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nhui 发表于 2008-3-23 19:39 全显示 1楼 |
---|
第十九章 扑朔迷离 只听冷梅萼续道:「后来万姑娘一个人走了,愚姐妹却发现有一个人,远远 的跟在范少侠身后,行动十分鬼祟,引起愚姐妹的疑心……」 连三省问道:「那是什么人?」 冷梅萼道:「这人身上穿着一套灰色衣衫,约莫三十出头,是一个尖瘦脸汉 子,他先前跟着范少侠,等范少侠回身之际,又故意迎了上去,几乎和范少侠撞 了个满怀,接着就和范少侠低低的说了几句,范少侠就跟着他走了。」 连三省问道:「他们说些什么,姑娘可曾听到么?」 冷梅萼道:「愚姐妹和他们站得较远,没听到他们说的内容,但看那灰衣汉 子说话时的手势,好像是要范少侠跟他去。」 连三省想起那晚范子云曾说,有人用自己名义,把他引去一处大宅之言,口 中「唔」了一声,道:「二位姑娘可是跟下去了么?」 冷梅萼说道:「是啊,范少侠跟着那人走后,愚姐妹总觉那灰衣汉子行动鬼 祟,只怕没安着什么好心,经愚姐妹商量之后,决定暗中跟下去瞧瞧……」 万飞琼心中本来对冷梅萼、艾红桃她们二人成见极深,但这时听了她的话, 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冷梅萼道:「愚姐妹就这样一路远远跟在他们二人身后,走了好一阵工夫, 转过几条大街,他们就折入一条僻静的巷子,进入一座高大的黑漆大门。」 连三省道:「那是什么地方,姑娘还记得么?」 冷梅萼道:「那条叫什么街,愚姐妹也叫不出来,但如何走法却还记得。」 「如此就好。」连三省点头道:「姑娘请说下去。」 冷梅萼续道:「愚姐妹看情形,必有蹊跷,但因那时天色未黑,不便进去觑 探,直到黄昏时分,愚姐妹藉着昏暗天色,悄悄进入那座宅院……」在座之人, 都知道百花帮有花木潜形之术,只要有花木的地方,都可以隐蔽身形,不为人所 觉,故而能在天色尚未全黑的黄昏时分,就敢掩入宅院去了。 冷梅萼接着道:「那宅院,屋宇甚多,但似乎是一座空宅,已经久无人住, 愚姐妹搜索了两进屋宇,都不见有人,直到最后一进,范少侠好像中了蒙汗药, 被迷昏在一间小屋之中,艾师妹当时就要进去救人,但小女子认为他们把范少侠 骗来,必有阴谋,不如看他们究竟有何目的……」连三省听得不住的点头。 冷梅萼道:「愚姐妹搜到屋后,发现整座宅院中,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看门 的黑衣汉子,另一个则是看守范少侠的黑衣童子,连方才把范少侠引来的灰衣汉 子,都已不知去向?」 万飞琼道:「他们是什么人呢?」 「不知道,但他们决不是丐帮的人。」冷梅萼接着道:「过没多久,只见看 门的黑衣汉子领着三个人走了进来,这三人走在前面的一个就是引着范少侠来的 灰衣汉子,另外两人,则是化子装束……」 「慢点。」连三省不待她说下去,急着问道:「二位姑娘可曾看清这二人的 面貌?」 艾红桃站在她师傅身旁,抢着道:「看清楚了,那两个人很好认,一个五十 出头,秃顶,冬爪脸,个子又胖又矮,一个年纪不大,身胚很壮健,右耳下有一 颗很大的黑痣,长着一撮毛……」连三省听得脸色微变,口中哼了一声,敢情他 已想到这两人是谁了。 冷梅萼又道:「那灰衣汉子指着黑衣童子,向两个化子道:「这位就是令主 手下的传令童子章兄弟。」接着又指指矮胖老化子和那壮健化子二人说道:「这 二位是丐帮的罗老哥和项老哥,都是令主的亲信,奉命把这姓范的小子送上山神 庙去的。」 那黑衣童子抱抱拳道:「既是令主命二位老哥前来提人的,二位老哥 把他 带走好了,只是……」那罗姓矮胖化子没待他说完,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铁牌, 朝黑衣童子面前送去,含笑道:「小兄弟可是要验看令牌么?」 黑衣童子朝他手上看了一眼,才点点头道:「老哥请把令牌收起来。」接着 那姓罗的矮胖化子从肩头取下麻袋,三个人把范子云装了从大宅后门出去。愚姐 妹暗中跟在他们后面,到了山神庙。这一路上,就遇上过几处丐帮的岗哨,都由 那姓罗的矮胖化子跟他们打了个手势,就顺利通过了。「 这本是丐帮的事,因此商翰飞、盛锦掌等人都没有插口,但冷梅萼说完这一 段话,盛锦堂忽然朝商翰飞低低的道:「看来那所宅院,可能是金章令主这批人 的巢穴了。」商翰飞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开口。 冷梅萼续道:「那姓罗的矮胖化子等三人,到了山神庙,就在庙后把范少侠 从麻袋中倾出,每人都用黑布蒙上了脸,接着就听到里面有人大声喊道:「有奸 细。」姓罗的三人就在此时一齐跃上了墙头,接着里面有人追了出来,姓罗的跟 同伴打了个手势,就一下跳出墙去,却把范少侠从墙头推了下去,以后的事,连 长老都亲眼看到了。」 连三省缓缓吐了口气,拱拱手道:「多谢二位姑娘。」 艾红桃看了连三省一眼,偏头问道:「连长老好像不相信冷师姐的话呢?」 花真真喝道:「红桃不得无礼。」 连三省含笑道:「不要紧,二位姑娘把宝贵的经过情形见告,老化子感激不 尽,只是老化子调查此案得多方搜集证据,才能无枉无纵,使歹徒口服心服。」 