中间根本没让你看清楚的时间。

  若非丁少秋练成「乾天真气」,休想把他们震退,若非练会「避剑身法」,
把他们震退之后,随着闪动身形,还有八九支打狗棒就闪不开了。十八个化子有
半数以上的人被丁少秋两次震退,自是更把他们激怒了,一退即进,第三次攻势,
发动得更快,从四面八方攻到。

  丁少秋没想到他们这一阵法竟有这般厉害,根本就连续出击,一波又一波的
攻到,最厉害的还是他们闪移的身法,似乎别有奥妙。譬如自己把他们震退之后,
就施展「避剑身法」,已经闪到他们中间,不在原来的地方,但一经他们三三两
两的错落游走,等到十八支打狗棒攻来,自己依然在他们包围的中心,自己好像
方才并没移动过一般。

  丁少秋第三次出手,把当前八九个人震退,身形一闪,乘隙欺进,仔细观察
他们的身法和阵势变化,但见十八个人人影凌乱移动,十八支打狗棒又排山攻来,
根本无法看得清楚,只好再次双手齐发,把攻到身前的打狗棒格出,一面大声喝
道:“在下不想和贵帮伤了和气,故而一忍再忍,诸位再不住手,休怪在下出手
伤人。”

  只听为首的副长老怒声道:“小于,你死在临头,还大言不惭,落人咱们打
狗阵里,你还能活着出去吗?”十八支打狗棒挟着凌厉风声,一齐攻来。

  丁少秋心里有数,他们打狗阵法定然个个都是久经训练,有一定的进退步法,
组织严密,没有一丝空隙,只要落入他们阵中,除了硬拼之外,他们阵势没被破
去,你只有挨打的份儿,休想越出雷池一步。一念及此,不觉发出一声龙吟般长
笑,说道:“诸位既然不肯停手,在下只好得罪了。”

  话声出口,但听一声锋然剑鸣,一道清如秋水的晶莹剑光,矫若游龙,从他
身边飞起,刹那间剑气暴涨,森寒逼人,紧接着响起一阵塔塔轻响。十八个化子
挥棒击出,但觉手上一轻,还不知道自己手中精钢铸的打狗棒已被人家长剑削断。

  丁少秋早已施展「避剑身法」,在这一瞬间,闪出「打狗阵」,还剑人鞘,
朗声道:“在下实被逼如此,诸位多多原谅。”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十八个化
子直到此时,低头一看,才发现大家手中的打狗棒全已被人家长剑削断了。

  有几个人大声喝道:“小子,你往那里走?”

  “大家快追。”正待朝林外追去。

  为首的副长老一摆手喝道:“大家站住,不用追了。”只听林外传来一声马
嘶,丁少秋早顺着大路驰去。

  其中一个道:“难道咱们由他逃走不成?”

  为首的副长老道:“其实凭咱们打狗阵,也只能把他困住而已,若非他有一
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就休想破阵而出,何况现在已经追不上了,就是追上了,他
手中有利器,咱们也奈何他不得,只可惜连他姓名也没问出来。”

  ※※※※※※※※※※※※※※※※※※※※※※※※※※※※※※※※※※※※※※

  初更,万里无云,银河如洗,今晚的月色更是皎洁,照在地上,就像铺了一
层轻霜。这时正有一个人手持长形剑器,奔行而来,这人身法轻灵,在月光下,
真像踏雪无痕,草上飞行。他就是丁少秋,正朝柯家庄去的,当他快行近中午打
尖的酒店之时,瞥见几条人影疾如飞鸟,朝一片绿杨林中投去。

  丁少秋心中暗道:“附近并无人家,只有酒店母女二人,这几个夜行人朝林
中奔去,显然不怀好意,自己逼上了岂可不管?”心念一动,立即舍了大路,朝
绿杨林中的小径扑入,缓缓走近酒店。

  这时酒店早已打佯了,两间茅棚间,黑漆漆的,不见一点灯光,里首和茅棚
相连的两间小屋,就是母女两人的家了,这时候当然也没有灯火了。漆黑的茅棚
下,走近七八条人影,迅速散开,像布岗似的站停下来。为首的一个已经大马金
刀的在一张空桌旁坐下,手掌轻轻朝桌上一拍,喝道:“叫姓艾的母女出来。”

  丁少秋隐身一棵绿杨树下,早已看清楚了,这为首之人,正是下午包围自己,
列下「打狗大阵」为首的副长老,那么跟他来的人,不用说也是丐帮的人了。这
小酒店的母女二人,怎么会和丐帮扯上什么事的?

  就在他思忖之际,只见两个丐帮汉子走近茅屋门口,有首一个抬起一脚,蓬
的一声,就把两扇门踢开,口中喝道:“姓艾的婆娘听着,你们还不快出来见过
咱们副长老。”

  丁少秋看得暗暗怒恼,心想:“丐帮一向自称忠义传家,是江湖上的第一大
帮,想不到帮中弟兄却是如此恃势欺人。”

  只听屋中响起一个妇人声音,问道:“外面是什么人?半夜三更破门而入,
意欲何为?”

  左边一个大声道:“咱们是丐帮来的,副长老叫你们出来。”

  接着只听妇人声音冷冷的道:“丐帮又不是官府,你们半夜三更破门而人,
咱们母女难不成是江洋大盗?”说话声中,响起擦擦两声,屋内打着火石,点起
灯盏,母女两人才从房中走出。丑妇人目光冷厉,打量着门口两人,冷冷的道:
“你们副长老呢,找我母女有什么事?”

  右首一个用大姆指朝后一翘,大声道:“副长老就在那里,有什么事,你们
去见过副长老,就会知道。”

  丑姑娘披披厚嘴唇,哼道:“一个丐帮副长老,到了咱们这里,就变成土皇
帝了,那么李帮主到了这里,那还得了,不把咱们两间茅舍都给拆了?”

  丑妇人道:“青青,你说话可得小心些,得罪了君子,还没什么,得罪了小
人,咱们母女就会吃不完兜着走。”

  丑姑娘道:“谁敢到咱们艾氏酒店来撒野,一样要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丑妇人道:“青青,娘一直怎么告诉你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又没
犯着咱们,又何有这一番话。”虽是她们母女俩说的,但可以听得出口气极硬。

  两句话的工夫,丑妇人已经走近那个副长老坐着的桌子面前,冷然道:“妾
身母女见过副长老,不知副长老如何称呼?”

  那副长老依然端坐不动,一手摸着下巴,说道:“兄弟刘源长,你们母女两
个就是艾氏酒店老板娘母女两个,很好。”

  丑妇人道:“刘长老夤夜来找我母女,不知有什么事?”

  刘源长阴笑道:“兄弟奉柯长老之命,请你们母女两个,立即离开这里。”

  丑妇人道:“总有个原因吧?”

  刘源长道:“因为敝帮要在这里办事。”

  丑妇人哼道:“你们办事,关咱们母女什么事?”

  刘源长阴笑道:“咱们办事,自然不能有外人在场,所以要请你们立即离开
这里。”

  丑妇人道:“咱们不离开呢?”

  刘源长阴笑道:“丐帮要征用的地方,你们不离开也得离开。”

  丑姑娘冷哼道:“姓刘的,你少狗仗人势,你们凭什么要咱们离开?”

  刘源长霍地站起,喝道:“好个丫头,你敢对刘某这样说话?”

  左手猛的一挥,喝了声:“上。”八个化子早已在丑妇人母女走出之际,远
远围了上来,听到副长老这声「上」,不约而同呼的一声,从身边抽出钢刀,正
待一拥而上。

  丁少秋看得心头暗暗怒恼,忖道:“这几个恶叫化子如此仗势欺人,看来真
是饶你们不得。”随手折了一枝柳条,勒成几段,握在掌心,只要他们出手,立
时可以发出。

  只听丑妇人喝道:“慢点。”八个持刀化子不觉略为停得一停。

  刘源长阴笑道:“怎么,你同意离开了?”

  丑妇人道:“我想知道你们柯长老大名如何称呼?”

  刘源长道:“柯长老大名上大下成,怎么,你认识咱们柯长老?”

  丑妇人问道:“柯长老和柯家庄的柯大发不知有何渊源?”

  刘源长大笑道:“柯长老是柯庄主的胞兄,江湖上尽人皆知,你……”

  丑妇人眼中寒芒连闪,寒着脸道:“柯老贼原来有丐帮撑腰,难怪他作恶多
端,没人敢动他了。”说话声中,突然双手一翻,寒光乍闪,手中已经多了两柄
短剑,丑姑娘可也不慢,和她娘差不多同时掣出双剑来。

  丁少秋心中暗哦一声,哑然失笑,心想:“丑姑娘方才送面来的时候,自己
早已看出她身手不弱,正该瞧瞧她们是否应付得下来?等她们应付不下,自己再
出手不迟。”

  刘源长不愧是丐帮的副长老,身手也不含糊,丑妇人双手一翻,刚亮出双剑,
他已经一下往后退出去三四尺远,哼道:“峨嵋飞云出岫,瞧不出你们还是峨嵋
派的高人。”一面挥手喝道:“今晚不论何方高人,说不得只好把你们留下了。”

  八个化子刚才虽然停下手未发,但一个个手持钢刀,伺机待发,因此刘源长
这一挥手,立即挥刀扑上。他们经过双方说话的这段时间,早巳分配好动手对象,
八个化子正好分作两组,一下就把丑妇人母女分隔开来,四个人围住一个,动上
手了。

  丁少秋听刘源长说出这母女两人是峨嵋派的人,自然要瞧瞧峨媚派有些什么
绝活。刘源长有他八个手下出手,他就用不着出手了,只是手下不济时,才需要
他出手,于是背负着双手,后退了几步,作起壁上观来。丑妇人母女各自展开双
剑,和围上去的四名化子展开搏斗。

  八名化子使的虽是单刀,但是一种厚背的朴刀,刀势沉重,使展起来,刀风
呼呼逼人,尤其他们都精擅「打狗阵法」,善于联手攻敌,有四个人围攻一个,
左右同伴,会随时加以支援。譬如你攻他一剑,他左边一个如果和你攻出的一剑
较为接近,就随时替他封架了,他不用顾虑你的攻势,自可全力对付你了。就因
四人互相照应,你的攻势,对他们的威胁,可以说减到了最低的程度,但战争是
相对的,你对他们的威胁减到最低,也就是他们对你的威胁,相对提高了。

  所幸丑妇人母女剑法纯熟,使的又是双剑,在攻拒上比单剑有利,使出来的
是峨嵋派「乱披风剑法」,看去乱披乱刺,毫无章法,就像风吹柳叶,千丝万缕,
忽东忽西,不可捉摸,两支短剑划出一片剑影,前后左右,守护严谨,连水都泼
不进去,任你四个化子联手合击,刀势沉重,也休想占得半点便宜。

  但这是表面如此,实际上小化子们还是占厂上风,因为丑妇人母女在他们围
攻之下,已是守多攻少,尤其是丑姑娘,已经完全屈居守势。没有攻势,就没有
克敌致胜的机会,只有守势,就完全陷于挨打的局面,对方是个身强力壮的汉子,
使的朴刀势沉力重,采取守势的女子,先天体力就较男子为弱。在这种情况下,
目前虽分不出胜负来,但岂能持久?

  丁少秋看了一阵,心头已是不耐,暗想:“这要打到几时去?自己还要赶去
柯家庄办事,但自己如果一走,这丑妇人母女必然落败无疑。”

  就在他思忖之际,为首的副长老刘源长也不耐了,口中喝道:“对付两个婆
娘,还要这许多时间,你们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刷的一声,掣出朴刀,大步朝丑姑娘逼去,口中厉笑道:“丑丫头,你认命
吧。”挥刀迎面劈去,他因丑姑娘已屈居守势,容易制服,只要制住丑姑娘,再
对付丑妇人就可事半功倍。

  丁少秋看他们朝丑姑娘欺去,心中暗暗骂道:“这姓刘的好生狡猾。”他手
中早就握着小段折好的柳枝,这时候没待刘源长欺近,便已扬手打出,一下制住
了围攻丑姑娘的四个化子。

  丑姑娘在四个化子的围攻之下,早已屈居守势,双剑开阖,上下飞舞,也仅
能护住全身,每—记和对方四人的兵刃交接,都会振得手腕发麻,心头这份焦急,
当真不可言宣。这时瞥见刘源长挥刀加入,更是又惊又急,咬紧牙关,奋起全力,
双剑交叉,向上格起,铛的一声架住朴刀,右脚飞起同时一记「裙里腿」,踢向
刘源长小腹。

  这一记如果四个化子没被丁少秋制住穴道,她双剑架住朴刀之际,正好及时
出手,把她拿住了。刘源长老奸巨滑,他朴刀落下,就是把机会让给手下拿人,
那知四个化子因自己亲自出来,反而停了下来,他并不知道四个手下已被丁少秋
制住,心头暗暗怒恼,骂了声:“饭桶。”眼看丑姑娘乘架住自己朴刀之际,飞
足踢来,只得身形闪动,避了开去。

  丑姑娘也只当是刘源长亲自出手,他四个手下才停手的,但他们这一停手,
对自己总算是解除了威胁,不管刘源长有多厉害,总是只要对付一个人就好。心
念一动精神也为之一振,口中一声娇叱,双剑齐发,朝刘源长扑攻过去。

  丁少秋一举制住四个化子,心中暗暗得意,随手又折了一枝柳条,勒成四小
段,再次扬手朝围攻丑妇人的四个化子射去。丑妇人一身武功,果然十分了得,
力战四个化子联手合击,依然双剑飞舞,有攻有守,毫不逊色。

  正在激战之际,四个化子却在同时突然住手,这一突如其来的行动,使得丑
妇人蓦地一愣,也急忙住手。她究竟见多识广,一看四人举刀欲砍,又呆若木鸡
的情形,分明暗中有高人相助,制住了他们的穴道,心头又惊又喜,再看围攻女
儿的四个化子,也同样被制住了穴道。

  这时女儿正在和刘源长拼斗之中,这就双足一点,纵身飞扑过去,喝道:
“姓刘的,你束手就缚吧,还是要老娘动手?”声到人到,双剑如虹,飞刺而至。

  刘源长做梦也想不到丑妇人会从四人围攻之下,突围而出,大喝一声,挥刀
硬接,但听「铛」「铛」两声,把对方双剑拨开。丑姑娘见机不可失,陡地身形
一矮,双剑如轮,朝刘源长双足扫去。刘源长刚刚拨开丑妇人双剑,急忙吸气提
身,朝上拔起,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出手,把她们拿下,还呆着作什?”

  在他喝声中,丑妇人业已落到地上,挥动双剑攻了上来,冷然笑道:“姓刘
的,你八个手下全动不了啦,我看你也乖乖的束手就擒算了。”

  刘源长听得不由一怔,再看八个手下全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分明着了人家
的道,心头一惊,口中大喝一声,朴刀乍然一紧,一连三刀猛力攻出,把丑姑娘
逼得连连后退,他乘机双起一顿,一下冲出芦棚,接连几个起落,飞掠而去。

  丑姑娘清叱一声道:“你往那里走?”要待追出。

  丑妇人急忙叫道:“青青,让他去吧。”

  丑姑娘顿脚叫道:“娘,你怎么啦,这种人还能放过他?”

  丑妇人含笑道:“青青,你知道什么,今晚不是有高人暗中相助,咱们母女
两个早就被人家擒下了。”

  丑姑娘惊奇的眨眨眼睛,问道:“娘是说这八个贼人不是你老人家制住的?”

  丑妇人笑道:“那时候娘自顾不暇,那有能力把他们制住?”

  丑姑娘看看八人问道:“娘,那么咱们如何发落他们呢?”

  丑妇人走近一个化子身边,仔细察看了一遍,才发现这化子「肩井穴」上插
着一支寸许长的柳枝,连衣衫都陷了下去。再看其他几位,也都是「肩井穴」上
插着柳枝,心中暗暗惊异,这位暗中相助的高人,以柳枝打穴,竟能隔着衣衫把
人制住,光以这份功力看来,至少也是各大门派中长老级的人物无疑了。慌忙向
空裣衽道:“今晚多蒙前辈高人路过援手,暗中赐助,请受贱妾一拜。”

  一面回头朝丑姑娘道:“这些人让他们留在这里,咱们进去收拾一下,此地
已不能再住,再说,这姓刘的一回去,咱们身份已泄,一不作,二不休,咱们不
如乘其不备,找姓柯的算帐去,也好替你爹报了血海深仇。”

  丁少秋在刘源长掠出茅棚之际,也跟着走了。他是要去柯家庄找柯金芝的,
那知前面的刘源长一路飞掠,也是朝柯家庄奔行。

  丁少秋心中暗暗一哦道:“方才曾听他说过,柯长老名叫大成,是柯大发的
胞兄,可见中午自己离开柯家庄之后,丐帮长老柯大成就赶到了,柯大发才会派
出两个庄丁一路缀着自己,沿途留下记号,好让刘源长率同的十七名化子随后找
来,用丐帮的「打狗阵」把自己擒回去,自己不如将计就计,跟在刘源长身后,
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心念转动,就跟在刘源长身后,保持了数丈距离,不徐不疾的跟踪下去。不
过顿饭工夫,便已赶到柯家庄,刘源长并不知道有人跟踪,他也没想到会有人跟
踪他,奔近围墙,纵身越墙而人。丁少秋艺高胆大,跟着越过围墙,眼看前面的
刘源长并没落地,一连几个起落,是朝东首一处院落飞掠过去,也就跟着扑去,
抢先落到左首一处屋脊上隐伏下来。

  只见刘源长飞身落下之处,是一个自成院落的小天井,阶上一排三间房,隐
隐射出灯光。就在他堪堪落到地上,只听屋中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问道:“是刘
副长老回来了吗?”