花真真道:「好了,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商翰飞拱拱手道:「咱们也该走了。」一行人出了扫花山庄大门,依然不见 花双双的影子,只有扫花一人跟着大家出来,算是送客。 花真真微微叹息一声道:「但愿姐姐不可任性妄为才好。」扫花已经掩上大 门。花真真朝大家行了一礼道:「贱妾不送诸位了。」说罢,跨上了软轿,那红 衣女童小玫跟着钻进轿去,两名壮汉立即抬起软轿,花香、冷梅萼、艾红桃,随 着轿后,奔行而去。 商翰飞望着她们软轿远去,徐徐道:「这位百花帮主,为人倒正派得很。」 盛锦堂拂髯笑道:「百花帮在江湖上,传说了已有七十年之久,但从无人见 识百花帮的武功,今日一见,果然自成一家,有其独特之处,足以与九大门派分 庭抗礼呢?」商翰飞只是微笑不言,一行人随着离开了扫花山庄。 万飞琼心头念着范子云,忍不住道:「盛老伯,范大哥他被那人抱去了,该 怎么办呢?」 盛锦堂还没开口,商翰飞回头笑道:「万姑娘只管放心,范贤侄另有奇遇, 过些时候,也许就会回来的。」 伏虎丐连三省突然用手敲了一下脑袋,说道:「该死,老化子怎么连他老人 家都全想不起来了?」 范子云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身上有两块烧红的铁板,在到处按着,他口中发出 梦靥般呻吟,全身大汗淋漓,闷得透不过气来,不觉大叫一声,蓦地睁开眼来。 只见自己仰躺在石阶上,身边蹲着一个脸形尖瘦的古怪老头,掳起大袖,用 一双手掌替自己推宫过穴,看到自己醒来,立即双手一收,咧嘴笑道:「好了, 你小子总算醒过来了。」 范子云想起自己冲出地室和一个黄衣老僧连对了八掌,昏倒地上,大概是这 位老丈救了自己。这就望着尖瘦脸老头,说道:「在下是老丈相救的了……」 尖瘦老头拦着道:「快别说这些了,你先坐起来,运气试试……」 范子云依言坐起,调息运气,觉得体内真气充沛,心中一喜,赶忙拜下去, 说道:「在下多蒙老丈相救……」 尖瘦老头咧嘴笑道:「年青人,快快起来,不用谢我,你要谢,就谢那番僧 去好了。」他一张脸虽然狭长尖瘦,但咧开了嘴笑起来,嘴巴就显得又阔又大。 他一双小眼,盯着范子云,问道:「老夫问你,你方才和那番僧连对八掌, 那可是『旋风掌』?」 「旋风掌?不是。」范子云摇摇头道:「在下使的是「迥身八掌」。」 尖瘦脸老头不悦道:「年轻人,你使的明明是『旋风掌』,老夫面前,还有 什么好隐瞒的,难道老夫还看不出来么?」 范子云怔怔的道:「在下怎敢对老丈隐瞒,在下使的乃是家师所授「迥身八 掌」,绝不会错。」 尖瘦脸老头道:「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范子云道:「家师姓屈,名一怪。」 「屈一怪?老夫活了一大把年纪,从没听说过江湖上还有什么屈一怪,屈二 怪的。」尖瘦脸老头摸着他嘴上两撇鼠髭,笑嘻嘻的道:「天底下,除了风雷门 的『旋风掌』,再没有别的掌力,能接得下密宗的『大手印』神功了,你使的不 是『旋风掌』,还是什么?」 尖瘦脸老头笑笑道:「年轻人,来,咱们坐下来再说,老夫上了年纪,多站 站,脚筋就会酸。」他在石阶上坐下,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石阶。 范子云直到此时,才看清这里是一座没人的破庙,阶下杂草丛生,似已久无 人迹,他依言在阶石上坐下,估计时光,应该是下午未牌时辰了,望望尖瘦脸老 头,说道:「在下还没请教老丈的尊姓大名呢?」 尖瘦脸老头咧开大嘴,一笑道:「我姓游,人家看我整日的没事忙,到处走 动,就干脆叫我游龙,我觉得这名字挺别致,比我原来的又好叫、又好听,从此 就叫游龙了,这一叫,就叫了七十多年了。」 范子云道:「原来游老丈已经七十多了,看起来,只不过五六十岁呢?」 「哈,七十多。」游龙咧嘴笑出声来,说道:「老夫嘛,七十年前就已经二 十七,你说我今年多大了?」 「九十七?」范子云吃惊的道:「老丈有九十七岁了?」 游龙笑了笑道:「你不相信?前年我碰到江湖上很有名的一个浑小子,他已 经六十二了,居然对我倚老卖老,说我年纪至少比他要小上两三岁,他说:老弟 身体硬朗得很,活到百岁,应该没有问题。前年老夫九十五,活到一百岁,岂非 只有五年好活了,老夫一气之下,就给了他两个巴掌,回身就跑,他到现在还不 知道老夫为什么打他巴掌的呢?」 范子云道:「依老丈这么说来,在下练的确然是『旋风掌』了?」 「这还会错?」游龙笑嘻嘻的道:「要是你练的不是『旋风掌』,老夫还不 会把你抱出来呢?」 范子云望着他,奇道:「想来老丈必有指教了?」 游龙摸摸下巴,说道:「老夫方才不是说过么风雷二绝,天下无人能挡,你 既会『旋风掌』,可知有谁练成了『雷火指』么?」 范子云道:「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连在下练的「迥身八掌」,就是「旋风 掌」,不是今天听老丈说起来,还不知道呢。」 游龙道:「风雷二绝,在风雷门,已是失传已久,但这两种神功,只要有人 练成其中之一,天下就无人能制,如果一旦落在歹人之手,更是危害无穷,老夫 看到你练成了『旋风掌』,故而想另外传你一种功夫……」 范子云疑惑的道:「老丈之意是……」 游龙道:「你既然学会『旋风掌』,自然也会有人练成『雷火指』,如果以 『旋风掌』去敌『雷火指』,那就是两败俱伤之局,老夫看你忠厚正直,意欲传 你克制『雷火指』的功夫。」 范子云道:「老丈不是说,风雷二绝无人能制,这么说是仍有克制它的功夫 了。」 「本来是没有。」游龙道:「这是老夫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办法。」范子云 只是听着,没有作声。 游龙又道:「这话得从三十年前说起,那年老夫游历昆仑,在峰后一处人迹 罕到的峭壁上,发现离地足有十七八丈高处,石藓藤蔓间,依稀似有字迹,记得 老夫有一次在忠州白鹤观,峰上高绝处,也有人题了两句诗,,那是:「仙人未 必皆仙去,还在人间人不知」,据观里老道说,那是仙人题的,这下自然引起老 夫的兴趣,非上去看看,是不是又是仙人弄的玄虚?」范子云听得津津有味,自 然并未插嘴。 游龙又道:「这座峭壁,下临千寻,从峰腰望去,虽然只有十七、八丈,可 也十分险峻,老夫只好用壁虎爬墙,先从峭壁横头,慢慢爬过去清除藤蔓石藓, 这件工作,当真辛苦得很,可惜有些字迹,因石质风化,经老夫把石藓清除后, 也已模糊不清,但大致上意思还能贯通,可以揣摩得到,原来那是昔年昆仑姜真 人的手迹。」说到这里,偏头问道:「你听过昆仑姜真人么?」 范子云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游龙点头道:「你年纪还小,自然没听说过,昆仑姜真人是明末清初的人, 距今已有两百年了,武功道学,均卓然成家,生性又嫉恶如仇,武林中尊称他为 伏魔真人。」 范子云道:「他在石壁上写了什么呢?」 游龙道:「风雷引。」 范子云问道:「风雷引是什么呢?」 游龙微微一笑道:「风雷引就是能把旋风掌、雷火指二绝引开的功夫。」 范子云道:「那就是老丈方才说的克制风、雷二绝的功夫了?」 游龙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有些不同。」 范子云道:「此话怎么说呢?」 游龙笑了笑道:「你听老夫慢慢的说下去,那姜真人在绝壁上留的字,大意 是说:有一年他云游南海,看到风雷门有『旋风掌』、『雷火指』二种神功,威 力之强,武学中所罕见,他认为用之于正倒也无事,若有心存叵测的枭雄之辈, 学得这种武功,势必将贻祸江湖,不堪设想。」说到这里,口气微顿,继续道: 「因此他花了三月时光,玄思冥索,创出了这一式『风雷引』来,左手捏诀,如 剑之引,以气引化风雷之厉,说得浅近一些,就是运功把对方的力道引出去。」 范子云道:「姜真人没把这种功夫传给他的门人吗?」 「问得好。」游龙含笑道:「姜真人因这一功夫,只是根据风雷门的武功, 加以化解,不能算为昆仑派的武学,所以也没有列入昆仑武学之内,只是找到峰 后绝壁,勒石为记,以贻后人……」 范子云接道:「他把武功写在十七八丈高的绝壁上,除了有老丈这种身手, 别人想学也休想学得到。」 「那是姜真人是怕『风雷引』落入匪人之手,故而镌在人迹罕至的后峰绝壁 上。」游龙咧嘴一笑,续道:「老夫无意中得了这一神功心法,花了三天时间, 就学会了,此后倒也派过不少用场,不论遇上人家什么功夫,老夫只那么轻轻一 引,就可以把人家的掌力引开,哪知这一来,却又惹上麻烦。」 范子云道:「这又有什么麻烦呢?」 沥龙道:「因为少林寺七十二艺中,有一种『接引神功』和『风雷引』颇相 似,不过他们是双手一接一引,把敌人力道引出,虽有不同之处,其理则一。」 范子云道:「莫非少林寺的人找上老丈了?」 「谁说不是?」游龙道:「少林寺的几个大和尚,和老夫本是旧识,他们听 信传言,说老夫潜入他们藏经阁,偷了他们『接引神功』,竟然派人来找老夫, 想探问老夫的『接引神功』哪里学来的?那天老夫正好不在,老夫那位拙荆,可 比老夫难说话得多了,她说:「老头子和你们方丈是朋友,才只到藏经阁去看了 看,若不是朋友的话,早就把你们七十二艺的秘籍全带出来了,老头子又没拿你 们什么,还来问个屁?」 那来查问的和尚,乃是罗汉堂的师傅,在少林寺地位不低、他听拙荆这么一 说,心里也着了恼,说道:「贫僧找游老施主,是因为有许多人被『接引神功』 所伤,才来讯问一句……」 老夫那拙荆道:「这有什么好问的?老婆子那天也在你们藏经阁里,看到了 一种功夫,偷偷的学了一招,你倒看看,是否认得出来?」 一抖手就把那和尚凭空抓起来足有三丈多高,再一放手,把他摔出去五丈多 远,说道:「你如果认不得老婆子这一手,就叫你们方丈来好。」这一下可把事 情闹大了,那和尚回去,添油加醋的一说,证实老夫夫妻果然潜入他们藏经阁, 偷学了他们的武功,少林寺自然不肯甘休,派出几个长老,要找我老夫妻算帐, 老夫知道拙荆脾气,决不肯向人低头,结果还是华山派的商掌门人做了和事佬, 才算没把事情闹大……」 范子云道:「是商老伯解的围。」 游龙咧嘴笑道:「三十年前,商翰飞才只你这么大呢?」 