  刘源长走近阶前,连忙躬下身去,恭声道:“正是属下,有事要向长老面报。”

  那苍劲声音道:“进来。”刘源长应了声「是」,举步朝屋中走去。

  丁少秋立即飘身落地,掩近窗下,悄悄朝里望去。屋内像是一间起居室,陈
设精致,正有两个人在一张紫檀小圆桌对面坐着晶茗,右首一个正是柯大发,左
首一个面貌和柯大发有几分相似,略见苍老,面颊间皱纹较多,一看就知此人比
柯大发更阴险,更狡猾,不用说,他就是柯大发的胞兄,丐帮长老柯大成了。

  只见柯大成转过身去,朝匆匆走入的刘源长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刘源长朝柯大成躬身行了一礼,尴尬的道:“属卞无能,特来向长老请罪的。”

  “你说什么?”柯大成目光惊奇望着刘源长不信的道:“把事情办砸了?那
母女两人不肯把酒店让出来?”

  刘源长道:“属下没想到那母女两个竟是峨嵋派的高手。”

  “峨嵋派的高手?”柯大成问道:“你把经过情形说出来听听?”刘源长一
五一十的说了。

  柯大成道:“八个弟兄全被他们制住了?你仅以身免?如此说来,这母女两
个的武功,岂非高不可测?”

  刘源长嗫嚅的道:“但依属下看来,她们的武功,也并不见得如何高明……”

  柯大成一楞道:“你的意思是她们另有帮手,躲在暗处相助?”

  “是的。”刘源长道:“不然,仅凭她们母女两人是无法制得住八个弟兄的。”

  “唔。”柯大成沉吟着道:“她们隐姓埋名,在这荒郊野地开设酒店,又有
何目的?他目光不觉朝乃弟投去,问道:”老二,你有没有查过?“

  柯大发道:“她们是一年前才从一个姓王的老头子手里接下来的,小弟也曾
派人去查过,据说这母女原是江陵人氏,丈夫死后,投亲不遇,正好遇上开酒店
的王老头,和她们是同乡,王老头手里有点积蓄,早就要回江陵去,于是把酒店
让给了她们,之后兄弟又几次派人去试过,都说这母女二人不会武功,并无可疑
……”

  柯大成哼道:“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出了事。”

  丁少秋刚听到这里,突觉身后有了警兆,急忙闪身隐入暗处,举目看去,果
见两条人影闭然掠来,心中暗道:“会是她们。”

  正好屋中传出柯大成的声音,说道:“刘副长老,你去叫弟兄们在门口集合,
随我同去。”刘源长刚应了声:「是」。

  突听窗外天井中,响起丑妇人的声音冷冷说道:“你们不用去了,咱们母女
已经送上门来了。”

  柯大成霍地站起,嗔目喝道:“外面是什么人?”

  刘源长道:“回长老,这说话的就是艾氏酒店的艾大娘。”

  “哈哈。”柯大成大笑一声道:“来得好,二弟,咱们出去。”小天井中,
凛立着一身劲装背插双剑的丑妇人母女。

  这时忽然灯火通明,从角门涌进十数名手执单刀的庄丁,迅速把丑妇人母女
围了起来,丑妇人母女也各自撤出双剑,背对背贴在一起,正准备出手。这原是
一瞬间的事,正好柯大成偕同柯大发、刘源长一起走出。柯大成朝乃弟柯大发道
:“你叫他们退下去,我有话和艾大娘说。”

  柯大发立即一挥手道:“你们退下去。”十几名庄丁果然依言退下。

  柯大成目光一抬,朝丑妇人颔首道:“你就是艾家酒店的艾大娘了,兄弟没
想到贤母女竟是峨嵋派的人,方才兄弟派去的刘源长不会说话,以致引起一场误
会,因为敝帮近日有事,想借你酒店一用,但敝帮的事,自不能有外人在场,因
而想和大娘磋商,把酒店让出,兄弟愿意付一百两银子,请贤母女另选他处营业,
不知艾大娘意下如何?”

  艾氏酒店只有两间小屋,一个芦棚,最多也不过值十几两银子,他一开口就
是一百两,这已经是大手笔了。艾大娘冷笑一声道:“你价出得很高,但我不是
为了卖酒店来的。”

  柯大成道:“不知艾大娘是为何而来?”

  艾大娘铁青着脸,冷冷的道:“第一件事,你手下八名弟子还留在酒店芦棚
里,他们是被一位路过的高人所制住的穴道,我无法替他们解开穴道,你派人去
解开他们穴道,就可无事。”

  柯大成含笑点头道:“多谢艾大娘见告,第二件事呢?”

  艾大娘嘿了一声道:“我母女今晚行藏已露,无法再呆下去,找来柯家庄,
是要和柯二庄主了断一场过节。”

  柯大成又是一怔,说道:“你找我二弟?”

  “不错。”艾大娘冷厉的道:“我要找的正是柯大发。”

  柯大发一头雾水,望着艾大娘奇道:“大娘是不是找错了人,兄弟和大娘素
不相识,过节从何而来?”

  艾大娘重重哼了一声,切齿的道:“柯大发,你记不记得十年前,用黑沙掌
击伤的柳子明,就是我丈夫,你结义兄弟外号金毛虎的土匪头子在临城五里外作
案,劫杀过路商旅,正好我丈夫经过,看他太过凶残,才出手废了他的武功,已
是手下留情,不料你在三天后追上我丈夫,乘人不备,一记黑沙掌击中后心,还
说:「看你以后还管不管闲事?」

  我丈夫回家不久,就重伤不治身故,那时我女儿才七岁,我茹苦含辛,等到
现在,就是等她长大成人,我才能替丈夫报仇,所以要在你柯家庄不远的地方住
下来,今晚我母女行藏已泄露,就只好提前向你索还这笔血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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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暗助母女

  柯大发发出一声沙哑的沉笑,说道:“不错,你提起这件事,兄弟倒想起来
了,不过事实稍有出入,那天你丈夫在酒楼喝酒,兄弟找到他,就问他金毛虎的
武功是不是你废的?你丈夫坦然承认,问我要不要找个地方较量。我说较量何用
另找地方,你只要接得住我三招,这笔帐就可勾销,当时就在酒楼上动了手,兄
弟第一掌被他闪开了,但在他闪开之时,兄弟已经到了他身后,第二掌就这样击
中他后心……”

  艾大娘怒声道:“老贼,你承认就好。”

  柯大发嘿嘿笑道:“我击中他一掌,当时就没有再发第三掌,曾说,你要报
这一掌之仇,尽管找我柯大发,但并非如你所说乘人不备,我姓柯的行走江湖,
岂会出手偷袭。”

  艾大娘手中双剑一紧,喝道:“我丈夫总是死在你手下,今晚就要你偿命,
你兵刃呢?咱们就在这里放手一搏。”

  “很好。”柯大发一抬手,喝道:“你们去取我刀来。”一名庄丁领命匆匆
往里奔去。

  丑姑娘柳青青叫道:“娘,父仇不共戴天,由女儿和他动手。”

  艾大娘转脸低声道:“你不是他对手,站在这里,替娘掠后,不到万不得已,
不准出手,知道吗?”柳青青点着头。

  这时那庄丁已匆匆奔入,走到柯大发面前,双手送上一柄绿鲨皮鞘的金刀。
柯大发右手握住刀柄,刷的一声抽出一柄刀光如雪的厚背金刀,意气飞扬的目光
一抬,呵呵笑道:“艾大娘,你要替丈夫报仇,柯某会成全你的,现在你可以出
手了。”他一刀在手,就有一般凶悍之气。

  艾大娘早已等得不耐烦,冷声道:“那你就接着了。”

  身形直欺而上,双剑乍发,宛如两团白色匹练,飞轮般朝前辗去!十年血泪
交织的深仇,一朝化悲愤为力量,这股子声势,当真非同小可,剑势如虹,凌厉
无匹,恨不得一剑把柯大发劈了。柯大发识得厉害,立即移身换位,避开来势,
横刀扫出。

  艾大娘剑势如轮,第一剑落空,左手剑势随着转进,右手长剑又疾发而至,
她双剑轮替,一派急攻招式。柯大发看她一味猛攻,倒也不敢大意,却也不甘退
让,厚背金刀大开大阔,舞起一片刀光,和艾大娘以攻还攻,在天井中展开一场
激烈的搏斗。

  艾大娘舍弃迷离飘忽的「乱披风剑法」,是嫌剑法太过轻盈,以刺为主,伤
敌不够重,她使出来的是峨嵋派另一套纯走阳刚的「伏虎剑法」,虽是剑法,却
以劈为主,颇像刀法路数,只要被劈中,一样可以把你劈成两半。

  这套剑法,就是使的双剑。守少攻多,双剑轮飞,一派急进,但在急攻之中,
身形忽左忽右,剑光纷披,虽是攻势,但身法极快。但听双剑呼呼有声,两丈之
内,已被一片剑影所笼罩当真把柯大发视作一头凶猛恶虎,大有宰而后快的气概。
一个女子能练成这样刚猛的剑法,实属罕见。

  转眼之间,已经打了二十几招,柯大发大开大阖的刀招,一直被对方双剑紧
逼,发挥不出制敌之策。因为剑走青,以避敌锋,不主格挡,刀走黑,直来直往,
其势如虎,虎无回头之势。艾大娘使这趟“伏虎刀法”,就是专门对付使刀的敌
人,忽左忽右,就是要使你首尾不能相顾。

  柯大发久经大敌,但刀法上一出手就受制于人,心知对方矢意报仇,早就针
对自己的刀法下了相当功夫,自己一时不察,才上了对方的当,心头不禁大怒,
口中暴喝一声,金刀抡动,猛地向前推出。这一刀他使全力使出,一道白朦朦的
刀光,有如匹练般飞卷而出,浓重杀气,森寒刀气,直砭肌骨,立把艾大娘逼得
迅疾后退了三步。

  柯大发一招得手,连环进击,刀光如雪,一刀快过一刀,一口气劈出一十八
刀。艾大娘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双剑回环,连封带格,护住全身,步步后退。
刀剑交击,响起一阵阵震慑人心的金铁交鸣,艾大娘挡开他这一十八刀,已被震
得血气翻腾,双臂酸麻无力。

  柳青青看得心头大急,正待扑身而上,突听有人细声喝道:“姑娘不可出手,
快准备后退。”就在此时,但见一条人影从暗处飞起,朝柯大成身后扑去。

  站在阶上的何大成也在此时大喝一声:“什么人胆敢出手偷袭?”

  艾大娘耳边同时响起一个细如蚊子的声音说道:“艾大娘还不和令嫒速退,
再不走就走不脱了。”这一连串的事,差不多是同一时候发生的。

  柯大发正待乘胜追击,突然听到老大的喝声,同时也发觉一道劲风从身后袭
来,势道极强,他不假思索一记大掉身法,趁势回砍,由上斜劈而下。这一刀不
愧是刀家上乘身法,刀光如雪,快如闪电,但听扑去那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号,连
头带肩被犀利刀锋劈落,跌坠在地。

  柯大发根本连人影也没看清,就把扑到身后之人一刀毙命,但这一声惨号,
却听得他胆颤心惊,连握刀的手都颤抖起来,睁大双目,凄厉的喝道:“金芝,
怎么会是金芝?”原来扑到他身后的正是他柯家一脉单传的儿子柯金芝,这也是
他淫罪滔天的报应。

  柯金芝怎么会向乃父身后扑去的呢?这自然是丁少秋的杰作了。他今晚原是
找柯金芝算帐来的,柯大发和艾大娘动手之际,他悄悄朝后进扑去,擒住柯金芝,
原打算当着柯大发的面历数他的罪数,然后把他诛杀。

  没想到退出来的时候,柯大发挥刀如风,把艾大娘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
还手之力,情势显然十分不利,心中一动,就举起柯金芝用力朝柯大发身后投去,
以他目前的功力,这一掷之势,力道何等沉猛,任何人都会把他当作有强敌从身
后袭到。

  这在柯金芝发出凄厉惊叫之际,艾大娘耳边响起极细的声音催道:“艾大娘,
你们还不快走?”

  艾大娘也心知自己尚且不是柯大发的对毛何况还有柯大成、刘源长二个高手
和十几名庄丁都尚未出手,一旦围攻而上,自己母女确实难以脱身,今晚报仇既
已无望,自以全身而退方为上策。一念及此,立即低喝一声:“青青,咱们快走。”
话声一落,双足一点,纵身往墙头跃去。

  柳青青方才听到有人「传音入密」叫自己准备后退,心里已有准备,听了娘
的话,自然很快就跟踪掠起,朝墙头纵去。柯大发心痛儿子被自己误杀,双目尽
赤,大喝一声:“你母女留下命来。”顿足纵起。

  柯大成双肩一晃,人如穿帘之燕,从阶上飞掠而起,越过天井,抢在乃弟前
面追出。就在他快要飞到围墙之际,突然间发觉有一道强劲无匹的掌风迎面撞到。

  柯大成猛吃一惊,但此时要待闪避,已是不及,那知掌风来势虽猛,到得身
前只是轻轻一挡,把柯大成逼落地上,似无伤人之意,耳中同时听到一个极细的
苍老声音喝道:“柯长老,请看老夫薄面,不用追她母女俩了。”

  在这同时,和柯大成先后追出的柯大发,也同样被掌风逼落下来,他宛如疯
了一般,仰首厉声喝道:“是什么人,你给我出来,柯某和你拼了。”

  柯大成怔得一怔,废然回头道:“老二,不可无礼,这位前辈很可能是峨嵋
派的高人,他并无伤人之心,咱们不用追了,由她们去吧。”他并不知道这发话
的是丁少秋,只当是峨嵋派的前辈高人。

  柯大发咬牙切齿的道:“金芝死于非命,这仇我非报不可。”

  ※※※※※※※※※※※※※※※※※※※※※※※※※※※※※※※※※※※※※※

  丁少秋离开柯家庄,走出三里光景,从一棵大树下牵过拴着的马匹,正待上
路,突听一阵梯梯他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有人拖着鞋后跟在跑路,而且还
跑得相当快,接着听到一个尖沙的喉咙喊道:“喂……喂……你等一等……”

  丁少秋回头看去,看到正有一个小老头耸着双肩拼命的追了上来,不觉喜道
:“会是老哥哥,你怎么也会到这里来了?”

  老哥哥嘻的笑出声来,说道:“这就叫有缘咯。”他吁了口气,又道:“老
哥哥老远就看到你,所以一路紧迫,总算给我追上了,只要再慢上一步,等你上
了马,要追上你,那就得跟牲口比赛脚程了。”

  丁少秋道:“老哥哥找我有事吗?”

  老哥哥嘻嘻一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个天大的便宜,给老哥哥碰上了,
所以老哥哥要请你去好好的喝一顿。”

  丁少秋看他一副高兴的样子,问道:“老哥哥,看你好像很开心,到底碰上
什么天大的便宜?”

  “嘻嘻,老哥哥自然很高兴。”老哥哥耸耸肩,神秘一笑道:“天机不可泄
漏,你跟我来。”

  丁少秋知道他的脾气,你越问他,他越不肯说,一面问道:“远不远?”

  老哥哥道:“近得很,老哥哥给你带路,很快就到了。”说完,果然拖着鞋
梯梯他他的抢着走在前面。丁少秋只好牵着牲口跟在他身后走去,老哥哥虽然拖
着鞋跟,但却走得很快,普通人就算跑步也未必有他这么快法。

  丁少秋道:“老哥哥,你干吗跑得这么急?”

  老哥哥边走边回头道:“老哥哥想起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所以还是走得快些
好。”

  丁少秋道:“你老那有这么多大事?”

  老哥哥嘻的笑道:“到了地头,你就会知道。”这一阵急走,足足走了十六
七里路,前面的老哥哥忽然舍了大路,朝一条两边绿杨垂地的小径中走去,一面
回头道:“到了,老哥哥没骗你吧,不是很近吗?”