范子云接问道:「啊,方才老丈说过,『风雷引』能把人家的掌风引开,加 以化解,怎么会伤人的呢?」 游龙听得极为嘉许,点头道:「年轻人,你果然悟性甚强,但老夫方才不是 也说过么?风雷二绝,用『风雷引』,本来只能把它们的力道引化,并无克制它 们的功夫,后来老夫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了。」 范子云点点头。游龙咧开阔嘴,笑嘻嘻的道:「你倒想想看,老夫想出来的 是什么办法?」 范子云道:「在下想不出来。」 「哈哈。」游龙大笑一声道:「如果有人用『雷火指』打你,你可以用「风 雷引」把他指力引开,对不?但你如果左手转上一个圈,把引开的『雷火指』, 原封不动的朝他反击过去,因为中间经你一引力道就比原来还大,岂不可以克制 他么?」 范子云恍然道:「经老丈这一说,在下茅塞顿开。」 「好了。」游龙抬头看看天色,道:「太阳快下山了,咱们先弄一顿吃的, 等老夫喝足吃饱了,就传你『风雷引』的心法。」 范子云想了想,问道:「老丈,你传在下武功,要不要在下拜师?在下已经 有一个师傅……」 「拜师?」游龙截他话头,咧嘴笑道:「老夫从不收徒,你小子这点年纪, 要拜老夫为师,还差得远呢。」 范子云喜道:「是啊,家师对在下情如父子,在下就是说,如果老丈要收在 下为徒,在下只好不学了。」 「好,好,好小子,你要得,不忘师恩,不贪绝学,老夫算是找对人了。」 游龙说得高兴,接道:「老夫只传你功夫,并无师徒之名,你叫我老丈,我 叫你小……友。」 他想说「小子」,但却把「子」字改成了「友」字,一拍巴掌,呵呵笑道: 「对,对,老夫和你说得投机,那咱们就做个忘年之友,哈哈……」起身从神龛 中取出一包食物,和一壶酒来,回到石阶上,打开纸包,里面有薰鸡、酱牛肉和 六七个大馒头,一面笑道:「这是老夫从扫花山庄厨房里拿来的,味道不错。」 他喝了一大口酒,咂咂嘴唇,把酒壶递了过来,说道:「你也喝一口。」 范子云道:「老丈请自己喝吧,在下不会喝酒。」 游龙把酒壶收了回去,又喝了一口,才道:「那就吃馒头,年轻人,不喝酒 也好,像老夫喝惯了,没有酒喝,就过不了日子。」 范子云也不客气,伸手取过一个馒头,撕着裹酱牛肉吃,他觉得这游老丈, 不但武功高,人也十分爽直,笑口常开,和蔼可亲,自己和他谈得无拘无束,不 像在商翰飞、盛锦堂两位世伯面前,总有些拘谨。 一会工夫,他吃了两个大馒头,已经吃饱了,游龙也把一壶酒一口气喝完, 啃着薰鸡腿,连馒头也不吃了,眯着眼睛问道:「你还吃不吃?」 范子云道:「在下已经吃饱了。」 「好,这些明天还可以当早餐。」游龙把吃剩的馒头、酱牛肉包起,放到神 龛里面,打了个酒嗝,回到阶石上坐下,说道:「来,老夫现在传你『风雷引』 口诀,你可得记下了。「 拍拍石阶,要范子云在他身边坐下,就口沫横飞的把口诀说了一遍,然后又 详为讲解如何运气,如何使用「引」字诀,如何消解对方力道等等,说得不厌其 详。范子云一一牢记在心,一面问道:「老丈不是说,要把对方力道,原封不动 的反击回去么?」 游龙裂嘴笑道:「老夫当年在武功基础上比你强过十倍,光这「引」字诀, 就足足练了三天,才算练会,以老夫估计,你要练会,最少也得三天时光,所以 老夫把它分为三个晚上,分段传授,今晚先传给你的只是初步功夫,循序练习, 等到学会之后,若要练得纯熟自如,大概还要花上三个月的苦功才成。」说完站 起身道:「好了,现在你慢慢的练吧,老夫要去睡觉了。」 自顾自走到供桌前,用手拂了拂,就爬上供桌,四平八稳的躺着睡了。范子 云不敢怠慢,独自走下石阶,依着游龙方才讲的诀要,左手捏诀,缓缓运气,朝 外划出。这「风雷引」,并无一定的招式,但必须把全身功力,运集到食中二指 之上,缓缓带引,要以自己的真力,用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带动对方力道,向外 引出。 游龙讲解的已经十分详尽,当时听的时候,觉得句句都了然于胸,似乎并不 困难,但等到练起来,不是把功力运得太足,随指划出,毫无蕴蓄,就是气运太 轻,一股真气刚冲到手臂,又缩了回去。他因游老丈说过,已把「风雷引」分为 三个段落,分三个晚上循序渐近,今晚教的,自己必须在今晚练会,才不致妨碍 了明天的进度,这就孜孜不倦,不肯休息,一遍又一遍的按照口诀,运气划诀。 初学之时,每次运集真气,和划出剑诀,难免都有不到之处,他用心端摩, 这一次哪里不对了,下次就稍稍改正,下次又发现哪里不对,下次再改,这样反 覆演练,逐次改正,练了一个时辰之后,已然稍稍能做到口诀中所说的情形。 心中暗暗高兴,不觉又练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稍有心得,看着时间不早,而 且这两个时辰下来,也练得他精疲力尽,回头看游老丈早已睡得鼾声大作,当下 就在殿角坐下,缓缓的做起吐纳功夫来。 他虽然练得十分疲累,但这一运功,就感觉到和平日运气不同,好像又上了 一层的佳境,心中不禁暗暗惊奇,忖道:「莫非是刚才练功,有了进步不成?」 内心十分欢喜,静心澄虑,缓缓的做去,一会工夫,就进入了浑然忘我之境。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来,晨曦已经照上石阶,但觉头脑清新,站起身,往神 案一瞧,游老丈不知何时,早已起来了,料想他不会走得太远,找到后进,依然 不见游老丈的影子。 这后进殿宇,差不多大半均已荒圯倒坍,天井中一口石井,虽然有水,苦于 没有水桶可以打水,只好返身回来,在庙外小溪中掬水洗了把脸,再回入庙中, 依然没见游老丈的人,心想:「他也许下山去了。」趁着早晨,又把昨晚学会的 功夫,独自在大天井中演练起来。 他经过昨晚半夜苦练,如今温习起来,就觉得极为顺手,昨晚还不能完全做 到的地方,如今已经逐渐可以领悟了,心中不禁大为高兴。一直练到午牌时光, 才见游龙一手提着一大坛酒,一手捧着一包食物,兴匆匆的走了进来,看到范子 云练得正勤,不觉咧嘴笑道:「很好,你进步得比老夫预期还快了半天时间,现 在该休息了,不用再练了,来,老夫从山下买来的包子,还热的呢。」 吃过午餐,游龙就把内劲外引,蓄气于指的心法,和如何吸引对方力道,使 之外泄,作了详尽的讲解,才抱着酒坛,往后进而去。范子云已可体会得出游老 丈昨晚教的口诀,是以运行真气为主,是练习「风雷引」的内功心法,今天所授 的口诀,却是如何引导消解对方力道的法门,应是属于外功心法了。 游龙走后,他一个人就依照口诀,用心勤练,好在他昨晚对内功心法,已经 练会了七成左右,此时再练外功心法,自然是很快的就能适应,而且从外功心法 上,也可举一反三,领悟到内功心法上难解之处。这一天,他整整的练了一天, 先前内、外参照,还可以领悟到不少口诀中没有说明的地方,但练到后来,除了 运功使气,较为纯熟,也不觉得有何进展之处?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游龙已把一坛酒喝完,抱着空坛子侧卧在石井旁边,已 经烂醉如泥。范子云不敢惊动,好在游老丈中午买来的肉包子,还剩下甚多,他 吃了一顿,又去溪边捧着水喝了几口,回到庙中,就在天井中继续练起功来,直 到深夜,才行休息,趺坐运功。 这一天,他内、外参修,在练功之时,也感觉不出自己功力有多少进展但这 一运功,感觉就不同了,但觉体内一股真气,随意流注,极为畅旺,和昨晚又是 不同,这自然是显著的进步了。 「小子,你快醒醒,该起来练功了。」那是游龙的声音。范子云迷迷糊糊的 醒来,但见月色还是朦朦胧胧的,并没全亮,最多也不过五更天,心中暗自道: 「你自己昨天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所以天没亮就醒了,这么早就把自己也叫起来 练功。」一面说道:「老丈天还没亮呢。」 「没错。」游龙道:「就是要这时练才好,快跟我来。」说完,转身往后进 走去,范子云只好跟着他跨进后进。 游龙伸手朝范子云指指石井,道:「你站在这里来,双脚脚心吸地,稳立如 山峙,双手骈指如戟,依引字诀,气运手臂,功蓄两指,朝井中俯身上仰,仰时 扬诀上引,左右二手,轮流练习,要把井水引上来,超过井栏三尺高了,才算及 格。」 范子云惊异的道:「要把井水引上来,这有多难?」 「不难,不难,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游龙接下去道:「你的资质, 大概有一个月时光,也差不多丁。」 范子云听得深感意外,说道:「只要一个月?」 游龙裂开大嘴,笑道:「如果是没练过武功的人,那就要十年才能练得成, 你已有十年内功基础,何况练过『旋风掌』,再练『风雷引』,自可事半功倍, 只要懂得诀要,有一个月时光也就差不多了。」 范子云应了声「是」,就依着他所说,双足凝立,双手捏决,运气行功,上 身俯下,左手剑诀就朝井中一引,向上扬游龙站在一旁,看着他姿势,随时加以 纠正,解释引字诀的使法,直到他认为完全正确,才悄悄离去。 范子云从小跟师傅修习内功,本来已有七八成火候,这「风雷引」,虽是手 法,但使的全是内功,他先前一、两天,对着井水修习引字诀,但古井无波,连 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样练了七、八天,井水已可因他一引之力,起了波澜,等到 半个月之后,井水果然随着他剑诀的吸引,已能随着升起来一道水柱。 越谚有一句话,叫做:「砻糠(彀觳)搓绳,起头难」,意思是做一件事, 起头最难,有了起头后来就会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范子云练到已能引起水柱, 运用引字诀,自然已可把握住重点了,因此练到第三天上,水柱果然「哗」的一 声,升起井栏二尺来高。 这一下,颇出范子云的意外,溅得一身是水,心头又惊又喜,兴奋得跳了起 来,大声道:「我成功了。」 只听身后响起游龙的声音:「还差得远呢,瞧你被水溅得像落汤鸡一般,如 何能说成功了?」 范子云回头看去,游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不觉脸上一红,说道:「在 下至少已把井水引出来了。」 游龙微微摇头,笑嘻嘻的道:「今天是第二十天,你能把井水引出来,已可 说进步相当神速,但距离成功,可还早得很。