  现在丁少秋明白了,老哥哥原来是约自己到艾氏酒店来喝酒的,他还不知道
艾大娘母女已经离此而去。老哥哥当先跨进芦棚,回头道:“这里地方清静,卖
的又是上好绍酒,滴水不掺。”丁少秋心里暗暗好笑,也没说穿,系好牲口,跟
着走入。

  老哥哥一摆手道:“坐,坐,你先坐下来,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丁少秋道:“你老方才一路急赶,不是说有一件大事要办吗?”

  “嘻嘻,小兄弟,你真是初出道的雏儿。”老哥哥耸着肩笑道:“事大如天
醉亦休,天下事儿还有比醉更大的事吗?”

  丁少秋笑道:“那么老哥哥方才曾说遇上一个天大的便宜给你碰上了,不知
是不是也和酒有关?”

  “哈,好小子,你果然一点就通。”老哥哥喜孜孜的道:“事情是这样,方
才老哥哥路过此地。看到老板娘母女两个提着小包裹走出,还听她女儿说着:「
娘,咱们这一走,不知那天再来了?」老板娘笑道:「傻丫头,这里也是咱们暂
时落脚之处,看你这般留恋。」

  她女儿道:「娘看,这些绿杨长得多美?」老哥哥听她们娘儿俩的口气,好
像再也不回来了,急忙进来一瞧,厨下还有好几缸好酒,连卤菜也有一大钵头,
此地主人既然走了,老哥哥就是主人了,这岂不捡了天大的便宜?“

  丁少秋失笑道:“老哥哥想开酒店了?”

  老哥哥耸耸肩道:“至少也够老哥哥喝上几天,这些酒没喝完,老哥哥是不
会走的。”说到这里,转身往里就走,口中说道:“小兄弟,你等一等,老哥哥
去拿酒菜。”

  丁少秋笑道:“原来你老这样就算请小弟的客了?”

  老哥哥敢情在里面忙着烫酒,切卤菜,是以好久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只见
他一手提着酒壶,一手端着一盘卤菜走出,笑道:“老哥哥当酒店老板,自然要
好好的请你了。”

  他把酒壶、卤菜一起放到桌上,自己就在对面坐下,伸手取过两只酒杯,倒
满了酒,说道:“来,咱们先喝一杯润润喉咙,吃些菜,再慢慢的聊。”说完,
咕的一声把一杯酒喝干,砸砸舌头,又道:“这酒真不错。”斟满一杯,又咕的
一声喝干了,才抬头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丁少秋把自己此行经过,粗枝大叶的说了一遍,一直说到自己把柯金芝掷向
柯大发,退出柯家庄为止。老哥哥耳朵听着他说话,右手斟酒,左手举杯,一杯
又一杯的喝着,可没停过。他们两人边说边喝,芦栅下一片漆黑,也没点灯。

  直等丁少秋话声一落,老哥哥才一拍巴掌,嘻的笑道:“好兄弟,你们两个
都不错,短短几个月不见,一个当了花字门门主,一个成了护花门和华山派的继
承人,老哥哥应该为你庆祝,来,干杯。”两人干了一杯。

  老哥哥看着他,嘻的笑道:“小兄弟,你再喝三杯,老哥哥有话和你说。”

  丁少秋道:“老哥哥有什么话,就快说出来,为什么要小弟喝三杯呢?”

  “嘻嘻。”老哥哥神秘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你喝上三杯,老哥哥就说,
反正不会叫你白喝的。”

  丁少秋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老哥哥道:“你喝了再说。”

  丁少秋道:“好,小弟喝就是了。”果然一口气连喝了三杯。

  老哥哥得意的笑道:“看来你酒量也比从前好多了,嗯,我告诉你,你就在
这里陪老哥哥住几天,暂时不用到大名去了。”

  丁少秋道:“为什么?”

  老哥哥耸着肩道:“你要问为什么,就得再喝三杯。”

  丁少秋心想,老哥哥是酒鬼,这样下去,自己非被他灌醉不可!一时不觉有
了主意,笑道:“小弟不会喝酒。”

  老哥哥嚷道:“那不成,你要听下文,就得再喝三杯。”

  丁少秋朝他笑道:“老哥哥,你说里面有几缸好酒,对不?”

  老哥哥道:“不错。”

  丁少秋又道:“这样滴水不掺的好酒,一般酒店里很难喝到对不对?”

  老哥哥点头道:“不错。

  丁少秋又道:“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好酒,当然要给会喝酒的人喝,
才算得酒,像小弟这样不会喝酒的人喝了,不是白糟蹋了?何况几缸酒为数已是
不多,老哥哥喜爱喝酒,留着慢慢的喝,岂不是好?”

  老哥哥听得一呆,接着点点头,拍着巴掌,笑道:“没错,给你喝这样的好
酒,当真是浪费,好,老哥哥就和你说吧,你在这里等着就好,李帮主他们不出
三天,都会到这里来了。”

  丁少秋听得不信的道:“老哥哥,你没骗我吧?”

  老哥哥脸色一正,说道:“老哥哥是你老哥哥,你是老哥哥的小兄弟,我怎
么会骗你?这是昨天我在这里喝酒的时候听到的,一个说:「这地方果然最好也
没有了,不但地点适中,附近也没有居民最是隐秘不过。」另一个道:「只要老
哥把一行人带到这里,咱们长老自会请帮主父女一起来的。」

  第一个说话的又道:「一定,一定,只不知李帮主几时可到?」另一个道:
「三天后傍晚。」那时喝酒的人很多,老哥哥也只是随便听了几句,方才经你一
说,就想起这两个人的对话,只怕大有蹊跷。“

  丁少秋道:“有什么蹊跷呢?”

  “嗯,这就是你小小年纪,经验不足之处了。”老哥哥喝了口酒,续道:
“柯大成要把艾氏母女赶跑,就是为了丐帮要在这里办事,这两人互相保证,一
个负责把一行人带到这里来,一个也负责由丐帮中一名长者把帮主父女请来,这
其中,不是另有阴谋还会有什么好事?”

  丁少秋忽然想自己曾在方城面馆中听到古灵子和矮财神拜天赐两人的谈话,
古灵子曾说:“那就正好,你只要把东西往易婆子身上一放,一切事儿都由她承
担,你老哥和柯长老就名正言顺的接掌了一门、一帮,大伙谁不心服口服?”矮
财神连连点头道:“门主此计大妙,兄弟就遵照你老指示行事。”

  想到这里,不觉抬头望着老哥哥道:“小弟在方城面馆曾听到古灵子和矮财
神两人密谈,很可能和此事有关。”

  老哥哥道:“你说出来听听?”丁少秋就把两人说的话说了出来,还把自己
出了面馆古灵子还一路跟了下来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老哥哥口中晤了一声,手
掌在桌上一拍,说道:“那就不错了,他们果然是想在这里做一件大事,这一来,
老哥哥想在这里住上几天,只怕也不行了,哦,还有你的马匹也是累赘……”

  他忽然好似想出了主意,手掌在空中划了个圈,接着道:“这样吧,咱们明
天就离开这里,你那牲口,正好派上用场,替老哥哥运两缸酒没问题吧?”

  丁少秋问道:“老哥哥,你不是说李帮主两天后会来吗,怎么我们要走了呢?”

  老哥哥道:“丐帮的人在这里有事,咱们怎能住在这里?咱们明天如果不走
远一点,岂不引人注意?只要在正日赶来就是了。”

  丁少秋不解的道:“正日?”

  老哥哥笑道:“就是两天后的黄昏之后咯。”

  丁少秋道:“那么我们要到那里去呢?”

  老哥哥道:“你不用多问,跟着老哥哥走就好。”说话之时,右手拿走酒壶,
斟了斟,一壶酒已经喝完,这就站起身道:“时间不早,进去休息吧。”

  ※※※※※※※※※※※※※※※※※※※※※※※※※※※※※※※※※※※※※※

  第二天一早,老哥哥早就把两个酒缸捆在马上,一路北行。丁少秋问道:
“老哥哥我们究竟要到那里去?”

  老哥哥笑道:“你不用多问,很快就会到了,这两天,咱们最好不能让柯家
庄的人看到,也不能和丐帮的人照面,所以要找个没有人去的地方落脚,对不?
老哥哥就是要带你到那里去。”

  丁少秋道:“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老哥哥又道:“凭咱们老兄弟两个,其实就是住到柯家庄去,也保证没有人
会发现,但你这匹牲口,没地方放,所以只好多走几里路了。”他口中虽说几里
路,事实上却足足走了六十几里,才算到了地头,但这区区六十里路程,在他们
两人来说,也不过是一顿多饭的光景而已。

  古城,只是一个小镇,镇上只有一条里许长的大街。白云底,还在镇西一座
小山脚下,古木阴沉,小径苔重。这是一座私人的庵堂,平日没有香客,庵中只
有一个老尼和一个佛婆。现在老哥哥领着如秋就是往白云庵来的。他们到了门口,
丁少秋不由一怔道:“老哥哥,这是尼姑庵。”

  老哥哥拢住马头,说道:“白云庵本来就是尼姑庵,这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丁少秋道:“我们来向尼姑庵借宿,会不会不妥当?”

  老哥哥嘻的笑道:“妥当得很,这里并没有花不溜丢的小尼姑,你怕什么?
快过去敲门,就说老哥哥来了。”

  丁少秋只得说道:“好吧。”举步走上石阶,在中间两扇山门敲了几下。

  只听里面响起一个又娇又脆的女子声音道:“来了。”

  老哥哥耸耸肩,轻咳道:“老尼姑几时收了徒弟?怎么会有小尼姑了?”

  这时最左边的一扇黑漆长门呀然开启,只见一个身穿青布长衫,胸前垂着两
条乌油油长辫,肌肤如雪的绝色少女迎了出来。丁少秋目光和她一对,心头不期
微微一怔,这一对清灵如水,流动欲语的明眸,自己好像在那里见过,现在又看
到了。

  青衣少女被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直瞧,不禁粉腮一红,微有怒意,问道:“你
是谁?”

  丁少秋直到此时才如梦初醒,口中唤了一声,歉然道:“对不起,请姑娘进
去跟庵主通报一声,就说老哥哥来了。”

  青衣少女冷声道:“你等一等。”

  丁少秋忙道:“多谢姑娘。”青衣少女没有说话,砰的一声关起山门,往里
行去。

  老哥哥叫道:“小兄弟,怎么吃了闭门羹?”

  丁少秋道:“小弟也不知道。”

  老哥哥嘻的笑道:“老哥哥知道,一定是这个小尼姑长得很标致,你盯着人
家直瞧,把小尼姑瞧得害怕起来,才会给你吃闭门羹的。”

  过不一会,左首边门再次开启,青衣少女道:“庵主请你们进去。”

  丁少秋说了声:“多谢。”跨进山门,又去打开中间两扇长门。

  老哥哥拢着马头,把装着两缸酒的马匹从大门中牵入。只见一个身穿缁衣的
老尼急步迎了出来,双手合十,连连躬身道:“阿弥陀佛,晚辈没想到孙老人家
侠驾会光临小庵,晚辈迎驾来迟,诸多失礼,还望你老恕罪。”

  “唉,你这是做什么,真跟你师父越来越像了。”老哥哥一手拢着马头,续
道:“这些话,老哥哥不知听你师父说过多少次,我叫她叫我老哥哥,她死都不
肯,现在你又是这样,你们真是要把我老哥哥诅咒死了才甘心,这次我和小兄弟
是想在这里住上两天,所以自己带了两缸酒来,你不会嫌我酒气冲坏了我佛如来
佛门的清净吧?”

  缎衣老尼连连合十道:“你老人家平时请都请不到,光临小庵,晚辈欢迎都
来不及。”

  “那就好。”老哥哥耸耸肩,朝丁少秋含笑道:“现在老哥哥这两缸酒可以
堂而皇之的拿进去了,哦,来,来,小兄弟,老哥哥给你们引见,这位就是这里
的庵主无尘师太,唔,你是我小兄弟,叫她一声老大姐好了,如果要照你师父排
来,就要叫她一声师叔了,反正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

  接着回头朝无尘师太笑道:“我这个小兄弟来头可大呢,他是武功门丁南屏
的孙儿、白鹤门松阳子的徒弟、崆峒乙清子老哥哥的记名弟子、护花门的继承人、
华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门人丁少秋。”一面又道:“小兄弟到了这里,还不把你劳
什子的面具拿下来?”

  丁少秋依言揭下面具,朝无尘师太,躬身一礼道:“晚辈丁少秋拜见师叔。”
他这一取下面具,登时从一个平庸得貌不惊人的中年汉子,一变而为唇红齿白、
剑眉星目的英俊少年。

  “不,不。”无尘师太慌忙双手合十,说道:“这称呼贫尼万万不敢,你是
孙老人家的小兄弟,又是乙清老前辈的寄名弟子,叫贫尼一声师姐,已经是贫尼
沾了光,如何能叫师叔呢?岂不折杀贫尼?”

  老哥哥道:“那就叫她师姐吧,反正叫什么都是一样。”

  丁少秋不知道各大门派遇上同辈的人,都以师兄弟相称,只得改口朝无尘师
太叫了声:“师姐。”

  那青衣少女听老哥哥说:“这人是武功门丁南屏的孙子、白鹤门松阳子的门
人,又是崆峒乙清子的记名弟子、护花门的继承人、华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门人。”
这许多头衔,但看他却貌不惊人,并不见得有什么特殊之处。就在此时,老哥哥
要丁少秋取下面具来,这下呈现在眼前的他,竟是如此英俊,如此年少,一时之
间,但觉心头有如鹿撞,脸上乍然热烘烘的飞起两朵红云,连耳根也烫热得像是
火烤一般。

  无尘师太合十道:“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孙老人家请到里面奉茶。”老哥哥
从马背上取下两缸酒,双手一左一右抱着要走。

  丁少秋伸手道:“老哥哥,让小弟帮你拿吧。”

  “啊,不、不。”老哥哥把酒缸饱得紧紧的,一面说道:“这是我的粮食,
我自己拿着比较放心。”丁少秋知道他的脾气,只得由他。

  无尘师太走在前面领路,绕过大殿,从左侧一条长廊,通过月洞门,来至一
个小院落,这里有一排三间房舍,中间是客堂。无尘师太合十道:“你老请看,
这里是客堂,左右各有一间房,二位就住在这里可好?”

  “好极。”老哥哥放下酒缸,探头探脑看了两眼,耸耸肩笑道:“这里离正
殿较远,喝酒也不会得罪菩萨,真是太好了。”

  无尘师太合十道:“你老那就请坐。”

  老哥哥依言坐下,用手捶着后腰,说道:“人老了,多走几步,就会腰骨酸
痛,真是比年轻时候差多了。”

  丁少秋道:“老哥哥该吃药了。”

  无尘师太吃惊道:“你老那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老哥哥咽了口口水道:“我老人家吃药的时间是差不多
了,但待会再吃不迟。”

  无尘师太道:“青儿,你先去倒一盅开水来。”青衣少女正待退出。

  老哥哥连忙摇手道:“不用、不用。”

  丁少秋笑道:“老哥哥的万灵丹,就在缸里,只用杯子就好,用不着开水的。”
这话听得青衣少女抿抿嘴,想笑。

  无尘师太听出来了,合十笑道:“难怪你老几十年来,一点也看不出老来,
就是你老笑口常开有好处。”正说之间,只见一个四十开外的青衣妇人,端着两
盏茶走入。

  无尘师太忙道:“师妹怎么由你端茶出来?李佛婆呢?”

  青衣妇人道:“她正忙着做饭,我端出来也是二样。”

  青衣少女道:“娘,还是让我来端吧。”

  青衣妇人道:“别换手了,茶水刚开,还烫得很。”一面走前几步,把两盏
茶放到中间方桌上,说道:“孙老人家,这位少侠请用茶。”

  无尘师太道:“老人家,她是贫尼的小师妹艾氏。”一面又指指青衣少女道
:“她是我师妹的女儿柳青青。”

  艾大娘赶忙朝老哥哥福了下去说道:“晚辈见过孙老人家。”接着朝柳青青
道:“青儿,还不快来叩见孙老人家。”

  柳青青依言走上几步,行礼道:“晚辈叩见孙老人家。”

  老哥哥口中咄了一声,耸着肩道:“糟糕透顶,原来这母女两个就是艾氏酒
店的老板娘,小兄弟,这回咱们当真人赃俱获,我老人家这两缸酒,还有一大包
卤味,就是从艾氏酒店偷出来的。”艾大娘一时之间竟然怔得一怔,接不上口去。

  无尘师太忙道:“你老真爱说笑话,师妹昨晚夤夜离开酒店,店里的东西已
是无主之物了,你老爱喝,带了两缸来,正好给贫尼解决难题,不然,你老来了,
要贫尼到那里去买酒来孝敬你老呢?”