第一,你引字诀,只做到引,没有 做到束,要把井水束成一条水练,不能有一点水,珠溅出来,第二、唔,第二, 目前还早,且等五天之后,再说吧。」于是他又给范子云讲解如何练习束水成练 的诀要。 范子云依着他的话,又日以继夜的勤练,到了第五天,果如游龙所说,做到 引起来的水柱,能够束水成练,不再有四溅的水花。游龙欣然道:「好了,你果 然不负老夫的期望,现在咱们又得换一种手法了。」 范子云问道:「老丈,在下还没练成么?」 游龙接道:「快了,老夫在一个月前,不是说过,你最少得要一个月时光, 才能练成么?现在距离一个月,还有五天,你练的也是最后一道手法了,也就是 老夫从前告诉过你的原封不动,借力打力之法。」 他咽了一口口水,续道:「你已能束水成练,再练这原封不动,借力打力, 就容易得多,你把水引到井栏上三尺高处,就得竖起剑诀,带动水练,向天空划 一个圈,然后仍把水练送回井中,必须做到一滴水都不得溅出,才算成功。」接 着又把如何功凝剑诀,如何圈动手臂,才能带动水练,详细解说了一遍。 范子云依照他说的方法,练习了一遍,他方才以为自己已能束水成练,再在 空中打一个圈,并非难事。哪知他本来练的,只是把水吸引起来,水柱虽然超过 井栏三尺以上,但只是直上直下,并未转弯打圈。 这时初次练习,把水柱引上之后,再向空画圈,中间难免拿捏不准,动作稍 为一滞,引上来的水柱,岂会等你?是以等到你划圈之时,水柱已「哗」一声, 悉数泻落井中。如果你动作快了,真气未能配合,水柱突然在空中散了开来,就 淋得你一头一身。 范子云这才知道古人一句老话,行百里者半九十,练到最后一段,也是最难 练的一段了。他顾不得衣履全湿,一遍又一遍的勤练不辍,直到第四天晚上,才 算做到了。那时已是深夜,游龙早已睡在供桌上,又咬牙,又打鼾,睡得很熟。 范子云心中暗道:「明天正好是一个月了,自己总算如期完成,没叫老丈失 望,明天早上,他看到了一定会夸奖自己,预定早了一天呢。」当下也就在殿角 地上盘膝坐下,调气行功。他这一个月来,晚上一直以行功代替睡觉,故而内功 精进极为神速。 翌日一早,天色黎明,范子云醒来之时,睁眼一看,游龙已经不在,他先前 还并不在意。起身之后,忽然发现案前拜垫上,多了一张白纸,取起一看,只见 上面用木炭写着一行潦草字迹:「小友功行圆满,可可喜可慰,端午黄山之会, 已迫眉捷,速去黄山为要。」下面并没具名,但一望而知是游龙写给自己的字条 了。 范子云手中拿着字条,不禁怔怔出神,自言自语的道:「游老丈已经走了, 这位老人家,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范子云离开破庙,循着一条羊肠小径,奔行了二三十里路程,停身四顾,只 见群峰起伏,不见人迹,可见依然没有走出山区,心中不禁暗自犹豫,莫要自己 走迷了路?也不知是什么山区?这时感到腹中有些饥饿,看看离午牌时间还早, 打算先猎一只野兔充饥,正待向树林中去找。 忽听近处林梢间,一阵扑扑轻响,飞起一只灰鸽,心中暗道:「这倒正好试 试自己的功力。」心念方动,左手已经扬起,使出「吸」字诀,朝那灰鸽招了招 手。 他这一月来,勤练「风雷引」,功力精进神速,那头灰鸽正振翅飞起之际, 突然一个翻身,朝范子云手中跌坠下来。范子云接到手中,才发现灰鸽脚上还缚 着一个铜管,可见这是人家养的信鸽,正待把它放了。但目光一注之际,看到铜 管上刻着「老子山」三个细字。 老子山,不是夏伯伯的别墅,由邢夫人所掌管?这么说,这头信鸽,是从老 子山飞来的了。夏伯伯觊觎武林盟主宝座,正当黄山大会即将召开之际,信鸽从 老子山飞来,莫非是有什么机密不成?他想到游老丈要自己赶去黄山,其中必有 事故,只是没有和自己明说而已,自己何不看看这飞鸽传信,究有何事? 这就把灰鸽脚上铜管取下,打开盖子,抽出一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初 一晚初更金神墩向土地爷求签」。这段话很怪,下面也没有具名之人。范子云突 然想起自己在盛记镖局之时,接到金章令主的密令,词句也是如此古怪。 初一,今天不知几时了? 哦,对了,自己山中迷途,何不把这信鸽放了, 自己跟着这信鸽飞去的方向奔行,岂不省得再找路了?一念及此,依然把字卷放 进铜管,随手放开灰鸽,那灰鸽立即振翅往西飞去,范子云哪还怠慢,跟着纵身 掠起,跟了下去。 要知他从小在山间奔行,练成轻身功夫,如今内功精进,轻功自然也跟着精 进,这一展开脚程,当真疾逾飞鸟。翻越过两重山脊,举目望去,前面竹林茅舍 已有人家,稍远之处,屋宇栉比,似是一处镇甸,那飞鸽越过竹林,飞入竹林, 便自不见。 范子云暗暗叫了声:「可惜。」前面已经有人家,就不能再施展轻功了,脚 下一缓,走近竹林,只见一个老翁手携竹杖,缓步走来。范子云急忙迎了上去, 抱抱拳道:「老丈请了。」 那老翁脚下一停,打量了范子云一眼,点头还礼道:「客官有什么事?」 范子云道:「在下山中迷路,走了一晚,今天才找到此地,想请问老丈,这 里是什么地方了?」 那老翁道:「这里地名三十里铺。」「三十里铺」,这地名范子云很熟,记 得老管家陪同自己去夏家堡,就曾从三十里铺经过。 范子云轻哦一声道:「这么说,这里是北峡山了?」