  老哥哥嘻的笑道:“嘻嘻,说得好、说得好,看来你比你师父还会说话呢。”

  丁少秋听说青衣人母女,就是艾氏酒店的老板娘奇丑无比的艾大娘和柳青青,
不禁暗哦一声:“原来她们母女都戴了面具。”心中想着,忍不住朝柳青青偷偷
的看去。

  有谁想得到眼前的绝色少女,竟会是厚嘴塌鼻的丑姑娘?柳青青站在一旁,
发现丁少秋偷偷的看她,姑娘家粉脸上又飞起两片红云,渐渐低下头去,手指只
是绕着胸前的发辫。

  无尘师太笑道:“师妹,看来昨晚两次出手在暗中援救你们的就是孙老人家
了,试想除了孙老人家,还会有谁能有这大的神通?”

  艾大娘连忙朝老哥哥险任道:“昨晚多蒙你老两次暗中赐救,不然,晚辈母
女只怕出不了柯家庄呢。”

  “嘻嘻。”老哥哥嘻开大口,笑道:“这叫做红萝卜上了蜡烛帐,完全不是
这么一回事,两次出手救你们的根本另有其人,老哥哥可不敢掠人之美。”

  无尘师太讶异的道:“除了你老人家之外,还有谁有如此大的能耐?”

  “嘻嘻。”老哥哥耸耸肩,傻呼呼的笑道:“你们怎么忘了还有一个人?”

  无尘师太道:“孙老人家说的又是那一位前辈高人?”

  老哥哥大笑道:“有一句话,你总听说过,叫做远在天边,下一句呢?”

  无尘师太惊诧的道:“近在眼前,你老是说丁师弟了?”

  “嘻嘻。”老哥哥笑道:“不是他,还会是谁?乙清道长的寄名弟子,会比
老哥哥差吗?”

  这话听得艾大娘母女给怔住了,细看丁少秋不过弱冠年纪,自己还以为他机
缘巧合,能得到几位前辈高人的垂青,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练成高深武学,
能够毫不露面,就轻易制敌。这份身手,别说年轻的一辈中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就是老一辈的人中,也很少有这样造诣的人了。

  艾大娘心中想着,连忙朝丁少秋裣衽道:“原来昨晚两次援手的竟是丁少侠,
我母女真是感激不尽。”一面又朝柳青青道:“青青,还不快向丁少侠谢过救命
之恩?”

  柳青青粉脸泛红,低着头,福了福道:“谢谢丁少侠相救……”

  丁少秋俊脸一红,连忙朝两人还礼道:“在下只是凑巧碰上,举手之劳,艾
大娘千万不可如此说法,柳姑娘……”

  无尘师太含笑道:“各大门派谊如一家,你们不用客气,青青,你就叫他丁
师叔好了。”

  柳青青飞红着脸,应了声「是」,凝脖望望丁少秋,又很快垂下头去,口中
低低的叫着:“……”

  “慢点、慢点。”老哥哥摇着双手,大声道:“小姑娘,你师伯,你娘,都
不肯叫我老哥哥,我老人家一生,不论辈份,不论年纪,最喜欢人家叫我老哥哥,
你就叫我老哥哥好了,好,现在就叫吧。”

  柳青青眨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喜孜孜的叫道:“老哥哥。”

  艾大娘咄了一声道:“青青,你怎么可以没大没小。”

  柳青青哈的笑道:“娘没听见,这是老哥哥叫女儿叫的咯。”

  “嘻嘻,只要叫得我老人家高兴就好了。”老哥哥耸着肩道:“我老人家看
不人眼的人,就是叫我老祖宗、万岁爷我都不会理他们,小妹子,别管你娘怎么
说,叫我老哥哥就没有错,还有这小伙子是老哥哥的小兄弟,现在你叫了我老哥
哥,就不能再叫他什么师叔的,干脆,就叫他一声哥哥好了,年纪老的叫老哥哥,
年纪小的叫小哥哥,这样最好,嘻嘻,小妹子,快叫呀。”

  艾大娘心里巴不得女儿叫丁少秋「小哥哥」,因为叫「丁师叔」,丁少秋就
比女儿长了一辈。自己女儿长得美如天仙,千载难逢,遇上丁少秋,年纪又轻,
武功又如此高强,年甫弱冠,就当上了九大门派中的华山派掌门人,这样的人,
天下虽大,那里去找第二个?

  她早就存了心,所以不叫女儿叫他师叔,要女儿叫他「丁少侠」,就是为了
这一点。如今老哥哥要女儿叫丁少秋「小哥哥」,可说正中下怀,她虽没有说话,
但脸上隐泛笑意,看着女儿,暗暗点了下头。知娘莫若女,柳青青自然省得娘的
心意,一时不禁羞红了脸,那里还叫得出口来,但她心里却有一千个愿意,一万
个愿意,早就暗暗的叫着「小哥哥」了。

  老哥哥一对豆眼朝她一溜,道:“小妹子,你怎么了?叫他一声小哥哥,又
害那门子的臊?快叫一声,以后就会习惯成自然了。”

  柳青青一想老哥哥这话说得对,现在当着大家叫出口来,以后就不会再碍口
了,心念一转,果然低着头叫了声:“小哥哥。”

  她叫得声音虽细,丁少秋却听得清清楚楚,一张俊脸被她叫得通红,嗫嚅的
道:“不敢当……”

  老哥哥咄了一声道:“什么敢当不敢当?小妹子叫你小哥哥,你也该叫人家
一声小妹子才行,老哥哥认她作妹子了,你想不认也不行,快些叫吧。”

  丁少秋只得朝柳青青叫了声:“小妹子。”柳青青听得芳心好甜,口中轻「
嗯」一声,赶紧靠近娘的身边,挽着娘手臂,藉以躲避娇羞。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六十出头的蓝布衫的老婆子来,朝无尘师太躬躬身,问
道:“当家师太,素斋都做好了,不知要开在那里?”

  无尘师太道:“就开到这里来好了。”李佛婆答应一声,回身退出。

  柳青青忙道:“娘,女儿帮李佛婆去。”翩然朝外走出。

  无尘师太问道:“孙老人家这次来,不知有什么事?”

  老哥哥笑道:“我老人家原是受人之托,找李老儿来的,没想到昨晚遇上小
兄弟,也是找他来的,咱们一老一小兄弟两个这一见面,就发现有一件极大阴谋,
将在艾氏酒店里进行,所以咱们两个要躲到这里来,才不会被对方发现。”

  艾大娘慑然道:“丐帮长老柯大成一再胁迫晚辈母女离去,曾说丐帮要在这
里办事,那么这一阴谋一定和柯大成有关的了?”

  老哥哥点着头道:“差不多。”说话之时,李佛婆、柳青青已端着素斋走人,
一盘盘放到桌上,排好碗筷,柳青青替大家装好了饭。

  无尘师太连忙合十道:“孙老人家、丁师弟二位请入席了,粗蔬淡饭,招待
不周,还请多原谅。”

  老哥哥也不客气,踞坐上首,说道:“大家不用客气,来,来,快坐下来,
粗蔬淡饭没关系,只要填得饱肚子就好。”大家因为老哥哥说话滑稽,也就没有
拘束,各自落坐,吃喝起来。

  李佛婆做素斋的手艺着实不错,虽是青菜豆腐、竹笋、野蔬之类,却做得盘
盘鲜美无比,丁少秋一连吃了三碗饭,才算吃饱。柳青青坐在他边上,娇声问道
:“小哥哥,你素斋吃得惯吗?”

  丁少秋道:“在下从来也没吃过这样鲜美的素斋。”

  柳青青道:“你在白鹤观待过三年,吃的是不是素斋。”

  丁少秋点头道:“当然是素斋,但白鹤观的素斋,青菜就是青菜,萝卜就是
萝卜,那有这样精美可口?”

  无尘师太笑道:“丁师弟吃得惯,不妨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艾大娘忙道:“是呀,丁师弟如果肯多住几天,青儿也好跟你学上几招,那
就比跟我练上十年都强。”

  柳青青眉毛一挑,喜孜孜的道:“对了,娘不说,女儿还忘了哩,小哥哥武
功这么高强,教我几招好吗?”她现在叫熟了,叫起「小哥哥」来,粉脸已经不
会飞红了。

  丁少秋道:“小妹子一手剑法也不错呀,很少找得出破绽来。”

  柳青青不依道:“小哥哥,你是不是不肯教我?”

  丁少秋道:“我们可以互相切磋……”

  柳青青轻轻摆动了腰肢,撒娇的道:“我不管,反正你一定要教我几手才行。”

  老哥哥打了个呵欠,说道:“小兄弟,小妹子是你妹子咯,大哥不教妹子,
还教谁去?你随便拿出一两招来,不就成了?老哥哥和周公约好了,要去赴约呢。”
说着就朝右首一间房中走去。丁少秋心里暗暗好笑,老哥哥明明是大半天没喝酒
了,想到房里去喝酒的,那是去午睡的?

  无尘师太、艾大娘自然也知道,无尘师太合十道:“孙老人家休息了,咱们
别留在这里打扰他老人家了。”

  艾大娘道:“青儿,你陪小哥哥到处去走走,娘也要休息一会了。”说完,
和无尘师太一起走了。

  柳青青心里明白,娘这是给自己机会,粉脸不禁微微一红,斜睨着丁少秋,
低低的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丁少秋点点头,和她一起走出精舍,循着白石小径,向左绕到舍后。这里已
是一片山坡,利用山坡,作为花圃,四周围以短垣,种着许多花卉,幽径曲折,
两旁用青竹编为栏杆,中间是小石铺的小径,十分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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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解语花香

  两人并肩走在小径上,都不知道和对方说些什么才好,是以只是默默的走着。
丁少秋首先打破沉寂,说道:“这里收拾得十分雅致,大概是庵主一手栽植的了。”

  柳青青偏头道:“大概是吧。”接着问道:“小哥哥,你年纪不大,怎么会
有这么多机遇的呢?”

  丁少秋笑道:“我也不知道,都是凑巧碰上的。”

  柳青青一指前面一方大石,说道:“小哥哥,我们坐下来,你慢慢的说给我
听,好吗?”

  丁少秋道:“你要听,我就说。”两人走近大石,柳青青弯着腰,鼓气用口
吹着石屑泥沙。

  丁少秋笑道:“小妹子,你别用力气了,让我来吧。”说着,左手衣袖轻轻
朝大石上一挥,立时拂起一阵劲风,把石上泥沙吹括得干干净净。

  柳青青看得睁大一双美目,惊喜的道:“哗,小哥哥,你内力竟有这般强劲,
把石上泥沙都吹干净了。”

  她先行坐下,又拍拍身边大石,说道:“你也坐下来呀。”丁少秋挨着她身
边坐下。柳青青回过脸来,说道:“我叫你小哥哥,你可不能叫我小妹子。”

  丁少秋道:“为什么呢?”

  柳青青道:“小哥哥,就是比我大得并不很多,但你叫我小妹子,就会有我
比你小得很多的意思在内,所以老哥哥可以叫我小妹子,你不能叫我小妹子。”

  丁少秋笑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柳青青道:“不但很有道理,而且我也很认真的。”

  丁少秋忙道:“好、好,我以后不加小字就是了。”

  “好了。”柳青青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丁少秋就把自己幼年拜在白鹤
松阳道长门下学艺,有一天晚上在山顶练剑时,遇上一位老道长,传给自己一掌
一剑。

  柳青青挨近他身边,偏头问道:“这位老道长就是你的记名师父老前辈了?”

  她这一靠近,又偏过头来说话,口脂微香,隐约可闻,丁少秋心头不禁一荡,
忙道:“是的,后来……我又跟他老人家到一处山上,练了三年内功……”

  柳青青羡幕的道:“难怪你内功有这样精深了,后来呢?”丁少秋又把端午
大会之后,自己和义弟李飞虹奉派去夜探岳麓分院,路上遇见一个青衣人,把自
己引去护花门,要自己练习「护华剑法」。

  柳青青又偏着脸道:“小哥哥,你运气真好,怎么无缘无故的会有人要你去
练剑法的?”丁少秋一直说到自己练成剑法之后,才知道护花门主原来就是自己
母亲。

  柳青青咭的轻笑道:“这就是了,伯母是护花门主,你自然是护花门的继承
人了,那么怎么又会当上华山派的掌门人的呢?”

  丁少秋又把自己如何遇上华山派的闻九章,如何胁逼齐逸云交出掌门符令,
并在茶水中暗下剧毒,自己救了齐逸云等三人。齐逸云知道自己练成「护华剑法」,
华山派祖师曾有遗训,凡能找回剑谱的人,就是华山派的继承人。

  柳青青道:“上天真是不公平,所有的好处,都给你一个人占尽了。”接着
眨动眼睛,偏头问道:“小哥哥,你学会这许多武功,教我什么呢?”

  丁少秋沉吟道:“这个……让我想想看……”

  柳青青披披嘴道:“你不肯教我就算了。”倏地站起身来要走。

  丁少秋心头一急,叫道:“妹子……”这一急,不觉伸手拉住她的纤纤玉手。

  柳青青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拉住手,心头小鹿登时狂跳起来,想挣脱他的手,
又不忍挣脱,只得由他拉着,飞红了脸,别过身去,幽幽的道:“你拉我则甚?”

  丁少秋柔声道:“妹子,你坐下来,我又没说不肯教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轻轻拉着她坐下。柳青青经他这一拉,早就没气了,只是有些意乱情迷,羞答答
的虽已坐下,还是侧着身子没有说话。

  丁少秋又道:“我说让我想想看,是说要挑适合你的才行,譬如「护华剑法」,
没有内功基础,是练不来的,何况这是华山派的剑法,我也不能私相传授,所以
我想只有乙清老道长传我的一招剑法,招式简单,但却有意想不到的功效,我使
用这一招,从来也没有落败过……”

  柳青青心头一喜,回过头来问道:“这一招是什么招式呢?”

  丁少秋含笑道:“你现在不生气了?”

  柳青青红着脸幽幽的道:“我几时生你的气了?”

  丁少秋捉住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心,欣然道:“你不生气就好,这一招剑法,
没有名称,姑且称之为「画龙点睛」,可以夹杂在你使的剑法中使出,也可以指
代剑使用,极为方便,保证你一学就会。”

  柳青青手掌被他紧紧合在掌心,心头甜甜的,娇声道:“小哥哥,你真好。”
她脉脉含情的望着他,也带着些娇羞。丁少秋也有些情不自禁,只是默默的凝视
着她,双手掌心合着她纤手,好像快要化成一体了。柳青青并没有缩回手去,只
是红着粉脸,渐渐低下头去。

  这样过了一会,柳青青纤手轻轻挣动了下,叫道:“小哥哥,你不是说要教
我那招剑法吗?”

  “哦,是、是。”丁少秋恍如睡梦初觉,俊脸一红,忙道:“对不起,我…
…我这就教你……”

  柳青青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轻轻抽回手去,抿抿嘴,轻笑道:“瞧你,好
像作贼心虚似的。”

  丁少秋道:“我那里心虚了?”

  柳青青道:“好了,你快教吧。”

  丁少秋站起身从身边取出青霓剑,朝她点点头道:“你过来。”柳青青依言
走到他身边。丁少秋道:“你看清楚了。”左手捏了个剑诀,斜指左眉尖,右手
握剑,剑尖微昂,朝前点去,口中说道:“如果不用剑,右手就以剑诀代剑,也
是一样。”

  柳青青不信的道:“就这么简单?”

  丁少秋笑道:“看起来简单,练起来可不简单呢。”

  柳青青道:“我不信。”

  丁少秋道:“招式你已经看清楚了,现在我传你口诀和练剑的诀要,你就不
会说它简单了。”接着就把四句口诀和剑势如何出手,详细的解说了一遍,又道
:“我说的只是这一招的基本动作而已,将来等你练熟了,要如何变化,就可以
随心所欲。”

  柳青青用心请听,一一记在心里,一面问道:“小哥哥,你是不是可以随心
变化呢?”

  丁少秋吐吐舌道:“这个谈何容易,我这话,是老道长说的,我练了不过几
年工夫,哪有这么快法,要达到随心所欲,练剑不到上乘化境,如何办得到?”
接着把手中青霓剑递了过去,说道:“现在你可以练了。”

  柳青青接过青霓剑,说道:“这柄剑怎么这样短呢,和人家动手,可以用吗?”

  丁少秋道:“这柄剑叫做青霓剑,是用万年寒铁铸的,削铁如泥,剑身虽短,
但你在使用之时,只要贯注内力,真气透剑而出,剑芒就会增长,和长剑并无不
同。”

  柳青青道:“小哥哥,你从那里得来的呢?”

  丁少秋道:“是老道长送给我的。”

  相晴青道:“所以我说咯,天下的好处,都给你一个人占尽了。”

  丁少秋笑道:“那我还有一柄长剑,叫做倚天,也是一柄古代宝剑,足有四
尺多长,一样可以削铁如泥。”

  柳青青道:“你有一个青布囊,那就是倚天剑?”