他老家金牛村,就在北 峡山脉的南麓,北峡山横亘皖省中部,锦连一二百里,他自小生长金牛村,足迹 所至,不出十里,自然认不个得。 那老翁笑道:「咱们这里正是北峡山脉的西麓,客官要赶路,镇上可以雇到 车了。」 范子云拱拱手道:「多谢老丈。」 「不用谢。」那老翁口中说着,策杖自去。 范子云循着山间小径,又走了一里来路,才赶到镇上。三十里铺北通舒城, 南通桐城,它正好在两个大县的中间,南北交通的要道,因此镇甸虽然不大,但 过往的人,街上茶肆酒馆,倒也十分热闹。范子云上次随同老管家,曾在镇上打 过尖,故而十分熟悉,但旧地重来,前后不过数月,老管家已经人天永隔,心中 不禁升起一丝哀思,连眼眶也有些湿润 了。 这时已经快近午牌时光,范子云走进一家叫做和兴楼的酒馆,找了个临窗的 座位坐下。堂倌沏了一壶茶送上,问要吃些什么? 范子云随口道:「你叫厨下 随便配几个下酒菜来就好,再来半斤绍酒。」堂倌唯唯应是,退了下去。因为时 近晌午,上楼来的食客,也渐渐多了,人声也渐渐嘈杂起来。 此时从楼梯上走上来两个身穿青布长衫,背负长形包裹的汉子。这两人虽然 穿着长衫,但一望而知是武林中人,但决非什么高手,很可能是哪一家镖局的镖 头而已。堂倌正好把二人领到左首一张空桌上落坐,其中一人屁股落到板凳上, 随即就一叠声的只催快拿酒菜。 堂倌连声应是,问了要些什么酒菜,便自退去,过不一会,范子云的酒菜和 两人叫的,同时送上。范子云因对方两人既是江湖上人,自然留上了意,一面慢 慢的斟酒,就倾听着两人的谈话。 只听左边一个开口道:「合肥报国寺,和少林有什么渊源?」他一开口,就 提及少林,范子云不由得回头瞧去,只见说话的是个扁脸汉子,年约三旬左右。 坐在他对面的大概已有四十出头,是个粗眉大眼,较为壮硕的汉子,闻言笑 道:「亏你在万家庄待这么多年,连报国寺方丈,是少林出身,都没弄清楚。」 扁脸汉子低哦一声,笑道:「兄弟又不是和你祁老哥一样,平日职司,专跑 各大门派的,如何弄得清楚每门每派来龙去脉,要不是这趟奉老夫人之命,随你 老哥去报国寺迎接慧善大师,我连合肥有个报国寺也不知道呢。」 范子云心中暗道:「原来这两人是黄山万家庄的人,奉命去迎接少林慧善大 师的。」 扁脸汉子一面说话,一面拿起酒壶替紫脸汉子面前斟满了酒,接着道:「祁 老哥,这次推举盟主,听说夏大侠呼声很高,你看如何?」 紫脸汉子道:「今年的事,还很难说,因为听说有几个门派,推举了三湘大 侠于化龙,这就看与会的各大门派公决了。」 扁脸汉子又道:「这两位都是当代大侠,谁当选都是一样。」 紫脸汉子微微摇头道:「只怕今年的推举盟主,可能会有麻烦。」 「这会有什么麻烦?」扁脸汉子奇道:「各大门派推举的人,有时会有二位 和三位,最后以附议人数多寡作决定,一经决定,大家就同心协力,一致拥护, 不得再有异议,从未发生过争执,这次怎会有麻烦的呢?」 紫脸汉子说道:「兄弟也不清楚,这话是听少庄主说的,这几天要庄上的人 特别警觉,以防发生意外。」 扁脸汉子道:「那一定是少庄主得到了什么消息,黑道中人企图在黄山大会 上捣乱了,哼,九大门派集会黄山,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在万家堡来捣乱……」 范子云正在用心倾听之际,忽听较远的一个座位上,有人问道:「堂倌,金 神墩如何走法?」他如今内功精湛,可以耳听八方,何等敏锐,这「金神墩」三 个字钻进耳朵,心中不禁一动,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瘦小个子,生成一张皮包骨的黄蜡脸,看去一脸 病容,身上穿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一看就知是个穷困落魄的人,堂倌 和他说了路径,就匆匆下楼而去。范子云跟着站起,会帐下楼,那人已走出十来 丈远,行动显然有些鬼祟。 范子云如今迭次遇上事故,江湖经验也老到了许多,料想那人可能会回过头 来,查看有无跟踪他的人,因此跨出店门,就立即闪到对街走廊之下,装出一副 行路人的模样。果然那人走没多远,脚下忽然一停,很快的回头朝身后望来。 范子云看得暗暗冷笑,愈觉此人可疑,料想必和那只传书的飞鸽有关。那人 查看身后无人,一个转身,很快举步走入店去。范子云因相距尚远,急忙跟了过 去,才发现那是一家客店,只在门口悬着一块长方木板招牌,写着「如家老店」 四个大字。 范子云在大街上走了一转,发现这个镇甸,茶楼酒肆,共有三四家之多,但 客店却只此一家。想来这三十里铺,北离舒城只有三十里,南离桐城也只有三十 里,两处都是通商大邑,故而中途打尖的人多,落店投宿的人少,除非在附近有 事,才会在镇上落脚了。心中想着,也就走了回来,朝客店门口行去。 这时方是晌午时光,并非投宿的时候,范子云跨进店门,店伙计感到有些意 外,连忙迎了上来,陪笑问道:「客官是找人?还是要住店?」 范子云道:「我是在北峡山走迷了方向,昨晚一夜未睡,方才找到这里,要 一间清静的房间,你们可有上房?」 店伙一听要住店,脸上笑意更浓,连声应道:「有,有,小店有三间清静上 房,专备过路官眷休息之用,不但清静,一切家具,俱是最上等的,就是通都大 邑的上房,也未比得上小店,客官看了,一定满意,你老请随小的来。」