  “是的。”丁少秋道:“因为倚天剑特别长,很容易被江湖上人认出来,所
以要用青布遮住,把它收起来,哈,别说话了,快练吧。”

  柳青青手持青霓剑,左足跨前一步,左手剑决指眉,右手短剑微昂,朝前点
出。要知这一招剑法,动作十分简单,但剑招的精微之处,就在举剑之际的剑尖
微昂,全身功力,也在这一微昂中突发,所以这一剑微昂,变化就随之而生。

  柳青青从小练剑,峨嵋派的「乱披风剑法」也是江湖一绝,剑势繁杂,不容
易练得好,她已练得得心应手,纯熟无比,但这回练起这招简单的剑法,却怎么
也练不好,问题就出在剑尖微昂这一点上。丁少秋站在她身边,随时加以指点、
纠正,她明明记得清楚,但发剑之际,就走了样。

  “不教了,我笨死啦,这么简单的招式,还练不会,我不练了。”

  丁少秋笑道:“傻瓜,你还说它简单,这一剑尖微昂,可以千变万化,你知
不知道,比你练的一套‘乱披风’还要复杂得多,这一招,我整整练了二天三晚
才练会的,你只练了顿饭时光,就不耐了,这能练什么功夫?好了,休息一会,
再练好了。”

  “好嘛。”柳青青持着剑回到大石上坐下。

  丁少秋跟着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道:“妹子,这招其实并不难,只是昂起之
际,须使得自然,你如果刻意求式,使到这里,就会停滞下来。这一停顿再发,
就失去一气贯通了,这点,只可意会,无法说得清楚,多练几回,就可熟能生巧,
以你的冰雪聪明,不会很难的。”

  柳青青经他一说,不觉欣然道:“那我再试试。”说着就站了起来。

  丁少秋道:“你不休息了吗?”

  柳青青朝他嫣然一笑道:“至少我要在晚餐前,把它练得差不多像样才行,
不然,我怎么向这样鼓励我的老师交代呢?”说话之时,举剑摆了个姿势,陡然
一剑朝前刺出,一面回头问道:“小哥哥,这一剑怎样?”

  丁少秋道:“比以前好多了,不过不要使得太猛,出剑之时,愈轻愈好。”

  柳青青应了声:「好」,又举剑一昂点出,问道:“这一剑呢?”

  丁少秋道:“差不多了,你真聪明。”柳青青听他夸奖自己,心头一甜,接
连又刺两剑,都已渐渐中式。

  丁少秋道:“对了,你很快就已领悟诀要了。”柳青青越听他夸自己,心里
越高兴,使出来的剑招越轻灵自然,她一招又一招的练着。

  丁少秋站在边上,看她使剑,但觉她一举手、一摆腰,无不婀娜多姿,美不
胜收,渐渐看出了神。夕阳渐渐西沉,柳青青早已练出一身香汗,用手背拭了下
鬓边的汗水,回头看去,只见小哥哥只是怔怔的望着自己,不觉粉脸一红,娇声
叫道:“小哥哥,你怎么啦?”

  丁少秋哦了一声,英俊的脸上不禁微微一红,讪讪的道:“没什么……我只
是在想……你和人动手之际,把这一招隐藏在那里较为恰当。”

  柳青青道:“你说可以把这一招放到乱披风剑法里去?”

  丁少秋道:“我看你使的剑法,并不完整,明天你从头到尾练一遍给我瞧瞧,
也许可以想得出来。”

  “啊。”柳青青抬头望望天色,口中「啊」了一声道:“时间不早啦,该开
饭了,我们快回去了。”她把青霓剑还给了丁少秋。两人匆匆回转精舍,李佛婆
已在中间客堂上摆好碗筷。

  ※※※※※※※※※※※※※※※※※※※※※※※※※※※※※※※※※※※※※※

  柳青青忙道:“李婆婆,我去帮你端饭菜。”随着李佛婆身后走去。不多一
会,柳青青和李佛婆端着饭菜走出,一盘盘放到桌上。无尘师太和艾大娘也一起
走了进来。

  柳青青喜上眉梢,跳跃着迎着艾大娘道:“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哥哥
刚才教了我一招剑法,就是乙清老前辈教他的一招,小哥哥说,他十五岁那年,
就是用这一招剑法,打败过南天一雕和劈天剑逢天游的……”

  艾大娘看了她一眼,心头也暗暗高兴,青年男女只要有亲近的机会,很快就
会发生情意,她看自己女儿和丁师弟不过半天时间,一口一声「小哥哥」就叫得
这么亲昵。丁师弟居然把乙老道长教他的一招剑法也传给了青青,两人发展得这
般快法,当真还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呢。她望着女儿,蔼然笑道:“娘叫你领丁大
哥四处去走走,是这里的景色还不错,你却缠着丁大哥教你剑法。”

  柳青青道:“女儿领小哥哥到花圃去了,教我剑法,是小哥哥自己愿意的,
女儿可没有缠着他非教不可。”

  艾大娘笑道:“知女莫若母,你有些什么心思,娘还会不知道吗?”

  柳青青不依的叫道:“小哥哥,你看,娘说我逼你教我剑法的,你说呢,我
几时缠你了……”

  艾大娘含笑道:“青青,别孩子气了,丁师弟,你去请孙老人家来用素斋了。”

  丁少秋答应一声,走近右首房门,推门而人,只觉满屋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
气,老哥哥和衣躺在床上,敢情喝醉了酒,呼呼大睡,正想走近过去,把他推醒。
只听耳边响起老哥哥极细的声音说道:“小兄弟,你快出去,只说老哥哥喝醉了
叫不醒就好,老哥哥对素斋一点胃口也没有,待会天黑下,我会溜出去,到镇上
买些烧鸡牛肉回来,才能下酒,你们只管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丁少秋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好吧。”

  老哥哥又道:“待会你别忘了进来喝一盏。”

  丁少秋退出房去,朝无尘师太、艾大娘二人说道:“老哥哥喝醉了,呼呼大
睡,叫也叫不醒,我看不用等他了。”

  无尘师太道:“既然叫不醒,我们就入席吧,留些素斋待令人家醒来时食用
……”

  “这个不用了。”丁少秋连忙摇手道:“老哥哥平常很少吃饭,只要有酒喝
就好。”

  只听耳边响起老哥哥细声笑道:“这两句话,才不愧是老哥哥的小兄弟。”
用过素斋,无尘师太和艾大娘起身辞出。

  柳青青跟着娘身后走出,回头道:“小哥哥,我去取剑来,晚上还可以练一
会剑呢。”艾大娘不好也不愿出声阻止。一会工夫,柳青青匆匆的取了双剑回来,
叫道:“小哥哥,我来啦。”

  丁少秋心里也欢迎她来,迎着问道:“你真的还要练剑吗?”

  柳青青道:“今晚我一定要把这一招练熟了,明天你就可以教我以指代剑了。”

  两人走出客堂,柳青青脚下一停,说道:“小哥哥,你就在石阶上坐着,看
我练好了。”丁少秋就在阶上坐了下来。

  柳青青独自走到小天井中,抽出一支短剑,练了起来。她紧记着小哥哥说过
的话,这一招要使得自然,不可刻意求工,一连练了几次,昂剑之际,果然渐次
灵活,心头也若有所悟,正在发剑之际。只听丁少秋含笑道:“对了,你这两次
发剑,比前几次自然得多了。”

  柳青青剑势一停,娇声道:“小哥哥,天这么黑,你看得清楚吗?”

  丁少秋道:“自然看清楚了,你以为我随口说的?”

  柳青青想了想道:“你说过,要我练一趟「乱披风剑法」给你瞧瞧,我这时
候练给你看好吗?”她是故意要试试丁少秋的眼力。

  丁少秋道:“好吧,我看你练一遍,也好研究一下把这招剑法,放在那里比
较妥当些。”

  柳青青娇声道:“那我练啦。”她话声出口,左手一翻,抽出另一柄短剑,
双剑绞动,登时展开剑法,她存心要试试小哥哥的眼力,自然剑发如风,越使越
快。

  这是她从小练熟了的,不用思索,加紧演练,但见两道剑光,忽左忽右,化
作一团,柔若风吹柳条,丝丝如浪,眼力稍差,根本就分不出双剑使的招数来。
不过盏茶工夫,柳青青已把绵密无间的剑法练完,双剑一收,忍不住胸头起伏,
娇喘不已,一面问道:“小哥哥,你看清了吗?”

  丁少秋缓缓站起身来,含笑道:“练剑要以使气为主,虽然峨嵋剑法以快捷
著称,才把这套剑法,称之为乱披风,但仍须于轻灵中辫求一气贯通。你这趟剑
法练得心浮气粗,以至不时流露出破绽来,是不是你练得太快了,才会如此?如
果和人动手,那就会吃了大亏,遇上高手,只怕走不出十招呢。”

  柳青青原以为小哥哥会夸奖自己几句的,听了这番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望着他,幽幽的道:“这么说,我练的一无是处了?”

  丁少秋含笑道:“也不然,这套剑法,绵密无间,有攻有守,本来是很少破
绽的,你只要不急功躁进,使得自然轻灵,就不会心浮气粗了。”

  柳青青问道:“你看那一招可以接得上你教我的一招呢?”

  丁少秋想了想道:“第十三招,你双剑随身左转,从右向左,只要左手回剑
护目,右手就可以沉腕昂起剑尖点出,接得很自然,还有三十五招,七十三招,
一百另七招,都可以把这一剑接上去。”

  柳青青听得一呆,仔细思索他说的四招,再用手一比划,果然都可以衔接得
很自然,心中惊奇不止。暗想:“自己把剑使得这样快法,小哥哥当真能够看得
如此清楚,还把这招剑法如何接着使出,都想好了。”一面问道:“那么使出这
一招之后呢?可以再接那一招呢?”

  丁少秋望着她笑了笑道:“不用再接了。”

  柳青青眨着眼问道:“为什么不用再接了?”

  丁少秋笑道:“你使出这一招来,已经没有人接得住了,还用再使下去吗?”

  柳青青不信的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丁少秋道:“只是遇上姬七姑那样的人,这一招也不管
用了,但连这一招都已经不管用,其他的剑招就更不管用了。”

  柳青青睁大双目问道:“姬七姑,她是女的?这人是谁呢?”

  丁少秋道:“她就是盛锦花公公的姑妈,盛锦花就是南天一雕盛世民的妹子。”

  柳青青问道:“姬七姑本领有这么大吗?”

  丁少秋道:“我连使护华剑法连环九招,都挡不住,最后只好使出这一招来,
还是被她掌风震伤,如果不是乙老道长及时赶到赐救,只怕早就死在她掌下了。”

  柳青青吃惊的道:“她练的是什么阴毒掌功,竟有这般厉害?”

  丁少秋道:“阴极掌,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乙老道长和老哥哥才能接得下来
……”

  只听身后响起老哥哥的声音说道:“老哥哥不行,我要喝足了酒,仗着一身
酒气,才勉强接得住。”

  两人回身看去,只见老哥哥一手捧着酒缸,一手拿着一个纸包,笑嘻嘻的站
在阶上,说道:“镇上这家铺子里的烧鸡、烧鹅,都烧得不错,你们也坐下来尝
尝。”

  青青问道:“老哥哥,这么说,没有人能制得住姬七姑了?”

  老哥哥道:“谁说没有人克制得住她?”

  柳青青问道:“你老说的是什么人呢?”

  “嘻嘻。”老哥哥放下酒缸,把手中纸包也在石阶上摊了开来,一面说道:
“克制她的人还会有谁?就是你叫他小哥哥的人了。”

  柳青青吃惊道:“小哥哥不是接不下她一掌吗?怎么……”

  老哥哥已在石阶上坐下,嘻的笑道:“那是从前,我说的却是不久的将来,
你小哥哥只要勤加练习,那妖婆就不足道也。”

  柳青青听得一呆,这话从老哥哥口中说出来,自然可信,她真想不到小哥哥
会有这么大的能耐,眨动双目,望着丁少秋问道:“小哥哥,老哥哥说的是真的
吗?”

  丁少秋点点头道:“老哥哥说的并没错,只不知我是不是能办得到?”

  柳青青忽然又担心起来,柳眉微蹙,问道:“小哥哥,你用什么去对付她的
阴极掌呢?”

  “剑法。”丁少秋道:“乙老道长传给我九招剑法,只是直到现在,对第九
招剑法,我还是似会非会,参不透其中奥妙……”

  “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把内功练好,就什么都没问题了。”老哥哥举起酒
缸咕咕的喝了几口,用衣袖抹了下嘴角,指着地上的烧鸡、烧鹅说道:“快坐下
来,你们尝尝,烧得着实不错。”一面把酒缸朝丁少秋面前推去,说道:“你也
喝一口。”

  丁少秋在他身旁坐下,笑道:“老哥哥,你忘了只带来两缸酒,我喝一口,
你就会少喝一口,给我喝岂不白白浪费了?”

  “哦,嗬、嗬,小兄弟,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老哥哥慌忙把酒收了回
去,说道:“你们吃烧鸡好了。”

  柳青青傍着小哥哥身边坐下,丁少秋撕了一支翅膀朝她递去。柳青青接了过
去,柔情如水的偏头娇声道:“谢谢你。”

  老哥哥忽然攒了下眉,又摇摇头,心想:“这个也是我小妹子,那个也是我
小妹子,这教我做老哥哥的怎么办?”想到这里,不觉嘻的笑道:“船到桥前自
然直,做老哥哥何用这般操心?”又举起酒缸咕咕的喝了下去。

  柳青青问道:“老哥哥,你说什么呢?”

  “哈哈。”老哥哥放下酒缸,大笑一声道:“不管什么事儿,反正船到桥前
自然直。”

  丁少秋撕了一条腿,慢慢啃着,老哥哥更忙,一面喝酒,一面撕着烧鹅,一
块又一块的往嘴里送,大家都没有说话。柳青青站起身,从怀中取出手绢,揩着
手指,说道:“我该练剑了。”自顾自在天井中练起剑来。

  老哥哥喝了口酒,说道:“小兄弟,你也该把乙道长传你的剑法多加勤练,
对付老妖婆,全看你的了。”

  丁少秋道:“老哥哥……”

  老哥哥没待他说下去,就截着道:“乙道长和老哥哥都不便出手,你必须在
这几个月之中,把剑练好,别人都帮不了你的,好了,老哥哥要去睡了。”他包
好烧鸡、抱着酒缸,歪歪倒倒的朝屋中走去。

  柳青青一直不肯休息,差不多练到半夜光景,自己认为满意为止,才喜孜孜
的收剑,说道:“小哥哥,让你一直陪着我练剑,真不好意思,你累不累?”

  丁少秋道:“还好。”说着两手一下握住她一双柔滑的玉手。

  柳青青被他双手一拉,身不由己的倒入丁少秋怀中,像依人小鸟,柔若绵羊。
她那玲珑娇躯,柔若无骨,这一紧贴着丁少秋胸膛,一阵阵令人欲醉的甜香,直
沁肺腑。丁少秋意乱情迷,再也把握不住,猛地低下头去,在她樱唇上亲了一下。

  柳青青一张粉脸,羞得通红,忽然挣脱丁少秋怀抱,背着身子,娇急的道:
“小哥哥……你……”

  丁少秋走近她身边,慢慢伸出两手,搬着她肩头,结结巴巴的道:“妹子,
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我太唐突了……”

  柳青青随着他双手搬动,慢慢转过身子,低垂着羞红的粉颈,一个身子,仿
佛还在轻微颤抖。她方才一时又羞又怕,才挣脱身子,这时瞧着他一脸惶急,心
中又有点不忍。其实小哥哥生得如此温柔多情,她心里早就千肯万肯,只是有些
害羞。她红晕的梨涡,渐渐露出浅笑,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谁生你的气来?”

  丁少秋才定下的心,又扑扑地猛跳起来,嗫嚅的道:“妹子……”他呼息急
促,俊脸浮起桃花,双臂一张,紧紧把她搂住。

  柳青青仰起红得像苹果似的蛋脸,张着一双清澈大眼,娇喘吁吁,喊出:
“小哥哥……”「啧」,她薄薄的樱唇,被两片滚烫的东西堵住了。她感觉到这
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令人满意,也令人窒息,她缓缓闭上眼皮。

  “嗯……”良久之后柳青青把一颗头,埋在他怀里,再也抬不起来,丁少秋
在替她整理着秀发。又过了很久,两条人影才缓缓分开,柳青青道:“那你快去
睡吧,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该走了,明天见。”

  丁少秋道:“那好,明天见。”

  ※※※※※※※※※※※※※※※※※※※※※※※※※※※※※※※※※※※※※※

  第二天,丁少秋刚起床,柳青青就找来了,她昨晚咬紧牙关非把那一招剑法
练熟不可,今天就缠着小哥哥教她以指代剑,练这招剑法,练会了,又缠小哥哥
再教她旁的。丁少秋简直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又教她「避剑身法」。

  一天时光就这样消磨过去,第二天傍晚时分,老哥哥和丁少秋先动身。柳青
青嚷着要跟去,还是艾大娘劝下来的,她说:“青儿,孙老人家和丁少侠为了明
了柯大成有些什么阴谋,才要早去,咱们两个晚去的主要目的,是替你爹报仇,
去早了,被人发现,反而增加麻烦,还是天黑再去的好。”

  艾氏酒店,自从艾大娘母女离去之后,只有第一天没有营业。过路的酒客眼
看店内无人照顾,就自己动手,搬出一缸酒来,打开封口,自倒自饮,虽然没有
下酒菜,喝上几碗,也可以解渴和消除疲劳。有人这样做了,后来的人自然群相
效尤,这一天喝酒算是全免费了。但既有这片酒店基业,又无主人,自然很快就
会有人接手。

  因此无主酒店,也只此一天,第二天就有一老一少两人在酒店里出现,忙着
招呼客人。这两人,老的一个狭长脸上满是皱纹,人倒挺和气,逢人都堆着笑脸,
打拱作揖,听那小的管他叫张老爹。小的不过十五六岁,是个小厮模样,张老爹
却叫他石头。

  从这称呼,他们当然不是父子,亦非祖孙。张老爹很可能就是附近村子里的
人,现成有一片无主的酒店,可以走马上任就当老板,不捡白不捡,于是把石头
招来当伙计。张老爹虽然捡了个便宜,但他却也着实有一手,卤出来的卤味,色
香味无一不佳,还炒得几个好菜。因此墙上新贴了几张红纸,写着几个热炒的名
称,却是下酒菜,价钱更是十分便宜。

  换了老板,果然有些新气象。到这里来的酒客,都是贩夫走卒之类,赶路赶
累了,到这里歇歇脚,喝上一壶,藉以消除疲劳,很少有达官贵人光临,但今天
情形有些不同,中午时分,就有两个腰挂钢刀的彪形大汉大模大样的走进棚下。

  石头赶忙迎了上去,陪着笑道:“两位客官……”

  他底下的话还没出口。右首一个汉子右手一格,把他推了开去,大声吃喝道
:“这里的掌柜是谁?”

  张老爹正在厨下忙着,闻声慌忙赶了出来,连连躬身道:“小老儿姓张……”

  右首汉子喝道:“你是这里的掌柜?”

  张老爹捡来的老板刚做了一天,今天是第二天,不知出了什么事?瞪大双眼,
望着两人,连应了两声「是」。右首一个托着下巴,大声道:“那就好,告诉你,
从现在起,一直到晚上,你这片酒店,咱们包了,所有酒客,吃完就走,后来的
人就不用再卖,下午未时起,所有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再在这里停留,你听清楚
了没有?”

  张老爹脸上流露出胆小怕事模样,连声应着「是」,口中迟疑的道:“只是
……只是……”

  右首汉子道:“不用说了,你有多少损失,咱们自会补偿你的。”

  右首汉子续道:“还有,这批酒客走后,你把这里打扫干净,多准备些皮蛋
豆腐、鸭翅膀和盐水花生,不可忘了。”张老爹又唯唯应「是」。

  那两个汉子话声一落,就找了个芦棚入口处的一张桌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
来。张老爹不敢待慢,慌忙沏了一壶茶送上,一面陪着笑伺候道:“二位大爷可
要来壶上好的花雕?”

  右首汉子道:“不用,哦,掌柜的,你去给咱们下两碗面,切一盘卤菜送来
就好。”张老爹应着「是」,退入厨下下面去了。

  棚下差不多有六七成座头的酒客,全都听见了,大家全是长年在外边跑的,
这一情形看在眼里,还有谁不明白?这两个汉子虽然身上穿着的只是蓝布大褂,
但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看来,八成是吃公事饭的,由此可见今天傍晚,说不
定有什么达官贵人路过此地,要在这里歇脚。

  他们两个是奉命来「清道」的,不然不会说什么从未时起,闲杂人等不得再
在这里停留的话了。他们坐在芦棚人口处,就是阻止再有酒客进来,换句话说,
这里的酒客,从此时起,已是只许出,不许人了。出门人都是祈求一路平安,最
好别惹上麻烦,于是所有酒客人同此心,再也无心喝酒,不约而同的匆匆吃罢,
会帐离去,不过盏茶工夫酒客们已走得一个不剩。

  剩下来的只有踞坐在芦棚人口处一张桌上的两个汉子,正在低头吃着面条,
遇有客人上门,不用他们开口,张老爹早就迎着打拱作揖,说出今天已经有客人
包了,不再做生意,务请客官多多原谅,把客人一一回了。傍晚时分,艾氏酒店
果然来了几个江湖上大大有名的人物。

  那是丐帮长老柯大成、柯大发兄弟,和副长老刘源长陪同三女一男走了进来。
女的四十出头,生得柳眉凤目,顾盼生姿,纵是已入中年,依然风姿绰约,她身
后紧随一名十三四岁的青衣小鬟,手捧长剑,亦步亦趋。她,就是花字门总监易
天心,江湖上颇负盛名的红粉佳人,据说她还是小姑独处。

  这也难怪,二十年前,不知有多少世家子弟,各大门派的年轻一辈,为她倾
倒、风靡,但她一来眼界过高,二来是吃了二十多年冷猪头肉的孔老夫子害了她。
子曰:无友不如己者。她要嫁一个武功精通,拳剑比得过她,人品英俊潇洒,配
得上她的少年郎君,天下那里去挑?就这样磋砣下来,直到如今,她纵有嫁人之
心,条件依然不肯降低,对象就难求了。

  另外两个女的一身青绸衣裤,年约二十四五,腰佩双股长剑,一样绰约多姿,
她们是花字门的左卫鱼巧仙,右卫白灵仙二位姑娘。走在易天心身后,两位左右
卫前面的是一个肉团似的老头,生得又矮又胖,秃顶圆脸,留一把山羊胡子,逢
人嘻嘴作笑,他就是花字门的第二副总监矮财神拜天赐。

  柯大成走近艾氏酒店芦棚,立即脚下一停,略抬右手,说道:“易总监、拜
老哥请。”

  易天心含笑道:“贵帮和敝门都是自家人,柯长老不要客气才好。”她说的
是一口扬州话,扬州话男人说来并不好听,但从这位易大姑娘的口中说出来,却
又脆又软,煞是好听。

  柯大成呵呵一笑道:“易总监虽然说得不错,但四位远道而来,总是贵宾,
远来是客,兄弟怎好走在前面?”

  易天心是个爽朗的人,闻言嫣然笑道:“拜兄,柯长老这样说了,我们远来
是客,只好走在前面了。”说完,果然举步走在前面。

  矮财神拜天赐回头朝左右双卫笑道:“你们跟本座来吧。”和她们一起跟着
总监走入。

  芦棚下早巳打扫干净,也搬开了几张桌子,地方就显得宽敞多了。柯大成、
柯大发、刘源长陪她们,在中间一席坐了下来,接着是花字门八名女弟子,一式
青布衫,腰插双剑,婀娜刚健的少女,坐到了右首一张桌上。石头不待吩咐,在
两张桌上,端上茶水。

  柯大成端起茶盏,抬头道:“易总监、拜老哥、二位姑娘,请用茶。”

  “多谢。”易天心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即问道:“李帮主和敝门主不
知何时可到?”

  柯大成含笑道:“快了,敝帮主一行,日落之前即可赶到。”

  不多一会,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丐帮弟子不待吩咐,在芦栅四周,悬起八盏
气死风灯,连垂柳夹道的一段小径上,也每隔一丈,都点起一对风灯,从大路折
入小径,一路都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这时但听一阵杂沓的蹄声,从远处传来。

  柯大成慌忙站了起来,说道:“帮主到了。”一面朝柯大发道:“二弟在这
里陪四位聊聊,我出去迎接帮主。”

  柯大发忙道:“大哥只管去好了。”柯大成也不多说,率领刘源长匆匆走出
芦棚,朝小径迎了出去,还未走到一半,就看到六匹健马走在前面,后面还有二
十余骑,随后跟着簇拥而来。

  当前一匹马上坐着一个紫苍髯的老者,目光炯炯,不怒而威,正是当今天下
第一大帮丐帮帮主李铁崖。第二骑上,是李帮主的独生女儿平日惯作男装打扮的
李玉虹,也就是化名李飞虹,当上了花字门门主。她今天也不例外,依然一袭青
衫,看去真像一个翩翩公子。

  他们父女两人马后,则是传功长老向风亭、执法长老古如松,和四大护法长
老向继善、王有福、姜长贵,再往后则是由三位副长老率同的二十名丐帮弟子。
柯大成急忙趋前几步,拱手道:“属下柯大成、刘源长恭迎帮主。”

  李铁崖洪笑一声道:“柯长老不可多礼,你这是干什么,还要老远的迎出来?”
随着话声,跨下马来。他这一下马,后面的人也纷纷下马。

  柯大成忙道:“帮主请上马。”

  李铁崖含笑道:“这里景色不错,老夫骑了一天马,下来松松筋骨也好,你
只管走在前面领路。”

  柯大成应了声「是」,侧身陪同帮主朝垂柳夹道,风灯照耀的一条小路上走
去。一面说道:“启禀帮主,今天下午,花字门易总监和拜副总监连袂进来,说
有要事找大小姐……”

  李玉虹(从此不再称李飞虹)急忙问道:“柯大叔,他们找我有什么事?”

  柯大成道:“他们没有说,大叔就不好多问。”

  李玉虹道:“他们走了吗?”

  柯大成笑道:“没有,他们就在艾氏酒店等着你呢。”接着笑道:“大小姐
你真行,出去走一趟,就当上了花字门的门主,这个门派,在大江南北的势力可
着实不小呢。”

  李玉虹道:“我回来还被爹训斥了一顿,说我任性胡闹。”

  柯大成陪笑道:“花字门虽非名门正派,在江湖上也算得是门规极严的门派,
帮主怎么会责怪大小姐?”

  李铁崖笑道:“老夫是说她遇事任性,不足以担当大任。”

  柯大成道:“虎父虎女,不然大小姐怎么当得上花字门主?”

  李铁崖哼了一声,沉吟道:“虹儿,花字门的易天心亲自赶来找你,可见不
是小事,为父看,很可能和咱们赶去江南,不谋而合。”

  李玉虹矍然道:“爹的意思是花字门也受到天南庄的威胁了?”

  李铁崖掀髯笑道:“花字门在江南颇有势力,天南庄要以江南为根据,岂肯
放过,不是拉拢收为已有,便成敌对之势,势必在消除之列。”

  李玉虹道:“他们敢动花字门?”

  李铁崖笑道:“他们连武功、白鹤、黄山世家都敢动,何在乎多一个花字门?”

  他们边走边说,片刻工夫,小路尽头,就是艾氏酒店的芦棚了,这时柯大发
陪同易天心、拜天赐、左右二卫,以及花字门八名弟子,均已列队站在棚外。看
到李铁崖,李玉虹父女走近,丐帮弟子高声道:“参见帮主。”

  易天心等人也立即躬下身去,说道:“属下易天心率同拜天赐、鱼巧仙、白
灵仙等人参见门主。”

  李丑虹迅快走近易天心身边,说道:“大家不用多礼。”一面低声说道:
“易大姐,来,我给大家引见。”接着一指李铁崖道:“这是家父。”一面朝李
铁崖道:“爹,这是花字门总监易天心大姐、这是副监拜天赐、这是左卫鱼巧仙、
这是右卫白灵仙。”

  易天心等人慌忙朝李铁崖抱拳行礼道:“久仰李帮主威名,今天得能拜识威
仪,不胜荣幸之至。”

  李铁崖一一答礼,洪笑道:“小女年幼识浅,蒙贵门老门主不弃,收列门墙,
出躇重任,实在愧不敢当,今后还要诸位多加指点。”

  易天心连说“不敢。”接着由李铁崖替易天心等人引见了丐帮六位长老,双
方各自说了些「久仰」的话,才相继进入芦棚,分别落坐,几名丐帮弟兄给大家
分别端上茶来。

  柯大成道:“听说帮主要去江南?”

  李铁崖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点头道:“不错,老夫接到白鹤观主松阳子、武
功门邵南山、少林派仲子和、六合门李瘦石和黄山万天声等各位道兄的联名函,
邀约北方各门派之士,联合对付天南庄,伸张武林正义,据说连平日很少过问江
湖上事情的少林寺也已答应派人参加了,咱们丐帮自是不能不去。”

  柯大成道:“属下……”

  李铁崖不待他说下去,就截着笑道:“你和古长老留守总舵,不用去了。”

  柯大成应道:“属下遵命。”

  李玉虹等爹说完,也就向易天心问道:“你和二位副总监找到这里来,一定
有很重要的事了?”

  易天心欠了下身道:“是的,十天前,天南庄派古灵子前来,属下回他门主
不在,有什么事和属下说也是一样。”

  李玉虹哼道:“又是这老贼,他是不是要本门加入天南庄?”

  易天心道:“是的,他说大江南北各大门派,差不多已全数加盟天南庄,希
望本门也能和天南庄合作……”

  李玉虹怒声道:“他们作梦。”接着哦了一声问道:“总监怎么回答他的?”

  易天心道:“属下告诉他门主不在,这是一件大事,属下也作不了主。古灵
子冷笑道:「那么就请易总监转告贵门主,识时务者为俊杰,贵门务必在一个月
内加盟,过了一个月,就是表示是敌非友,兄弟良言尽此……」”

  李玉虹问道:“易总监和二位副总监的意思呢?”

  易天心道:“此事体大,自然要由门主定夺,只是天南庄有姬七姑撑腰,此
人是昔年白莲教教魁徐鸿儒的女弟子,武功高不可测……”

  李玉虹问道:“总监去过护花门?”

  易天心道:“是的,因门主不在,属下和拜副总监才赶到这里来的。”

  李玉虹又道:“你可曾见过丁大哥吗?”

  易天心道:“丁少侠已经不在护花门,属下没有见到他。”

  李玉虹问道:“护花门有何动静没有?”

  易天心道:“门主是说护花门对天南庄的动静了?”

  李玉虹道:“是呀,姬七姑亲自到过护花门,无功而退,护花门已和他们对
上了,不会毫无动静。”

  易天心道:“属下只见到他们姓仲的总管,因为门主不在,不好深谈,就更
不好问他们的行动了。”

  李玉虹道:“护花门一定会和江南各门派一致行动的,你们来得正好,咱们
就和丐帮一路,一起到黄山去。”说话之时,石头和两名丐帮弟兄已在五张板桌
上(丐帮三桌,花字门两桌)放好杯筷,分别送上一壶浸在井水中的花雕,和一
盘卤菜、一盘凉拌。

  李铁崖站起身举杯笑道:“花字门的朋友和本帮弟兄,大家不拘形迹,痛痛
快快的喝上几杯。”说罢,一饮而干,大家也跟着站起,干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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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将计就计

  大热天,喝上这么一杯冰凉的花雕,愈觉味醇而香,清神解渴,李铁崖咂砸
嘴唇,点头赞道:“好酒,又凉又醇的好酒。”

  柯大发陪笑道:“这家酒店开设已有几十年,卖的酒,都是附近乡村酿制的。”

  李铁崖又喝了一口,说道:“这是真正绍酒。”

  “不错。”柯大发含笑道:“据说七八十年前,本县有一位师爷,原籍绍兴,
娶了本地女子为妻,后来县官任满离去,他就在本地落籍,看到离这里十多里有
一条山溪,溪水清澈而甘,是最好的酿酒水质,就教附近居民酿酒的方法,酿出
来的酒,不输真正绍兴出产。”

  李铁崖点头道:“原来如此,这酒确实不输真正绍酒。”

  刚说到这里,突听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喂了一声道:“帮主老弟,嘻
嘻,你别作声,听老哥哥把话说完,你不记得老哥哥了吧?老哥哥和你爹也是多
年老兄弟,你爹也叫我老哥哥的,现在你女儿又认我作老哥哥,算起来咱们已经
有三代兄弟之谊了,嘻嘻……”

  “哈,看你脸色,—定已经想起老哥哥是谁来了,你喝你的酒,不可一本正
经的听我说话,这样岂不落了形迹?嘻嘻,亏你还是一帮之主的老江湖……”

  “咱们说正经的,唉,今晚的事儿,说起来话就长了,老哥哥这时候没空和
你多说,你只要随时听老哥哥的吩咐就好。”

  李铁崖早就听女儿说过,认了—个本领极大的前辈高人作老哥哥,早就料到
这位高人准是游戏风尘,喜欢人家叫他「老哥哥」的孙不二。不二,当然不是他
老人家的本名,但几十年来没有人知道他的本名,他自称孙不二,自然就成为他
的名字了。

  他叫不二的原因,据说他说出来的话,说一不二,从没人讨价还价,才叫不
二的。先前人家还不相信,这样一个糟老头,说话会一言九鼎,说一不二?但经
过几次事实证明,江湖上的事儿,只要有他孙不二一句话,居然没有办不通的。

  于是大家对这位老哥哥再也不敢轻视,也没人敢直呼他孙不二的名字,改称
他孙老人家,渐渐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叫「不二」,孙不二也随着很少在江湖露面,
这话如今少说也有四五十年了。李铁崖听说孙老人家要自己听他吩咐,心知今晚
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天大的事情,有他老人家主持,还用自己操心吗?这
就不动声色,和大家喝酒吃菜。

  张老爹年轻的时候可是在大酒楼厨房里当过掌厨大司务的下手,就凭这一点,
他做几个菜,就有大酒楼的风味。今晚这些菜,可是几天前就准备的,虽然没有
鱼翅、燕窝,但鱼肉笋蔬,该炖的炖,该炒的炒,都做得十分出色,李铁崖和几
位长老都吃得赞不绝口。

  热炒上了三道,酒过三巡,两名丐帮弟子除了上菜,不停的拿着空壶进去换
酒。石头是专门负责打酒的,他从酒缸里打出酒来,装满了一壶壶的,排在一张
半桌上,两名丐帮弟子拿着空壶进来,交给石头,随手从半桌上把装满了酒的壶
拿出去。

  现在张老爹刚做完第四道热炒,就朝石头低声喝道:“石头,差不多了。”

  石头赶紧「哦」了一声,伸手从怀中取出五个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了开来,
一包一壶,分别倾人五个酒壶之中,再用手摇了几摇,依次放到桌上。这五壶酒,
当然很快就由两名丐帮弟子分别送到五张桌上,再由酒壶斟到每个人的杯中,再
由杯中喝人每一个人的肚里,于是事情发生了。

  李铁崖听到老哥哥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帮主老弟,可以开始了。”开始,
就是一切就绪了。

  李铁崖忽然把酒杯朝桌上重重一放,双手按在桌面上,口中发出一声轻唉。
向凤亭问道:“帮主怎么了?”