说罢, 立即前面领路。 范子云跟着他到后进,登上楼梯,长廊上一排三间,面临小天井,果然十分 幽静。店伙伸手推开房门,让范子云走在前面,房间相当宽敞,陈设也还不俗, 这就点点头道:「好,就是这一间好了。」 店伙匆匆退出,一会工夫,沏了一壶茶送来,陪笑道:「客官请用茶,这是 上选的香片,专为达官贵客准备的,你老一喝就知。」 范子云道:「你们这三间客房,平日很少人住吧?」 店伙堆满笑脸道:「客官说得是,咱们这里,前后都有大城市,平日除了过 路的富贵人家内眷,打尖休息,很少有人住店,但今天连你老,却有二位,都要 了上房住店哩。」 范子云心中一动,忖道:「莫非就是那黄蜡脸的汉子不成?」 这就试探着道:「这么说,你们店里,今天还住了过路的贵宾了。」 店伙陪着笑,伸头望望门外,压低声音道:「不是过路的贵宾,那位客官衣 衫朴素,但出手可大方得很。」衣衫朴素,就是说那人身上穿得并不好了。 店伙说完之后,伺候着道:「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么?」 范子云道:「没有了,你去忙吧。」店伙躬着身,退了出去。 范子云倒了一盅茶,在窗前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心中暗自忖道:「不对呀, 这人刚来落店,显然不是本地人了,但那只飞鸽,从老远的老子山飞来,传递书 信,自然该是住在本地的人才对,莫非和这黄腊脸汉子,并无什么关连?今天就 是五月初一,初更,金神墩,向土地爷求签,这中间一定隐藏着某一件秘密,今 晚初更,自己就去金神墩看看。」他慢慢的喝着茶,坐了一会,觉得无聊,索性 到床上盘膝坐定,练起功来。 直到傍晚时候,才运功完毕,他因心中惦记着金神墩之事,吩咐店伙把晚餐 送到房中来吃。晚餐之时,推说自己须要早睡,就关上房门,熄去了灯火。这时 不过天色才黑了一会,他悄悄启开后窗,正待穿窗出去,忽听右首房间,也有人 轻轻推启后窗之声。 他如今内功精湛,十丈之内,就算是飞花落叶,也可清晰听到,心头一动, 急忙侧身隐入暗处,凝目看去。果然听到「唰」的一声,一条瘦小人影,从右窗 穿出,轻如鸽子一下飞掠上对面屋顶,略一住足,就长身而起,朝街后飞去。看 他身法相当轻灵,那不是黄蜡脸汉子,还有谁来? 范子云心中不由犹豫起来,自己主要目的,是为了查探金神墩土地庙求签的 人,如果是他,那当然最好不过,但如果求签的另有其人,他又去干什么呢?再 说他中午虽然向酒楼堂倌问过去金神墩的路,万一他此时不是到金神墩去的,自 己要不要跟踪他下去呢?跟踪了他,岂不耽误查探求签那人的事了么? 好在此刻离初更还有半个时辰,不如先跟他下去瞧瞧再说,心念迅速一转, 立即跟着穿窗而出,回身掩好窗户,再查看黄蜡脸汉子,但见一道人影,已经飞 掠出去十数丈外。范子云自己估量轻功应该远在此人之上,不虑把他追丢了,因 此只是远远尾随下去。他听酒楼堂倌说过,金神墩在桐城东南,前面黄蜡脸汉子 出了镇集,回头看看身后无人,立即施展轻功,一路放腿向南飞掠。 范子云跟在他身后,暗想:「看来他果然是赶往金神墩去的了。」只是心中 觉得奇怪,金神墩离桐城不过一、二十里路程,他何以不到桐城去落店,却要落 脚在比桐城远了三十里的小镇甸上来?难道其中还另有什么缘故? 黄蜡脸汉子轻功着实不含糊,一路起落如飞,不过顿饭工夫,已经赶到吕亭 驿,舍了大路,由一条石板小路,笔直向南飞奔。这样又奔行了一盏热茶时光, 范子云计算路程,已该到金神墩了。就在此时,那黄蜡脸汉子突然间脚下一停, 刹住奔行之势,迅快的转过身来。 这一下倒是大出范子云意外,但他如今已非昔比,发现黄蜡脸汉子刹庄身形 的一刹那间,已然身如飘风,一下闪入路旁的一棵树身之后,以他目前的身法, 黄蜡脸汉子自然不会发现有人跟踪的了。黄蜡脸汉子四顾无人,立即放快脚步, 迅快朝左首一座小山脚下的一条小径上行去。 范子云不敢过于逼近,跟在他身后,走了不过十数丈远近,原来山麓间果有 一座庙宇,远望过去,黑越越的不见灯光,但已约略看清那只是一座小庙,占地 不大,只有一进殿宇,敢情就是土地庙了。由此看来,这黄蜡脸汉子果然是接到 飞鸽指示,来「求签」的了。 范子云悄悄掩到庙前右首,相距庙门还有七八丈远的一片松林之中,隐住了 身形。这时黄蜡脸汉子已经走近庙门,再次回过身来,向身后查看了一眼,才举 步往庙中行人。门额上写着「后土神庙」,那是没错了。范子云凝目看去,大门 里面,就是神龛,地方并不太大。 只见黄蜡脸汉子走到殿上,就停住身形,从他一路行来的行动看来,他是个 极为细心的人,入庙之后,自然要查看清楚,是否有人藏在暗处?等他目光在庙 中缓缓瞥过,搜索的结果,当然并无可疑。他行动极为俐落,一下走到神案前, 伸手取过签简,因为有他身子挡住了范子云的视线,不知他在做些什么?接着只 见他俯下身去,不知把什么东西,放入神案之下,然后又把签筒放回神案。 范子云看得奇怪,忖道:「难道他不是求签来的?」 [ 本帖最后由 shinyuu1988 于 2010-11-30 01:11 编辑 ] |
0 |