  李铁崖神色凝重的道:“老夫感到头脑有些昏眩……这酒有问题……”

  柯大成愕然道:“这怎么会呢?”

  向风亭略为运气,不觉脸色大变,沉声道:“不错,只怕咱们吃下的酒中,
被人做了手脚。”他此言一出,其余五位长老忍不住一下蓦地站起身来。

  柯大成怒声道:“谁敢在酒菜中下毒,兄弟就毙了他。”

  李玉虹迅快跑了过来,说道:“爹,你老人家要不要紧吧?”

  李铁崖一摆子道:“为父还好,你快回座上去,大家先快坐下来,既然有人
在酒莱中下毒,必有举动,咱们不可消耗体力,或者可以多支持一些时候,不妨
坐以观变。”李玉虹听爹这么说了,依言立即退回自己那:—桌去坐下,六位长
老也同时坐下。

  这一瞬间,下面左首一桌八名花字门的女弟子,和有首两桌丐帮弟子,因功
力较浅,个个扑在桌面上昏迷过去。上首李铁崖和六位长老及柯大发八人,以及
第二桌李玉虹、易天心、拜天赐、左右双卫等人,也团毒性逐渐发作,各自在地
上投膝坐下,运功抗毒。

  柯大成忽然双目一冲,大声道:“柯某纵然毒发身死,也要把这个下毒的贼
人找出来,碎尸万段……”

  李铁崖双目微睁,略显无力的道:“柯长老,此毒十分厉害,不可动怒,否
则会引发剧毒,发作得更快……”

  柯大成道:“帮主放心,属下一定找出此人来,才能取到解药。”

  就在此时,只见矮财伸拜天赐摇摇晃晃的朝坐在对面的易天心走去,有手一
摊,说道:“易总监,解药呢?”

  易天心盘膝坐在地上,正在运功逼毒,闻言不由一楞,张目道:“拜副总监,
你说什么?”她平日口齿清脆,如今话声低弱,显然内力已控制不住。

  拜天赐哼了一声道:“易总监,你答应给兄弟解药的,怎么出尔反尔,忽然
不认帐了?”

  易天心目中流露出骇异之色,脸上微有怒意,说道:“你在说什么?我几时
……”

  柯大成突然间走了过来,沉笑道:“柯某早就料到你来意不善了。”话声未
落,振腕点出三指,闪电之间就制住了易天心背后三处大穴,说道:“拜兄,快
搜搜她身边的百宝囊中,可有解药?”

  拜天赐喜道:“柯长老已经把这婆娘制住了?她下毒的目的,是为了想夺取
花字门,不料最毒妇人心,等到下毒成功,连兄弟都不肯给解药了。”

  一面说话,一面从易天心腰旁取下革囊,在这一瞬间,从衣袖中滑出两个小
瓷瓶,落人革囊之中,然后在一阵搜索翻掏之下,把两个瓷瓶找了出来,口中叫
道:“有了,有了,大概就是这两个瓷瓶了。”

  低下头,注目看去,果见两个小瓷瓶肚上,各有几个蝇头细字,一个携着:
「唐门微笑散」,另一个写的则是「微笑散解药」不禁大喜过望,说道:“这瓶
果然是解药,嘿,是唐门的微笑散,没有他们解药,半个时辰之内,—笑而逝…
…”

  柯大成道:“拜兄快看看瓶中有多少解药?”

  拜天赐笑了笑道:“当然只有两粒了。”两人说的话,上首两桌的人,都在
席地而坐,运功抗毒,并未昏迷,自然全听到了。

  李铁崖双目微睁,有气无力的问道:“柯长老,找到解药了吗?”

  柯大成得意一笑道:“回帮主,解药确实找到了,只可惜一瓶之中,已经只
剩下两粒了。”

  李玉虹张目道:“拜副总监,瓶中有两颗解药,快把一颗送给爹去。”

  矮财神拜天赐诡笑道:“门主应该知道,天底下没有一件事比自己性命最重
要的了,两颗解药,一颗当然是拜某的,另一颗该给柯长老,因为易天心是他制
住的,如果有第三颗,门主吩咐,拜某一定送给李帮主的。”

  李玉虹哼道:“拜天赐,原来你和柯大成是早有预谋的。”

  “门主千万不可如此说法。”拜天赐阴沉笑道:“反正在这里的人,都中了
唐门微笑散,人生自古谁无死,只有两颗解药,注定只有两个人可以活命,有柯
长老和拜某两人,已可使丐帮和花字门不至灭绝,能够继续在江湖上绵延下去,
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了,怎么能说这是预谋?何况就算是预谋,不过半个时辰就
谁也不知道了。”

  李玉虹哼道:“你以为半个时辰之内不会有变化吗?”

  拜天赐诡笑道:“拜某想不出半个时辰之内会有什么变化来?”

  李玉虹一抬头道:“不是有人来了吗?”

  小径上果然出现了两条人影,如飞而来。那正是艾大娘和柳青青两人,她们
刚奔行到芦棚前面,就被副长老刘源长率领的十八个丐帮弟兄拦住。他们早就列
下了「打狗阵」,艾大娘母女行到芦棚前面,就已踏入「打狗阵」的中心,十八
个化子从四面八方出现,一下把她们围在中间了。

  柯大成目光斜脱着李玉虹,森冷一笑道:“小丫头,凭她们两个是起不了什
么作用的。”

  李玉虹哼了一声道:“我并不需要外来的人解围。”

  拜天赐道:“你有什么能耐,能使微笑散不发作?”

  李玉虹道:“我师父临终时传给我的法术,能够召唤天兵天将,只要我喝一
声,天将就会奉命行事,灵验无比,你信不信?”

  拜天赐耸耸肩,嘿然晒笑道:“你试给我看看?”

  这时,芦棚外十八个化子组成的「打狗阵」,围着艾大娘母女已经发动,十
八支打狗棒,挥起一片如山棒影,把艾大娘母女双剑飞舞的四道剑光压迫得几乎
施展不开。李玉虹就在这时候,右手捏了个剑诀,凌空一指,口中喝了声:“嘘,
打狗阵法给我立时停止。”

  说也奇怪,那十八个化子挥动打狗捧,攻势正当十分凌厉之际,居然如响斯
应,这边喝声刚刚出口,那厢十八个人立即原式停住,刹那间定在那里,一动不
动。柯大成、拜天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底下居然真会有如此神妙的法术?

  其实这是老哥哥暗中告诉她,要她这么装神弄鬼的,试想有老哥哥和丁少秋
两人隐身暗处,要一下制住十八个人,自然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李玉虹不待两人
开门,接着喝道:“柯长老,我爹一向待你不薄,你居然想谋夺丐帮帮主之位,
去投靠天南庄,拜天赐你身为花字门副总监,却吃里扒外,投靠天南庄已非一日,
你们二人当真丧心病狂,莫此为甚,你们还有何话可说?”

  柯大成狞笑道:“小丫头,你既然都知道了,只怪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老夫
只好先毙了你再说。”锵的一声掣出刀来,正待跨上。

  李玉虹右手剑诀朝他一指,口中又「嘘」了一声,喝道:“给我站在那里,
不许动。”

  柯大成身为丐帮四大护法长者之一,一身武功自极高强,他当然不信李玉虹
的胡诌,什么可以召唤天兵天将,但就有这么邪门,他左脚刚刚跨出,陡觉身上
一紧,全身就像被束缚住了,再也动弹不得。他心里明白,这种全身有束缚之感,
绝非那一处穴道受制,而是在突然之间受到了一种无形的限制,心头自然极为震
惊,暗道:“这小丫头果然会妖法。”

  这下把拜天赐看得心胆俱惊,柯大成的被制,他就孤掌难鸣,像这样的功败
垂成,当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他为人极工心计,忽然后退一步,左手握着那
个微笑散解药小瓷瓶,森笑道:“李玉虹,这瓷瓶中其实还有四五十粒解药,你
听着,我不是骗你的吧?”说着,用手摇了两摇,瓶中果然发出「沙沙」细响,
一听就知为数不少。

  李玉虹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说只有两粒解药?”

  拜天赐诡笑道:“那是故意这样说的,希望和李帮主谈一笔交易。”

  李玉虹哼道:“你想谈什么交易?”

  拜天赐诡笑道:“现在和门主谈也是一样,这里的人都已中了微笑散,不出
半个时辰就会毒发身死,解药就在拜某手中,门主放开柯长老,让咱们安然离去,
拜某就把解药给你,否则拜某只要微一用力,就可把瓷瓶和解药捏成粉末。”

  李玉虹披披嘴道:“你只管把它捏碎好了,我已要天兵天将给这里所有中毒
的人,消除了体内剧毒,已经用不着解药了。”

  拜天赐现在已经相信她会使法术,但也不信天兵天将会给人消除体内剧毒,
就在这时,突觉身上一紧,一个人像被一匹布层层缠紧,束缚得连气都透不得来,
手脚自然半点也动弹不得,张了张口,发觉自己声音也发不出来。李铁崖呵呵一
笑,从地上站了起来,向凤亭等五位长老也相继站起,第二桌上易天心和左右双
卫也一起坐起。

  李铁崖向空拱拱手道:“孙老人家,你现在可以现身了吧?”只听有人嘻嘻
的笑道:“老哥哥不是坐在这里喝酒了吗?”

  李铁崖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左首最靠近厨房一张桌子上,不是蹲着一个瘦小
老头,手捧酒壶,仰着脖子正在咕咕的喝酒。丁少秋走过去替花字门八名女弟子
和两张桌上的丐帮弟子解开穴道。这些人的穴道,也是他制住的,为的是怕他们
不明究竟,动起手来,这出戏就不好唱了。

  ※※※※※※※※※※※※※※※※※※※※※※※※※※※※※※※※※※※※※※

  原来老哥哥和丁少秋天色还没全黑,就已赶到这里,那时丐帮帮主李铁崖还
没有到,所以全般经过都看到了。扮掌柜的张老爹,是柯家庄的厨司,石头当然
也是柯家庄的厨下小厮了。老哥哥以「传音入密」告诉了李铁崖,李铁崖也以「
传音入密」转告向凤亭,五个长老均以「传音入密」传递消息。这同时,丁少秋
也以「传音入密」告诉了李玉虹,李玉虹再转告易天心和左右双卫。

  他们只知柯大成和拜天赐勾结天南庄,要在酒菜中下毒,要大家只作不知,
只管吃喝,随时听老哥哥的指示。其实那五壶酒,早巳被老哥哥换过了,所有的
人根本没喝过一口毒酒。李铁崖一眼看到老哥哥,急忙离座走去,连连拱手道:
“孙老人家……”

  老哥哥一手抓着鸡腿,一手握着酒壶,两颗小眼骨碌一转。咳了一声道:
“帮主老弟,你一大把年纪,一点也不识时务,老哥哥指手划脚,足足忙了一顿
饭的工夫,才帮你把事情摆平了,现在就让老哥哥稍稍休息一会,润润喉咙都不
行?你快回去喝你的酒,把事情都办完了,咱们再叙旧不好吗?”

  李铁崖知道这位老人家的脾气,连忙点头道:“老人家请休息一会,晚辈不
打扰了。”

  老哥哥哼道:“晚辈个屁,你女儿都叫我老哥哥的。”

  李玉虹看到丁少秋,急忙掠了过去,叫了声:“大哥。”

  丁少秋替三桌的人拂开穴道,正好李玉虹奔了过来,心中一喜,一把握住李
玉虹的手,说道:“贤弟,你不生我的气了?”

  李玉虹被他当着众人握住自己的手,不禁粉脸微微一热,急忙低声道:“大
哥,快放手,谁生你的气了?哦,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丁少秋果然松开了手,说道:“我是找你来的,无巧不巧在这里遇上了老哥
哥。”李玉虹先给易天心和左右双卫介绍了大哥,然后又拉着大哥走上第一桌,
给爹和五位长老一一介绍了,大家互说了些久仰的话。

  李玉虹忽然嗔道:“老哥哥怎么一个人坐在那里呢?”

  丁少秋笑道:“老哥哥方才一直忙得没时间喝酒,现在就让他一个人喝个够,
再给大家引见不迟。”

  这时柯大成和拜天赐已经由执法长老古如松先点了他们。五处穴道,命四名
丐帮弟子押到一边去。副长老刘源长和十八名「打狗阵」的人,以及厨司张老爹、
石头两人,也一并点了穴道押下。柯大发看到大哥柯大成被制,心知大事不妙,
正待乘机开溜。

  艾大娘、柳青青母女陷入丐帮「打狗阵」中,两人背贴背展开双剑,依然被
逼得使展不开手脚:就在此时,忽然间发现十八个人一下停顿下来,有的连招式
刚使到一半,就原式定在那里,这一情形,分明是被人制住了。

  柳青青喜道:“娘,是小哥哥出手把他们制住了。”

  艾大娘点点头,她当然高兴,自己女儿认丁少秋做小哥哥,连人影都没看见,
一下就把攻势凌厉无匹的十八个人联手阵势一下给制住了,不,连同指挥「打狗
阵」的刘源长也一起制住了。

  就在她心头暗暗高兴之际,瞥见柯大发一个人影遮遮掩掩的从芦棚右首闪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艾大娘怒晚一声:“柯大发,你把命留下来。”双足一顿,
纵身扑去,一下落到他身前,双剑急刺而出。

  柯大发厉笑道:“姓艾的婆娘,你要找死。”横刀一架,嚓嚓两声,把艾大
娘震得后退了一步。

  柳青青适时赶到,娇声道:“娘,让女儿来对付他。”艾大娘一退即上,双
剑飞舞,随着攻到。

  柯大发眼看给她们母女缠上,脱身不得,厉笑一声喝道:“就凭你们两个,
又能把老子怎样?”

  他急于脱身,自然全力施展,一柄厚背金刀使得虎虎生风,划起一片耀目刀
光,森森刀锋,逼人生寒。艾大娘展开「乱披风剑法」,几是在他刀光以外,翻
腾作势,无法近身。柳青青接连十几剑,同样无法逼近,这时刚使完第十三剑,
突然身向左转,左剑倏收,右剑微昂,朝前点出。

  这一剑正是她新学的「画龙点睛」,剑势堪堪点出,正是柯大发刀招中的破
绽所在,剑光一闪,剩隙而入。柯大发做梦也想不到她这一剑来得如此突兀,几
乎连看也没有看清,剑尖已经刺到离咽喉不过五寸光景。心头一惊,千钧一发之
际,只得猛吸一口真气,身形往后一仰,疾退两步,才算避开,但剑锋从肩头划
过,已经划破三寸一条口子,皮破血流,隐隐感到刺痛。

  这是柳青青第一次使出,手法并不十分熟练,居然一举就把老贼逼得仰身后
退,一击得手,不由得信心大增,娇叱一声,跟踪追击,双剑如风吹柳丝,飞卷
过去。艾大娘更不待怠,急急欺入,双剑飞刺,化作十几缕精芒,朝柯大发飞洒
而出。

  柯大发怒气迸发,厉吼一声,金刀如轮,连磕带砍,和艾大娘母女四柄短剑
记记硬拼,响起了一阵阵金铁交鸣,也遏得两人连连后退。柳青青刚好使到三十
五招,她紧记着小哥哥的话,身形倏然斜欺而上,左剑后缩,右腕向前,剑尖一
昂,急如星火直点出去。

  这一招她奋不顾身,根本不管柯大发刀势如何劈来,就刺了过去。艾大娘不
知女儿这一招是小哥哥教她的奇招,只当女儿情急拼命,毫无章法的乱刺,心头
大吃一惊,不敢出声,急忙挥剑直上,迎着何大发金刀绞去,她怕女儿受伤,这
一招自然也用上了全力。

  三方动作都快如闪电,柳青青身随剑上,柯大发连转个念头的工夫都没有,
紧接着「咔」的一声,手中金刀已被艾大娘双剑绞住,脱手飞出。柳青青惊喜的
叫道:“娘,我得手了。”飞起一脚,朝柯大发当胸蹬出,砰的一声,把柯大发
一个人蹬得往后飞起,仰面跌下。

  艾大娘绞落柯大发金刀,听女儿说已经得手,心中还不敢相信,一个箭步掠
了上去,手起剑落,朝柯大发当胸插下,眼中泪水盈眶,说道:“乖女儿,你总
算给你爹报了大仇啦。”

  ※※※※※※※※※※※※※※※※※※※※※※※※※※※※※※※※※※※※※※

  母女两个回进芦棚,李玉虹刚给丁少秋介绍完毕,丁少秋含笑道:“现在该
由我来给大家引见了。”他指指艾大娘母女说道:“这位是艾大娘,峨嵋派的高
人,这位是艾大娘的令媛柳青青姑娘……”

  “咳。”老哥哥把手中鸡腿骨朝棚外一抛,一手提着酒壶赶了过来,嘻的笑
道:“还是老哥哥来介绍的好,这位艾大娘是小老儿老兄弟峨嵋派半路出家的浮
尘道人的徒弟,柳子明的妻子,算起来还是小老儿的师侄媳妇,但她女儿柳青青
却叫我老哥哥,也是小老儿的小妹子。”

  李玉虹道:“老哥哥,你这笔帐怎么算的?”

  “嘻嘻,帐不要算得太清。”老哥哥耸耸肩,笑道:“你不是叫我老哥哥吗?
你问问你爹,你爹的师父不是也叫我老哥哥?将来你有了丈夫,生了儿子,你儿
子也一样叫我老哥哥。”

  李玉虹被他说得粉脸蓦地红了起来,顿顿脚,嗔道:“我不叫你老哥哥了,
你老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李铁崖喝道:“虹儿,你怎么可以对孙老人家这样说话?”

  “没关系,嘻嘻。”老哥哥道:“你不要把我当老前辈,我是她老哥哥,本
来就和她同辈的,小妹子骂老哥哥,就没什么关系了。”

  丁少秋道:“老哥哥,你一来,就把话题弄得缠夹不清,我还没介绍完呢。”

  老哥哥朝李铁崖耸耸肩道:“你看,刚才挨了小妹子的骂,现在又碰了小兄
弟一鼻子灰,看来小老儿还是回到座上喝酒去。”说完,果然提着酒壶回到原来
的桌上去了。

  丁少秋继续给艾大娘母女介绍了李铁崖,以及丐帮长老和花字门的易天心等
人。大家自有一番寒喧,李玉虹把柳青青拉到自己一桌去,除了易天心年纪较大,
其余的都是女孩子家,很快就谈得十分投机。

  李铁崖站起身,举杯道:“艾大娘苦心孤诣,十年如一日,终于替丈夫报雪
血仇,手刃仇人,不愧为女中丈夫,巾帼英雄咱们应该敬她一杯,以表敬意。”
话声一落,大家都站了起来举杯干了。

  艾大娘连忙于了一杯道:“不敢当,我敬各位。”

  老哥哥也走了过来,说道:“你是小老儿的师侄媳妇,这不会错吧?现在丐
帮和花字门的人都决定前去江南,参加黄山万家庄的邀请,你是峨嵋派的人,就
代表峨嵋振出席,也可以壮壮各大门派的声势。”

  艾大娘道:“孙老人家吩咐,晚辈自当参加,只是代表峨嵋派,只怕不太好
吧?”

  “这有什么不好?”老哥哥道:“你师父长年闭关,不问世事,小老儿替他
作一次主,他知道了也决不会怪你的。”

  艾大娘躬身道:“既然孙老人家这么说了,晚辈遵命就是。”

  老哥哥忽然回过头去,朝柳青青挤挤眼睛,嘻的笑道:“小妮子,你不是想
和大伙一起下江南去吗?现在老哥哥已经和你娘说好了。”

  柳青青和大伙一起到江南去,可不是为了凑热闹,主要还不是为了小哥哥?
老哥哥帮衬着说话,让娘答应一起到江南去,自是喜不自胜,但老哥哥这挤挤眼
睛,却挤到姑娘家的心坎里去了,一张粉脸不由得骤然红了起来。

  大家酒喝得差不多了,就由两名巧帮弟子分别端上面来。执法长老古如松匆
匆把一碗面吃完,就站起身朝李铁崖抱抱拳道:“帮主可有什么吩咐吗?”

  李铁崖自然知道他的心意,左手抬了下,说道:“古长老按帮规处置就好。
不过兄弟们也许是无辜的,最好从轻发落。”

  古如松抱拳道:“属下遵命。”转过身,大步走出芦棚,右手朝前挥了下,
一路当先朝垂柳夹道的小径上行去。

  二十名丐帮弟子不敢怠慢,立即押着柯大成、刘源长、和十八名丐帮弟子
(结打狗阵的十八人)紧跟古如松身后而去。易天心朝李玉虹含笑道:“门主,
咱们也该把叛徒处决了才行。”

  李玉虹道:“易总监是说拜天赐?咱们要不要问问清楚?”

  易天心笑了笑道:“拜天赐身为本门副总监,地位不可谓不高,中途变节,
不出利诱,这种人还有什么好问的?”

  李玉虹道:“那就由总监作主好了。”

  易天心躬身道:“属下遵命。”站起身,朝右卫白灵仙道:“白右卫,你带
四名弟子,押着拜天赐,随我来。”白灵仙答应一声,带着四名女弟子迅快走出
芦棚,把丐帮弟子看守中的拜天赐接过手来,随着易天心身后走右。

  不多一会,易天心、白灵仙率同四名女弟子回人芦棚。易天心朝李玉虹抱抱
拳道:“回门主,叛门逆徒拜天赐已经处决了,属下特向门主覆命。”

  李玉虹点头道:“辛苦总监了,大家请坐。”

  又过了一会,丐帮执法长老古如松率同十八名结打狗阵的弟子走了进来,朝
李铁崖抱拳行礼,说道:“属下奉命已把叛帮长老柯大成、副长老刘源长,按帮
规处死,原属柯大成手下的十八名弟子,经属下详细问话,他们确不知情,请帮
主准予随行,继续为本帮效力。”

  李铁崖额首道:“如此甚好。”

  十八名弟子既感激又兴奋,一齐躬下身去,说道:“多谢帮主不杀之恩,属
下今后定当粉身碎骨,为本帮效力。”

  李铁崖挥了下手,说道:“你们退下去。”

  向凤亭道:“帮主,这里离柯家庄不远,咱们有不少人,不如到柯家庄去落
脚,较为方便。”

  李铁崖点头道:“也好,柯氏兄弟已死,偌大一片宅第,已成无主之物,咱
们可以派人在这里立个分舵,艾大娘贤母女大仇已报,当然不会再呆在这里了,
这片酒店,正好成为咱们的一个招待站,不知艾大娘意下如何?”

  艾大娘忙道:“李帮主不用客气,贱妾母女早就要离开,这里任凭李帮主作
主。”

  李铁崖含笑道:“如此甚好,那就谢谢艾大娘了。”

  老哥哥嘻的笑道:“你们到柯家庄过夜去,我老哥哥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好。”

  一行人来至柯家庄,由执法长老古如松向庄丁们宣布柯大成、柯大发勾结外
人,背叛丐帮,业已按帮规处死,这里所有的人,一律遣散,明天可向帐房领取
银子,从此要安安份份做人。大家听得面面相觑,只得轰声应「是」。

  ※※※※※※※※※※※※※※※※※※※※※※※※※※※※※※※※※※※※※※

  大家安顿好住处,丁少秋找上李玉虹,悄声道:“妹子,愚兄有一件事,想
和你谈谈。”

  李玉虹道:“什么事?”

  丁少秋道:“你跟我来。”

  李玉虹道:“这里不能说吗?”

  丁少秋举步往外走去,李玉虹只得跟着走出,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李玉
虹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丁少秋双目望着她郑重的道:“我是找你来的,我想,你对我有很大的误会,
那天……”

  李玉虹脸上神色一变,咬着嘴唇,冷声道:“不用说了,我对你并没有误会。”
说完,转身要走。

  丁少秋一下拦在她前面,说道:“你听我说。”

  李玉虹看着他,冷冷的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们之间并没有误会。”

  丁少秋急道:“那天是秋霜被毒蛇咬了,人已经昏迷过去,我身边有太乙解
毒丹,所以把她扶到我房里,替她吸出毒血,正好你进来,我还想叫你帮忙,你
却负气走了。”

  李玉虹道:“我没有负气,你救她,我有什么好负气的?”口中虽然这样说
着,心里却暗暗忖道:“听他这么说来,是我太多心了。”但她是个倔强的人,
那肯认错?

  丁少秋看她一副冷冷的模样,任自己如何解释,依然如此,心中也不禁有气,
一张俊脸渐渐红了起来,说道:“我不远千里追踪而来,向你解释,因你多心而
引起的误会,是为了珍惜我们的友情。朋友贵在知心,你既然不珍惜我们之间的
友情,我就无话可说了。”说完,突然转身疾奔而去。

  这下,当真大出李玉虹意外,她怔怔的望着他离去,张了张口,想叫他停步,
但丁少秋去势极快,只不过眨眼工夫,就已飞掠出去数十丈外,人影迅速在夜中
消失。她眼眶中已经噙满了泪水,心里仔细的思索着丁少秋方才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后悔自己不该对他如此负气。

  他说得不错,朋友贵在知心,自己对他误会,确实是侮辱了他的人格,何况
他不远千里追来向自己解释误会,自己还对他不理不睬,难怪他会生这么大的气
了。想着想着,不觉哇的一声哭出声来。这时正有一条纤影,俏生生的行来,走
近李玉虹身边,举手轻轻格在她肩头,叫道:“门主。”

  不用看,就知是花字门总监易天心了,李玉虹忽然转过身去,叫了声:“易
大姐……”突然扑在她肩头,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易天心柔声道:“门主,你先冷静些,有什么话慢慢的说。”李玉虹果然慢
慢的收住抽噎,用手绢拭着泪水。

  易天心道:“你有什么委屈,现在可以说给我听听了。”

  李玉虹含泪道:“大哥走了……”

  易天心问道:“你们刚才拌了嘴?”李玉虹点点头,就把护花门看到大哥把
秋霜按在床上的一幕说了出来。

  易天心攒攒眉,沉吟道:“丁少侠人品如光风霁月,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的,他这次从老远赶来,就是找你来的?他怎么说?”李玉虹就把方才两人说的
话,给她说了一遣。

  易天心轻唉一声道:“我的大小姐,这就是你不对了,秋霜被蛇咬伤,人已
昏迷,丁少侠身边有疗毒灵丹,自然先救人要紧,你误会他,只是怨恨他用情不
专罢了。他却不远千里巴巴的进来找你,向你解释,可见你在他心里所占的地位
有多重要了,你却依然不理不睬,难怪他要说你侮辱他人格,一怒而去了……”

  李玉虹听得又流下泪来,说道:“他一怒而去,就让他一怒而去,以后再也
不要理我。”

  易天心笑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哭呢?”

  李玉虹道:“我气不过他……”

  易天心柔声道:“我的大小姐,好了,你别再任性说气话了,朋友嘛,要互
相信任,互相忍让,本来只是小小误会,说开了就没事了,但两人如果互相坚待
下去,就会愈闹愈僵,最后弄得不可收拾。”

  李玉虹心头一急,问道:“那怎么办?”

  易天心含笑道:“门主不用焦急,咱们此去黄山,自然会和丁少侠见面,那
时你只要随和些,我保证丁少侠不会再计较的,好了,时间不早,还是进去休息
吧。”

  ※※※※※※※※※※※※※※※※※※※※※※※※※※※※※※※※※※※※※※

  丁少秋奔出柯家庄,依然一路疾奔,不肯稍息。他是藉着一路奔行飞掠,来
发泄心头的气愤,是以飞掠得快速惊人,一路上简直像弓弦发出去的一般,只是
贴地低飞。东方渐渐吐出鱼白,前面不远,已经出现了一座城垣。他根本不知自
己到了什么地方?既有城垣,就进城休息一会再说。

  这时城门开启不久,进出的行人只是疏朗朗的,丁少秋进了城,就在路旁一
处豆浆摊上坐下,吃了几个烧饼,一碗豆浆,才朝大街上走去,终于给他找到了
一家客店,要了一间上房,就脱下长衫,上床睡觉。下午出长垣东门,渡过黄河,
一路东行,第二天下午赶到虞城。这座小城因为地处冀、鲁、苏、皖、豫五省夹
缝之间,天高皇帝远,成了江湖上人的逋逃薮。

  这一来各行各业也就跟着繁荣起来,特别是酒馆、茶肆、赌场、艳窟,都脱
不了黑道关系的行业,更是生意鼎盛。丁少秋从北门进城,这时已是申牌光景,
当下就朝北门口一家叫做老兴隆的客店走去,跨进大门,朝坐在柜上的掌柜问道
:“老板,有没有上房?”

  那掌柜的用手推了下老花镜,朝丁少秋手中长形布缀看了一眼,站起身,陪
着笑道:“有、有,客官高姓大名?小老儿好填写到簿子上。”

  丁少秋因自己已戴了面具,随口说道:“我叫季少游。”少游,就是少友的
谐音,自从戴上面具,这季少游的化名早就想好了的。

  掌柜的提笔在簿子上写好姓名,抬起头,又道:“客官这青囊中可是刀剑一
类的兵器?”

  丁少秋道:“你也要写上吗?”

  “啊,对不起。”掌柜的陪笑道:“因为附近几个县时常闹土匪,县老爷就
下了告示,凡是过路的客官,如果随身携带自卫兵器,都得在簿子上注上一笔备
查。”

  “不要紧。”丁少秋一举长青布毁,说道:“我这是随身长剑。”

  “是、是。”掌柜的就在「季少游」姓名下注「长剑一支」四个小字,就抬
着手道:“客官是后进第五号上房。”一面大声叫道:“伙计,领这位客官到后
进五号上房去。”

  只见一名店伙连声应着走出,朝丁少秋躬躬身道:“客官请随小的来。”说
完,就领先往后进走去。五号房面积不大,还算干净,丁少秋表示可以,店伙退
出去不久,就送来脸水和一壶茶。

  “继承华山派掌门人的该是小侄,不知你老意下如阿?”

  丁少秋听得一怔,暗道:“这人口音,极像是闻汝贤。”急忙以耳贴壁,凝
神听去。

  接着只听闻九章的声音说道:“不错,依照本派的规矩,历来都是由下一代
的大弟子继任掌门,大哥昔年就是以第二十四代的大弟子继承掌门,自从大哥过
世之后,你是第二十五代的大弟子,所以照理应该由你继任才是。但二师兄藉口
你们年纪还小,暂时由他代理,愚叔目前也只是代理而已,等咱们回转华山,愚
叔自会正式宣布,由你继承第二十五代掌门,那时愚叔就可以卸去仔肩了。”

  闻汝贤道:“这话,二叔确曾当着三师叔、四师叔这样说过,但人死了,就
死无对证,二叔去见圣母之时,并没说小侄是华山派第二十五代的继承人,姬夫
人派咱们到这里,大家只知道二叔是华山派代理掌门人,这对小侄来说,似乎不
很公平……”

  丁少秋心中暗暗奇怪,闻汝贤那来的胆子,敢跟他二叔闻九章这样说话,哦,
说不定有什么人在暗中给他撑腰。只听闻九章沉哼一声道:“汝贤,你要愚叔如
何呢?”

  闻汝贤道:“二叔如肯退任长老,当众宣布,由小侄继承掌门人,小侄年轻
识浅,一切还不是听你老人家的。”

  闻九章呵呵一笑道:“汝贤,你在愚叔身上下了什么毒?”丁少秋听得不禁
一怔,闻汝贤居然会在闻九章身上下毒,这真是出入意料之外。

  闻汝贤道:“二叔放心,小侄还要你老人家的支持,自然不会下得太重,而
且每半个月,小侄自会奉上一粒解药,决不会让你老人家毒性发作,有半点不舒
服的感觉。”丁少秋暗暗怒恼,好个丧心病狂的人。

  闻九章又道:“汝清呢?你也在他身上下了毒?”

  闻汝贤道:“这个二叔更可以放心,小侄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只要回转华山,
即可替你老人家和汝清弟完全解去剧毒,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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